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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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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天,豆沙、桂枝、净存共在院中。

“豆沙,你那日说,你和咱们爷儿是后来才明确心意的,究竟是如何说的?你且同我们讲讲。”桂枝裹着绯红的绒袄,边踩着雪,佯作无意着问道。

豆沙正欲开口,却一时愣在一处,不知怎样作答。

“这等事,哪里是能随随便便说与人知的。”净存瞧见豆沙面上神色,忙说道,面上也泛出些红色。

“我原不是有意的,不愿说便罢了”,桂枝垂下头,撇撇嘴,抬眼瞧着二人,又道:“你们真是,合起伙儿来欺负我。”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你们原是好好的,偏是多了一个我,净存心善,知道我怕生,便多照顾我些,实在不是有意教你这样想的。”豆沙直瞧着她,说道。

“你这丫头,旁的不说,一条舌头最是厉害。”桂枝佯作怒状,嚷道。

“那是,大家都知道豆沙会说话,可中听呢。”净存说道。

桂枝同豆沙都看出她丝毫没有听出桂枝语中讥讽之意,豆沙只笑了笑,说道:“净存心眼子实,姐姐莫拿她逗趣。”

桂枝听了这话,满面的笑容略微一僵,也只是垂下头,神色蓦然黯淡下几分,没再答话。

净存闻言,则是望向豆沙,眼前浮现起前时的景状。以她的身份,断然是到不了豆沙身边侍候的,一日执瑜经过,她便上前跪下,只说姑娘对她有恩,如今姑娘受苦,自己也想去照料一二,执瑜自然不曾拒绝,便一口应承下来,于是才有了今日。

若是平日里,豆沙总关照周全,见了桂枝的神情有变,必然是多出些言语安慰她,不好教她多想。可这当口,豆沙却一时恍惚,原是桂枝一句话,真教她陷入回忆之中。

为着弄春的事,她懈怠了许久。每每有些气力,好容易是端坐梳妆镜前,且莫说满面荣光不见,更是发着退不散的病气,便也懒得再看,自瘫回床上去了。

执瑜不敢叨扰她,除去一些随侍的丫头,也唯有净存时或进房探望,她总带了许多时令瓜果,清新的花草,或是些新奇玩意儿。每每她到此处,满屋里便是芬芳。

开始豆沙很少说些什么,可偏是她总来,取了玉雕瓶,小心翼翼地将昨日的花取出,放入新的花,悉心整饰好,摆在稍矮些的桌面,为着是豆沙吃得少,怕她头晕行路之时碰倒了。

偶有一日,豆沙望着她的身影,恍惚中仿佛看见从前弄春的样子,忽然开口道:“烦……咳……烦请你们都去别处吧,每日让净存来便是了。”

净存先是一惊,稍时便向她走去,微俯身探看她的脸色,说道:“姑娘似乎比前时好了些,不过留着她们伺候,也是不要紧的。”

豆沙试图撑起身,净存忙上前服起她,边唤身边的小丫头去倒水。才一接过水,她又轻声向小丫头说:“凉了,给姑娘掺些热水,不要多,微微泛热气便好。”

“我……咳”,豆沙喉头干涩,一时说不出话,净存将换过的水放到她嘴边,抿了几口,润了润嗓子,才又说道:“我乃是卑劣之人,断不敢教这许多人侍候,纵是净存姑娘你,原也是对不住的。”

“这叫什么话,都是人,哪有分什么优劣的。姑娘不必担忧这些,若是怕人多了吵闹,此后便我一人来就是了。”

豆沙神色木然,缓缓抬起头,望向净存,许是从她的眼中看出几分真情,竟从眼角渗出些泪水。她早已没气力再哭了,偏要教她再见着这样一个人。

“姑娘别哭,原不怕的,原不怕的。”净存替她拭去泪水,可自己见了也难过,眼前迷蒙一片。

此后豆沙说的话就更多些,她原是擅谈的,净存又是个好性子,耐心听着,有时应上几句。这之后,便是净存替她梳妆,“有时候,心绪乱了,便打扮精致些,人漂亮了,自然就快活些。”

豆沙只是轻笑着,答道:“人漂亮不漂亮的,同悲喜又有何干系?”

不过她终于肯好好见一见小王爷。

白执瑜一见了豆沙,才一裂开嘴笑着,登时便又露出些异色,“你怎么,瘦了许多。”

豆沙一滞,显得面色更惨白几分,稍时又道:“是么?”

“睡得不安生么,还是吃得不好?我特差人到小厨房去给你单做的饭,怎知反倒不合你胃口,稍时我便换个人过去。你那间屋子,尘封也太久,总也要晒上几天,多点日光气才好,你待会去另挑个屋子,这便住进去……”

豆沙一愣,方才笑道:“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我知晓了,烦请你安排便是。”

执瑜轻抚鬓角,偏过眼神,略略笑了笑。

“我总想晒晒太阳,你可情愿陪我一道去?”豆沙问道,见执瑜颔首,二人便向院中走去。

是日,天光稍嫌太烈些,不过对于一个常惧寒凉和半月里未出房门的人而言,倒也不算得什么了。

“执瑜,这日光看着盛烈,我却总觉着,似乎只照得皮肤,里子还是凉得透彻。”

“原都是如此,外事外物,看着盛大,实则触不及内里。这些个,唯有自身才知晓。”执瑜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太阳,答道。

“你瞧我们,才是几岁,就做得这样高深样子,真到年长,真不知会是怎样。”

“我总觉着长者反而更像孩子呢。”执瑜笑了笑,双眼微眯。

是么……豆沙垂下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转眼间,下一幕便是漫天飘飞的蒲公英,白绒绒纷飞一片,或似雪团,或似棉絮,洋洋洒洒,零落在豆沙发间,适逢这日,她一身胭脂红对襟衣裙,发成双角髻,藏匿其间的蒲公英像小灵兽额前生出的洁白绒毛,稚气的面上平添几分灵动的娇柔。是时,她一张小脸上晕起些许红光,到底是底子康健,养上一两月,便恢复成白皙红润的脸色。天生成的绯玉唇色,在阳光下泛起晶莹光彩。

“怎么……神神秘秘拉我过来,就是为着洒我一身这个?”豆沙轻声嗔道,语调中却全无责怪之意,反是直抬眸望着眼前人。

“我总觉着,得找个缘由告给你,实在是愚钝,怎么也想不出。只好用这样的笨办法,全城的蒲公英都遭我寻了个遍,却也只有这些。好在你身量小,单是这些株的都够散落在周身的。我就一个人,真要集齐,也都好些天了,有些枝茎都发枯了。你就单是,眼神同我一样差,佯作看不见,好不好?”

豆沙才一开口,眼眸中便染上泪水,当下眼前事物浑都看不清了,嗓子黏连了哭腔,发声也不清明:“何故……真是平白苦了自己……”

“真是我该死,原是想让你高兴些的,竟教你哭成这样。”执瑜慌了神,刚想伸手拍拍她的肩头,反应过来后边忙收回,放在身边也不是,一时便停滞在空中。想着先前弄春、碧穗的事,她好容易缓过劲来,自己这样,又教她这般难过,当下便拦也不是,说些什么也不好,只得愣在原处。

“不是,我……”豆沙忙开口,总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只好蹲下身子,顾得哭她自己的去了。

执瑜见状,忙脱下披风,盖在豆沙身上,口中轻声说着:“你且这样,无妨,他们都瞧不见的,就是仔细着着凉。”

豆沙这一哭,直至把眼睛都闹得发肿,还不算完。白执瑜知晓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只是在一旁守着,就怕她昏过去。

泪水终究不是没完没了的,她缓缓立起身,喃喃念道:“无根无依的命,偏教我遇上你,真不知怎样才好。不过我一向是走一步算一步的,这一步,便先替我算上吧。”

“你真这样想?”执瑜喜不自胜,险些跳起身,顿然觉着失态,忙故作镇定之色。思索着,心绪又乱,只得想一出是一出:“明日我便写信给王兄,你虽没有亲族,总也还是要提亲的。”

豆沙见他的情状,被逗得笑出声,嗓子还带几分干哑,说着:“什么提亲不提亲的,那就到了那一步。”

“是是是,这个过天再提,反正我笨,全依你的。”

“真是,好歹是个王爷。”豆沙笑着,偏过头去。

执瑜炽热着目光,忙应和道:“王爷不王爷的,还不都是一样的。你哭了这样久,许也是累了,回房中吃些点心吧。”

“豆沙?”竟是桂枝的声音,“你怎个儿,发了痴似的。”

豆沙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纷纷扬扬撒下的蒲公英顿然消失不见,凡是桂枝同净存直勾勾瞧着她,二人面上都带着几分疑惑之色。

“才不是”,豆沙咳了咳,忙道:“我一时贪看雪景,出了神,方才说到哪了?”

“还说不是傻了,净存,你瞧她,这般神色,连脸颊上,都泛着红呢!”桂枝笑得倚在净存身上,揉着她瘦削的肩膀,净存也微微一笑,试图扯开她的手,并不回答什么。

豆沙见状,更是羞赧,边向后走去,口中说着:“平白嘲弄人,好没意思。”

“嗳,好妹妹”,桂枝忙几步上前,环抱着她,说道:“都是我的不是,原非有意打趣你的。”

“豆沙,你莫恼了,我同你一起回房中绣婚服。”净存跟上前,说道。

“好,就留她在这吧,谁让她胡诌的。”豆沙嗔怪道。

桂枝笑着笑着,人都去了,也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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