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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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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乐然战战兢兢思量一瞬,话题又绕了回去,“表妹啊,这梁真人是有些真本事的。你是不知,最近南边开始下暴雨了,听说连着下了好些日子了!有些州牧瞒着不报,乃因组织抗洪不利,怕陛下责备。”

怡妃娘娘听闻也只哦了一声,没有过多表情。他继续谄媚道:“一会儿啊表哥我就去求一求梁真人,定要他出个什么宝贝来护佑小皇子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

“哼。”怡妃娘娘不置可否笑了下,不知何意。

杜乐然坐了会儿,坐卧难安,不时偷偷瞄一眼,琢磨着怎么脱身之际,她大约休息够了,出声道:“对了,你稍晚些时候,待陛下吃过长生丹休息后将大蓟带来见我。”

“大蓟?”杜乐然听到这个名字精神为之一振,脱口而出道:“他不在京都城。”

怡妃眉头一蹙,杜乐然知大事不好,忙解释道:“他临行前交代过,天下不乱不成事,此番时机正好。”

“什么正好?”

杜乐然遣退一干宫女太监,环顾左右,确信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太子一日不除,便是娘娘诞下龙子,也难稳固根基继承大统。当今唯有趁乱将太子逼到民间,咱们才有机会要了他的命!”

怡妃大惊,猛地抬眼看向杜乐然。她还是知道自己表哥几斤几两的,这等筹谋万不可能是他想出来的。“大蓟的主意?”

杜乐然也不邀功,知道邀了也无用。于是点头,合盘托出。“大蓟先生说了,先除太子,朝中定然会乱。举国悲痛之际,娘娘诞下龙子,不仅抚平陛下伤痛,一旦有人在后推动立太子固朝纲,亦能顺理成章被立为新的太子!”

“有理。”怡妃瞬间神采奕奕,直起身子思量片刻,又问道:“可平霁王那边?”

杜乐然嘿嘿笑起来,胸有成竹道:“这便是大蓟先生的过人之处了,一旦太子薨,平霁王必然另起炉灶加紧实施谋权篡位之事啊。”

“那又如何?”

杜乐然笑得像朵开了花的白面馒头。“娘娘,太子薨是多好的机会啊,平霁王若能眼睁睁看着新皇子立为太子,那他也不会有异心了!在举国哀悼的这段时间里,平霁王要么发动武攻,要么就是对您下手,防止诞下龙子。可无论哪一种,陛下都不会坐视不理。能引起陛下警惕,基本上就已成功大半了。”

“陛下都这样了,还能斗得过平霁王那个老狐狸吗?”

“大蓟先生说了,咱们不能死等,要攻守兼备!他平霁王再厉害,奈何有个扶不上墙的傻儿子啊!若无子嗣,他便是坐两天皇位又如何?”杜乐然对此颇为得意,好似自己有儿子就高人一等似的。

怡妃顾不上关注他的得意,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沉浸在幻想之中,口中喃喃自语道:“太子薨,才是一切可能的开始……大蓟有什么计划?”

“娘娘,这雨求的好啊,好戏才将将开始,擎等着看吧。”杜乐然乐不可支,一双豆眼精光四射沁满恶毒,一字一句解释道:“陛下多信神鬼,民间歌谣四起已叫陛下反感起了戒心,这次若发大水,太子去赈灾时与民间势力勾结意图谋反,便是我们暗杀不成,他也未必有胆量回京,届时,他不反也要反了!”

怡妃扶着座椅,眼神坚定,“对,他不反,也要反!”

到了深夜,天空银丝般落了小雨。雨虽不大,但狂风呜咽,枝叶簌簌抖动不止,冯逆之四人无处可避,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浇了个透心凉。

冯逆之气得直锤树,出手一个没留意,咔嚓一声响,大腿粗细的榆树应声折断塌了下去。

谢雨濛被惊得平地一跃三尺高,瞪大了眼望着自己的四叔,惶恐叠声不休道:“叔,叔啊,雷劈来了!”

谢长桓抿着嘴唇,下颚线条绷得铁紧,死死拽住猴子样不安分的蠢侄子,沉声冷冷呵斥道:“谢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卓一噗嗤笑了声,觉得笑得不大妥当,于是抹把脸望着天,假意道:“唔,这雨下得好啊,朗朗乾坤,月朗星疏,天下同庆,嗯,好啊。”

冯逆之干脆蹲在地上,一把掀起卓一的袍子搭在头上,语气不耐,“造什么孽了,自己找雷劈?你们谢家人忒狠毒了些,为了弄死我,真是下血本啊!”

谢长桓眼角一抽,自知理亏,抖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卓一使劲拽了拽袍角,差点遭到了无故地殴打,饶是他菩萨好磨地性子也被蹉跎地失去了耐性,“诸位,咱们是去是留,且有个主意吧……”

话音未落,一只短箭擦着谢长桓的脸颊飞过。冯逆之反应迅速,起身的瞬间一把接在手里。

四人以背相对张望警戒,然而此处地势平坦,一眼可见边际,哪里有什么可藏匿的地方?冯逆之摊开掌心,赫然露出那支细细长长,金光闪闪,造型独特的短箭来。

顶部呈伞状,有一点镂空的地方藏匿在黑暗中。下身独独的细杆,周身光滑,折射出森森寒光。冯逆之掂了惦,还挺沉,捏起来仔细看了看。

卓一抿唇,眼中精光一闪即逝,“此地不宜……”

话未完,冯逆之哎呦一声,引得三人侧身张望。原是她用指腹划了下箭尖,岂料三棱状的侧锋竟锋利如斯,轻易就见了红。

卓一神情一紧,忙伸手捏住她的手指将血挤出来。冯逆之眉峰轻挑,“你这是干什么?”

“这不是怕箭上淬毒,嘿嘿,小心为上。”

“此言有理。”冯逆之笑了笑,抽回手塞嘴里猛吸了大口,一扭头吐了一滩暗红色的血来。

她突然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嘴角抽搐不止。

“糟糕,真的有毒!”

谢家叔侄异口同声道。

“无妨无妨,哈哈哈哈。”冯逆之说着一骨碌坐起来,从怀里掏出原本硬卖给他们的廉价瓷瓶来,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就往嘴里倒。砸吧砸吧嘴,一脸苦相,“呸,比狗屎还难吃!”

“看来是吃过。”

“滚!”冯逆之怒呸了一口,继续对着谢家叔侄谆谆善诱道:“看,这瓶药可解百毒,乃行走江湖,居家必备之良药。你们买不买?”

“嘁。”

傲慢至极的女声突然响起,听着像是从东边,又像是西边,一时叫人摸不着头脑,又格外恐怖。

谢长桓有些见识,慌忙道:“坏了,坏了,怕不是魔宗的宗主在此?怎好端端来此了?没叫那群剿魔的门主们找见,反倒给咱们遇上了!”

“什……什么?”谢雨濛乍一听魔宗二字头皮发麻,抱紧长剑严阵以待,“叔啊,魔宗宗主不是个男人嘛?这声音听着又细又脆,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儿家。”

“魔宗宗主时而男,时而女,罕少以真面目示人,大家也并不知其身份啊。然而,他手段之残忍却是不争的事实!”

见长辈如临大敌,谢雨濛用胳膊肘拐了下冯逆之,轻声道:“贤弟,你有几分把握?”

“装神弄鬼,有种滚出来单挑!”冯逆之懒得理会谢雨濛,两指捏着细长的箭杆看了又看。这声音不似男儿伪装,转念一想又觉那厮可不会化一个女儿家的形。如此想着心下稍安,来的不是郁汝癸便好,现下可不想与他碰面。

她心想着,敢扛那妖孽的大旗出来跑江湖,定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虽有所顾忌,但既然她口出不逊,便少不得要教育一番了。

岂料来人听着声音年纪不大,出口却猖狂得紧。“路遥幕黑不好赶路,本座正缺了盏皮相不错的人骨灯笼。你虽长得丑了些,但本宗委屈一下,凑合凑合倒也能用。”

本意是为了激怒冯逆之,但卓一瞥她,却觉效果不佳。她掏着耳朵,顺手将短箭插入头顶的小啾啾里,翻着白眼嘀咕道:“至少是个金的,应该多少值点钱。”

“穷疯了吧你!是不是狗屎捡起来也能装袋子里当干粮?”

冯逆之闻言扭头对卓一道:“她辱我。”

卓一笑道:“辱之如何?”

冯逆之翻身上马挥鞭猛抽一记,马儿疾驰而去。“看前面黑洞洞,待俺赶上前去,取她项上人头。”

谢家叔侄唉唉两声,面面相觑。方才他已自称本宗主,看来情况不妙啊!一个不小心,恐有性命之虞。两人四下环顾,空旷荒野不时绿光飘过,不知暗处可躲着些魔宗门人,上一次去剿魔听说杀了不少人,他二人没去,但身为谢家人,这仇可跑不掉。

原本此一行是仰仗着冯逆之的匹夫之勇,她一走,二人不得不追。

卓一冷笑一声,不知在笑谁,又为何而笑,也急追了上去。

冯逆之马术一般,很快被三人撵了上来。雨后乍晴,夜幕低垂,繁星满天,给人一种伸出手就能摘下来别在耳后的错觉。

谢家叔侄气喘吁吁,对她的任性颇有微词。“冯贤弟,这是去哪里?穷寇莫追啊。”

“看前面黑洞洞,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话音才落,耳旁飕飕嗖嗖声不断,不同于方才的金箭,根根折射银色微芒。冯逆之夹马上前,探手一展折扇连扇数下,那破空的短箭仿若遇见极端气流的阻力,纷纷偏离轨道射进一旁的空地里。

谢雨濛抱头躲着箭,还不嫌事大地连声嚷嚷道:“哈哈,别以为你躲着就找不到你!一会儿给你金箭统统搜刮过来,打个金簪子给媳妇戴。”

“贫嘴,不知厉害!”谢长桓又惊又怕,这挨一箭事小,冯家小兄弟逞凶斗狠贻误了治疗时机可就小命休矣。

就这么夹着尾巴又跟了片刻,渐渐,东方现出一线线诡谲的红色,微弱却不可忽视。就在谢长桓晃神的片刻,一片小树林出现在前方。

林中不知挂了什么随风晃动,影影幢幢的,黑一片白一片,叫人心生疑窦。

谢长桓率先勒马,“小心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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