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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广陵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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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逆之与谢雨濛并没有去流云阁,而是兜兜转转来到一家酒肆前,门房小厮正搬着门板准备开张。夏季来了,不少想寻个纳凉地方避暑的人会趁着日头毒辣之前进店休息。

好好吃一餐,睡一觉,再醒来日头西斜,唱曲的,卖酒的渐次都走动起来,那可就真的热闹非凡,没剩下什么好位置可以挑了。

是以当他二人才落座一间厢房,隔壁就陆续有人占了,铛铛的几声,听着像是解了兵器放在桌上的声音。

谢雨濛有些失望,酒肆罢了,他也来过,没什么大花样,男人居多,挤在一起也很八卦聒噪,臭味熏天,委实叫人心烦。他嘟着嘴抱怨道:“还以为你要带我去什么好地方呢,就这儿啊,四叔常来,但他去的酒肆比你这小些,更安静些,环境也好,饮酒赏花都可,至少还有那么些情调。你这,啧啧……”

冯逆之笑起来,“这地方怎么了?”

谢雨濛泄气,趴在面前的小桌子上一动不动,“档次太低了些,你再等等,此处会愈发嘈杂,就连行酒令都低俗得紧。”

“咱是来喝酒的,爷们儿点,你瞧你那细皮嫩肉的模样,怎么瞧都是缺乏粗砾的打磨。江湖儿女,自然是要融入江湖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纵情开怀,放声大笑!”纵使冯逆之说得一套一套的,也挽回不了谢雨濛低落的兴致。

无妨,冯逆之唤小二倒了壶上好的碧螺春,谢雨濛眯着眼看她,口气不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来酒坊饮茶?饮茶来这里饮?你是在耍我吗?”

“没办法,未成年人不得饮酒。”冯逆之笑眯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绢纺布帛来,摊平了在桌上仔细琢磨。

半柱香后,她的表情愈发凝重,间或叹息,摇头,不断调整布帛的方位,偶有恍然大悟,偶有疑惑不解,不过一方绢纺,竟也叫她看出了一场大戏的既视感。

谢雨濛渐渐挪到她身后,单手端着杯子假意喝酒,却倾身探头去看桌上的东西。

咦?谢雨濛觉得疑惑,这不就是个地图吗?房间多了些,但还算横平竖直的布局,有章可循。冯逆之支肘托腮叹息道:“唉,谁画的图,这么糙。”

糙吗?谢雨濛觉得还好吧,线条凝炼简答,一笔通幽,繁复的布景都粗略带过去,更加突出指示功能,整张图清晰入目,毫无赘笔,堪称典范!

嗯,绘制地真不错。

“这是哪里?瞧着体量不小,不像家宅。”谢雨濛干脆坐下来,仔细看了看,疑惑道:“你从哪儿得来的?”

“顺手捡的。”冯逆之撑着脸,单手叩了叩图,闷闷不乐道:“捡坨狗屎都比这个强!大门在哪儿?这画得什么抽象派!”

“这里。”谢雨濛抬手点了点。

冯逆之一脸懵圈地表情,不由坐直了又问道:“简单直白告诉我,落星辰在哪儿?”

“这是楼的名字吗?”谢雨濛伸长了脖子去找,看了看,很快被指了出来。“呐,这里。”

“真的假的,你乱指的吧。”

面对冯逆之的质疑,谢雨濛强硬反驳道:“你连地图都拿倒了,当然看不出来。再者说了,这是最简单的索引图,根本不复杂好吗?标得这么详尽你都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吗?”

“我……”冯逆之头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智商有问题。

正午十分太阳热辣辣的,一丝风也无,蝉声震天,听得人十分烦躁。

有个约莫着四十来岁的男子立在水榭池边,手旁架了管鱼竿,鱼漂远远地浮着,好半晌都不见有什么动静。日头渐渐滑下檐头,他扭身进了亭子落座,问一旁的人道:“长天出门月余,可有书信过来?”

“没有。”

男子轻呼口气,倒了杯水喝尽,但喉咙仍旧又干又痒,轻咳几次后又道:“三妹那边什么情况?”

“还在瞒着,这封信的真伪不弄清楚,谁也不敢透露给三姑知道。”

男子再叹口气,使劲捏了捏鼻梁,满脸是焦虑,又隐隐藏着些期盼。“若是真的,那,那荷娘这些年过得,可,可真是太委屈了。十五岁离家,一晃,竟过去近二十年了呀。”

“庄主不必过于哀伤,当心犯了心疾。”

“曜日你说,若真的是荷娘,赵……他死的时候,多深的情分也该断了吧,为何不安排人将她送回来?她为何自己不回来?咳咳咳。”谢庄主情绪激动,说着说着就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曜日忙上前替他拍背,待他咳意稍稍平缓后,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

那信里的内容已足够详尽,连信物都有,必然不会错的。只是,这么多年为何不寻亲,偏要这个时候来寻?他谢家在江南一带不说顶级贵胄,但论富庶程度,也是数得着的。他谢家护短地紧,谢家姑娘虽嫁了出去,但一旦过得不好,和离后仍可归家。得二亩良田,一间宅子,几个仆人,安度一生。

庄主长叹口气。他私心里是希望这个幺妹回来的,他可以养着。但作为一个大家族的掌门人,他又怕她哭哭啼啼地回来。

听说,南魏乱了许久了,他的驻地又与之相邻,若起了什么心思,他谢家难道要跟着趟这趟浑水吗?

曜日推着谢庄主走出水榭池边,鱼竿支架晃了晃,又很快复归平静。须臾,鱼漂再度浮了上来,随波荡漾,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懂的人却是知道的,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早已上演过一出涉及生死的大戏码了。鱼儿虎口夺食,是胆量使然,还是迫于生存?有些选择和机会稍纵即逝,谢家真的要去把握吗?又把握地住吗?

谢庄主扶着轮椅的扶手,扭头去看波光粼粼的水面,忽地轻笑着点了点湖面浮漂的位置,“且喂鱼儿一阵子,再钓不迟。”

很快谢长天等一干江湖豪杰们就回了落脚点,有的还带着伤,一路骂骂咧咧叫谢长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简短说了几句来日方长邪不压正的场面话后,众人便呼啦一下散去了。

谢长天走过长长的回廊时,突然长剑出鞘一半,正欲出手,一扇门扉后传来冷笑的声音。他眸子一紧,飞快环顾四下后闪身进了房内。

大半下午的本该艳阳高照,这屋的主人偏将窗户封死,只有木板与木板的接缝处漏进几丝金线。

谢长天闭眼静站了会儿,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黑暗。他走到桌旁坐下,提壶倒了水进盏,猛地喝了两口后长出一口气。满身是汗,燥热地叫人心思难安。

“可有什么进展?”

“这不忙着剿灭魔宗的人,没顾上去探查消息。”

“愚蠢!本末倒置!要你出面,难道只是为了那魔宗吗?你临行前,庄主是如何与你说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日后又该如何独当一面?”

面对这人的指责,谢长天紧抿着唇,下颚绷紧,瞳孔微缩,一根食指将面前的茶盏推来拨去,就是没有回答。

“长天!”这人的语气已有些怒了,“你翅膀硬了?敢违背三姑的意思?”

谢长天低垂的眼帘略掀起,瞥了眼窗户缝隙中的那金色的一线微芒。许久,他缓声道:“月姑,长天会办该办的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妨回去请三姑再想想,谢家能走到今日靠的是什么?自古民不与官斗,我谢家不是出不起这十万担粮草,而是输不起这百年家业和广陵谢家子弟的性命。”

“好好好,小姐一直说谢家唯长天可托付,现在看来,你谢长天也不过满嘴忠义担当的虚伪之徒罢了。”华月冷冷笑了笑,一张脸上满是恶狠狠地怒意,冷嘲热讽道:“说到底男人都一个样,说什么考虑的是家族利益,其实还不是靠着牺牲女人换来的?当年若不是荷小姐遣人送来万万金,谢家又哪里能在短短数十年间积累如此财富?居四大家族之首?”

这确实是事实,谁都无法否认,若非这些金锭子购置良田,开拓生意,内部腐朽的谢家早已家道中落了吧,像别的世家那样,一代不如一代,逐渐成为三流,乃至倾覆。

谢长天的手指停了下来,与那茶盏只一寸的距离,他却无法再碰一下。以前父亲总爱念叨累卵之阁,焉能久居?后来不惜舍了一身宠爱,也要与庄主闹翻叛出谢家。

那时他尚年幼,父亲背着刀走出谢府大门,回头望着他,眼神是他不懂的沉重,他追着几步迈出谢府三寸六分高的门坎,他高声质问这个自己满心称赞的大英雄,罔顾纲常,抛妻弃子,岂是大丈夫所为?

父亲沉默了会儿,却终是叹息一声,头也未回,只道坐拥牺牲者的富贵,无法使自己安心。

何为牺牲者?

母亲吗?不堪羞辱,替父亲背负苛责,指责的骂名而且悬梁自尽的女人吗?

谢长天冷笑一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三姑只是代管而已,现在替庄主做这个决定,未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吧。”

“还轮不到你操这个心。”华月冷冷看着他,“日后待你掌权,你就会明白三姑的用心良苦了。”

“用心……良苦?”谢长天淡淡重复了一句,笑得讥讽。“将谢家置于危亡之地,请教是何用心良苦?”

华月猛地一拍桌子,将茶盏震地一晃,茶水洒出顺着桌沿流了一地。

“谢长天,既然你那么不满三姑的决定,当初又何必在三姑面前信誓旦旦要助她查清此事内情?还荷小姐一个公道?”华月气得额上青筋鼓胀,口不择言道:“没想到你谢长天是这么个卑鄙的小人,为了权势谎话连篇。枉费三姑如此信任你,此等辛密都全盘告知,而你呢?你在做什么?还在为了谢家的声名奔波,丝毫不顾荷小姐的死活!”

谢长天抿唇,略偏着头,轻声开口道:“请三姑放心,长天既应下了,就会竭尽全力去做。此事颇有难度,给我点时间。”

华月见他松了口,也不再咄咄相逼,缓了缓才道:“我们等得起,只怕荷小姐等不起。”

谢长天不置一词,起身离开。

他刚回到屋内,有人急匆匆跑来,“四哥,雨濛没回来,到现在都没回来,要不要去找找?”

谢长天挑眉,眼珠子一转,问道:“去瞧瞧姓冯的那小子在不在。”

不多时谢长桓回来了,激动得向他报告道:“四哥料事如神,听孟姑娘说自早上与我们一道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过。”

“他不会有事。”谢长天携剑站起来,“我出去一趟,不必声张。”

“若是各门派的门主来找,我该如何回答?”

“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可能不刻便回,也可能三五日或更久。不过二叔既在此地,有什么大事,请他出来做主便是。”

谢长垣点头应下,有些担心道:“魔宗就在漠阳城中,你一人出门办事要处处小心啊。”

“这个你收着,若我回不来,你定要转交给三姑亲启。”谢长天笑了笑,眸中一抹郁色和疲惫,再三叮嘱道:“你们也要多加小心,若是他们宗主亲自来了,不必硬碰硬,避一避不丢人。二叔历来喜战,你多劝着点。”

谢长桓收下一卷布帛填进火漆木桶中,不住叹气,“唉唉唉,我这心里总不太踏实,你万万分小心啊。这里的事就别记挂了,虽然也怕劝不住他那个暴脾气,但江湖豪杰众多,聚集于此,想来也翻不了天的。”

谢长天闻言笑了笑,“不必过于忧虑,谢家的事谢家了,不探个究竟,心里始终难安。”

“唉,是啊,可不就是。”

谢长天一人驭马趁着天色未暗城门未关之际出了城,他怀揣着一张地图,上面在漠阳城以北五十里的位置圈出了一个红圈,不知何意。

依着他的意思,是要等对方失了耐心再度传书时尾随摸一摸对方底细的,但庄主与三姑都迫不及待要验证书信中提及的荷姑信息是否为真,他不得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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