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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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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湾经历了一段非常古怪的室友生涯。

许清景早出晚归,基本没有和她碰面的机会,很偶尔在楼梯上碰见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后来连“嗯”都省了,直接点头。

……宁湾不明白这种社交,但她大为震撼。

许清景这样的能有朋友真是上辈子拯救别人全家。

她一边跟辛鹤年削苹果一边吐槽:“你外孙是不是有自闭症啊一天到晚的不说话,说话就是‘嗯’、‘知道了’。这样真的不会被打?”

辛鹤年重重点头。

宁湾乍一没想到这句话得到共鸣,好奇地多嘴问了一句:“他一直这样?”

辛老头神色恍惚一瞬。

在宁湾凑近身子那一刻,她听见辛鹤年从喉咙发出的一声泣音,她疑心自己听错,手中水果刀晃了一下。

苹果险些没握住。

宁湾对许清景的过去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好奇,她能明显感觉到虽然对方和辛鹤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中间还是隔着一层什么,相比之下她这个外人反而和辛鹤年更亲近。

她试探着问:“许清景跟着妈妈长大的?”

“不是。”

许清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时宁湾一惊,手忙脚乱把苹果塞进嘴里,“咔擦”咬了一大口。

“……”

辛鹤年表情转换迅速,霎时瞪圆了眼,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苹果:“宁丫头!”

宁湾面不改色咽下去:“这一点不甜,让他给你削一个。”

辛鹤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站起来把位置让给许清景,倔强地撇过头。过了半天看许清景坐在塑料凳子上毫无动身的意思,又气哼哼地把头扭过来,半天憋出一句:“我要吃苹果!”

宁湾在一边目睹全程,感慨果然一物降一物。

许清景卷起袖子去洗苹果,路过墙边靠着的她时一顿,很清楚地说:“不是。”

宁湾苹果咬到一半,牙酸地:“我还以为你就会说两句话呢。”

她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到许清景手臂上。

他穿了件藏蓝色的运动系上衣,挡风领口拉高。两边袖口挽起,刚洗过苹果,指尖潮湿带水意。

在错身而过的刹那,宁湾自己都没想明白要做什么,本能拉住了他衣摆下端。

她和许清景同时一顿。

辛鹤年还在床上生闷气,故意侧过身不看他们,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

宁湾踌躇半秒,小声:“你不会生气了吧?”

很淡的皂角气息。

宁湾后知后觉除了第一次拍戏外他身上没有再出现过香水的味道。

许清景有和这个年纪的同龄人截然不同的冷淡感,冷淡混合着天生难以接近的气场,不笑不喜,言语寡淡。

薄情凤眼扫过来让人心里发怵。

宁湾还攥着他衣角,不知怎么忽然紧张,咬了下唇。

被扯住,一动就会有阻力。许清景把刀换到另一只手,空出来的手把衣服抽出来:

“嗯。”

水汽缭绕过皮肤,宁湾瑟缩了一下,大脑慢半拍接收到那个“嗯”字。

——你不会生气了吧?

嗯。

这么干脆和突然,毫无铺垫。

宁湾反应过来人都傻了,没回过神地松手。

耳边全是飘忽而过的“嗯”字。

许清景波澜不惊从她身前走过去,来到床边,坐下,低头给辛鹤年削苹果。

宁湾拿着刚吃一口的苹果,呆滞站在原地。

辛鹤年手枕在脸侧,偷摸瞄一眼,清了清嗓子提要求:“切块。”

宁湾一看他他又装作“这话不是我说的”样子转过身,从鼻子里哼出气,表达对她刚刚吃掉苹果逼他跟许清景说话的不满。

宁湾:“……”这祖孙俩真是一个德行。

宁湾重重咬碎了嘴里的苹果块。

清脆声音在病房中格外惹人注意。

许清景压在刀片上的手指动了动,转而往下,剖开苹果。

那句“嗯”直接导致宁湾没先走,待到跟许清景同一时间小跑跟在他身后出住院部的门:“喂,我都把他照片全删了,再说他是未成年,被送到警局也就是批评教育……”

许清景插兜在前面走。

宁湾一边走一边把粉金色头发用发圈扎起来,咬着皮筋一端含糊不清:“好吧,我就是看他可怜你至于因为这么一件事生气吗你看起来不像这么小气的人啊你一看就很大度——”

天气晴朗,明媚阳光照在草坪上,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

许清景停下。

宁湾刚扎完头发,给他一个困惑的眼神。

“跟你有什么关系。”许清景伸手压低棒球帽,半边轮廓压在帽檐投下的阴影中,往后退一步。

又退了一步,断句道:

“我生气,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

换个脸皮薄点的女孩这会儿都能给气哭,宁湾抵了抵后槽牙,盯着许清景看了两秒,双手一撑在住院部花坛围栏上,给自己做了一个拖长音的心理建设:

“跟我——”

“有什么关系?”

她捂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四周阳光和鸟雀的声音都变得格外鲜明。那种从来没有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延伸出笃定的结论。

宁湾垫脚,飞速贴近许清景耳边,声音像春燕的尾巴挠过:“我好像喜欢你。”

静止。

许清景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异样,他一动不动,错愕地僵硬了身子。

连后退都忘记。

所有静景动景都在风声中远去,宁湾掌心渗出汗,眼睛一眨不眨,轻轻重复:“哎,许清景,你听到没有,听到给点反应,要不然我站在这里很奇怪。你要是没听明白我就再说一遍,我说,我好像——”

宁湾笑起来,坦荡明亮:

“喜欢你。”

这真是没道理的事。

许清景睫毛带下的阴影受惊一般往上掀动,宁湾心中忽然有一场惊天海啸,她凑近了一步,发现新大陆般:“喂许——唔!”清景。

你耳朵红了。

剩下的话音消失在手掌间。

宁湾用力眨了眨眼睛。

许清景手心被烫着一样迅速收回,连退好几步,手蜷在身侧握了握。

“宁湾,上来!”

声音熟悉,很少出现的严厉口吻。

自从十岁那年后,辛鹤年没有叫过她全名。

宁湾回头,微怔。

住院部三楼,坐在轮椅上的辛鹤年背后站着护工,逆着光,苍老面容覆上浓得散不开情绪。

他重重向后靠,背撞在轮椅上。

宁湾不明所以转身,许清景同样抬头,向上看。

祖孙俩目光在空气中交错,又离开。

像极一场不为人知的交锋。

辛老头对许清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是一天了,宁湾没有多想:“你先走?”

她再度一愣。

许清景已经走出不短的距离,他走得很快,一路踩过深秋萧瑟落叶,很快消失在医院侧门曲折小路尽头。

三楼窗边,只剩辛鹤年费力转动轮椅转身的背影。

搞不懂的事情别搞了,宁湾一下午绞尽脑汁都不知道哪儿让辛鹤年不高兴了,她回病房后生病到干瘦的小老头才心情郁郁地摆手,说自己没事,就是刚刚身体不舒服。

不像身体不舒服,倒像是有什么心事。

“宁湾!回神!”

宁湾:“啊?”

“你打听许清景课表干什么?”黎朝喜狐疑道,“你跟他不是天天见面吗,早上起床问一句不就行了。”

并不,她语出惊人之后又好几天没见到人。

宁湾趴在桌上,想叹气:“大概,可能,也许……我吓到他了?”她尾音不确定地上扬。

——她没见过那么快承认自己在生气的人,而且许清景说话的模样根本不像开玩笑。一时冲动就把“喜欢”说出口,现在才开始懊恼。

应该搞个像样点的场景和时机。

宁湾自我检讨两秒,觉得这事不全怪她。

“你做什么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吓到?”

“而且……”黎朝喜看她的眼神诡异:“你什么时候开始管别人想什么了?”

宁湾一口水差点呛在气管里,猛地咳嗽。

黎朝喜幽幽:“你喜欢许清景?”

“咳咳咳……咳!”宁湾狼狈地用手背擦掉水,耳朵上蔓出一层薄红。

黎朝喜几乎是确认了:“难度很大。”

宁湾:“……这么明显?”

黎朝喜煞有介事地分析:“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好歹地理上有优势。”

“优势?”

黎朝喜把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给宁湾看差点贴在一起的缝隙:“这么大。”

“你要想想那是许清景,改天我带你去看他上课,那个出勤率,啧,叹为观止。”

“而且你跟他认识这么久没觉得他话真的很少?本身难度大就算了,竞争对手还相当多。我有个朋友喜欢他,宿舍墙上全是自己花钱定制的海报,那程度……”黎朝喜心有余悸,“属实有点变态。”

“……”宁湾下巴搁在矿泉水瓶上在桌面滚,犯愁道:“我没追过人。”

黎朝喜被呛了一下:“你不用承认这么快的。”

宁湾冲她笑出一口白牙:“不过我可以学学吴越。”

黎朝喜脸唰地红了。

宁湾誓要把场子找回来,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他给你带早饭,陪你上选修课,中午请你吃饭,下午冰淇淋奶茶换着买,从我这儿打听不少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晚上陪你打游戏,下晚自习还接你回宿舍……”

黎朝喜“哐”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把捂住她嘴:“宁湾!”

宁湾冲她飞快地眨了下眼:“唔唔。”

“我马上帮你想办法!”黎朝喜只恨自己不能把宁湾的嘴缝起来,“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宁湾开始刻意靠近许清景。

他大四,有毕业大戏要排,在学校的时间明显变得多起来,穿梭在校园时尽量避免弄出动静。早上来得很早,在大礼堂坐大半天或者一整天,等夜幕渐晚再离开。

宁湾就会突然出现在空荡大礼堂中,有时候抱着一杯奶茶狂吸有时候什么也不干就干听歌。她去了两次之后就非常想把自己醒目的粉金色头发染回来——实在是太!暴露了!

许清景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她,拿着一叠A4纸台词揉眉心。

宁湾把吴越所有用在黎朝喜身上的招数全部照搬,用她少得可怜的耐心坚持了三个星期,累得够呛。

许清景大半时候是看她胡闹,手指压在书页上,吸管怼到嘴边时才会推开。

某一个礼堂红色丝绒绸布没有拉开的黄昏,宁湾终于感受到一星半点挫败,人字形摊在座位上,在许清景要走时:“站住!”

许清景真就站住了。

反正背对着看不见,宁湾撇嘴,手拢成喇叭状,气吞山河:“许清景——”

“我追你这么久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是性冷淡——吗!”

礼堂回音太好,这一天可能是被人忘了关话筒,那句“我追你这么久你是性冷淡吗”被放大无数倍向四周传播,在空中久久回荡。

妈的好响!

宁湾:……就很无语。

她没等许清景转身就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耳朵和脸不知道先捂哪个,最后自我放弃地捂脸,从指缝里框出一个小小的许清景轮廓。

许清景止步回头。

夕照攀过他休闲套装裤脚,绕上挺拔脊背,最终停在浓暗相宜的眼眉间。

“那么久?”他笑了。

宁湾不自觉放下手。

许清景站在门口和黄昏共同搭建出的金色光影中,向她的方向望过来,清晰道:

“宁湾,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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