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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竹林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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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皇城郊外,清溪潺潺,日光下竹影斑驳。

偌大的空地上,将士们训练的呼喊声整齐高亢,回响在静谧的山林间。

先前临照铁骑挤在御林军的校场,诸多不便。

所以前一阵子,苏清宴就向御上请求另辟校场,宋承帝欣然应允,便指了锦城郊外的一块空地,以供临照铁骑教练使用。

苏清宴和月阙牵着几匹战马,将其栓在新修的马厩中。

“陛下先前命临照铁骑与御林军一并护送纪国使团入城,郡主只让铁骑在旁辅佐,退居后位,收敛锋芒,但此次使团入宋,月阙以为,这是个展现的好机会。”

苏清宴轻抚着雪无尘洁白的鬃毛,神色淡然寻常,“虽我等是为宋军,但临照铁骑乃阿爹始建,爹当年以军功封王,如今物是人非,已是今非昔比。临照铁骑从泉城远道而来,更兼新将上任,皇城内外多少人都在看着。”

“得圣上宠信时谦虚低调,才是皇城的生存之道。”

“郡主谨慎行事是好,却不利于您的临照铁骑在宋国立威。”

苏清宴眉头微蹙,言道:“我军之威,当立战场之上,若持军行事太过,必容易遭陛下猜疑。”

“偌大的皇城容不下一个临照铁骑的校场,这幽幽竹林,戚戚风声,还不够警示我们吗?”

月阙脸色微变,立马单膝跪地,拱手请罪。

“属下失言,望郡主宽恕。”

“好了,起来吧。”苏清宴扶了他起身,目光越过月阙,看向校场中尚在训练的将士,“经此一役,临照铁骑可谓是出尽风头。“

“你是临照铁骑的副将,又是我王府心腹,想立威自然不错,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但今时不同往日,此非泉城,而是皇都,往后言语行事,务必三思后行,如今警醒你,亦是在警醒我自己罢了。”

“郡主良苦用心,此番提点,属下当谨遵教诲,铭记在心。”

苏清宴颔首,将视线移至月阙的左臂,那身银甲掩住了伤势,不知恢复几何。

援纪一役的艰难,唯经历过方可知。

战功建立在鲜血之上,羌军的弯刀锋利无情,胯.下巨狼更是凶猛嗜血,稍微格挡躲闪不及,轻则皮开肉绽,重则被开膛破肚,身首异处。

“你的伤,究竟如何了?”

“已经愈合了,余留疤痕,只是近日难免用兵,半夜里偶尔会有痛感。”

听着月阙轻描淡写的话语,苏清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倒是诚实,也是条汉子,明婉知你受伤紧张得很,我当时给你糊弄过去了。”

“现下回了王府,不比军中条件局限,当是要好好医治一番。”言及此处,苏清宴突然想起那位素未谋面的纪御医。

明婉说他因通晓纪国语言,现下在使臣驿馆为水土不服的纪国使臣们医治,爹平日用的药物都是他制好了托同僚送来,方不知何日才可得见“尊容”,苏清宴此刻竟有些发愁。

月阙闻言,面不改色:“多谢郡主体恤。”

“行了,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虽说断过的骨头更强壮,但还是劝你近日少用左手为妙。”苏清宴翻身骑上雪无尘,一夹马腹,余下几句叮嘱,“别老住校场,常回府里看看,王爷也总是念挂着你。”

·

临近三月,满城春色盎然,市井街道繁华,路边的玉兰花树含苞待放,香气沁远,甚是可爱。

明婉放下车帘,隔开百姓吆喝叫卖的声音,轻声说:“郡主,俪贵妃宫里的婢子传话,说三月初春,宫中设宴,想邀郡主一同前去。”

方从宫中出来,苏清宴倚在马车的靠枕上小憩,懒洋洋地抬了抬眼。

“嗯,我知道了。”

宋承帝的结发妻子端宜皇后早年间过身,如今大宋并未续立皇后,俪贵妃是宋承帝后宫宠妃,位份最高,执掌六宫事,形同副后。

苏清宴跟俪贵妃交情不深,她自己从前不喜宫中应酬,但如今形势使然,她不好拂贵妃面子。

低调古朴的马车平稳驶过大街,无人知车内的是照霜郡主。

“吁!”

明婉一落马车,抬头见王府出来的人,连忙喊了一声:“纪御医留步!”

苏清宴微怔,闻声掀开车帘一角,余留小缝,往外瞧去。

王府门旁站有一位男子,着锦云白衣,身姿卓绝,似千雪山挺直凌冽的松柏,他斜负医箱,闻声作揖:“明姑娘。”

声若玉石,落入清溪,荡漾开阵阵涟漪。

她未曾想过这位纪御医,竟如此年轻俊逸。

“郡主,是纪御医来了。”

苏清宴低低应了一声,理了理略微褶皱的衣裙,随后掀帘,下落马车。

“微臣参见郡主。”纪寒时垂首行礼,苏清宴甚至能从上往下看见他那双黑而长的睫羽。

“纪御医不必多礼。”

苏清宴见到他,不由想起那盒冰青芍药所研制的妆粉,故多看了纪寒时一阵。

纪寒时抬头,一双清澈沉静的眸子恰好对上苏清宴探究的目光。

他有些微怔,倒也不避讳,大大方方地让苏清宴打量。

郡主微咳一声,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值晚冬,门口尚风大,竟不知纪御医今日会来王府,稍后可愿随我移步西暖阁,饮盏热茶?”

苏清宴展颜浅笑,一双杏眸弯弯,等待着他的回复。

“郡主吩咐,微臣自当从命。”他躬身作揖,行之有礼,翩翩风度,却也透着几分不易接近的距离感。

“明婉,你且先去准备。”

“是。”

苏清宴心中掠过一丝困惑,更觉面前之人难以琢磨。

“百闻不如一见,纪御医,请。”

·

铜炉内的银骨炭燃烧发出炸裂声响,无烟无味,却令一室暖融。

明婉轻轻掩上窗门,退至门外,屏退了廊下的仆从。

苏清宴和纪寒时相对而坐,瓷杯中清茶白烟袅袅升起,氤氲眼前。

“微臣本该早些时候来面见郡主,奈何使团来朝,纪国又恰巧是微臣母国,御医院派了微臣去使臣驿馆医治,故而来迟,还望郡主恕罪。”

他正欲起身谢罪,被苏清宴抬手制止。

“行医救人乃医者本职,何罪之有?如今宋纪两国修好,陛下十分看重,这都是应当的。”

苏清宴将新烹好的茶倒入,眼底含了几分清浅笑意,“此茶名‘云霭’,是纪国幽州的特产,我的烹茶技艺不甚娴熟,纪御医且先尝尝看。”

“是。”纪寒时垂下眼睫,依言浅抿,适宜的茶温将茶叶烹得恰到好处,茶香萦绕鼻尖,入口清苦而回甘。“郡主有心,微臣觉得此茶甚好。”

苏清宴回以微笑,她眼观纪寒时举手投足,以及隐隐透露昔日饮茶的习惯,逐渐佐证了先前的想法。

那是常年养尊处优,才能养成的卓然贵气。

他并非凡俗人,可先前何以要笼络于她?还是,他另有所图?

“说来,纪御医也许久未回故国,不知是否也挂念家中亲友。”

纪寒时轻轻颔首,面上宠辱不惊,一双墨眸沉静如水,“郡主所言甚是,微臣曾出身纪国士族,但早年间因家道中落,亲友早已散尽,微臣唯剩一身医术傍身,所以不远千里前来宋国,也是想为自己谋求一条出路。”

他的背挺得笔直,像是棵宁折不屈的雪松,即便遭无情寒霜敲打,却仍存有一番傲骨。

苏清宴闻言,眼底微有讶异,未料想他会如此坦诚。

倒是她此前疑心纪寒时对临照王府有所算计,如今思来,自是有些惭愧。

“我曾听闻纪御医天赋异禀,医术精湛,况且纪御医如此年轻,若脚踏实地,前途定然一片光明。”

“郡主抬举,微臣自当尽心勉力。”

茶过半盏,案上的香炉熏烟已然渐散。

纪寒时看向角落只剩余烟的炉子,忽地眸光一凝,剑眉微蹙,“方才茶香掩盖,微臣未闻到安神香的气味。”他看着她眼底略有乌青,询问道:“不知郡主近日,可是睡眠不佳?”

苏清宴似是想起什么,轻轻颔首:“我确实睡眠不甚安稳,偶有梦魇,许是近日劳累的缘故。”

纪寒时见她微有困恼的神色,轻声问:“郡主可否容微臣把一下您的脉象。”

“自然可以。”

褪去盔甲的苏清宴并无战场上的凶伐之气,也不骄矜,反而十分平易近人,落落大方。

今日一身淡绿色交领长裙更衬得她身姿窈窕,容色清绝,让人越发移不开眼,一时难以联想她持枪杀敌时,究竟是何种模样。

纪寒时自知目光冒犯,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苏清宴面上温和,装作不觉,并未出言怪罪。

她将右手置案,微掀长袖,露出半截白皙皓腕。

纪寒时垂下眼帘,半跪身前,他两指轻按脉搏之上,温热细腻的触感从指腹传来。

沉吟良久,只闻得两人之间的呼吸声。

感受到两指力量变重,苏清宴侧了侧头,有些疑惑又紧张地看着他。

“如何?”

“郡主素昔身子强健,并无大碍,且放宽心。”纪寒时动作轻柔地将她那一截衣袖拉好,语气含了几分安抚的意味。

苏清宴看着他细心的动作,抬手时那素白衣袖无意轻拂过肌肤,留下微微的痒。

她墨睫轻颤,下意识回缩了一下手。

纪寒时自觉松开,面上带着歉意。

“微臣冒犯,望郡主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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