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总不会是自然醒的。
许愿迷迷糊糊睁开眼，好像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过。
自从十二点过后，耳边就没有安静下来的时刻，没过多久外面就会传来一阵喧闹的鞭炮声和烟花声，如此反复。
像是要把他们已经入睡的人也揪起来一块儿分享这过年的喜悦。
下楼那会儿，墙上的钟表正好指向了九点。
她醒的算晚了，关桂青和刘佳恩已经吃完早餐坐在沙发上了。
许愿笑眯眯的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奶奶新年快乐。”
“妈妈新年快乐。”
见她的身影，关桂青和刘佳恩招呼她来坐，把早就准备好的厚厚的红包塞到了她手中。
许愿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她目光转了一圈，依旧没看见许家军的身影。
“爸爸还没回来吗？”
刘佳恩到厨房给她加热早餐，顺带着回答她的话：“你爸差不多凌晨四五点才回来的，这会儿还没起呢。”
“哦，”许愿应了一声，“那我们中午呢？是在家吃还是去外面？”
许愿家倒是没有什么很繁琐的走亲戚流程，许家军是独生子，刘佳恩也是独生女。
而她的外公外婆也在她还小那会儿去世了。
所以连年初二回娘家的流程都免去了。
刘佳恩招呼许愿过去吃早餐：“还不知道呢，等会儿看你爸怎么说吧，往常都是和你张阿姨约着打个麻将，今年老张又去旅游去了。”
许愿有些无聊，她慢吞吞吃着早餐，听着刘佳恩和关桂青在那话家常。
没一会儿，那边传来许家军下楼的声音。
许愿循声望过去，许家军边给自己套上外套就径直往玄关走去。
“妈，佳恩，我厂那边有批货出了些问题，我得去看看，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关桂青和刘佳恩只是应了声，好像习以为常。
许愿喝了一口豆浆，视线望过去，看到许家军的背影正弯腰穿鞋。
“爸，新年快乐。”
许家军的动作不停，他上半身转了过来，语气也比较急促：“哎，小愿新年快乐，爸先走了，你跟你奶奶和你妈妈看看去哪儿转转。”
“好。”
随着砰一声被关上门，许愿又顺着过去看一眼，许家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关桂青笑了笑：“家军还真是大过年都不闲着。”
刘佳恩喝了一口水：“可不是呢，这过年啊，工人们放假了，没人做事，家军就更忙了。”
关桂青点点头：“是啊，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溪水村？”
“我啊，”刘佳恩细细思索了一会儿，随后她叹了口气，“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那边的孩子们。”
许愿将碗筷放进洗碗机，就这么默默听着，也不说话。
关桂青点了下头，她慢慢悠悠继续道：“是啊，溪水村那些孩子们也没地方去，高考是唯一出路了，现在这情况更不能落下。”
“可不是嘛，还好他们也够努力......”
“愿愿？”刘佳恩忽然喊她。
“怎么了？”许愿从厨房出来，拿过杯中的水喝了一口。
“你什么时候回叶城？”
许愿将口中的水咽下去：“初六吧，回去收拾一下，初八上班了。”
“这么久啊......”
许愿差点没噎着，她将水杯放下，看乐刘佳恩好一会儿：“妈，您这话好像很期待我走？”
刘佳恩和关桂青都笑了笑：“哪有啊，妈妈就随口问问，但是妈妈年初三就该回去了，你正好有空多陪陪奶奶。”
许愿微微蹙眉：“这么快？”
“是啊，”刘佳恩又摆了摆手，“其实过不过年不都一样嘛，咱们一家人心里都懂。”
关桂青也点点头：“是啊，你们忙你们的，我在你们这儿也待不习惯，你们抽空把我送屿桥吧。”
许家这栋别墅在浮州市区，也方便许家军去工厂。
但是关桂青倒一直不和他们住一块儿，她在屿桥那个小村庄和朋友们自由自在的，要不是过年老朋友们都回子女家过年去了，可能关桂青都不想过来。
许愿失笑：“合着你们都不想放这个年假呗？”
“......”
与外面的热闹非凡不同，许愿他们这个大年初一倒是平静。
三个辈分的人在沙发上闲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许愿吸了吸鼻子，看了眼没断过的拜年短信，线上聊天的年味反而更重一些。
无所事事的过了一天，如果不是因为外面从不间断的鞭炮声，许愿都觉得今天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的是，刘佳恩大年初二一大早就回溪水村了，说那边有几个学生发烧了，她放心不下。
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声，还是许愿睡醒之后关桂青才告诉她的。
许愿压下心中异样的思绪，她灌了一杯水，关桂青也走到她身边：“愿愿啊，你送奶奶回屿桥吧。”
许愿的手一顿，她眨了眨眼睛：“现在吗？”
关桂青点头：“是啊，你妈妈回溪水村了，这段时间肯定不会回来了，你爸那边又忙，和你这个小丫头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奶奶待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许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既然关桂青不想待在这儿，许愿也没勉强，吃过中午饭，许愿就送关桂青回屿桥了。
不过还好，邻居家奶奶和住在周边的几位阿姨都在，她也不用担心奶奶无聊。
将关桂青送回屿桥之后，许愿回到市区已经晚上了。
许愿将车停在一旁，趴在方向盘上，盯着外面热闹非凡的场景。
有带着孩子出来散步的，有牵着手互相依偎的小情侣，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笑脸，享受着各自的团圆年。
她给许家军发了条微信，问许家军今晚回不回来吃饭。
许家军很快就回复她【不回了，工人们放假了，很多事情要做，你自己吃】
许愿轻叹了口气，她把车开回家，到街头小卖部那买了两根烟花棒还有一个打火机。
浮州是一座不会下雪的城市，她将围巾解开，身后是流淌的江面，周围是喧闹繁杂的行人，她蹲在一个路灯照耀不到的角落，点燃了一根烟花棒。
火光乍现，把她漆黑的瞳孔渡上一层绚烂，盯着那金灿灿的迸射的小火花，许愿内心却毫无波澜，在这纷杂的环境中，她静的像是一座石像。
一根燃尽，许愿吸了吸鼻子，她又点燃了一根。
手上能够感受到暖意，却传达不到内心深处，到第二根烟花棒也快要燃尽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手指微微僵硬，她动作缓慢单手掏出手机，解锁之后，弹出来的是一条祝福语【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烟花棒已经烧到尾部，火光渐渐弱下来，在最后一丝火花消失在空气中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顶上的备注——时遇。
嘴角勾了下，许愿将手机放回口袋，将燃尽的烟花棒扔进垃圾桶。
无所谓是不是群发，这条消息来的时机恰好，如同在一片静到快要结冰的湖面，在最后一刻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
湖水重新荡漾，久久不能平静。
在家的这几天，许愿基本上看不到许家军的身影，如果不是因为桌面上偶尔变动的水杯的位置，许愿都要怀疑许家军究竟有没有回来过。
刘佳恩自从回到溪水村，甚至连视频都没空接。
奶奶呢，和她的一群老朋友偶尔打打牌聊聊天，倒也是快活。
而她作为一个闲人，却觉得这个年莫名过的很憋屈。
带回来的一套套精心搭配的衣服都没有从行李箱拿出来过，一套睡衣从头到尾待到了年初六。
她将一件外套提在手上，叶城那边的温度比浮州要冷很多，昨天跟李清月打视频，已经下起了大雪。
坐上了高铁，盯着窗外变动的景色，许愿却似乎还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已经不属于这里，在这里出生长大，如今却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从高铁站出来，许愿都不用看指示牌，熟门熟路的到出租车区域打了辆车回家。
她把行李放回家里，又开车到李清月家里把七七接回来。
“你爸妈呢？”
李清月打了个哈欠：“打麻将去了，也不知道二老哪儿来的精力，昨天我们一块儿出去爬山了，我累得要命，他们今天还能一大早起床。”
许愿笑了笑：“你是不是太虚了？”
李清月瞥了她一眼，蹲下身子摸了摸七七的背，然后抬头看她，语气还带着点试探：“明天一块儿唱k去？”
许愿睫毛轻颤，假装不明白李清月的意思：“嗯？”
李清月盯了她好一会儿：“明天时遇生日，陈贺明约大家一起去唱k，让我跟你说说。”
许愿没急着说话，时遇的生日在大年初七，她没忘记，但是也不想提起。
毕竟三年前，她对时遇说出那些话，就是在初七他生日当天。
许愿转移了话题，很明显的就是不同意的意思，她牵起七七的绳子就往外走。
而李清月则起身跟着一块儿出来了：“你一个人在家干啥呀？一起来呗？”
都到了电梯口了，李清月还拽着她的手臂不放。
到后面实在是被她磨得没办法了，许愿终于是答应了下来，李清月这才肯放过她。
看了下自己的左边袖子，被李清月拽的好像比右边的袖子长了一截。
她手指弯曲轻轻敲了一下七七的脑门：“你怎么回事儿？看热闹看的挺开心？”
七七在原地转了个圈又坐下，模样看起来还是挺兴奋的。
许愿坐上驾驶座，也不急着开车，通过镜子看了一眼后座的七七，后知后觉想起来，时遇好像之前给她发了红包让她带点特产来着。
她忘的一干二净，不过也还好，毕竟红包也没收。
思索了好一会儿，许愿把七七送回家之后又开车去了趟商场，准备给明天的寿星挑个礼物。
本来也没什么想买的，来到商场之后就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缺。
走进专柜就有些停不下来，她先是买了瓶粉底液，又随手选了两支口红。
走到香水区，她盯着那高级的瓶身发了一会儿呆。
“小姐，这边需要我给您简单介绍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