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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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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邀约在国外,时间长,路途远,舟车劳顿,为避免出现意外林湖也跟上了。他再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第一经纪”和甲方沟通相关事宜的样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刚下飞机就赶往下一个拍摄地点,连轴转让团队的人都有点吃不消,干吐了两个申全州还是精神奕奕。开车过来的山路上还能给许清景耳提面命真人秀录制注意事项,分条缕析一共三个大类一十七条。

林湖额头磕在车窗上昏昏欲睡,直到给许清景拿衣服时对方问他有没有胃药才猛然清醒过来。

正打算跟申全州说,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这几年他跟着申全州,从没见他如临大敌至此,唇都是颤抖的。

看见宁湾那一刻申全州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跟着许清景八年,处理过大大小小的突发事件不计其数,现在心却凉了半截。

四周摄像机和工作人员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对准房间内两个人,申全州一句话都不能说。伸手摸了摸鬓角,这才发现额边已被冷汗浸湿。

他用眼神祈求地看宁湾。

宁湾只一瞬间就和许清景错开视线,她头开始痛,顺带回忆了一下违约金到底是五百万还是一千万。

反正也交不起。

“我出去上个洗手间。”宁湾打断拍摄。

从门口出去势必要经过许清景身边,宁湾在从挤攘门口擦过去时还是礼貌性冲他点了点头,在路过申全州时低声:“跟我来。”

夏夏踌躇,还是伸手拦住欲走的许清景,偷偷看他:“……纪导说拍摄之前不能交流。”

灯火余晖让离去的宁湾面上都是冷淡,许清景原本已经迈出的脚步收回,借力微微靠在墙边,上半身弓起。撑着额头吸了口气。

他觉得呼吸有些抽痛。

找了个确定没人的偏僻角落,宁湾停下,再三克制:“你们事先知道我来?”

“妈的。”申全州实在忍不住用鞋尖碾地上泥土,骂了一句:“你觉得我希望许清景多年事业毁于一旦?”

这地方是一处多出的屋檐下,泥土湿润。

“你让我缓缓。”

宁湾往拐角深处走了两步,头顶白玉兰越过红墙,枝条低矮地伸出。

春三月,地下都是枝叶腐烂后混杂的湿土。

心情已经无法用区区一句脏话来概括。

宁湾摸着口袋里一颗薄荷糖,沉默地用手拆开,抵至舌尖,混沌的大脑这才清醒几分。

“合同签了,违约金千万起步,本来也是帮人还个人情,真没想到会撞上。”申全州跟着她往前走,压低声音脸上掩不住的焦躁:“这六年我都没有找过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有什么事儿私下解决。他刚从洛杉矶转国内航班,睡了不到五小时。经不起刺激。”

宁湾瞥他一眼,凉凉:“他刺激我还是我刺激他?”

“……”申全州重重叹了口气。

宁湾:“我不是演戏的,做到什么样不能保证。”

“你用手机给他发消息,让他少说话,离我远点。”宁湾冲申全州拿着的手机抬下巴,“另外我们加个微信。”

加个,微信。

早在五六年前某一天所有人都失去了宁湾的联系方式。

申全州:“你换了几个电话号码?”

宁湾:“记不清,四五个?”

申全州一想起当初的事就满头冷汗,他也说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加完微信本来要说什么,瞧见宁湾揉右手指头又一默,脱口而出:“手怎么样?”

一阵风骤然就吹落头顶纯白玉兰花瓣。

宁湾手拢在口袋中,没回应:“我问你一件事。”

“许清景在吃什么药?”

这民宿地下铺着凉竹,一条咯吱作响的走廊长长通向房间门。宁湾再度站上去才发觉前进比想象中艰难。

她又停住。

三四台摄像机口黑洞洞对准道路尽头许清景的脸,可能是等会儿要当素材剪进去。他疲色还显得浓郁,没有伸手拦面前的镜头,半低着头任化妆师整理衣领和袖口。下颔线凉薄微收。

是她没见过的许清景,配饰无一不价格高昂,侧脸浸透纸醉金迷绯色的光。

天色渐晚,从那头投射过来的灯光昏暗。宁湾抵了抵后槽牙,一个没留神咬碎了那粒糖。

许清景忽然就抬了头。

目光相撞。

在堪称凝望的对视中,宁湾率先打破沉默,往前走:“可以开始了。”

夏夏一边理顺柔软的布条一边提醒:“那我缠上了?”

宁湾很不想臭着张脸,不过她控制不了,干巴巴地“哦”了声,手还揣兜里没动。

“……”

许清景在微弱灯光下看她——宁湾不用转头都能感受到,她太阳穴真是一抽一抽地跳,自我放弃一样伸手。

手背接触瞬间,陌生的异性气息刹那传至神经末梢。

凉,也可能是她自己的手温度低。

宁湾本能而察觉危险地微微哆嗦了一下,那一秒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她明显感觉右手食指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也可能是紧张导致的感官失灵。

宁湾反应极大地想把手抽出来,这次明明白白地碰了一下。

实在是……离这么近想碰不到都难,也说不清是她先碰到还是许清景。

宁湾生生憋住。

五个固定机位下,始作俑者冲她不明显地抬了抬唇角:“你好,许清景。”

他嗓音因接连奔波而沙哑,调子却是温柔的:“见到你很高兴。”

“宁湾。”

宁湾第四次重复自我介绍,略显心梗地:“摄影师。”

又敷衍地:“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许清景顿了顿。

宁湾从来没觉得被绑住的脚和手这么存在感强过,前三个人尤其是顾轶她简直拖着人走。顾轶被拉得一踉跄带三跟头。

身边淡茶香水气息如烟似雨笼罩,枝枝蔓蔓。

一分钟过去,宁湾紧绷的身体才适应这么亲密的靠近,手背鸡皮疙瘩消下去。她勉强转移注意力,上上下下打量这间屋子。

沙发、高柜、电视机、茶几、林林总总家具。

前三个都在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走,宁湾张嘴又闭上,再张嘴:“……从哪儿开始?”

他们从玄关开始,一一往前缓慢挪步。

宁湾打气十二分精神注意脚下——根据她的经验摔了之后大面积的肢体接触压根躲不过,手压在别人身上还好,压在许清景身上……

宁湾心如止水地想她宁愿去死。

反正就这这儿也没有,那那儿也没有。宁湾手没扯动,木着脸转头:“你动一动。”

许清景一直挺配合,可能是收到了申全州的消息,除了自我介绍外没说多余的话。

这么近,呼吸都喷洒在颈项处。

难以遏制的痒意,从心上蔓延。

许清景目光蜻蜓点水一般在她唇上停留,低“嗯”了声,依言左挪。

十分钟过去。

宁湾精神还高度集中,她浑身燥热,跟许清景贴着的手背哪哪儿不对劲。

累了。

“柜子上,你高,站上去。”

他俩刚蹲完,在床底下扫描一圈,啥也没有。宁湾主意又打到天上,看天花板都是门把手的模样。

她刚要带着许清景站起来,肩头一重。

宁湾下意识撑住。

“有点低血糖。”许清景另一只手手很快从她肩上收回,尽力隔开彼此觉得舒适的距离,闭了闭眼。

“有糖吗?”他忍了忍,还是开口。

唇都白了,额头上密布冷汗。

关我什么事,晕了最好。

宁湾:“……在右边裤子口袋。”她焦躁地看了眼被绑住的手,又看许清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迅速决断:“你自己找。”

许清景眼睛稍微睁大了点,睫毛扫下的一排灰影遮住瞳仁中完整的人影。

“你能快点吗?”宁湾催促道。

她侧身挡住摄影机,许清景的手滑入口袋时身体有瞬间的紧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直冲头顶。

宁湾僵硬地忍。

一颗浅绿色的薄荷糖。

许清景靠在墙面缓了会儿,眼皮深深闭上。潮水般的呕吐感渐渐地,缓慢地退去。

至少过了十分钟。宁湾看他才恢复点力气,脸色不像一开始那么白。就算头顶有摄像机她也忍不住,发自内心:“你不吃饭?”

许清景睁眼看她,正要开口被打断:“算了,你去拿门把手,最上面,我够不着。”

宁湾催促:“太闷了,我要出去。”

门把手果然在柜子最上面靠后的地方,因为中间的小插曲最后一个房间花了最长时间,四十三分钟。

一个游戏而已,宁湾出门以最快速度解开手上和脚腕布条,不顾布条两端还缠在一起,抬脚就走。

缠得她一个踉跄。

林湖在出门第一刻迎上来,着急:“低血糖吗?”他手里拿着巧克力,还有一瓶矿泉水。

夏夏:“许老师我这儿也有糖。”

监控屏能从外看见里面的画面,她不给许清景糖拍摄也会中止。宁湾出来才懊恼自己多管闲事,唇抿成一条直线。大步往外走。

“宁小姐。”

外面还有摄像机,宁湾猛然一停,吸了口气。

林湖急匆匆地把巧克力递给许清景,他接过来,却垂首轻轻攥了一下被拆开的薄荷糖纸。片刻后在宁湾停滞的呼吸中出声,礼貌:“多谢你的糖。”

背后无数个镜头和七八双工作人员的眼睛,齐齐对准她的后背。

只是道谢。

宁湾长松一口气,头也不回摆手:“不谢。”

“等等。”

宁湾以为自己这次终于能走,腿刚迈出两步背后传来拍巴掌的声音,不知道听了多久的纪柏溪靠在民宿廊檐柱下,神色不明地先后望向她和许清景。

他站起来宁湾才发现这人同样身高腿长,就是人没站直,显得背微微佝着。

半山腰涌起薄雾,堆在暮色中。宁湾错觉他视线在许清景身上停留很久,直到许清景抬眼,隔着青草绿叶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

纪柏溪收回过于大胆的目光,恹恹地点了点手中台本:“来都来了,一起吃顿晚饭,认个人头。”

许清景思索后,颔首。

“……”

宁湾那个“不了”还没说出口,纪柏溪偏头看过来,三言两语堵了回去:“怎么,不卖我面子就算了,许老师可是大忙人,请一顿饭难于上天,你确定不来?”

“还是……”他仿佛就是随口一说,态度也漫不经心,“你对我们许老师有什么意见,嗯?”

所有挂着蓝牌的工作人员都围在他和许清景身边,闻言动作出奇一致地看她,宁湾暗自磨了磨牙,假笑:“我真有事。”

她索性看了一眼许清景,眼神示意让他说两句话。

一手还抄在兜里,只侧过半个身子,欲走未走。显然觉得许清景会帮她说两句。

许清景笑了笑,对身边拿着ipad的林湖说了句“没事”,这才重新看向宁湾:“宁小姐对我有什么意见,我也想听听。”

空气有那么些微的凝滞。

宁湾:“……”

许清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衬衣上银链折射出一点明亮。他又说:“一顿饭而已,我和纪导都不是强求的人。”

宁湾冷眼打量他一会儿,忽地笑了:“……去。”

另外六个人在各自的车里,等到宁湾和许清景陆陆续续离开纪柏溪还站在原地,卷起手中A4纸台本敲了敲手心。

副导张琦正好出来,顺着他视线往远处看。青山披白雾,远山如螺黛。湿雾沾满离开的青年肩头裤脚,他冲开门黑衣保镖微微点头,半弯腰坐进了车中。

侧脸清瘦、骨相明晰。上车时西装裤上拉一截,露出鲜明伶仃的踝骨,像两条美术生墨碳勾出的线条,没有赘余。

张琦感慨了一声:“有了这尊大佛,收视肯定一骑绝尘。”

“你真以为我请许清景来是为了流量?”

纪柏溪视线一直未从许清景身上移开,闻言瞥了他一眼,嗤笑:“那我太蠢了。”

张琦一哽。

“许清景这个人……”

他听见纪柏溪意味深长地道:

“以许清景的演技,只要他想,可以和任何一个人成为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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