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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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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月色微微流淌云间,方才略略渗出些或浓或淡的光彩,便遭四下里窜开的烟花掩去了。

炮竹声齐天,连庆贺之音也再难听清。

房中,众人才忙活过一阵,豆沙正给众人分着点心。

她先是从中好生挑选一番,特举起一碟豆面卷,独独递给桂枝,笑道:“你尝尝,我前时吃过的,这个味道还不错。”

桂枝擒着笑接过。

“姑娘,再不更衣,许是要误了时辰。”一个丫头劝道。

豆沙红妆已成,她从未上过这样重的胭脂,描摹着眼尾直扫入鬓角,平日里看不大出她一双眼睛的形状,只觉得神采奕奕。

如若是略微染些浓淡调制得恰到好处的红,便是两样,娇艳欲滴,平视他人之时也总带了几分媚态。

只不过如今的豆沙是不喜如此的,总觉得太艳,简直像个村妇,还是随侍的妈子非画上,直说着显得喜庆。

她望着桂枝,见其吃下一只豆面卷,才偏过头道:“不急,你们先先出去吧,这里有桂枝便足矣。”

“是。”几个丫头行礼离去。

“今个儿,怎么不见了净存,往常不是她同你走得最近么”,桂枝轻抚豆沙头悬的银冠,呢喃道:“无怪人人都想嫁到官家,你瞧这凤冠,多么华贵。”

淑椒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说道:“是么,我只嫌它太沉,替我拆下吧。”

桂枝一愣,问道:“可……这可是王爷特命下的。”

“换成那个金的吧,银饰衬得人冷清清的。”豆沙直叹一口气,说道。

虽让桂枝将首饰收到一边,她自己却淡然摆弄起一只簪子,随口问道:“如今这情状,真教我想起弄春姐姐当年,不过,当时我不在场。”

“还好啊,我记着你是在的,不知可曾看见什么。”豆沙笑脸盈盈。

“我……”桂枝手上动作一滞,很快便又辩驳道:“我当时不过是个末流的丫头,成天教芳闺踩在脚下的,能知道什么。”

豆沙并不理会她的话,忽又抚上她的脸,伸出一只手指,描摹着其上精致的妆容。

她淡淡说道:“姐姐的妆容甚美,不过还是姐姐生得好,旁人哪有姐姐的容貌。”

“我?可……”桂枝呆愣了神色,不知如何答复。

她另起旁题,“罢了,想来你真是不同,头回见你,我便知道,你同芳闺、弄春她们,都是两样的。”

豆沙透过铜镜瞧望她的神色,微眯双眸。

稍时复又垂首,摆弄着一只银簪,骤然发问道:“你呢,你和她们,和我,是两样么?”

“我……”桂枝手上动作一滞,未有几时,便露出几分憨厚的笑,不过作弄得太假。

她这样答道:“我同你们,自然是不能比的……”

“我没教你分个高低,我只问你,是否是一样。”豆沙抬眉,双目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将手放回桌上,簪子上坠下的银铃敲在桌面,叮当作响。

“自然是不同的,我哪有芳闺、弄春的清高,也比不上你,你的……”桂枝几乎是拽下一只簪子,语中强硬许多。

“清高?你是贪得太多了!”豆沙声音依旧轻,却用了气力,压低嗓子道。

“我贪得多,你有了小王爷,弄春也嫁了人,芳闺那蹄子,本不配有好出路。如今还有了个,有了个净存,那我呢,我不过是要个以后!”

“你的以后,我早已许了你!”豆沙觉着自己愤慨得几乎喘不上气。

“虚无缥缈的,也叫承诺么?”桂枝的声音反倒忽然显得轻了许多。

听闻此言,豆沙忽地安定下来,磋磨着手上的簪子,额前浮出几多汗水,却也不擦,只轻声说道:“桂枝,我原当你是,同弄春姐姐一般的人,从未料想过……”

“哼……”桂枝苦笑一声,声调染了些许鼻音,“我也从未想过要与你生分。可……豆沙,你能懂我,只恐怕是不得理解的。”

豆沙见她垂首啜泣,心中寒凉,执着簪子的手微微颤动,眼间迷蒙起来,像隔了雾气。

稍时,桂枝渐渐收了泣意,继续拆着发冠。

妆发编起时繁杂,拆解之时,也不过半个时辰多的功夫,替豆沙梳理过长发,才抬着银饰的箱匣,正欲去柜中更换。

豆沙轻轻阖上双目,但闻得,身后传来器件四散地面的响动。颤颤巍巍着回身,见桂枝伏在柜边,衫裙上满是血污,周身抽动着。

“桂枝!”豆沙不管不顾奔去,几乎是摔在桂枝跟前,口中不住地念着:“我对不住你,可不是我,不是我……”

“你……”桂枝满脸零落着血泪,咧开嘴想发笑,却从喉间涌出许多鲜血,夹杂着旁的什么,也脏污了豆沙身着的亵衣,“不错,你正该如此……”

“不是我,不是我……桂枝,是我姐姐,她非要……”豆沙哭诉着,也不知是向谁辩解。

豆沙底色是苍白的,偏是染了红妆,半分都看不出,支撑着自己,也支着桂枝逐渐失力的身体,颤声问道:“是不是你,碧穗再怎样,也总不敢……”

“是谁同你说这些的,我,我……”桂枝忽地起身,攥住豆沙的衣袖,直摊在她怀中,豆沙扶着她,她便不顾口中喷出的血,促然说道:“罢了,还去解释那些个……”

腹中的绞痛,头晕目眩的冲击,都在压制着她的神经,极力要她服从,随了命数,即刻瘫软下去才好。

“豆沙……不,该叫你……金淑椒,你不知晓我”,她使劲最后的气力,忽地仰起头,豆沙只撑着她的身子,泪水打湿了二人的衣裳,桂枝念道:“当年我……遭母亲遗弃在亭间,是小王爷见了说可怜我,才……”

“那亭子,我去看过,名唤‘萍亭’,我这一生……也不过,是一叶浮萍……”

她吐尽口中的污血,很快便没了气息。

金淑椒环抱着逐渐僵硬的躯体,泣不成声,好在一袭红衣色浓,沾染了残红脏污,也仍旧是壮烈得好看。

……

皇宫中,会宴宾客的八方明景厅,成环形,左右分席,主位以下两桌离得最近,中线对席相隔最远。

环席中央,有一圆石雕莲花池,池底镶了白玉双龙,各攥着金、银花珠。是池中,合该是连年栽植着淮阳特供的清池莲花,可不知怎的,多年间宫人费了好大的功夫,也不得使那莲花长久地开着,于是先皇便请了季怀平来看,是才命人取白石雕了一池。

八方明景厅同寻常会客厅不同,厅中不传人歌舞,而特在门外搭了戏台子,唤人来唱曲儿的厅中八方大开着门窗,便可得以观之。

执瑜来席时,已换了一套行头,头佩银冠,冠中点上一心红莲。已是佩冠之人,却还短些庄重,抻着脖子望向四方,还是承瑾先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个,在瞧什么?”

“唔……”小王爷这才收了脖颈,笑了笑,发着憨气,忙解释道:“我在找辰明府的秉珏哥,不知他去哪儿了?”

承瑾本是笑着的,闻言却微微愣了几分,“他……本是说了要来,闻说是忽地身子不爽利,不便来了。”

执瑜微蹙着眉头,迟疑片刻,方开口道:“嗯,那,那李兰质呢,便是他前年才娶的……”

新来的几人都上前与淮安王攀谈,承瑾一时遭众人裹挟着,便顾及不到执瑜,随着到一边去了。

白执瑜眼望着兄长为众人拥簇着离去,凝思片刻,也只得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申时一过,皇帝便登临上座,众人都起身参拜。

白擎珹身材高大,他同承瑾是有几分相像的,同是高耸的眉弓、长直的鼻梁。承瑾鼻骨细些,唇也薄,称得上一句丰神俊朗的。擎珹宽唇细眼,生得更是大气。

才一坐下,只一挥手示意平身,双目直向着两位王爷望去,“执瑜,都已年及弱冠,怎还随坐承瑾身边?”

“这孩子不识礼数,真坐在皇兄身边,只怕是唐突冒失了。”承瑾笑面相迎。

“无妨,都是娶妻之人了,朕面前这个位子,你若不坐,可不是空着,无人擅坐么?”

承瑾同执瑜相对一望,小王爷便匆忙起身,行礼道:“臣弟太久未见圣驾,忘了礼数,还请皇兄莫要怪罪。”

“才多些时候不见,你倒真好像了承瑾似的,终日古板,好没趣味”,皇帝展露出几分笑意,挥挥手,直瞧着执瑜坐下,“执瑜这孩子,总仿佛生得更标致了。从前宫里头都说母后绝代风华,执瑜是母后的孩子,自然更是英俊。”

一边的绥阳王也笑着称是:“可不是么,本王也曾在宫中多年,都极少见到这般漂亮的孩子。”

白承瑾正欲作答,才开了口却只听得皇帝说道:“叔公也这般觉着,到底是博文广识,小辈们实在不能相较。”

执瑜只是呆在一边,瞧着碗中的燕窝羹,既插不进话,也不知如何作答,干脆装傻充楞,有人称呼便应着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桂枝,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个角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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