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姐的声音让许愿回神，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小姐是想要挑一款怎样的香水呢？”

许愿垂眸，她能够看见自己提着店内篮子的手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心中和自己做着斗争。

过了一会儿，许愿开口，声音很轻，说的很慢：“有没有......草木香这类的香水？”

柜姐轻笑了一下：“有的。”

她上前两步走到柜台边，从众多香水中拿出两瓶摆到她面前：“这两款都是我们店内的热门款式，您可以看下。”

许愿道谢，接过柜姐手中的试香片闻了一下，随后她眉头轻蹙，而后她轻摇了下头：“不太像。”

柜姐脸上依旧保持着一副得体的微笑，又给许愿试了几个。

许愿放下手中的咖啡豆，轻轻摇了下头，她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味道。

柜姐看着许愿的脸，沉吟一会儿问道：“小姐您能描述一下您想要的味道的样子吗？大概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就......”许愿思索了一下那个味道，脑海中浮现出时遇的身影。

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像是置身于静谧的幽深森林之中，闻起来是一种很安心的感觉，但是却不像是香水能够做出来的味道。

许愿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她收回心绪，看了眼旁边的柜姐：“算了，不找了，您能帮我推荐一瓶适合我的香水吗？”

柜姐连忙点点头，她又仔细打量了许愿好几秒，随后她俯身拿过一瓶香水，喷到试香片上递给许愿：“小姐您这长相和气质这么优越，我觉得这个香味很适合您。”

许愿接过闻了一下，眉头轻挑了一下，不太能形容出来，就是和日常大众的香水不太一样，是一种极其浓烈的味道，像是带着强烈的侵占意味。

许愿也懒得多问，接过就去结账了，这个香水有种在一大片清甜芬芳的香味中格格不入的感觉，就算平日不喷，买回家收藏也是挺好的。

一个下午，满载而归。

许愿回到家将暖气打开，叶城这边的气温比浮州冷的不是一星半点，她搓了搓自己差点被冻僵的手指，开热水洗了个手。

从洗手间出来，许愿盯着那一大摞购物袋出神，也不知道明明只是想去给时遇挑个礼物，这剩下的一大堆东西是怎么出现在她家地板上面的。

她将那瓶香水拿出来，输入了香水的名字在网上查询了一下。

这款香水还是热门款，网上还挺多博主推荐的，只是这香水的形容词让许愿的神色出现了裂缝。

“夜店女王”“魅惑艳遇”“欲罢不能”“渣女香”。

看着这香水的众多标签，她想起柜姐今天下午说的很适合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

叶城不同于浮州，虽然依旧处在过年期间，但是这边倒是不怎么能听到鞭炮声，也没什么人放烟花，总的来说，年味没有浮州那边重。

初七那天，许愿睡到了下午。

听陈贺明说，时遇出差去了，要到今天晚上十点才能回来。

许愿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打了个哈欠，提前给自己设定了明天早上的两个闹钟。

毕竟明天就要上班了，给时遇庆祝生日要到晚上十点才开始，那也不知道几点能回家，许愿是不想再出现像上次在酒吧那样的情况了。

李清月给她发了个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许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和她和陈贺明一块儿吃饭，那纯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和她闲聊了几句，这人好像特别害怕她放鸽子，十句话里面有八句都是威胁她必须要去陪她。

许愿看了眼李清月发过来的定位，离家里很近，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了。

时间还早，她点了个外卖吃，又领着七七到楼下转了两圈，慢吞吞的消耗着时间。

看着琶心小区这熟悉的构造，许愿思绪开始神游。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回浮州待了一个星期，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印象。

唯一记得的就是自己一套睡衣从年初一到了年初六。

-

九点半过了，许愿不紧不慢地拎了条围巾给自己系上。

照了下镜子，她盯着那瓶香水怔了两秒。

毕竟是新买来的东西，新鲜感是很强的，总是有种不用就亏了的感觉。

犹豫一会儿，许愿还是拿过来对着自己手腕轻喷了一下。

他们订的那家KTV离家里不远，许愿双手插在兜里，慢慢走过去。

她将下巴埋在围巾里，好像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好像变淡了些。

跟其他甜腻的香水有很大区别是真的，但是那魅惑艳遇和欲罢不能的感觉，许愿暂时还没有体会到。

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有下雪，积雪融化之后的地面有些湿漉漉的，看起来更显冰凉。

走路十几分钟就到了，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许愿走到包间门口，门刚被拉开，许愿就听见了李清月的声音。

她瞥了眼屏幕，里面是一首当下正流行的说唱歌曲。

看到她进来，李清月放下麦克风和她打招呼：“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差点就要去你家抓你去了。”

许愿解开围巾，和陈贺明还有汪彬和金恒打了声招呼，才不紧不慢的回答李清月的话：“不来怎么能听你这么精彩的朗诵？”

李清月无言以对，就这么瞪着她，还是陈贺明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才把她顺下来。

陈贺明往旁边挪了一些，让许愿进去挨着李清月坐，他看了眼手机：“时遇怎么还没来？”

金恒应道：“快了吧，在车上了。”

随便寒暄了几句，陈贺明换了个位置，到沙发那边和汪彬金恒玩骰子去了。

李清月将麦克风塞进她手中：“跟我一起唱？我这首唱完给你唱。”

许愿抬头看了眼屏幕，是《这世界那么多人》。

许愿手上的麦克风没举起来，就这么静静听着李清月唱。

李清月的声音和这首歌还挺适配，就算没有开原唱，许愿也能被她带进去。

这么适合唱抒情歌的嗓子，许愿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唱说唱。

许愿捏着话筒，看着屏幕中正在放映的MV，脑海中开始回忆起过年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这如此热闹的房间之中，莫名心中的压抑感不受控制涌现了出来。

一曲结束，李清月手肘轻怼了她一下：“你想唱什么？我给你点。”

许愿慢慢回过神来，看着屏幕上还没结束的MV画面，犹豫了片刻。

“哎，下雪了！”金恒拿着手机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音乐结束，他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听得很清晰。

汪彬轻嗤了一声：“下雪就下雪啊，叶城哪年不下雪才是不正常。”

李清月手中拿着平板，再次问她：“想好没？唱什么？”

许愿看了她一眼，金恒刚才那话还没从耳朵里跑出去，下意识道：“雪落下的声音吧。”

“行。”

李清月的手指在平板上轻点了一下，很快，屏幕上面画面切换，前奏也随之响起。

许愿轻捏了一下话筒，只是在这当下，听见下雪了三个字，就莫名想要唱这首歌。

许愿声线偏清冷，让这首歌听起来更加有意境感，仿佛让人真的触摸到漫天飘雪，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凉。

“我慢慢的听，雪落下的声音，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许愿盯着屏幕，跟着字幕唱着，脑海中转弯带着她到了别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清月刚才唱的那首歌还没有让她缓过来，亦或者说是这首歌的氛围感实在过分强烈。

在大年初七的此刻，外面漫天飘雪，她又想起了那天和时遇分别的场景。

三年似乎转瞬即逝，却又过的无比漫长。

而在刚刚过去的年假中，明明身在家里，她却感觉无比孤独。

正如同此刻在这温暖热闹的包厢，许愿却觉得MV里面的白雪皑皑像是翻过了屏幕到她身边，让她觉得刺骨的寒冷。

许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上一秒好好的，下一秒情绪说来就来，并且肆虐的无法制止，像是有人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

像是周边所有的声音和嘈杂都感受不到了，她被扯入了极致黑暗之中。

恍惚中，她感受到脸颊滑过一丝滚烫，像是漫天冰雪中唤醒她的热火。

“许愿？”李清月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

她手指微微颤抖，将她脸上的泪痕擦拭掉：“不是，你这是咋了？怎么还哭了呢？”

歌曲停止，汪彬他们也起身走到她身边：“许愿，你不舒服还是怎么回事儿？”

许愿摇摇头，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而下一秒，几人关心的语句再次萦绕耳畔。

许愿那句没事卡在喉咙里，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明明还能忍，听到安慰的瞬间就觉得复面情绪将自己彻底笼罩。

大脑仿若被操控，她克制不住自己，直接不管不顾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处就开始哭。

就只是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那丝丝委屈被无限放大，明明没什么事儿，就觉得累，觉得生活繁重而无望，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强颜欢笑。

又是这种情况，一旦发作，根本就无法克制，只不过，这次她能够哭出来了。

虽然她现在十分清楚，现在这种场合，她清醒之后一定会后悔到想把自己扔出去。

李清月他们彻底慌了，她也随着许愿蹲下来，搂住她的肩膀：“愿愿？你说呀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许愿边哭边摇头，这种情况她根本解释不出一句话。

手指紧紧捏着袖口，她疯狂安慰自己，让自己的情绪能够平静下来。

耳边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自己脑海中的独自挣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那个肆意挑拨她神经情绪的恶魔闹够了，终于肯撒手离开。

许愿的理智慢慢回笼，她终于能够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做着深呼吸，耳边还有几人的絮絮叨叨。

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渐渐平复，接过李清月递过来的纸巾擦拭了一下脸上残余的泪水。

余光瞥见周围定在她身上的目光，许愿吸了吸鼻子，终于能张嘴说出一句话：“服了，明天又要上班了。”

与此同时走进房间的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