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猪五花,婶子你就拿去吧,不然叫我们也不好意思常来了。”
刚帮着梅婶家搬谷子回去,费青就拐了弯溜达到家拎了今天买的一斤猪五花来。
光顾的那家肉铺在镇上开了几十年了,一代接一代,出了名的良心商贩,大伙都爱去。这五花还是老板看两人年轻帮着挑的,肥瘦相间又新鲜瞧着就靓,还搭了两块大骨头给他们煮汤。
他送好肉,自是有两家关系好的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家里头也没个人会做啊。
鸡蛋糕基本就是老祖宗最简化优化后的小白谱了,换了别人也能行。
“那婶子一会就做了吧,泥鳅先养着。”
“再把地瓜煮上一筐,今天就这么吃,省得等急了。”
“好哦,那这两块大骨头您也拿去炖汤吧。”费青把送的骨头也拎来了。
梅婶把费青的手推回去,拒绝道:“骨头虽贱熬出的汤却养身子,一会儿婶子到你家里给你煮上,你学着点以后熬了两个人补补,以后啊好生几个大胖小子给蒋家传宗接代呐。”
说罢又拍拍他的手,表情语气很是满足欣慰。
费青刚想谢过长辈好意,结果听到她后边的话脸色止不住的发窘不悦,默默地抽回被拍的手,只是在一旁笑笑,也不说话了。
他就想养狗,生娃是要干甚啊干甚,听说生娃可是十级剧痛的,让他生几个那是要他命吧。
梅婶并没有发觉眼前的哥儿笑得与往常有些不同,嘴角虽扯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只知道在这儿,没有哪一家是不想多生几个的,只有生的多劳动力多分到的地才多,地多了这个家族才能立起来。
如若人丁凋零,不仅是不够吃喝,别人也看低你一分,掰扯起事来那也是不顾不让,厉害的更是欺你辱你都不怕。
“桐子,把火烧起来,煮上一锅地瓜。”梅婶吩咐上娃,就自顾自地出了门去准备掰几块姜煮汤用。
“好嘞。”
桐子拿了胰子洗干净手,才去摸锅。他眼力见惯是厉害的,幼时常常靠着这一手好活,躲过数次竹笋炒肉丝了。
他去堆粮食的木房里拿地瓜,瞧见蒋锋年忙活完了,满脸天真憨厚地说道,“年哥,娘说要去你家给你们熬骨头汤补身子,好让青哥儿给你多生几个大胖娃娃嘞。”
树子在一旁扑打着身上的谷穗,“哟,娘这就操心上啦。”
蒋锋年倒是还没想过孩子的事情,想着出去同小哥儿聊聊,谁知到了院子里,连梅婶也不在,想来是去他家了。
等他回了家,梅婶正站在灶台前摆弄着什么,小哥儿也在一旁。
“你呢,就放点盐放点姜片大火开了,抽两根柴火出来慢慢熬上一两个时辰就好了。”
“刚好你这炭还能烧烧。”
费青还是刚刚那副表情,光笑笑不说话,察觉有人在看他,转身发现了男人。
蒋锋年刚想出声招呼,看到小哥儿看自己的表情,突的感觉很冷漠,好似他们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走了过去,看着费青轻声说道:“如何,累了去歇着吧。”
“婶子,我来吧,刚你说的我都记着了,快回了家去炒肉吧,树子喊了好一会饿了。”
梅婶表情有些惊讶地抬头,“你咋个回了,那我赶紧的吧,你们也该饿坏了。”
说着,她把手往腰上布巾擦了擦,赶忙回了。
见梅婶走了,费青才说话:“等我卖了方子分你一半,咱俩就散了吧。”
蒋锋年手上动作停住,一时沉默不语。
半刻才说道:“为何?”
“因为...孩子的事?”
费青拿过男人手中的姜片,撒在汤里。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话确是实话,只有他知道的事实。
虽然刚来到这个世界,他是想和这男人试试,养个乖巧好看的‘大狗狗’。
但事实上,他也是被那垃圾气急了,才会冲动跟一个陌生人试上,可他们终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观念差太多。
就算时间可以磨出爱情,可是......
不能磨出结晶啊!
他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娃从自己的那儿出来!!
在现代还能剖腹产,在这儿可没有那个条件,更何况还多生几个,神踏么多生几个!!!
“我们生活在一起,总会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只要时间久...”蒋锋年忍着焦急慢慢说道。
“时间久也不行,我生不了孩子。”
费青直接打断他说话,又撒了把盐进汤里,只是用力了些,一半撒到外头了。
”......”
蒋锋年把撒落的盐给抹掉,犹豫了下,才又说话:“家里余钱可以给你多寻几个大夫,总能慢慢治好的。”
“许是你身子骨虚,我再多给你买些参片草药补补。”
费青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像有什么虫子在咬食刚长出来的小花,底下根茎的生气逐渐枯萎散去。
他应早就料得到的,谁会不想家里人丁兴旺,晚年了儿孙环绕膝下嬉嬉闹闹。
他不能怪蒋锋年,只是两人终究有缘无分了。
只等卖了方子,或是...
“不若我把方子给你,你自行处置。”
蒋锋年直接拒绝,“我不要。”
“那等我卖了方子分...”
“我不要。”
“我要你。”
“......”费青听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干甚干甚!
这么肉麻是要干甚!
“随便你吧。”他止住话头,不想争辩了,反正媳妇和娃自己选吧。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蒋锋年没法说出那句,‘只要你,不要孩子’。
他娘早年逝世,爹渺无影踪,现如今家里只剩他一个,要他如何敢自己断了这条血脉。
可他......
蒋锋年恨得锤起灶台,完全不顾逐渐红肿起来的手指,一拳接一拳,直直捶得锅里汤汁荡起,底下火星四溅。
吐了口气,他把锅盖上,抽出一根柴火让汤慢慢熬着,才转身离开。
一大盆地瓜和豆角炒五花,还有两碟辣子炒萝卜干,可说是色香味俱全,农家人好好一顿美餐了。
几个男人吃得喷香,尤其桐子今天也是累坏,抓泥鳅没停过,连着吃了两个小地瓜噎得直要水喝。
女人家心细,梅婶刚开饭那会就看见蒋锋年手上的伤口了,瞧着刚添没多久,不知如何搞的。
她担忧地问道:“锋年,你这是上哪磕着撞着了,手指怎么肿成这样。”
“一会婶子给你擦点药。”
“不碍事,家里有药可以擦。”
蒋锋年神色淡淡地,吃着地瓜不时给费青夹肉。
费青拒绝也不是,吃着又感觉变了味,不知该如何。
如今说清楚了,还是这般来往,只怕男人更难割舍。
即便是他。
这一顿饭吃得费青食不知味,时不时想起男人手上的伤来,堵得胃难以消化。
等到了家洗完澡,看着木桶里堆满的衣服,更加烦躁了!
算了算了,明天再说吧。
费青打着哈欠回房间躺下来眯眼,也没跟男人招呼,完全忘记一会两人还要睡在一张床上。
这一天忙活不停,起的又早油灯又昏暗,弄得他昏昏欲睡。
模糊间好像还听到了水声。
阳光穿过窗口照在木床边垂落的手上,透亮如玉莹莹发光。
手指微微颤动,一声呜鸣从里头传来。
费青缩回被晒热的手盖在脸上,还没醒过神。
躺着使劲抹了抹眼角,搓了搓脸,才起身坐起来。
今天睡了好久,太阳都这么晒了。
男人呢?
他穿好鞋走去书桌那拿起水杯来喝,桌上还有一副参天大树图,瞧着像是后院那棵龙眼树,出了房间去堂屋也不见男人踪影。
作罢,都是大人了丢不了。
只是等他洗脸擦牙的时候发现水盆里的衣服不见了,抬头一看,已经洗好晾在院子里的的竹竿上。
...不会吧?
不会蒋锋年昨晚偷偷把衣服都洗了吧?
他再仔细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水缸里的水都打满了!
突然厨房传来一声哐当,费青赶忙快步过去,别是来贼了。
等到了门口,看到里头忙活的蒋锋年。
费青:“......”
你怎么这么乖巧。
他要怎么做才好啊...
“醒了?先喝碗汤吃个地瓜,晚点肉就好了。”
蒋锋年边擦着刚掉到地上的木盆边说道,眼神没有多和费青接触。
“谢谢...”费青没拒绝,上前打了两碗汤晾着,又去拿了两个地瓜。
没忍住,剥好了一个地瓜放在碗里挪到蒋锋年面前。
自己又默默吃起手中的来。
不得不说,蒋锋年做饭还是有模有样的。
起码不怕油溅。
那五花肥肉占一半,下了锅噼里啪啦地溅出不少油花,吓得费青那是躲得远远的。
只蒋锋年眉头都不皱,默默后退一步继续翻炒着,瞧着架势就十足。
就是重口了点,辣子和盐放了大把,姜丝也是。
费青嚼着嘴里的肉,一时不敢停下,只是不停地往嘴里塞饭又喝汤。
“蛮好吃的哈。”他讪笑道。
怕不信,又夹了块肉。
蒋锋年吃了一块就没吃了,只顾着夹菜。
想着小哥儿爱吃辣,辣子放多了些...
“若是太辣,就过过汤水再吃吧。”
说着,蒋锋年起身倒了杯水给他。
“我能吃辣,妥妥的。”费青拍着胸保证道。
第一次下厨要夸夸,不能打击了以后不得做了。
他强忍着想吸溜的欲望,把这顿算得上湘川级别的饭菜吃完了。
费青偷摸着溜回房间,默默喝水。
看着桌上的纸笔,他思索着,抽出一张纸来裁小了,往上面写上鸡蛋糕方子。
做法简单,所以不需太多笔墨。
就是费青那鸡扒的毛笔字...
他捏着纸张吹干上面的墨水,无比自信。
等会先把方子揣在身上,做一锅鸡蛋糕去酒楼吆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