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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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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爆裂声响,一只琉璃盏正砸在地上。

坐在正殿中的金淑椒听得真切,不过也只是略略偏过头。

她头佩镶赤色玉珠的金牡丹凤钗,珠色耀眼,更有妆容添饰,映衬得她仿佛满面华光。

就是这冠,盘根错节似的,绕了整个脑袋,淑椒本来头就偏小些,这样更是再看不清那渗了雪色的青丝。

再者就是,未免太沉了些,连头都很难动一动,淑椒的脖颈强支着,后颈隐隐作痛。

“枝郁,你在捣腾什么,笨手笨脚的,还不滚出去。”江裴忙跑出门去,朝俯下身捡拾琉璃碎片的小宫女骂道。

才道出口,她便偷着眼向淑椒那边望去,注意瞧看着她的神色。

“是,是。”枝郁垂着头,还来不及擦拭泪水,便很快跑走。

“江裴。”金淑椒开了口,她唇色浓烈,描摹得也精致。

闻声,江裴面上忙是堆起讨好的笑容,向殿中跑去。

行礼跪安后,她便询问道:“陛下,可是脖子不适,我给您揉揉吧。”

“不必了。”金淑椒本能想摇摇头,却只感到头冠沉重,无法为之。

“江裴,方才是什么声响?”

“陛下,是您的琉璃盏,是您……顶喜爱的那只。”江裴低下头,答道。

江裴最是知晓,金淑椒是听不得谎话的。

大抵是因为淑椒听过的谎话太多了,她很能分辨真假。

“唔……”淑椒复又垂下眼眸,提笔在奏折上写下几字,她才复又说道:“也便罢了,无论是哪一只琉璃盏,再是波光粼粼的色彩,也不似从前那一只来的好。”

江裴微微颦眉,并不有所答复。

“你说是不是,江裴。”淑椒抬起头,竟露出几分意味繁杂的笑。

“是。”江裴应道。

金淑椒扶着脖颈,向一边望去,淡淡开口道:“是不是槐花又开了,真是好香,这槐花,也唯有是锦城的最好。”

……

时光复又回到淑椒回不去的最初。

日上三竿,阳光普照,万事万物皆散漫着灿烂的光彩。

这时节,最不短的就是日光,又才至初夏,盛而不烈,草木也只有这时候尚余一份青翠的生机,一月半月的日子打发过去,这些树木苍翠繁盛起来,却再不复春日残余的光景。

远望去,木条搭建的台子,织草的斜顶棚,左右各悬一片橘红旗帜,台前围栏饰以朱砂红、靛青、艾绿色布条。一方戏台之后,隐隐掩掩,灰黑青瓦,连片的黯淡,单薄的彩旗也鲜亮起来。

青灰的人群中,一抹银白的身影背道而驰,其人身着银丝对襟,白底长袍,虽稍嫌清瘦些,发不佩冠,衣间偶有作响的玎珰环佩也引人注目。

“他们竟这样污蔑母后。”他不知向着谁说,嘴唇发着抖,只是泄愤。

李顺儿忙点头称是,应和道:“庶民闲时长,连这样事也胡诌出来消遣。”

“我还当是何人,竟是母后,母后并不叫王碧初,许是他们不知母后闺名,胡编出来的。”

“是了,瑜爷儿别气,咱回府上,宫里新赐了点心,我知晓王爷不爱吃甜食,可前时您说有一味豆面卷儿,搭着茶吃最能激出茶香,爷回去尝尝。”

白执瑜不应,只是远远望着小渔桥,他虽年幼,却并非对付不了那些平民,可拿全城黎民,举世苍生,便毫无办法。王室之人权柄通天,可流言蜚语之前,人与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分别,帝姬或是贱婢,不过皆是消遣的对象。

自小离宫,他从不觉自身与平民百姓相距甚远,不过是吃穿用度不同些。只身立于百民之中,才知自己从未走入民中,到底仍旧是王室血脉,又是自小娇生惯养出来的小王爷,哪能真的知晓天下苍生。

“你不是说要去给府里头的姑娘带糕点,去吧。”

“瑜爷儿,这样地界,小的不敢不在您身边伺候。”

“不打紧的,去吧。”执瑜挥挥手,不耐烦道,他显然不大乐意成天教人跟着。

李顺儿眼见王爷眉间紧皱,便不敢多言,嘱托几句便疾步离去。

李顺儿远远去了,不见踪影,白执瑜只望着,没来由的,分明是自己驱赶走的,反倒有些怅然起来。

父皇崩逝,新帝登基,他不再是从前那个颇受宠爱的小皇子,一早从宫中搬离,母后也不乐得见自己了。

思及此,不免向那古槐木望去,离宫之后,母后避世,思念之时,只好见树抒意。而今却不免埋怨起这树,若不是母后特在此地栽植槐木,又怎让那些人有了胡编乱造的原料。

好容易来了一趟,到底还是不忍,抬步向其走去。

这时节,槐树方结出一串一串细碎如星的洁白苞朵,圆尖的叶片在光芒下透出曲折蝉联的叶脉,树顶散漫的青葱色彩显出不同于深色躯干的别样生机。

树木大抵是植物乃至生物中顶独特的存在新与旧,年轻与年老,初生与渐衰,尽然展现在同一生命之上。

娇小的花苞鼓鼓囊囊着,透出些嫩青色,细细密密交织着垂下,柔嫩的朵瓣秀气而清丽,在阳光照射之下晕出淡黄的光彩。初萌生的生命在苍天而上的躯干前显得那般微小,却甘泉般涌流着泼洒着馥郁,几步开外都氤氲着芬芳。

母后素爱槐花,盛放之时,便着人采些,亲从中择出顶好的,取蒂水洗,亲手濯过的花朵洁净,只需注意着时辰,以免泡得太过,淡了香气。晾上几个时辰,磨得细碎,拌入时年存好的花蜜及面粉或是细米粉,放入木质花型模具中压成形,再取出上蒸笼中蒸上一刻钟。

方取出的槐花糕散着腾腾热气,小执瑜不管不顾地伸手,忙不迭塞入口中,惊得母亲忙护住他皙白的小手,放在手心细细瞧过,才安下心来。

槐花糕洁白胜雪,宛若晴空中连绵的浮云,母后便取之名为“连云槐花糖糕”。

执瑜抬头望着槐花,回忆着放入口中的连云槐花糖糕,轻抿中品味清甜与香气,花蜜天然的甘甜,槐花渗入鼻尖丝丝缕缕的香气,入口是清淡,怀念的是母亲亲手织就的关怀。

正在此时,树下丛生的翠草中,生出些细碎的响动,执瑜待要垂眸去瞧。

他怎样知晓,那环抱难及的粗壮树干之后,竟窜出一块脏污的毛团。

执瑜细看去,“毛团”晃动着,揭开面前毛帘似的长发,是才露出一张小巧的脸庞,颊上为污泥所染,看不清轮廓,只有一双眼睛在杂乱不堪中闪着烁烁晶光。或许这世间所有命定的相逢,总寄寓在一双秀美清明,洞察世事万物的眼眸中,以神予情,别有暗愫生。

执瑜望着那有如明星熠熠的双目,一时竟也哑然。

少女亦瞧见他,一身绮绣华服,天生成的面若白璧,竟倒一副痴楞神色,不免发笑。

执瑜并不知道自己是那个嘲笑的对象,只见得她眉眼弯弯,不知怎的,也生出笑意。她并不是烟视媚行那一式的美人,细眉淡若云烟,鼻子也生得娇俏,一双杏眼明媚,本是清俊,偏偏眼尾微翘,眼窝也略深些,更不必提那明星似的眼仁,莞尔一笑,竟无端生出许多娇媚来。

小姑娘见此人笑着却仍是不言语,便道:“你似乎并不是这里人,我从没见过你。”

白执瑜是才收起笑容,方意识到适才大抵是极傻气的,忖度着,脱口便是一句,“我也从未见过你,见过你,”顿了顿,又道:“这样的人儿。”

小女子只觉得是人稍嫌呆气,并不计较他说的什么,她原就是这样,周身穿得再破烂些,也是敢对着锦绣华服笑上一笑的。半嘲弄似的,说道:“才一见公子,不知尊姓大名。”

“执瑜,”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白执瑜。”

“本当是告给我的名字,可惜我生来便没有姓名。”她笑道,却没有半分叹惋之意。

“人凡生于世间,皆有父母亲眷,怎会没有姓名。”

“我自记事,便不知姓氏,自然也没人为我取名。”

她见执瑜神色,竟无轻视之意,便几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团绢布,裹着半块糕点,“他们都说,交朋友先送礼,我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块白滚糕,藏了十天半月的,没舍得吃。”

执瑜这时才细细打量着她,周身裹着的粗麻衣沾染着泥垢和碎草,枯黄的长发也混杂着土块和灰黑的污垢,那一块小小的白滚糕,却洁净如瑕。

“不必了,你自己吃吧。”他应道。

姑娘不知缘由,总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东西不干净,竟有些难过,拨开草丛,兀自坐下,捧着那块糕点,小口吃着。盘算着,你嫌脏污,我倒乐意吃,不单是吃了,还觉着香甜得很。

执瑜见状,也要坐下,她忙道:“这样好的一身白衣,怎可坐在这样的地方。”心中却想着,此人肯坐在杂草之中,兴许并不是嫌这糕点脏。

执瑜正要说些什么,李顺儿已快步赶到二人身边,“爷儿,您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跟了我这样久,连这儿也不知道吗。”执瑜埋怨着,心道李顺儿这时窜出来,平白扰了他和姑娘谈天。

见着李顺儿不住地告饶,又顿时想到她仍坐在一边,若是斥责下人正显得蛮横,便不再说什么。

“这位是?”李顺儿眼见她一身残布衣裳,却与爷儿走得那样近,不免有些惊异。

“本是无名无姓的人,官爷不必记怀。”

李顺儿听了,心中也明白几分,又向着执瑜道:“爷儿,天色不早,咱该回府上了。”

执瑜待要说些什么,便听见她说:“这天上烧着云,像要下雨,我合该回去了。”

执瑜只好作别,同李顺儿回轿夫等候的地方,他才一踏上车,又忽然想到什么,跳下轿撵,快步离去,李顺儿没有法子,只能待在原地干着急。

白执瑜步伐匆匆赶到古槐树前,见到那女子仍坐在树下吃着糕点,终于觉着欢喜,走到她身前,直道:“好在你并没走。”

他笑道:“不知你住哪,”又觉着这样说并不妥当,便从衣间取下一块结着银丝穗子的白玉佩,伸手予她,又道:“今日一别,此后便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你若是情愿,便带着这玉佩来长佩街,自会见得到我。”

她却不伸手接,“我听说有缘人自然会再见,要这玉做什么。”见执瑜张口还要再说什么,又道:“再说了,这人散了,树并不动,何必担心呢。”

执瑜笑了笑,再次告别离去。

打道回府,几个下人端出一盒锦匣,掌事公公行礼道:“太后听说王爷今儿去了小渔桥街,特亲自手做了连云槐花糖糕,吩咐奴才们送来。”

“劳烦母后这样费心,多谢公公,还请代我向母后问安。”

大丫头便带着几个宫人去领赏,执瑜打开锦匣,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旧布帕子包裹着的半块白滚糕,心中便涌出许多滋味来。

李顺儿跟在近旁,小心翼翼道:“瑜爷儿,今日赏花可还尽兴?”

执瑜自然知道其语中含义,想到她,便又不情愿苛责顺儿,直言:“我也不知怎么的,竟觉得从没见过她那样的人。”

李顺儿自然觉着他不知所云,心道,这锦城最不短的就是这些个叫花子,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儿有多少,那些个讨口子的、挂杆儿的便是十数倍也不止。

不过都说高官显爵,尤其是这些个皇亲国戚的,脾性顶怪,清清白白的官家女儿瞧不上,倒喜好那个穷酸晦气的女拨子。

“爷儿您若是喜欢,不如把那姑娘请到府上。”李顺儿赔笑道,心里知晓今天差事办得并不好,当是早把那姑娘一同带回来。

“她未必肯。”白执瑜一张脸上瞧不出颜色,只说了这么句。

李顺儿口中称是,心中却嗤笑道,一个女拨子,能来王府当差都是至上的荣耀,更不必提还是在小王爷身边。

正想着,一声浑厚的男声响起:“这半日的,都上哪儿去了?”

两人皆是一惊,心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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