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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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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湾有段时间非常倒霉,这种倒霉不小心蔓延到了周围人身上。

在喝了点酒指着自行车说“我喝多了你要送我那是我的车”那天晚上,她顶着一头凌乱的粉金色头发跟喂猫的许清景面面相觑。

她不知道许清景心里到底无不无语,反正她那时候觉得自己故意接近的话毫无破绽,十分精明。

喷泉把整个广场地面都带出湿意,风一吹胳膊上凉飕飕。

许清景戴了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形容清凌的凤眼。他跟宁湾对视了一下,说:“你可以骑车。”

问题就出在这儿,宁湾压根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我不会。”宁湾坦坦荡荡。

她这会儿还能头脑清醒地点开地图,凑过去展示给许清景看:“这儿离家里有五点、五点八公里,我要……”

“我要走一个小时!”

许清景在她靠近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可能不太适应这么近的距离,下意识退了半步。

但果酒和少女身上混合的独特香味已经四散开,像一张没有空隙的大网盖下。

宁湾可怜巴巴双手合十,喝酒后做出平时不会做的祈求:“可以吗可以吗?许清景许清景许清景。”

广场另一侧公园开满桂花,香气裹挟在路人衣袖和鞋上,清晰无比地绽放在空气中。

那时候打车软件还没那么普及,而且宁湾有心缠着许清景:“好不好?”

许清景到底是礼貌的:“……好。”

许清景是骑车来的。

从广场到别墅要经过昌京一条著名的桥,桥身横跨两边矮山。上面流动夜晚反光漆/红色的光,往左望去是隐没在深深夜色中的沙洲和轮渡。

宁湾穿了裙子,侧坐在后座上,一时心情大好。

她坚信什么事情只要迈出第一步就是好兆头,把许清景带到辛老头那儿指日可待。

夜风拂面。

许清景宽大黑色薄衫迎风贴在背上,清瘦骨骼和线条漂亮的肩胛骨蜿蜒成一幅若隐若现的图。

宁湾心痒,车轮滚过小坑时佯装不小心,用手碰了碰。

坚硬而柔软的触感。

许清景肉眼可见紧绷了一下,不过他原本就话少,又是背对宁湾,宁湾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表情。

宁湾开始酝酿辛老头的事。

“你知道辛老头在哪儿吗?”宁湾清了清嗓子。

“嗯。”

宁湾:“他在春水阳光疗养院,就在城郊,543路公汽转382路,走五百米。”

“嗯。”

宁湾不气馁:“你上次回来他还让我去机场接你,怕你迷路。”

这会儿等了两秒,许清景说:“嗯。”

“……”

宁湾:“他上次还问我你怎么没去。”

正好走到桥中央,右边车辆车灯照亮壮观桥梁。许清景单腿一支地面,自行车停在半路。

宁湾生怕他嫌自己烦在大桥上就把自己扔下去,举起四根手发誓:“我不说了!不说了!”

一边说一边扯裙子,发觉扯不动暗自咬牙用力。

许清景终于回身看了她一眼,嗓音显出冷感来:

“他不会想见我。”

宁湾的倒霉就是在这时候从天而降的。

她一时没注意裙摆勾缠进了自行车链条中,还卷了好几圈——这才是许清景停下的真正理由。

宁湾:“……”

“我的新裙子!才穿了一天!!”

她上下不得,许清景单手扶着车把手去踩立架,车站稳后半蹲下身,默不作声给她解救搅进去的裙摆。

半天过去了,他额头上又渗出一点汗。

宁湾生无可恋:“不行就直接撕开算了。”

这个面积直接撕开在不在膝盖上还不好说,更不用说坐自行车,一阵风都有走光风险。许清景手上动作没有停:“你很喜欢喝酒?”

喜大普奔,这是认识以来许清景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宁湾注意力被转移,又觉得这内容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争辩道:“也就两次。”

就是刚好都被你撞上而已。

许清景不知道信没信,可能他问这句话的真正意图也不是要知道答案。

他手下用力,最后一截墨绿碎花的裙角被扯出来。

勾着线的裙角哗啦啦扯开,那条线从裙子膝盖下一点欢快地断了,断裂成一道东非大峡谷那么大的缝。

竖线。

“……”

宁湾小腿一凉,低头一看半边裙子跟她说再见,又抬头,看许清景。

裸露小腿闯入视线,白得发光一截皮肤。

许清景愣了一下。

用力地抿唇。

宁湾不自然地交错了一下双腿,手压住裙边:“……没事。”

许清景默不作声站起身,双手勾着黑色冲锋衣下摆往上拉,干脆利落从头顶脱下,手臂从袖子中抽出来。

他就剩一件性冷淡的白T短袖,左胸口印着堂皇的故宫缩影。

宁湾愣愣接过尤带余温的外套,指了指自己:“给我啊。”

许清景说:“抱歉。”他无声叹了口气,“别下来。”

他背过身,重新扶起自行车,借着坡度往前缓慢推行。

风很大,呼啦啦吹,吹得宁湾眼睛睁不开。她把外套围在大腿下,心情忽然没那么糟糕了。

她别别扭扭地:“谢谢。”

许清景没有回头,手肘弯弧干净有力。

“没什么。”他说。

宁湾那条心爱的吊带碎花裙算是没救了,但她没那么在意。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被一路推了回去。

夜晚刮很大的风,从桥上下来又路过清寂小路,行道树悬铃木枯叶泛黄,簌簌往下飞。

今天的倒霉事没到此为止。

都快到别墅园区了,宁湾本来想说这地方没什么人我下来就可以,刚张嘴说了个“许”字尾音淹没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

电光石火间宁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跟许清景一块儿连车带人重重摔到了草地上,她腿被卡住,许清景在她身边抽了口气。

“……”

还好只是避让不及被路边坎绊了一下,宁湾人还没站起来先咬牙切齿骂:“我|操——”你妈。

后两个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爬起来手足无措不敢移动许清景:“你手怎么样?”

许清景眉心微微抽动,借力撑在身后的手掌心沾了一层灰。

小腹处白T沾了好几滴鲜红血迹。

宁湾倒抽一口冷气,顾不上别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翻过来。

皮肉蹭破,细小碎石扎进去,伤口最大那一块缓慢往下滴血。

“回去有碘酒和棉签。”

许清景没动,情急之下宁湾拉着他手臂使劲,催促道:“快点啊!”

许清景简直是被她拖着一路跌跌撞撞回去,视线落到自己被宁湾紧紧扣住的手臂上。

张口欲言又闭上。

宁湾不记得之前摔跤涂过的药酒在哪儿,她翻箱倒柜找,搬来凳子踮脚把最上一层柜子全打开,衣服索性直接往床上扔。

许清景进来时床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女生衣物,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找到了!”

宁湾迫不及待从凳子上蹦下来,举着两个小瓶子和棉签:“这瓶是酒精,你先消毒,然后这个是涂在伤口上的,你用棉签涂一下,然后晚上洗澡不要碰水。”

许清景用一块纱布止血:“好。”

“去客厅我帮你……”

宁湾话还没说完,许清景摇头:“不用。”

宁湾一愣。

许清景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接过瓶子和棉签,他手比宁湾大很多,轻而易举将所有东西容纳进掌心。

指骨上覆着一层偏冷的白皮,紫色血管在皮肉下淡漠地流。

“不用,谢谢。”许清景再次说。

窗外吹进来一阵冷风,宁湾的大脑猛然清醒,她快步跟在许清景身后:“那怎么行,是我害你摔倒的!”

许清景沿着中式楼梯往下,实事求是:“不是。”

宁湾:“你手受伤不好操作,一会儿用酒精消毒手拿不稳!”

“不用。”许清景还是说。

宁湾一停,许清景已经多走四五级台阶。

“随便你。”宁湾嘴上这么说还是跟着下去,把厨房门口的垃圾桶一路用脚踢到了客厅里。

中间没把握好力道一下踢翻了,早上吃的面包袋翻出来。

“……”

趁许清景没注意宁湾赶紧蹲下去扶起来。

许清景涂药的时候宁湾嘴都在用力,隔着三五米距离拼命吹气。

许清景单手迅速处理完伤口,发现脚边来自厨房的垃圾桶后微顿,抬头看了若无其事扭头的宁湾一眼。

许清景:“宁湾。”

宁湾赶紧把头转回来,又害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转回去一半。

许清景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只是道:

“早点休息。”

宁湾一直到十一点都没睡着,实在睡不着穿了拖鞋从床上爬下来,拉开二楼走廊壁灯。在许清景卧室门口鬼鬼祟祟听了一会儿。

她第三次跑下床的时候脸差点贴到门上,然后门就从里面推开了。

宁湾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你出来干什么!”

灰色睡衣让许清景五官柔和下来,他声音含着将睡未睡的沙哑:“倒杯水。”

宁湾:“……我也倒杯水。”

许清景并不拆穿她贴在门边的奇怪行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从她身边错开走向楼梯口。

宁湾郁闷地看他下楼,反手按在房门上,纠结地等了一会儿。

许清景再上来时看见的就是宁湾欲言又止的脸,想了想,说:“我洗完澡了。”

“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有沾到水。”

宁湾松了口气,口是心非:“我又不是要问这个!”

许清景:“嗯。”

宁湾生硬:“晚安。”

这件别墅很大,二楼很长,有很多没用的房间。辛老头搬走以后她一个人住在这里,没有杜女士的晚安吻和宁俞爽朗的笑声。

说话没有回应,只有回声。

这一次,宁湾听见另一个人说:“晚安。”

宁湾做了个好梦。

第二天她心情愉快地从床上爬起来,预备美美吃中饭。

上午学校没课,所以下午去都行。

拖鞋发出拍打地面的声音。

宁湾一边打哈欠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听见申全州的微信语音。

真奇怪,往常这个时候许清景已经出门了。

“……一张打领带的证件照!”申全州忙到焦头烂额,叮嘱,“一寸,蓝底,衬衣领带,十二点之前发过来,我们没时间去重拍证件照了!”

说完不给许清景开口的机会就风风火火挂了电话。

宁湾下意识看了一墙上的钟。

十一点四十五。

她脚步一顿,和楼下手中拿一条深黑领带的许清景彼此遥遥相望。

他一根食指穿进领带结中,显然单手尝试过。

未遂。

宁湾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最后硬着头皮打破沉默:“不就是系领带吗……我不会——”

“但能学。”

许清景配合她的高度,垂下脖颈。

化妆间的灯光让人无所遁形。

宁湾的手浸出汗。

领带和扣子,多年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只是后者明明容易得多,她却花了更长的时间踌躇不前。

……他不再和从前一样吻她。

宁湾以为她会感到轻松,事实上,她心里有一场泥沙,轰隆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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