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杜斌僵硬地转回被一巴掌打偏的脸，直勾勾看向前方满脸阴鸷地站着的，雍容华贵的，他的娘亲—杜夫人。
“啪。”他垂下眼眸，瞬息跪下。
大厅内顿时悄无声息，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声叹息劝阻也无。
杜夫人绷着嘴脸，像是没有生命的雕像，勉强张开嘴说话又似咬着牙，“外面所传你与苏怀玉之间的事，是否属实。”
“娘说的什么事。”
“你暗自设计蒋锋年，牵扯两人而独善其身，又被苏怀玉知晓报复。”
“设计属实，报复待议。”杜斌撑在地面上的手指突然抽搐几下。
只听杜夫人满腔怒气地说道：“待！议！”她右手霎时甩出，掌心朝上，旁边微微低头的侍女自觉拿来早已备好的戒尺轻轻放上。
“你堂堂杜家嫡子，往日与苏怀玉玩就玩了，哪个敢找上来。结果区区两年前的事你都能被人翻出来，闹得人尽皆知，闹到苏怀玉都能推你下河，你学哪去了？！”
“啪！啪！啪！”
“你怎么不学着你爹，给捂紧，捂死！”
杜夫人越说越气，红了眼，下手越发的狠。
大厅阵阵呼啸声，恍若沙漠风暴袭过。
杜斌低着头狠狠咬紧牙关，只感觉被拍打的肩背一下就火辣辣起来，没一会便又麻木，只剩肿胀。
他不敢抬头看，不敢开口求，更不敢漏出一丝懦弱的哼唧声。
不然只会更加惹怒，他那高贵骄傲的娘亲。
这日过后，杜斌便被禁足，对外只说风寒，养病。
而苏怀玉抄好了经书，给祖母奉了茶，便偷摸背上往日自己最为宝贵的家伙，来到杜家寻人赔罪。
谁知敲了门，守门的说风寒养病对外不见。他不信硬是进去，又吃到了杜家大夫人的闭门羹，竟是真连杜斌的面都见不上了。
苏怀玉见杜夫人就渗，被拒绝立马怂怂告别。
出了门他便蹲在门口愁得挠头，心想这都几天了还没好，不会真被他推出个好歹了，所以杜夫人才一直阴着个脸吧？
苏怀玉瞬间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一下就站了起来。如果真被他推出个好歹，他会被他爹削成棍的！！就是祖母也没用了...
他心里发慌，“你...你去后门那瞅瞅，看能不能通融...或者偷溜进去，找到杜斌跟他说我来找他赔罪了，能不能让我进去。”随后又抓了一两整银和一把铜板放到侍从手中。
“你看着来，办好了有赏。”
侍从赶忙装好银钱，殷勤答道：“是，小的定尽全力。”说完便快步跑去办事。
苏怀玉自己一人站在杜家大门苦苦等待着，一会想着家里并未再责怪他想来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又想到若是杜斌身子出了大毛病他会不会进牢，会不会挨打，会不会...
不会的！！！
他家有钱！他家有官！他还是长子！
苏怀玉定住心神，胡乱翻着自己的宝贝，思来想去，打定主意要自己偷偷找杜斌赔罪了。就算要的有多贵重，他还能去他爹屋里偷来！
“公子！小的问了杜公子门口的小华了，他说他家公子是被禁足了，不是因着之前的风寒，还有...”侍从没过多久便跑着回来了。
苏怀玉安下心来，见侍从支支吾吾的，恼得拍了他一巴掌，道：“说个话说那么费劲，直接说完便是。”
侍从愁着脸答道：“还有...小华说他家公子那日见您没来赔罪，已经很是恼怒，加之杜夫人戒罚杜公子，怕是杜公子要全算在您头上了。”他边说边离苏怀玉站远了些。
苏怀玉：！！！
苏怀玉刚明媚起来的稚气脸蛋立马又愁云密布起来，“你没问问怎么个赔法！”他伸腿踢了一脚侍从，堪堪踢中。
“小的问了，只是小华说难办，他家主子不知要禁足多久，怕是气久了更...”
“不过小的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抓那蒋锋年来任他处置？”侍从腆着脸凑近苏怀玉悄声说道。其实这话是小华教的，只不过嘛...钱都给了他，总要让自己讨个赏吧。
苏怀玉推远了他，“用你说。”他还不懂这话说谁的吗，论眼力见，自己身边就没个厉害的！
他烦闷地抓了把铜板丢给侍从，边出神想着事，边往碧水酒楼走去。
侍从仔细地收好铜板，嘴角微撇有点嫌少，不过那也是跟小华比。见路上老有人指指点点自家，赶紧嘁声赶。
越往人多处走，嘈杂声越来越大，苏怀玉感觉出不对劲来，这些人似乎在说自己？
他瞅准说话的人想叫过来，结果一对视上说话的人就站在一起不说话了，只是对他面露不屑。另一边的人也像在说他，一直看着他小声说什么，一看又像刚刚那些人一样。
怎么回事？！
苏怀玉怒得竖起眉头来，像个蓄势待发的火苗刚要发落，谁知人一下全都散开，火苗直接被淋了一桶凉水，无处发落。
人太多，他记不住！
无法，苏怀玉只能满身火气地来到碧水酒楼，打算狠狠点上几壶酒喝个痛快。果酒！他再也不喝白酒了！
“小二！给我把招牌酒菜都上一份来！”
“好嘞。”
侍从站在一旁抽出折扇给他扇风。
好不容易凉快了，刚被扇下去点的火气，结果又被酒楼里的人若有似无的盯着惹毛了。
今日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吃撑了胆子敢盯着他妄言！苏怀玉瞪着眼盯了回去，直直瞪得盯着的人不得不避开，才转头罢休。
这么多书生打扮的满脸愤懑看着他，莫不是因为...蒋锋年？
苏怀玉皱眉，心头跟绞了万条丝似的乱糟糟，事情怎么越闹越大...
“你再去外头仔细听听，听清楚了再回来。”他吩咐道，声音不自觉降低，生怕被看他的人听了去。
“是，公子。”
待侍从打听回来，苏怀玉边吃边听，才知晓外头居然已经传遍了那事，又揪了往日祸事，说自己和杜斌德行败坏，竟还说是自己害得蒋锋年被县学退了！
这事完全不是自己做的好吗！名声坏了县学才会退他，怎么这事还能怪自己了！！！
苏怀玉气得拍桌子，“他娘的谁害老子！”怪杜斌就算了怎么怪到他头上来了，自己也是不知情才冤枉，何况他们一个个读书人当初不也是随口诬陷了！
啊啊啊啊啊！要是上县学敢对他说什么！
完了，他家里知道没有！！
苏怀玉又蔫来了下来，一桌佳肴美酒也吃不下了，只有旁边的侍从馋得要死还不敢说话。
他必须找蒋锋年过来！
这事不澄清他不知道还得抄多少本经书，手都麻了，还有杜斌那儿也得有个交代。
这事还是因杜斌惹起的，结果就因为自己错手把他撞到河里去，自己两头得罪。
这算个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