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拨出去等了十几秒才被接起，看到屏幕上出现的人影，唐冰斜趴在池边，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嗨，在干嘛？”
话一出口，唐冰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她这是被林濛传染了？怎么开口就是在干嘛。
问都问了，唐冰也只能等那边答复后再开启话题，可屏幕中的人影跟照片似的，半晌都没动一下。
嗯？网不好卡了吗？
微拧着眉，唐冰略撑起身，拨动下拉菜单确认WiFi信号状态。
在唐冰都要准备挂断视频的时候，画面终于动了。
“额，啊，你，你在干嘛？”简单一句问话磕绊到像信号卡顿，唐冰愣了两秒才分辨清这人在说什么。
果然是她的口头禅。
颇有些无语地闭了闭眼，唐冰居高手机让自己全身出现在镜头里：“这还看不出来吗？在泡温泉……”
话还没完，对面“哐”地一声巨响，吓得唐冰差点把手机掉进温泉池里。
“嘶……”揉着耳朵，唐冰看到屏幕上短暂黑掉又重新出现人脸的画面，认真考虑要不要直接挂掉。
还试探什么啊，这怎么看都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傻子。
大概是看出了唐冰溢于言表的嫌弃，林濛慌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刚才手机没拿稳。”
“你没事吧，怎么年纪轻轻老是拿不住手机。”忍了又忍，唐冰还是没忍住毒舌，“这都第几次了，对你的手机好点吧。”
“哎呀意外了啦意外……”林濛目光游移不敢直视屏幕，只干笑着打哈哈。
心里则在疯狂尖叫。
卧槽这画面跟她前几天画的画也太像了吧？！除了背景不同，唐冰的动作神态简直和她画出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尤其当手机举起全身入镜后，粼粼水面下半蜷的光洁长腿将视觉冲击力瞬间拉满。
这画面看得林濛脑子一团乱麻，好在唐冰嫌累，举了一小会就放下胳膊，画面重新回到只有肩部以上出镜。
看着手机里的人还在愣神，唐冰头枕在手臂上，半眯着眼睛轻笑：“所以呢？你又在干嘛？别是还没睡醒吧？”
“啊，我，我在画画。”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林濛下意识说了实话。
“哦？”唐冰来了兴致，瞪大眼睛凑近屏幕，“给我看看。”
这怎么可能？她正在画的可是稿子，让唐冰看到就全暴露了，想都不想，林濛一口回绝：“不给。”
这种果断拒绝的态度唐冰已经很熟了，林濛一贯都是这样，只从这点看不出什么。
“哼……”轻哼一声，唐冰重新趴下，懒洋洋地晃了晃手机，“我什么都给你看了，你就这么对我？”
她正泡在温泉里，暖融融的热意裹得她舒服得想睡过去，带着控诉的声音被软化，黏黏糊糊像是在撒娇一般。
林濛张不开嘴了。
自爆是不可能自爆的，可这么一张脸对着她撒娇，她顶不住啊。
那边不吱声，唐冰也习惯了林濛的性子，并不催她，只半闭上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脚，带起阵阵水声。
拨视频是一时起兴，但唐冰这记性着实想不起来问什么能不着痕迹地试探，毕竟要是直接问一些时间点过于鲜明的事，林濛绝对记得比她清楚，根本不可能说实话。
如果这人真的和她一样的话。
不知安静了多久，林濛终于吭吭哧哧地开口：“额，那个，你现在在哪呢？”
“南市附近的温泉山庄。”唐冰懒得跟她计较，由着她岔开话题。
“那你……”虽然看出来是温泉，但听唐冰这么说，林濛还是有些迟疑，话开了个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只听声音都知道林濛在想什么诡异的东西，唐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一家人一起来的，我伯伯伯娘和姐姐姐夫都来了。”
“哦哦。”林濛连连点头，话题到这没了下文。
唐冰维持着趴在池边的姿势久了有些累了，便把手机靠在拖鞋上，转过身背靠着池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浸在水中，只留给林濛一个后脑勺。
她们之间向来随意，林濛倒是没觉得唐冰背对她有什么不好，只是随着她的动作，关注重点落在了唐冰发间的簪子上：“你怎么泡温泉还戴簪子？”
靠着池壁泡得正舒服的唐冰听到身后传来的问话，难得跟不上林濛的脑回路，愣了两秒，扭头看向屏幕：“你说什么？”
林濛被唐冰看得有点发毛，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可她确实迷惑，于是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怎么泡温泉还戴簪子？”
嗯，没听错。
唐冰确认了自己的听力没问题，同时也无语到不知怎么回她：“我就是泡温泉才戴簪子啊。”
两人隔着屏幕对视，双双茫然。
静默数秒，到底还是唐冰先绕过弯来。
她头上这支簪子有点花哨，顶端是精致的花型还缀着一串坠饰，而某个小傻子估计是不知道簪子可以直接把头发盘住，还以为这簪子只是装饰品。
新的一年唯二的两个白眼都贡献给了屏幕里的生活白痴，唐冰一肚子槽都不知该从何吐起，只能动手演示给她看。
“戴簪子当然是盘头发用的，你看。”唐冰回头重新背对着林濛，单手抽出簪子，一头柔顺的半长黑发顺滑地倾泻下来，挡住唐冰肩颈未被泳衣遮盖的皮肤。
拆掉簪子证明了头发只是用簪子固定，没有别的东西辅助，唐冰再次把头发盘起，林濛就看着那双手轻巧地把头发挽了几圈，簪子插进去不知怎么绕了一下，就稳稳地把一头黑发全部收起。
扎了二十多年单调马尾的宅女画师大为震撼。
偏偏在她愣神的时候，演示的人还回头问她：“看懂了吗？”
“没。”林濛诚实地摇头。
“……算了。”唐冰闭上眼，忍住了翻第三个白眼的冲动，“回头我当面教你吧。”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后，唐冰泡温泉泡得越发慵懒不爱开口，那边的林濛也跟着不说话了，两人只默默开着视频。
又过了一会，林濛看唐冰一直没动静，想到偶尔听人说过泡澡久了容易晕倒，有些担心地喊了一声：“冰冰？”
画面里的人影动了以下，侧过头看向屏幕，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嗯？”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唐冰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应，刚要回过头继续靠在池边泡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刚才这人叫她什么？
冰冰？
关于这个称呼的问题，唐冰清楚地记得，高一时的林濛出于好玩一直叫她“彬彬”，唐冰因为习惯了自家口音有问题的姐夫，没有纠正这个问题，直到高二分班后，有一次在教室里林濛叫她“彬彬”，刚好路过的一个男生名字最后一个字是“斌”，下意识以为叫自己，还停下脚步看林濛。
因为这个有些尴尬的误会，从那以后林濛再也不皮了，都是老老实实叫“唐冰”或者“冰冰”。
可这辈子，唐冰记得很清楚，林濛从高二开学起，叫的就是“冰冰”，以前那个玩笑的称呼一次都没再叫过了，而那个名字里带“斌”的男生高一时和她们不同班，是高二才分到一个班，所以名字引发误会的时间点绝对不可能是高一。
本来有些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唐冰转身撑着池边爬上岸，一条腿跪在岸上凝神看向屏幕里的人。
“林濛，再叫我一次。”
画面中的人动作太突然了，林濛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镜头被阴影笼罩，穿着泳衣的人单膝跪在池边，手撑在镜头两侧，俯身紧盯着镜头。因为突然从水里出来，浑身都湿淋淋地滴着水，恍惚间，林濛竟有种那水滴到自己身上的错觉。
愣了好几秒，林濛才像是信号延迟一样，愣愣地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再叫我一次。”唐冰很耐心地重复一遍，除了稍微严肃一点，神色中没有别的情绪。
还沉浸在水滴中的林濛全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顺从地开口：“冰冰？”
唐冰没有应声，她仍是看着屏幕，过了好一会才轻笑一声：“嗯，就先聊到这吧，我想去室外池泡泡，外面没WiFi，回头再聊。”
“啊，好。”话题的转变让林濛有些不明所以，但这会满脑子湿泳衣的她也没那么多心思细究，默默看着视频中断，然后继续对着黑掉的屏幕发呆。
那身泳衣真的好好看啊……
较浅的丁香色真的很显白，腰侧的镂空衬得腰更细了，俯身的角度显得胸前格外丰满，撑着的动作也很突出锁骨，跪在地上的腿和仍留在水中的腿动作感恰到好处，像是正从水中爬上岸的水妖……
呆了一阵，林濛果断新建画布开始起草。
动作大体上跟刚才的印象差不多，只是手臂的动作改成一前一后交叉撑在身前，视角略上移，从手机放在地上拍到的仰视角度改成几乎平视。
挽起的发髻散了大半，丝丝缕缕落在脸颊上，那根漂亮的簪子被头发缠绕挂在胸前，“水妖”魅惑的面容上是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充满神秘感……
林濛画得上头，浑然不知自己的马甲即将被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