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虽不似归家那般瓢泼雨阻，但总归因收货之事耽误，出发得晚了。

等他们到达志远县门时，哨塔顶上已是一片霞红，愈发深幽。

“桐子。”

“哎。”桐子立马从昏昏欲睡中清醒，看向费青。

只见费青掀起前头门帘，车厢外的世界大门就这样被打开，展现在他的面前。

热闹喧哗，人声鼎沸，路上行人的穿着打扮即使看不清晰，那行走踏步的气度也与乡野农家的不同，抬头间显然更加昂扬，更别说到处高耸的楼宇门庭。

桐子随即脑袋就是一缩，心里胆怯起来。

费青看外头天色尚且能看清街道，转头示意桐子上前来，“你过来门边。”说着就把门帘挂到钩子上面去。

“哦。”桐子动作迅速地坐到门边，语气却不小心露出几分丧气，道：“青哥儿什么事？”

费青忽视掉那股丧气，继续道：“眼睛跟着马车走，先把店的地址记住了。”他让桐子把马车正走的路线边讲述边记忆。

桐子说得磕磕巴巴，只知道左左右右：“左转之后走个几家店。”

见费青没什么表情的，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对不对，深怕挨骂，连忙动起小脑筋，慌张比划道：“到一家芝麻小的裁缝店就该拐弯了。”

说完，他又去偷瞄费青的脸色，试图看出好歹来。

“怎么看出是裁缝店的。”费青面色依旧，不见好坏，那家店并没有挂牌匾。

桐子嘴巴大张：“我见着那门口进出的婶娘们都拎着布匹，布包，或是包裹仔细的篮子，我就这么一猜。”话里还含着一丝雀跃。

显然，他对自己的观察力非常满意，并且期待别人也能满意。

费青点点头，说：“不错，你初次到来，要记路可以从这些比较独特，或奢华或庞大，又或过于狭小的门店来记忆。”

被肯定的桐子嘴角上扬，不住地点头：“嗯嗯！”

他还记住刚路过的一家酒楼，门派装横气派极了，还有点像镇里的那家碧水酒楼呢，桐子在心里默默地将两者放到一起，方便记忆。

费青还没察觉到什么，开始跟他说县里的事：“看见刚过去那家点心铺子没？这是县里最大的一家点心铺，送礼多送这家的，有面儿。”

“诶！”

桐子将脑袋探出车厢外，扭着头试图看清点心铺子大门之内，柜台上摆放的点心是怎样的受人喜欢。

他没看到里头，只在刹那间看到门匾，但没留下什么印象。

“记住名儿了吗？”费青只是随口一问，没指望他一下就能记住，“芙春源确实蛮不错，下次买点给你尝尝看。”

桐子这下直接就记住了芙春源这个名字，开心得不行，道：“记住了！谢谢青哥儿。”

马车步伐渐慢，显然即将到达目的地。

“青哥儿。”

“嗯？”

忽地一声，费青看向里头端坐着的蒋锋年，道：“怎么了？内急？没事，马上要到店里了。”

蒋锋年坐到门边来，身体与费青触碰在一起，轻轻笑了下，道：“总觉得你忘了什么？”

费青表情茫然：“什么？”忘了什么？该带的都带上了呀。

“你是不是忘了，桐子还尚未识字。”蒋锋年笑道，“你说记名儿什么的，他也认不得字，哪能看着名儿记。”

“是了！”费青猛地回过神来了，他尴尬地拍拍桐子的肩膀，道：“我给忘了，以为你识字能看懂。”

他下意识代入现代里的思维了，毕竟大部分人都上过几年学，常见文字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