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想，我也完全没有怪罪秦老师的意思，就是觉得——”关城盯着女人的脸：“秦老师面对突发状况，反应还挺迅速的，您任教多久了？以前在课上也经常遇到类似的情况？”
这句话问出去，关城自己也多少有点后悔。
因为他感觉到秦以歌正以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顿了几秒，对方才面色如常地答道：“我刚来青大，不到一年，类似的情况，今天是头一回。”
关城：“……好，那就多谢秦老师了。马耀，把这些名单分下去，让大家对着名单询问现场学生，核查信息，再让他们挨个签字。”关城把名单递给身边的一个警察。
“是，关队！”
关城又最后扫了一眼用黄色荧光笔标记过的名单：“秦老师这节课，都没有不请假就翘课的学生？”
“据我了解，一般情况下确实没有，学生们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事会跟我请假，今天的情况也是这样。”秦以歌抬起头来看着对方：“而且无故旷课这种行为在青大本身也并不常见。”
高正帆听罢，忍不住朝年轻的女老师投去赞许的目光。
秦以歌的语气云淡风轻，但在关城听来却好像在含沙射影地内涵着什么……
座无虚席的阶梯教室里，警员们已经开始对教室里的学生们进行逐一询问与登记。
关城又道：“看来秦老师的课很受欢迎。”
秦以歌继续公事公办滴水不漏地答道：“这堂课是外国语学院针对学院里几个小语专业开设的选修课，因为针对几个不同语系，所以学生数量也相对较多，至于另外一些其他院系前来旁听的同学，可能是因为这堂课的内容主要涉及的是西方艺术，专业限制比较小，又比较通俗易懂，所以同学们比较容易产生兴趣吧。”
“嗯，感兴趣……”关城扫了一眼男生比例明显偏高的教室，忽然轻哂一声：“不知道是来听课的，还是来看人的呢。”
秦以歌：“……”
一旁一直听着两人问答的高正帆这会儿也已经感到有点奇怪了，不明白这个市局的刑警队长来了现场为什么不先问出事学生的相关情况，反而死咬着授课的女老师问个不停。
于是他只好帮忙圆场道：“是，小秦老师是刚刚参加工作的优秀海归青年教师，专业素质过硬，再加上人也年轻有亲和力嘛，所以她的课一直很受我们学院学生的欢迎。”
“……行，我大致了解了，等会儿万一确定了涉及刑事案件，还要麻烦秦老师跟我们回局里做个详细的笔录。”
秦以歌：“……”
合着刚刚煞有介事地问了一大通，就全当是在免费陪他聊闲天了呗……
关城却敏锐地察觉到秦以歌听到“回局里”几个字的时候，神色里一闪而过的犹豫：“秦老师有困难？”
“哦，我没问题。”秦以歌感受到高正帆和关城同时对她投来的目光，神色如常道。
“秦老师不是小语种专业的吗？”关城又指指投影仪屏幕上那幅画：“对艺术也有研究？”
“也谈不上什么研究，只是我本科毕业论文研究的是西方艺术相关的主题。”
“本科，那还是早有研究咯。”
“不是，就是当年写艺术类论文比较容易评优……”
“……”关城刚想说什么，马耀忽然走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关队，医院那边刚刚有消息了，说那个出事的女生确实不是普通的中毒，是砷化物中毒。”
关城皱了皱眉头：“□□？”
砷化物，剧毒重金属化合物的一种，□□的主要成分。
常常在各类谋杀、凶杀、自杀案中被用作杀人方式，被害者中毒后往往会在几分钟到几个小时内出现头晕、腹痛、昏迷、血液循环停止等症状。
“受害人现在怎么样了？”关城又问。
“医院那边说受害人是通过食道摄入的急性砷化物中毒，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垂危了，现在还在抢救，不过救回来可能性就不好说了……她消化道里的砷化物浓度达到了每千克0.7毫克。”马耀推断道：“关队，这个浓度，再加上她摄入毒药之后还正常来上课的表现，我觉得自杀的可能性不大——”
关城对下属的推断未置可否。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足以让站在旁边的高正帆和秦以歌听得清楚。
“关队长，我可以先失陪一下吗？这——这最新的情况我恐怕得向校领导汇报一下——”高正帆闻言明显开始慌了，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边擦着头上涔涔往外冒的汗水边对关城道。
“好，高院长请便。”
得到关城的首肯，高正帆拿着手机步履匆忙地走出教室。
“现场的学生排查得怎么样了？暂时没问题的就让他们签名确认然后先回去，受害人旁边坐着的学生，还有同班的、关系比较密切的等会儿都专门录一下口供……”关城继续对马耀交代道，“技侦，教室的监控拿过来看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女警察拿着电脑小跑过来：“关队，这是刚调取的案发时教室里的监控。”
关城把视频拖到被害人晕倒的那几秒。
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忽然倒在地上，然后教室开始骚乱，情况倒是跟校方反映的没什么大的出入。
他按下暂停，对面前的女警道：“行了，高凌，视频等会儿带回局里，还有学校里今天拍到过被害人行动轨迹的所有监控，被害人的所有通信工具和电子设备也都带回去分析。”
“是，关队！”
“秦老师，待会儿也要麻烦您跟我们回一趟局里配合调查。”马耀走过去对还站在讲台上的秦以歌说。
“好的。”
秦以歌回到讲台上，开始把讲台上的物品往包里收，手上一个没拿稳，一支翻页笔砸到地上。
“砰——”金属撞击木质地面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有些刺耳。
可面前所有穿着警服的身影却都充耳不闻似的，个个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现场的各项询问和勘验取证工作。
秦以歌愣了几秒才想起来去捡那笔，刚准备弯腰，却发觉笔已经不在地上了。
关城把她跟身后满是警察和学生的案发现场隔开。
秦以歌神色复杂地抬起头望向他。
男人不笑的时候硬挺到有些锋利的眉眼间看不出什么表情，没说话，却把笔重新放回她手里。
回市局的路上，马耀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忍不住拉着旁边的庄勇：“勇哥，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今天青大这个案子里的秦老师竟然是525案酒吧里那个美女。”
庄勇也觉得巧：“是啊，确实巧得很，我今天第一眼见秦老师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录完两个笔录才想起来原来就是那天晚上酒吧里那个女孩。”
“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女人才真是神奇的物种，换套衣服，画个妆，就认不出来了，你说咱们要不是专门做这个的，谁能把这俩人画上等号呀！”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像秦老师这样容貌出众的女生，不管是浓妆还是淡抹，总是让人不太容易忘记的。”庄勇还是实事求是道：“主要还是因为咱们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肯定都没往那方面想。”
“你说的也是，不过——”马耀嘴角勾起一丝窃笑，“秦老师那天可是在酒吧里跟老大——，而且通过今天我对老大的观察，我觉得——他八成也对人家有意思！”
“你小子！老大的谣也敢造了？”庄勇乜了他一眼。
“不是，勇哥，咱们办案讲证据，我也有证据的！你当时隔得远没看见，我可是看见了，当时秦老师装作不认识老大，你是没看到，他那个脸呀，瞬间黑了！还有之后，还硬拉着人家没话找话说地问了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把人家秦老师当犯罪嫌疑人审呢。”马耀越说越激动。
“应该只是在了解案情吧，可能秦老师提供的证词老大比较感兴趣，也有可能是——”庄勇顿了一下，继续理性分析道，“老大确实觉得她有反常之处。”
“不是，她不是老师吗？她能有什么问题？”自己一双慧眼识破的八卦内容竟然得不到认可，马耀忍不住开始有点激动。
这时庄勇又在旁边云淡风轻地继续道：“而且，据我所知，老大喜欢的应该也不是秦老师这种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