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江裴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是被狠狠地塞入一块黑布，再也说不出话。
“净存，是你，这种地方也敢来，真是不要命啦。”
江裴都直直遭人拖到一间空房的角隅处了，口中的黑布也为人扯了出来，深深咳了几声，才好容易说道出一句。
“闭嘴。”净存用力将剑柄抵在江裴喉间，剑刃出鞘，寒光乍现，剑柄后坠下的一只镶金丝凤凰的圆环玉佩。
“是，是，是……”江裴忙向后仰，后脑勺迅疾就砸在墙上，她咧开嘴，讨好似地笑了笑，又想点点头，脖颈处便微微碰到剑刃，她一害怕，复又缩回脖子，朝净存笑笑。
净存又将长剑向她脖颈处移近一寸，寒声道：“废什么话，我问你什么，你就答，旁的你就别说了。”
“好，好，好……”江裴忙应道，脸上更添了几分笑意。
“还乱应呢？”净存一抬手，江裴都觉着自己快窒息了去。
江裴只得动动下巴，以示明晓。
“我问你，金淑椒在哪儿，被关到什么地界去了？”净存开口问道。
江裴一时愣神，不曾答复，净存一顶大拇指，愈发将剑刃开出去些，瞪着一双眼睛，直凑近她道：“快说啊，你可别小瞧了我，我都敢到此处来，便敢动刀子杀人！”
“我，我真不知道。”江裴颤声答道。
“胡说，你江裴会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净存压着嗓音，厉声喝道。
“我，我真没骗你，她们金家的事，我再是离得近些，那也是管不着的。”江裴摆摆手，说道。
“快点说，知道什么说什么。”净存急声道。
“旁的，我江裴可不知道，只仿佛听说是，关在地牢下边，每次陛下去，都要走好一段路呢。”江裴补充道。
净存转转瞳仁，好生思忖了一番，念叨道：“地底下？宿名这破地方，还能有什么守备森严的大牢？”
“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她金淑椒的事，你还是别管了，否则那地方难找不说，你自己恐怕也是有去无回。”江裴长眉微颦，劝告道。
“少说废话，不过看你的样子，大概也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给我找件宫女的衣服，带我过去！”净存说道。
江裴见剑刃终于离自己远了些，方才无奈道：“好好好，都依你的，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厉害了，仿佛从前都是做个样子出来的。”
净存忙抬剑，复又将江裴按在墙上，“再说废话，教你身首分离。”
“这都不许我说，你真是小气。”
净存边收拾着，边是骂道：“真以为你自己的那条小命值钱呢，我可告诉你，杀了你，换上你的衣服，我照样寻得见地方，还要你？”
江裴拍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嗔怪道：“我的姐姐，你还说道这些个呢，我可不信你，就凭你，能找到那儿？”
“你再说废话？”净存拔剑道。
“好，好，姑奶奶，我可不说了。不过，我倒是好奇着，你究竟是怎么进到这地方来的。”
净存轻蔑道：“哼，那金淑柠能不欢迎我么，若是没了我，她能这么顺利就抓了金淑椒？”
那江裴可是个机灵的，双眼轱辘一转，便猜到几分，“你走这么一步险棋，那金淑椒能乐意么？”
“她不知道。”净存脸色一僵，复又说道：“除却这个，难不成还有旁的法子么？”
稍时，净存复又说道：“说到这个，我待会还有事，得求你帮忙。”
江裴环上她的手，笑道：“你尽管提，我们姐妹一场，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还有什么不帮的。”
净存则是冷言冷语着，“哼，不怕你不帮我，就怕你不敢。”
江裴更是倚在她肩膀上，说道：“嗳，你怎么回事，讲几句话，这么冷漠做甚？我还能有什么不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胆子还不大么？”
“那你可得帮我做到位了，否则胆子再大也没用。”净存只是这样说道。
江裴忙补充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能不给你都安排到位么？”
……
“净存，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了？”淑椒惊呼出口，促然支起身子，因着下半身发麻，复又跌坐在地上。
“怎么，你不欢迎我啊？”净存轻声说道，复又抬起一只食指，堵在唇边，教她安静些，别平白招了人来。
金淑椒忙降了些音量，慢慢挪着步子，走到牢门前，问道：“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快走啊，快翻过山头，逃到旁的地方去，快呀。”
“快别说这话，我都到了这儿，不能白来不是？”净存笑了笑，对她说道。
“你这人，刚才跟我说话，可一点好脸都没给呢，这会子，马上就变了脸色，转了样子了。”江裴推了净存一把，埋怨道。
“一边去，外边的那些人，都收拾干净了么？”净存撇撇嘴，说道。
“嗳，我办事，你放心。”江裴推了推她，应答道。
“那就成。”净存一挥手，很快便又向着淑椒，说道：“你怎么样了，淑椒，哎呦，可不是又瘦了，他们不给你饭吃呐？”
“没有，吃得好着呢，怕什么，顶多也就是我一直坐着，没胃口。”淑椒笑了笑，说道。
净存瞧着她蓬头垢面的样子，一皱眉头，只觉着鼻尖酸楚，一抹眼睛，复又说道：“淑椒，等你出去了，吃点好的，嗷！”
金淑椒脸色一沉，双眼流动着，望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江裴，声色微微颤动，双手不自觉地轻晃着，缓缓扶上牢房的栅栏。
片刻过后，她才缓过神来，问道：“净存，你要做什么，你可别再冒险了，尤其是别为了我，好不好？”
净存神色一动，眸中骤然落下泪来，她只轻轻一抹，便道：“为着你，金淑椒，我可背叛过你，你还不知道呢吧？那，那我哪能为着你啊，还不都是为的自己么？”
净存身后的江裴也愣了神色，复又说道：“净存，你这是要做什么，什么意思啊？”
“干你什么事，你，你别管了。”净存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末尾的几个字，竟倒染上了些柔软的哭腔。
三人都听得真切，皆是顿在原地。
“还不快放淑椒出来啊，愣着做什么，待会就来不及了。”净存推了江裴一把，呵斥道。
江裴一时未曾反应过来，观察了番二人的神色，方才答道：“知道了，这不是来了。”
“好了，都快些吧，待会就来不及了。”净存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这样说道。
江裴则忽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过来，我有几句话同你说。”
净存只得被她拽着走向一边，悄声问道：“有什么要问的，你快点，待会来不及了，咱们的头都得掉。”
江裴向后望了一眼，见淑椒没往这边瞧，才轻声说道：“这，你都敢趁着宿名守备比都城少得多，来到此处，为何不找个身材大小差不多的‘替罪羊’，非得要自己上阵么？”
“你以为我就那么笨，想不到这层么，人我是都找着了，可那么小一姑娘，我可真下不去手。”净存吸了吸鼻子，说道。
“你真是，刚才威胁我的时候，不是可威风了么，怎么这都不敢。”
“这算什么话，你是什么玩意儿，我一看见那孩子，被我吓得泪眼汪汪着，我就下不去手。你说说，她也就是个孩子，不像我，这辈子都像是走到头了。”净存偏过头，口中解释道。
“你说说，你也不欠她什么，怎么非得如此呢？”江裴疑问道。
净存抬起头，她们如今在地下，是怎样，也望不见天上景致的。
她轻叹一声，答道：“我欠呐，怎么不欠，欠的可躲着呢！”
……
“什么？人死了，怎么死的？”金淑柠一手扶着桌案，缓缓立起身子，问道。
“陛下，臣知道此事有蹊跷，刻意去瞧过，那死状，真可堪称是惨烈。”
另一人也附和道：“那可不是，莫说是七窍都生血，脸也遭人捣烂了，腿脚的骨骼都敲烂了，头骨也是，足足砸得粉碎，看不出是何人。不过，臣等派人去验过，身形大小，都与二公……金淑椒一致，绝无问题。”
“什么金淑椒，”金淑柠一拍桌面，尚还觉着不解气，复又掷下去一只长毛笔，骂道：“那金淑椒，也是你能叫的，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那人告饶的声音尚不绝于耳，吓得另一个人浑身都僵住，只得呆愣愣地跪在一边。
“不行，朕得去看看。”金淑柠自言自语着，复又吩咐下去：“你，带朕看看去。”
“臣遵命。”他颤巍巍地立起身，一个没站稳，复又险些跌坐下去。
金淑柠撇了他一眼，责道：“小心着点，像个什么样子。”
“走吧，还愣着呢？”见他还不动身，金淑柠复又问道。
“是，是。”
尸身都端了上来，那人轻声道：“陛下，这人死了，都骇人得很，可别吓着您了。”
“少废话，还不快点。”淑柠说道。
同那死人说得一致，尸首被毁得不成个样子，根本瞧不出长相面貌。
金淑柠端详许久，连旁边人都忍不住避开，她仍细细瞧看着。
“这具尸首先留着，暂且不必埋下去。”
她轻轻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暂且一日一更，等我另一本存稿完结了，立马恢复一日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