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拒绝访问的页面，袁野深深陷入自我怀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乐一摆出吃瓜脸：“上一个说这话的人，已经被做成表情包了。”

“我明明已经改写了程序，替换了我的面部特征，为什么会又被改了回去？”袁野自问的同时，手也没闲着，极速按动键盘，重新黑入系统。

这一回嘛，不能说是轻车熟路，至少也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原本此系统在他眼里就如同麻瓜一样，他只需要挥一挥手中的魔杖，就能把对方变成躺在地上任凭□□的绵羊。现如今却在顷刻间筑起拆之不完的防火墙，仿佛袁野自己反倒成了自不量力扬言要攻陷霍格沃兹的麻瓜。

“有人貌似在阻止你。”盛夏看出端倪。

“嗯。”袁野回答的同时，敲击键盘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乐一瞅了瞅自己的手机屏幕：“难道是学校的网管？可现在都快下午5点了，网管还不下班哒。”

袁野满头是汗，手忙脚乱地应对，回答道：“这是学校网管能做到的？五角大楼的‘网管’都比不过好伐。“

乐一随口回怼：“说得好像你跟五角大楼的网管PK过一样。”

袁野忙里偷闲给了乐一一个虚着眼皮的眼神让对方自己体会：“我还真PK过，通过网络还有拳头。”

乐一就当这厮是在开玩笑，再次随口一问：“那结果呢？”

袁野：“他丢了一份工作外加两颗门牙。”

盛夏见袁野进展缓慢，直摇头：“我觉得兄弟你应该把和五角大楼的光辉战绩搁一边儿，先把眼前这道坎儿给过了再吹嘘不迟。”

可貌似这道坎儿并不好过。袁野在电脑屏幕里一行行代码不断更替闪烁之间，眉头是越锁越紧了。

“啾~~~”的一声，笔记本电脑黑屏，没电了。

袁野气急败坏，重打一下电脑，口吐芬芳：“槽！”

这还是盛夏头一回见到袁野如此模样，因为打从昨晚和他相遇起，这家伙就有如把“玩世不恭”四个字刻脸上一般。

盛夏安慰：“人脸识别也不急于一时，今天咱们暂且休整，你考虑下对策，改天再弄吧。”

袁野虽说生气，可他对自我的情绪管理能力相当优秀，生气不超过5秒，就恢复平静，点点头，同意盛夏所言。他合上电脑，站起身，握紧拳头，放出狠话：“这一轮算小爷我认栽，等我想法子把他本人揪出来以后，看我不把他往土里栽！物理意义上那种。”

盛夏头上冒出三颗冷汗，因为对对方还不够了解，不知道这个匪类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袁野最后一次前去人脸识别处，回收刚刚偷偷插在对方主机上的木马U盘。

他寻思着反正来也来了，此时也没有其他同学在排队，于是把身份证再放在刷卡器上试一试，看能否通过。

想法很美好，但第一步就被泼了冷水。

“人脸信息匹配失败。”的系统音伴随着红色灯带毫无悬念地响起来。

他心灰意冷地取开身份证，手还没完全离开刷卡器，人脸识别机周围的灯带就突然由红变绿。

系统音：“袁野。”

这无疑说明验证通过了。

袁野本人则怀疑起人生。他变着角度让自己的脸在摄像头前晃悠。

“袁野。”

“袁野。”

“袁野。”

“袁野。”

系统机械反复地报着他的名儿。

一旁负责操作的老师看不下去了：“嘿嘿嘿，同学，你当是在照镜子玩呢。我知道你刚敷个面膜，而且长得也帅，但别在这里显摆，去去去，完事儿就一边待着去。“

袁野从沮丧状秒切回痞态：“我这二皮脸哪有老师您帅啊，小汤哥和小马哥见了您，都得自愧不如用膝盖跪着走……”

正当二皮脸展现他二皮脸的功夫时，盛夏电话响起，他一瞧，显示陌生来电，但并没有多加思考，就接听了起来：“喂？”

电话里传出一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又带着一丝冷漠的男声：“请问是盛夏同学吗？”

盛夏直答：“我是。”

“袁野同学在你身边？”对方第二句话，把盛夏问愣住了。

他是谁？他怎么知道袁野在我身边？

盛夏望向袁野，袁野还在跟老师耍嘴皮子，没注意到。

盛夏：“需要让袁野接电话不？”

袁野听见盛夏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才把注意力转过来。

电话那头：“不用了。请你和袁野同学回一趟宿舍，我在宿舍等你们。“

“宿舍？”盛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对，宿舍。松园C座311。”

盛夏接听电话的同时，眼睛与袁野对视起来，袁野从对方的眸子里，似乎看出了有什么特殊事件，已悄然发生……

盛夏三人奔回松园宿舍楼，来到C311门前，袁野绷紧每根神经，朝盛夏撇了撇头示意让他拿钥匙开门，自己却从腰间掏出一把炝来。

盛夏眼珠子瞪得滚圆，盯着那把炝，压低了声线：“兄弟你随身把这玩意儿带了一整天？”

袁野保持高度警惕，回答：“带的散件，刚组装的。”

乐一不知天高地厚，还想摸一摸：“这是真家伙？”

袁野没回答，表示默认。

盛夏大惊失色：“你在宿舍楼里用这玩意儿，未免太离谱了吧？”

袁野：“放心，我有消声器。”他从裤兜里掏出消声器，给炝装上。

盛夏头疼又犯了，这尼玛哪是消声器的问题。

袁野补充道：“以防万一而已，房间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人物。

盛夏：“不不不，兄弟你搞错了，我敢保证，全学校乃至方圆百里，最危险的人物莫过于你。”

袁野讳莫如深地谜语人式回了句：“哥们这回你错了，离这儿往北60公里的地方，有个人绝对比我危险。”

两人的搭腔就此打住，盛夏拧开了房门。

房门虚掩，缓缓打开。

袁野没有急着入内，而是侧身半隐与门框外，朝内斜视。

房门出于惯性，在4秒内已大敞，屋内情形可清晰入眼。

原本空着的4号床位下的书桌，经过一个白天，已经被各种书籍、器具和电子产品整齐有序地填满。它的主人身体朝着桌面笔直而坐，听见开门声，才扭过头，与门外的3人目光交汇。

夕阳金色的余晖，从宿舍楼顶的缝隙处，透过玻窗，撒进屋子里。

屋里天花板的日光灯没有打开，但4号桌上呈半圆形放置的3块显示器所散发光亮，与余晖一起，把屋内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此人个头比袁野还高，体格比袁野还壮，头发略短，还往一侧偏耷，额头几簇碎发，浓眉亮眼从容，就好像一尊石像，稳稳地坐落在安静的角落里。

“你们回来得真快，都请进吧。扑朔迷离的袁野同学，传说中的乐一同学，以及唯一背景正常的盛夏同学。”对方开口，声调并不粗鲁，同时礼貌起身，面对三人而立，音容举止都与其魁梧的身材形成强烈反差，但他给三人的名字都加了莫名其妙的前缀，似乎已有所调查。

纵然如此，袁野仍感觉不到杀气，遂摆出一副傲慢脸，踏入房间。

盛夏与乐一紧跟其后。

待身后二人进屋，袁野反手关上门。

屋子里顿时很安静，也颇有些剑拔弩张。

“你，到底是谁？”魁梧的男生用儒雅的声音打破沉寂。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是问向谁的。

“你妈妈没教过你问别人姓名时，要先介绍自己吗？”袁野对对方的态度，与对待盛夏完全不一样。他对盛夏一直都是流里流气、吊儿郎当，可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不是秘密，懒得遮掩、懒得防备，一切随性。现在嘛，则有种令人无法靠近的尖锐、咄咄逼人。

那名男生倒也不计较，谦逊地点了下头：“是我疏忽了。在下韩牧之，信管学院大一。请问你是？”

他仍然非常客气。

“袁野。”袁野答得干脆，目光盯着对方，依旧尖锐。

名叫韩牧之的男生摇摇头：“你不是袁野。”眼神里充满了肯定。

袁野歪了下脑袋，扬了两分嘴角，充满杀气地震慑一笑。

但韩牧之亦保持最基本的坚毅，并无屈服之色。

“我现在全程开启录影的，而且所有的资料都有备份，一旦我有个三长两短，就会自动报警，并传送我准备好的资料。”韩牧之郑重警告。

袁野不是吓大的，他居然有心情拿对方开玩笑：“韩牧之对吧。你报了警，我大不了只有逃，而你……”他扭头问盛夏，“现在国内是土葬还是火葬来着？”

盛夏瞄了袁野一眼，他能确定这句话是在开玩笑。

魁梧的韩牧之依旧从容不迫。

袁野突然间智商上线：“诶？我怕你作甚？小爷我作为留学生合理合法合规来上学，我紧张个锤子？”他突然间轻松了，朝对面男生挑衅一笑。

韩牧之表情坚定：“你的资料......父母不详，在国外一出生就被人收养，17岁归国读书，看起来没有问题，但你在国外的详细资料只存在近5年，前面的，都一笔带过。”

袁野：“我久居中东，还辗转非洲，那些地方常年战乱……”

韩牧之冷冷地戳穿：“撒谎，是你只伪造了5年，而且所有资料的实际修改时间，都在半年前。”

袁野又收起嘻哈脸：“你查我？”

韩牧之：“是你自己露馅了。”

盛夏端详了一下对方书桌上还展示着一行行代码的三块显示屏，插了句嘴：“莫非先前阻止袁野黑系统的人，就是你？”

韩牧之的目光始终放在袁野脸上：“人脸识别不匹配偶有发生，这不稀奇，但稀奇的是不匹配后不到10分钟就黑进我的系统修改程序，这摆明心虚。”

袁野暗骂自己太不小心，完全没料到学校里会有高人。

“□□ Black、李明昊、Muhammad Narendra。”韩牧之莫名其妙喊出3个名字。这让袁野的脸色更难看了。

韩牧之反客为主：“这就是你面部识别过不了的原因。”

袁野玩世不恭摊摊手：“我说这些都是曾用名，你信吗？”

韩牧之表情稍许放松，略微开朗地有手指了下乐一：“乐一同学的高考只考了250，你这句话或许可以试试骗他。”

乐一被人揭短还满不在乎，全然没放心上：“你怎么知道我高考考了多少分？”问完后他又扭头问盛夏，“袁野的3个曾用名有什么问题？”

盛夏单手捂额头不知该作何解释，但他现在相信乐一俊气逼人的颜值铁定是拿智商换的了。

袁野料定对方应该已经有足够的证据确认自己来路不明，所以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接问：“不对呀，这3个人名的资料从来没出现在国内的数据库才对。”

“你入侵篡改我的系统后，我拿你的面部识别在申根国家的数据库里比对找到的。”韩牧之也不隐瞒。

“我记得也应该进行了处理才对。”袁野歪脑袋。

“做了事情，总会留下痕迹。”韩牧之正气凛然。

袁野勾搭住盛夏肩膀，做出人畜无害痞子样儿，朝对面的男生喊话：“嘿，你何必对我如此有敌意，我在这儿又没做什么坏事儿，对新朋友也挺好呀。”

盛夏青筋蹦出：“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做坏事儿’？另外，你对我真是好啊~~差点儿就带我飞越断桥，直奔南天门了！”

袁野拍拍盛夏的肩：“放心，我是不会送你去南天门的，因为我这种人，只配去地狱。我才懒得绕道送你去天堂以后再下去。”

“我对你……不得不防。”韩牧之的整张脸严肃起来，“因为你之所以能入学的那三封大学推荐信……”

袁野信心满满：“那封信怎么了？我保证那封信如假包换，经得起审查所有来龙去脉。”

韩牧之：“给你写联名推荐信的三所大学，有一所饱经战乱形同虚设，另外两所......是，是军校。专门培养武装分子的军校。”

袁野身躯一震，面无表情了两秒。随后又舒缓开来，由衷地鼓掌：“厉害，真厉害，至少甩五角大楼年薪90万美刀外加12万外派补贴的那个蠢蛋十八条街。“

韩牧之仍表现得不卑不亢。

袁野坏笑的表情逐渐狰狞：“那么，请问韩牧之同学，你想怎么处理我呢？”

韩牧之不言，他在唤回袁野之时，已经做了准备。

就在氛围紧张之时，

“咔嚓”的一声，宿舍的门，忽然被人用钥匙给打开了。

一个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探进来半个身子一个脑袋。

“哟，你们四个都到齐了哈。牧之你喊我来是干嘛呀？”中年男人不知缘由地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快乐。

此人正是韩牧之搬的救兵，也正是前文小剧场出现过的老师。

韩牧之：“高老师……这个叫袁野的……”

高老师摆了摆手打断，对完全不知道现在是嘛状况的盛夏等人说：“今儿个师哥我有点儿忙，就是来打个招呼，顺便瞅瞅牧之有没有乖乖入住。等师哥我忙完这一遭，请你们吃火锅。”

盛夏觉得此人说话没头没脑：“哈？”

“高老师......师哥（临场改口），我是喊你来助（救）我的！”韩牧之有所深意地提醒，“这个寝室可是C311哟。”

“我当然知道这是C311,所以才把你拐进来住。”高老师指向袁野：“我也清楚这家伙叫袁野，外国军校推荐过来的留学生，你如果需要帮忙，就找他，包括打架斗殴。”

随后又嘱咐了一声袁野：“别把人打死就得。”

袁野也懵了，小狼狗一样张大嘴：“哈？”而且总觉得众人面熟。

韩牧之没有放弃，直接揭袁野的老底：“师哥，这家伙极可能有案底！”

高老师表现得不意外，自曝短板：“我身上还有21个交通肇事的案底没消呢，这年头，谁没点儿黑历史呀。”

“你没明白，他……”韩牧之还想继续告状。

高老师慈笑满怀地打断：“牧之，既来之则安之。进了这个寝室门，你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懂不？就算对方是罪犯，也要包庇，法律上这叫作‘亲亲相隐’。”高老师瞬间脸色又变得温柔，似乎是在追忆什么，“记住，打今儿起，你们就是室友，是兄弟。别以为只是4年哟，搞不好，会是一辈子的兄弟。”

说完，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砰”的一声关上门，又不知所踪了。

屋内的四人面面相觑，其中三位少年不约而同望向唯一认识那位高老师的韩牧之。

谨慎的袁野：“他为什么有我们宿舍的钥匙？”

乐天的乐一：“他为什么邀请我们吃火锅？”

好奇的盛夏：“他是什么人？”

绝望的韩牧之：”他是一个……傻逼。“

（松园C座311新一轮的住客，集结完毕）

———剧透小剧场———

大二的圣诞夜，

窗外雪花飘飘，火锅店里热气腾腾。

酒过三巡的乐一，满脸通红，口不择言开始举手打小报告。

乐一：“师哥！我检举揭发，牧之当初报到第一天就骂你是傻逼。”

正傻愣着凝视某人的韩牧之回过神，开始踢皮球。

韩牧之：“袁野也骂过。”

大口朵颐、毫不知耻的袁野一边把滚烫的毛肚往嘴里送，卖队友比吃毛肚还快：“盛夏也骂过，骂得还不少。”

盛夏淡定，波澜不惊，也颇为不屑：“说得好像在座的诸位有人没背地里骂过师哥傻逼一样。这可是共识！对吧，冼白。”

白吃白喝，拿人手短吃人不嘴软的冼白：“师哥本来就是傻逼，你说呢，望舒。”

“嗯。”在水汽缭绕之间，名叫望舒的同学，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冼白咬着筷子，思量了片刻，脑袋偏向坐在她旁边的眉清目秀、温婉拘束的小女生：“EMMMM……我们当中没骂过师哥傻逼的，可能就只剩下清辞了。”

小女生的眼睛惶恐且怯懦的瞄了眼高老师：“其实，我也暗地里骂过。因为师哥有时候真的太不靠谱了。”

众人哄笑。

盛夏：“师哥，连清辞都说你傻，那你就真傻，和乐一有一拼。”

名叫清辞的女孩：“不一样不一样，乐一是傻事多，师哥是哔事多。”话刚说出口，她就捂住嘴，自知失态，低下头深呼吸，不再言辞。

高老师委屈得把碗筷往桌上一丢，佯装卖惨：“我真是命苦啊，这火锅没法吃了。”

盛夏：“师哥你吃不吃没关系，记得把饭钱结了就行。”

高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