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祂最后有什么表示？”西泽问道。

“什么什么表示？”尼尔疑惑。

“以身相许啊！你都不惜放血给祂治疗了，祂居然不求着嫁给你？”要知道祂对祂的那些追求者远远没有做到像尼尔的这种程度，可就只是这样，祂就已经被狂热追求了。

“……”尼尔无语：“首先，修不是那样的虫，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经常互相帮助。其次，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最后。修姓哈里曼。”

“对哦，我差点忘了，只有别虫嫁给祂的份。你现在精神力恢复地怎么样了？”

“还行吧。现在的感觉……应该就跟一次性做完十场精神梳理下来一样。”

“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开会。再见。”

尼尔向西泽告别。祂接下来要去参加一个关于修后续观察治疗的商讨会议。会议的参与者不仅有第三军团自己的医师，还有别的军团的，社会上的。未到的和仅参与了解讨论的都会通过网络参加。

会议上，首先发言的尼尔尽量轻描淡写地阐述完自己“补天”的整个过程。

“之所以选择用血，是因为这是最容易想像，最顺其自然的事。抱歉，虽然这样的做法确实很血腥，不利于作为一种方法往下传承。

我也认为这不是唯一能引出自己精神力的方式，当然，想要做到能无伤地将自己分出来，引出精神力丝线需要非常努力的练习。

进入雌性虫的精神核于我们而言像是在做梦，但又不是真的在做梦，所以我们不能为所欲为，用想象力创造一切。我们总是我，是个虫样，这个事实就是我这个观点的最好佐证。那里唯一属于我们的，就是只有我们自己。”

有虫问道：“那那艘船又是什么？为什么你两次进入都恰好是在船上。它会飞，海面上根本没必要存在一搜船。换而言之，船其实本不存在，而是跟你一起出现的。对吧？”

“对。但我认为船和“我”并不是同一个东西，船更像是我的应急防御机制。潜意识的，无法控制的。”

讨论声窸窸窣窣的响起，虽然尼尔提出来的理论还有待论证，但根据祂们多年的工作经验判断，大多数虫都已经在心里认同了这套理论。

关于精神梳理理论方面的事讨论完后，就到了关于修后续治疗的部分。

大部分的虫都表达了想进入精神核亲眼观察的想法。

尼尔眉头紧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非常不爽。

那可是修的精神核！你们都当是菜市场吗？想进就进，想走就走。问过修的同意了吗？

“所有虫都进入修的精神核是不可能的。”米歇尔冷漠地发言道：“你们当修·哈里曼是你们的实验体吗？再说了，雌虫的精神核短期内只能接受至多三四名不同的雄虫进入。”

众虫沉默，原本一片和谐的氛围突然变得针尖对麦芒起来。

至多只能接受四名，而其中一个名额已经是尼尔的了，所以剩下只有三个名额。

争论声四起，谁都想证明自己比别的虫更合适。整个会议的后半程，尼尔俞加心烦意乱。

终于熬到会议结束。尼尔接到了米歇尔的私虫通讯。

“我为你感到骄傲，尼尔。”米歇尔说道。

“谢谢老师您当时的帮助，要不是您的支持，我不会那么容易地给修急救。”

“一句话的事。”米歇尔摆了摆手。“你要明白，在这个行业，学院派还是大多数。尼尔，我还没跟你说过吧，社会上的精神梳理师大体上可以分为两个流派，学院派和革新派。学院派固守陈规，抗拒变通和发展，革新派力求突破，渴望变革。”

尼尔愣了愣：“老师，我还从未听说过这事。”

“这不奇怪。据我所知革新派的虫数不过只占百分之五，而传统精神梳理学发展了上百年，学院派的力量就积攒了上百年。缺少关键技术突破的革新派力量一直无法积攒起来。所以大部分的革新派成员都在蛰伏和隐藏。”

“那刚才那些前辈……”

祂们都表现出了对精神力丝线的兴趣，那是否意味着祂们都是隐藏着的革新派。

米歇尔发出了不屑的一声轻笑：“呵，别误会，祂们大部分都是学院派。拥有悠闲地工作，职业权利也达到了顶峰，祂们还有什么必要支持革新呢？之所以对你提出的理论感兴趣，不过是为了先入局，获得话语权。不管在任何行业，掌握话语权都是非常重要的。”

“我懂了老师，你是说祂们的话不能全信是吗？”

“对。你很有天赋，尼尔。你要相信，能给到你最好建议的虫，就是你自己。”

“我明白了。老师。”

“好，第三军团我就不去了。出了这种事，主星肯定会加强警戒。比起拥有你的第三军团，我觉得第一军团会更需要我。有事再联系。”

“好的，老师再见。”

尼尔结束通讯。祂没想一个简单的后续治疗方案研讨会议居然会暗流涌动那么多事。

清空脑袋内混作一团的想法，祂需要对眼下的事情重新做个重要等级排序，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修的伤情。

天不是补上了就等于完全好了，就跟伤口缝上了也还是要吃药一个道理。

“既然虫虫都心怀鬼胎，那我便全靠自己。”尼尔自言自语道。

……

一天后，尼尔再次进入修的精神核。

海面上的狂风暴雨已经停下，天空上原本的破洞现在变成了一道闪烁着流光的天痕。

祂脚下原本海贼船般大小的渔船现在变成了一艘只容得下几个虫大小的救生船。

这份改变证明了祂关于船其实是防御机制的猜想是对的。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除了祂和祂的小船空无一物，原本在空中龙也不见踪迹。

尼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会找到你的。”

祂拿起划桨坐下，无师自通地控制着小船往前行驶。不知过了多久，祂终于看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一块礁石毫无道理地出现在广阔的海面上，而消失的龙此时正趴伏在上面休息。

在尼尔即将靠近礁石的时候，龙醒了过来。可能是看到小船太小让它无法着陆，所以它焦急地在礁石上左右踱步，对着尼尔望眼欲穿。这个场景就像是白天在家的小狗在黄昏下的窗边看到了楼下即将到家的主人。尼尔的心瞬间就化了。

“别急，我很快就到了。”祂哄道。

刚一踏上礁石，尼尔就被龙的尾巴卷了过去。

“诶诶，别闹，真拿你没办法。”

龙对着尼尔又是拱又是抱，蹦蹦跳跳了好一会才终于停歇下来。

尼尔摸着龙的鼻子：“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在你彻底好之前，我们会经常见面。额……我想想，叫你什么好呢？”

起个正经的名字会很奇怪，毕竟它到底还是修。前面那只叫修狗，这只的话……不如就叫小白吧。

“小白，我就叫你小白好了。”尼尔摸了摸龙的下巴。

小白哼了哼，看起来没什么意见。

“傻龙。”尼尔暗暗笑道。“好了，我们要干正事了。带我上去，小白，我要看看你的伤口。”

天痕处流光闪烁，内里蕴含着无数星辰，仿佛一个宇宙，无数的恒星在爆炸中诞生，随后又能量燃尽后又坍塌湮灭。

金色的丝线像是宇宙的脉搏，星光随着脉搏的缩张忽明忽暗，潮起潮落，这既是宇宙的节奏，也是生命的节奏。

尼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祂总感觉丝线似乎变细了一些。带着疑惑仔细观察，祂看见细小的游丝从丝线中流出，随后又融进了天痕里。没错，精神力丝线确实是在变细。

如果丝线会随着时间变细，这是否意味着祂需要对精神力丝线的强度进行补充？尼尔在心里分析道。

如果要补充，又该如何补充？再一次放血治疗吗？

尼尔心里犹豫着，最后祂还是这么干了。祂不想让修承担任何一点风险。

然而，小臂刚割破，祂脚下的生物就晃动了起来。祂离天痕越来越远，似乎脚下的巨龙不想要祂继续做祂打算的事。

“小白？你干嘛？带我回去。”

尼尔看着自己离海面越来越近。

“小白！”祂不明白修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突然进入了叛逆期？

尼尔用右手捂住左臂的伤口从修的背上跳下来。因为还没有催眠自己，受惯性思维的影响，伤口里冒出的还是血。

“你怎么了小白？是累了，飞不动了吗？”比起被打断事的愤怒，担心的情绪还是更占上风。

小白鳖着嘴，难得的没有回应尼尔。它一把扑倒尼尔，一只手压着尼尔的身子，张嘴就往祂的左手手臂舔去。

尼尔愣了愣。瞬间就明白了修为什么突然做出叛逆行为。

它不想祂伤害自己。

祂安抚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修不听，还是继续压着尼尔。

“别闹。”

“我说真的。我需要补充精神力丝线的精神力。”

修摇头，背过身去，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尼尔无奈的笑了笑。祂能怎么办呢？只能哄着。

祂绕到修的面前，修又背过身去。祂想顺着它的尾巴爬上祂的背去，修又甩着尾巴不给祂摸。花了好长的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祂终于扒住了修的鼻子。

“乖，听话。这不是真的血，我没有伤害自己，你明白吗？”

小白摇头。不明白。

“我很好，没有任何不舒服。但你不是，你需要治疗，你明白吗？”

小白还是摇头。不明白。

这下真的没办法了，尼尔佯装生气道：“我是认真的，小白，我需要你带我上去，别让我生气。”

小白垮着脸，眨了眨泪汪汪的眼睛。

就在尼尔以为自己终于说服修的时候，祂听到了哼的一声，紧接着眼前突然一黑，祂醒了过来。

尼尔的脑子懵了。

祂这是……被赶了出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修狗窝囊废！我才是真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