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要迎接一场暴风雨,可出乎意料的是沉言平静的很,傀儡术解了跟没解一样。
天机顿时慌了,莫不是憋出什么问题了吧。
“傀儡术我给你解了。”
“嗯。”
“你不闹?”
“嗯。”
看来是真的冷静了,天机笑了笑,打趣道:“别冷静过头了,人还是有活力的好。”
“嗯。”
啧,过头了。
天机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既然人冷静下来了,那也该说正事了。
“天诛已经启动,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吗?”
“嗯。”
天诛是刻于沉言神魂上的一个规则,旁人只知沉言用三年时间便修成上仙。
却无人知晓,三年只是外界时间的流速,在那闭关的洞府内,实际上过了上百年。
玄阳以自身献了禁忌,压缩了时间,所以一出关,玄阳便逝了。
那震慑千里的雷劫,没有一道雷属于玄阳,都是沉言的……上神劫。
沉言真正修为并非上仙,而是上神。
但世界并不会偏爱,一切偏爱都是有规则的,不可杀开灵智之物便是沉言的规则。
一旦破了规则,身死道陨,神魂消散,不入轮回,那是真正的,完完全全的消失。
世人不明其中道理,就成了玄意宗主从不杀生。
“还去报仇吗?”
“报。”
“嘿,我说你这丫头,我说的是不够明白怎么着……”
“天机,”沉言打断他:“是我把他们害死的。”
天机默了,反问道:“所以呢,你要去陪葬吗?”
“是隅阳山的人要陪葬。”
从沉言的眼中,天机只看出了仇恨,白冷静了这许多天。
“你既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又何以让隅阳山陪葬?隅阳山既要陪葬,你又何以揽这责任?还是你与隅阳山合谋,共同陪葬?”
一时间,沉言竟答不出话来。
“你可知,你玄意宗的那些人现在可是拼了命的在找你,等着你回去。”
说到玄意宗,沉言心中忍不住一阵刺痛,愧疚感几乎笼罩全身。
她不但没有护好他们,现在更是抛下了他们。
“他们......还好吗?”
“不好,”天机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一个个憔悴的不成样子,忙的脚不沾地,夜不能寐。”
这些话无疑是一把把刀子,扎在沉言心上,这也正是天机想要的效果。
目的达到,天机便不再继续刺激,开始转为怀柔策略。
“看,其实你有很多事要做,你可以给自己排个顺序,用剩下不多的时间,尽量减少遗憾。”
“至于天诛,我只能尽量延缓,接下来,我会用七日给你下七道印,你能活多久,就看这个印能撑多久。”
“我再去风微那儿给你拿些天材地宝,能多撑一天是一天。”
一开始下印的过程十分痛苦,前三天几乎都无力下地,第四天才能勉强活动。
出去散心时,碰到天机在河边发疯,沉言还以为他是被自己的事情愁的,没好意思上前。
等到第七天下印时,就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天机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感叹:“一个个的真不让人省心。”
“抱歉。”
啥?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沉言白了他一眼,走了。
这可真不容易,回去得跟风微得意一把。
天机追上沉言,收起了玩笑,天诛的事暂且算是解决了,但后面的麻烦也不少。
“隅阳山的动静太大,我得上天探探天界对你的处理态度了,对了,玄意宗那边需要我去报个平安吗?”
“......不用了,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
“好吧,我走了。”
沉言以为天机真的走了,没想到散了一圈,又在湖边看到了,一个人对着空气比比划划,自言自语。
“你怎么还没走?”
天机袖子一甩,回过头来:“突然想起来个事,晚点再走。”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没有人,你看错了。”
天机皮笑肉不笑的咬着牙,走了,沉言感觉他不太对劲,刚刚的样子明显就是在说话,而且有争论。
大约一炷香后,天机扛了一具木傀儡回来。
“怎么样?”
这傀儡,说实话,沉言不想评价,所有身体结构都是圆木头柱拼成,连头都是圆木头柱,唯一做出来的地方就是手。
“不好看。”
“我弄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的,要什么好看。”
“那不要了。”她本来就不需要照顾。
“......你想要什么样的?”
“像人。”
又是一炷香过去。
“行了吧?”
手有了皮肤,确实跟人手无异,还弄了头发。
“身体不像。”
“套上衣服都一样。”天机手一摊,变幻出一套衣服,披在傀儡身上。
“没有脸。”
天机再次变出一个面具,往圆木头柱上一戴。
“不像头。”
天机脸皱成一团,骂骂咧咧的又搬走了:“木头人还要多好看......”
这次过了许久,也不见回来,沉言心想,或许是被自己气走了,这样正好,还省的她想办法摆脱。
名义上是为了照顾她,真正目的怕不是为了监视她,不然以天机的性子,哪会对这种小事上心。
第二日,天机确实走了,不过傀儡留下了,沉言一打开房门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外面,确切说是木傀儡。
看起来十分像人,而且已经穿好了衣物,凡是露在外面的地方都幻化了人皮,脸上也戴着面具,没有露出来。
沉言掀开傀儡袖口,果然,露不到的地方都是木头,再摘下面具,还是木头,五官都没有,上写两个大字。
“木丁。”
话音刚落,墨迹就像水一样渗入内部,傀儡忽然动了起来,向别处走去。
片刻后端来一个小托盘,放着两个小瓶子,还有一封信。
这些都是天机留给她的,沉言打开信看了一下。
“两瓶都是柔骨丹的解药,如果你一心想报仇,了无牵挂,那就选择左边的药,你会马上恢复以前的修为,但只有三天可活。”
“如果你心中尚有牵挂,比报仇更加重要,那就选择右边的药,你每天会有两次用法机会,在你彻底消散前,去完成你想做的事。”
沉言放下信,看了看两瓶药,选择了左边的药......收起来,然后拿起右边的药,吃了。
下一瞬,手里的药瓶变成了一个纸条。
上书:“选择正确,你要是敢选左边的药,那你将会一直昏睡到我归来。”
沉言看着纸条,似乎将之当成了天机,手中忽的燃起一尺多高的火焰,把纸条烧了个干净。
第一次机会就这么没了。
沉言也没管那傀儡,自己收拾了些东西,准备离开。
走了一个时辰后,周围依然只有山,只有树,没有路,更没有人的时候,沉言彻底体会了什么叫做深山老林。
像是天机的作风,更让沉言头疼的是,那个傀儡怎么都甩不掉。
不过接下来,沉言也会让天机领悟到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毕竟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沉言本就是凡人,但不是普通的凡人,是每天都在生死绝境之间游走的凡人。
所以,深山老林而已,拦不住她。
至于木傀儡,沉言就叫他木丁了,经过观察,木丁没有语言术法,不会说话,但烹饪技术绝佳。
每到饭点,必会准时给她带来一些野果或是野味,盯着她吃完。
除此之外,不会对沉言的任何行动做出反应,只是乖乖跟着。
放到现代这应该叫贴身厨师,天机怕不是担心她会把自己饿死。
在林中走了足有六七日,才看到镇子。
此间,天机一直没有来找她,大约是真的被天上缠住了。
随便找了个路人问清了方位,这才知,天机竟然把她扔到了最南方,隅阳山在北。
真是了解她。
正想着,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大妈的呵斥:“站住,拿人东西怎么不给钱呐?”
沉言回头一看,木丁手里拿了两个大白包子,被一个中年大妈死死的拉住了手腕。
但是显然大妈的力量没有木丁大,被拖着向沉言这边走过来。
大妈眼看自己拉不住,有点急了:“光天化日之下,还想白嫖,没门。”
紧接着就开始大声喊人:“来人呐,抢东西了,快叫官府......”
没等大妈喊完,木丁就已经来到沉言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里的包子递了过来。
一时间大妈和围观群众都愣住了,沉言也愣住了,立马抬头看了看天,原来是到饭点了。
大妈反应过来,松开傀儡,看向沉言,不停的上下打量着。
“这人是你家的啊?他拿我两个包子,十文,给钱。”
说着还朝沉言伸手要钱,两个包子十文钱,周围瞬间一片唏嘘声。
有人小声嘀咕:“十文,这是打劫啊。”
“嗨,看那小姑娘穿的挺有钱,长得又这么好看,指不定是哪家小姐,想敲一笔呗。”
嘀咕声太大,沉言看了那两人一眼,显然大妈也听到了,面色有点尴尬,又向沉言伸了伸手。
道:“是你的人先拿了我的包子,就十文钱,想赖账就见官府,穿的像模像样,还付不起包子钱?”
说着还非常不屑的瞥了一眼木丁。
大妈的高音调让沉言有些烦躁,拉着木丁回到了包子摊,命令道:“放下。”可惜木丁没有脑子的。
大妈见状不愿意了。
“这包子都被碰了,放回来算怎么回事,你让我怎么卖啊,必须给钱,不给钱就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