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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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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步入幻境的人会忘记现实中的生活,将自己完全交给幻境,也会暂时忘记现实中自己所处的地方。

就像此刻,乌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名字,只是觉得这个地方他特别熟悉,熟悉的,这好像是他曾经居住的地方。

一阵轻风乍起,夹杂着淡淡的白梅香,又携着残落的白梅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乌尘伸出手掌,却突然意识到,这些白梅,他根本就接不住。他不禁又有些索然无味。

但下一刻,就有一片小小的白梅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

屋内忽然传来一阵闷咳声,声音低低的,夹在药香中,极缓慢的在房间中回荡。这样脆弱的闷咳,稍微一点动静便可掩盖,说是病入膏肓之人也不为过。

乌尘循着声音回头,只见屏风后面不知何时晃着一个影子。

在屋内浅淡光芒的照射下,打在屏风上的影子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虚影,随着轻轻的咳嗽声变得愈加脆弱。

光从轮廓,可以看出这人确实是病入膏肓。

乌尘下意识把窗户带上,他再次摊开手,那一瓣梅花仍旧静静的躺在手心中,沾染着一丝温暖的温度。

寻常的幻境,会将闯入者排除在外,但这幻境真的很奇怪。有些东西,碰不得摸不到,可有些东西,能碰也能摸。

咳嗽声渐渐平息下去,而榻上的人却没有睡回去的意思,斜靠在枕头上。

正当乌尘准备绕过风屏去看床榻上的人时,屋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是敲门声。

敲门声频率很急,动作却很轻,像是生怕惊动屋里的人。

随后有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父?师父?您在里面吗?药煎好了,我端进去了啊。”

屏风后头很轻的应了一声,门外人才晃了一下影子。

这雕刻梅花底的木门底部有些磨损,看上去有些年头,声音却依然灵动,推门而入的动作并没有让其发出太大的响声。

来者是一个小少年,看上去十岁左右,穿着一袭白袍,墨发用一根朴素的木簪子扎着,更加衬得明唇皓齿、风华意气。

小少年手上端着药,跨入门内莫名朝乌尘所站的方向看过去。他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歪着头。

乌尘目光也落到这个小少年身上,看见他腰间挂着一个黄色的符,底下坠着一条水蓝色流苏。

那符应该不是用寻常的纸画的,否则不会这么平整的挂在人身上。

小少年依然注视乌尘所站的方向,眼睛眨都不眨,漆黑如墨,原本微蹙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乌尘也跟着皱起眉毛来,按理来说,入幻境的人是进入了过去的某段记忆中,又或者是想象中,于过去来说,只是一种虚影,那么,幻境里的人是看不见他的。

但现在看着小少年的样子,仿佛他能看透一切,也能看见站在窗边看着他的乌尘。

古怪的事情碰到的多了,便没有再以身试险的道理。

乌尘心里已经装了很多疑惑,他指尖翻出一张符纸,正要点燃破阵,却听迟迟没有发声的少年突然说话——

“怎么回事?窗户怎的自己打开了?我记得昨夜下雨前我都关好的呀?”

少年人的声音清脆,敲在人的心头,有点痒痒的意思。

乌尘回头看去,便看见自己打开的那扇窗户关上之后,不知何时又被调皮的风吹开了。

“真是奇怪……”

小少年把端药的盘子放在靠墙的架子上,自顾自的咕哝着,走到窗边,很轻的把窗户关严实了。

屏风后头又传来闷咳声,小少年“”呀”了一声,连忙端起药跑过去。

乌尘跟着小少年一起绕过风屏,却在即将看清床榻上的人的一瞬间被强光猛的一照,紧接着,他就陷入短暂的失明中。

像是木桩撞击古钟,透过遥远的时光,沉闷而又厚重的声音直击灵魂。乌尘只觉得面庞刮过一阵猛烈的风,再次摊开袖子,眼前景象便再一次发生变化。

——

这里没有先前的小屋,也没有先前的人,入目皆是白梅。

这个时候,天气尚且有些冻人,白梅开的煞是热闹,将本身的清冷盖过去很多。

不远处,白梅树下,有一方小小的石榻。身处其中,乌尘甚至可以感受到晨曦凉人的温度。

乌尘漫无目的的在白梅树下穿梭,不久便听见了少年清朗的笑声。

沿着笑声看过去,依旧是先前那个端药的小少年,不过比那时候大了不少,大概有十三四岁了。

除此之外,少年的手还牵着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乌尘自己。

乌尘怔愣的看着少年身后的自己,在短暂失明的那一瞬间中,他想过卧病在榻上的人是自己,可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是这副模样。

眼前的乌尘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衣,朴素到腰间什么坠饰都没挂,甚至连发簪,都像是从白梅树上折下来的普通树枝。

除此之外,更令乌尘惊讶的是,这个自己,眼睛上遮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绸带,不出意外,眼睛应当是看不见东西。

少年把乌尘引到石榻上,拍去周围的白梅花瓣,又凭空捏出一件厚实的挡风衣,小心的替石榻上的人盖好,这才放心的拍手起来。

乌尘上前几步,几乎是站在“乌尘”面前,他极力的想看清当时的自己,却感觉自己面庞笼罩着极淡的雾气。

这就是了。

眼前幻境里的乌尘,确实是他自己。

可令乌尘疑惑的是,倘若这个人是他自己,那一定不是这辈子的他,毕竟这辈子他好好的,眼睛也没瞎。

但这又说不通了,乌尘已经活的太久太久了,倘若眼下这个乌尘不是过去的自己,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幻境中?

这些事情都不可深究,一旦深究,哪里都是问题。

就像是乌尘此刻正想着。

这漫山白梅最终为什么会变成红梅?

当真是屠城吗?

乌尘心底渐渐升起疑惑,总觉得不对劲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不对劲,可他怎么也想不出这不对劲,具体出现在哪里。

这就好比手心抓着一捧沙子,沙子不断的往外漏,就算是知道抓的越紧,漏的越多,却依旧越抓越紧。

乌尘将视线从“乌尘”身上挪开,转头便看见不远处白梅树下的少年。

少年手中拿着一个小玉瓷瓶,在树下小心接着白梅树上的露水。

山上日头落得早,升的也早。不消片刻,烫金色的阳光便破空而出,打在白梅树下少年的侧影上,将其轮廓渡上一层浅淡金光,又勾勒出一条柔和好看的线。

直到再也接不着露水,少年才将白玉瓷瓶塞起来。

“乌尘”虽然看不见,坐着的方向却始终对着白梅树下的少年。

少年走到“乌尘”前,将白玉瓷瓶搁在一边,随后抬手去解绕在“乌尘”眼上的白绸。

在乌尘眼中,这个动作实在是亲昵,就好像是“乌尘”整颗脑袋都钻在他的衣袖中间,披散下来的青丝皆被收入袖中。

许是这个过程有些痛苦,“乌尘”手不自觉的抓着石榻边,又在解开白绸的瞬间,抓住摆垂下来的宽大衣袖。

少年感到自己的手被重物拉了一下,解开白绸的手一顿,低声询问:“疼啊?”

“乌尘”抓着少年的手一顿,随后触电般的的松开,却被少年拦住撤路。

遮眼的白绸飘落到地,“乌尘”那一双失明的眼睛终于呈现在人前。

准确来说,是呈现在少年的面前。

乌尘的眼睛其实非常漂亮,不过眼下这个“乌尘”,眼眸似泼墨一般,眼白极少,稍微一晃神,就看不见了。

“乌尘”将头撇向一边,下颚线绷的很紧,像是不希望少年看这样子的自己。

少年忽然在“乌尘”跪了下来,托着“乌尘”的下巴,随后很轻的在眼上落下一吻。

乌尘一愣,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正当他想要伸手抓住什么的时候,那当头一棒的感觉又毫无征兆的袭来,乌尘又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

这一次更换场景明显比上一次温柔很多,乌尘甚至还听见那少年说:“师父莫动,亲一下就不疼……”

——

乌尘睁开眼便看见了师徒二人。

“乌尘”站在少年身后,眼上依旧遮着白绸。他虚握着少年的手,在一张黄表纸上勾勾画画。

这也是一间屋子,可和第一次的那间小屋又不同。

这间屋子除了师徒二人面前的那张桌子,其他地方,都摆放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塞满了书。

乌尘正想着向前看看师徒二人画的东西,脚下忽然一软,随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瘫坐下去。

这就是幻境,让人深入其中,像是做了一场囫囵梦,梦里是最深的执念,深入幻境的人倘若不能惊醒,便会在的执念中死去。

乌尘跪坐在地上许久,才渐渐恢复力气。只是他虚弱了不少,唇上毫无血色。

可能是幻境中的人和他有种心灵感应。

下一秒,他便清晰的看见,桌子上摆放画符的地方升起了一丝黑气,紧跟着,“乌尘”猛地呕出一口浓血。

这是反噬。

鲜血溅落在两个人的衣袖上,又一层一层晕开,或深或浅,或大或小,似是在这单调的白衣上,肆意点缀着覆雪红梅。

红梅压着雪,雪覆着红梅,层层叠叠之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少年惊了一声,回身扶住不断往下滑的“乌尘”,低声轻唤:“师父……”

“乌尘”喉咙里卡着血,嗓音沙哑,他摆了摆手说:“无碍。”

少年将“乌尘”扶坐在身后的竹椅上,脸上一片愧疚:“对不起师父,是徒儿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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