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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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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西南时,竟已经过了数日。

云川的花集没有锣鼓喧天,有的是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比如用繁花织成的罗裙,扎成木偶状的花枝,远处山峦积雪酿的花酒,形似糖葫芦却全是鲜花做的小吃……

热闹的集市一直蜿蜒到别云堂,直奔主题而来的众人却不感兴趣,直接带奚道酬和薛见山去了青竹苑。

“你从前来过别云堂么?”奚道酬看带路的冯月珩走到前面,才问旁边的人。

“当然来过,”薛见山声音不咸不淡的,“不是告诉你,我除了你家的东西,其他都会么。”

奚道酬刚想继续问什么,旁边冯玖瑶就凑了过来,她将两张雕花木牌塞到奚道酬手中,嫣然一笑,神神秘秘道:“给你们的。”

“嗯…这是什么?”奚道酬很珍重地接过,温声问道。

冯玖瑶飞快扫了一眼面前黑衣白衫一对璧人,巧笑道:“后日祭花会的入场券!本来的规矩嘛,是要赶花集时消费……随机掉落入场券,不过呢,我看师兄不是个爱逛街的,所以直接把入场券送你们了。一定不要错过哦!”

“哦……那谢谢师妹。”

奚道酬很客气地这样说,可是去不去就是薛见山决定了。

他看见激动兴奋的小师妹跑到前面去,跟年龄同样较小的冯厌喜打闹,似乎在吹嘘她如何如何说动自己,一时间觉得小师妹真是天真烂漫,也没发现自己莞然一笑。

薛见山目睹全程,心说他怎么没发现自己徒弟是这么个温温柔柔的性格呢,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眉头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奚道酬感受到旁边人的目光,偏头就敛起笑意,疑惑道:“怎么了?”

然而旁边人并不搭理自己,轻车熟路般向青竹苑走去。

“……”

奚道酬望着他背影,无端抿了抿唇角,将雕花木牌收到袖间,快步往前。

青竹苑是别云堂众多建筑中最靠近山的地方,环境清幽,木香缭绕,少了点尘世繁杂,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鹅黄道袍的弟子止步于此,奚道酬和薛见山走了进去。

一方矮桌上,穿着明黄衣袍的中年男人,正满目陶醉地品茗。

奚道酬直觉告诉他,这就是他父亲的师兄。

“晚辈见过掌门师伯。”

冯远岫偏过头,眯了眯眼睛看了会儿奚道酬,又将目光移到同来的玄衣青年身上,又是盯了好久。

薛见山对上那人目光,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不是冯远岫冯掌门……许久不见啊。”

“嘁,”冯远岫仰头咽下最后一口茶,放下手里的杯子,挥挥衣袖道,“坐吧。就等你俩来呢。”

奚道酬还有些懵,不过尽量表现得稳重,正襟危坐在冯掌门面前。薛见山则随意多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坐下,就倚在身后的老树上,抱着胳膊随时准备闭眼睡觉的模样。

冯远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他有胡子,那就是很典型的吹胡子瞪眼。

奚道酬被多年未见的师伯吓了一下,于是双手更加端庄地放在两膝上,不出一言。

“阿奚啊,你这挑人的眼光真差。”

冯远岫偷偷摸摸来了句,语出惊人,更是把奚道酬震慑住了。

“您在说什么呢……他,他不是……”

奚道酬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感受到身侧薛见山更加难捱的目光。

“……他不是挺好的嘛。”

奚道酬听见薛见山几不可闻的一声笑。感觉自己从此不会再抬头见师伯了。

“是啊,真好,”冯掌门刻意加重了那个“好”字,笑说,“他从前,十八岁的时候,搞夜袭挑翻了我别云堂上百弟子。就因为他想参加祭花会,想打败我云川的花神娘娘……但是赶花集没得到入场的雕花牌。”

奚道酬听罢,不知道该笑不该,强忍了一下,正经辩护道:“刚好让别云堂弟子们练练手。”

冯远岫“呸”了声,说:“练手?伤了一百三十七个,活活吓死了九个。薛魔头的称呼就从我们枕花门传出去的。真是丢死人了。幸好后来水庭门撼山邺都受他磨难……还有你们奚门山……勉强给我们别云堂挽回点颜面。”

奚道酬默了一下,重新打起精神来。冯远岫既然没有表现得十分义愤填膺,说明他知道血洗奚门山的内情。就说明薛见山的确不是元凶。

不过他师伯到底是夸还是骂那家伙……哎,尚且能和平相处就是了。

一阵风携着萧瑟之意吹拂而来,仲夏落幕,酷暑残风扬起零落的细长竹叶。竟落了一片到面前的陶土杯中。

“当年你爹娶了你娘后,没过几年就背弃了师门,随了奚门山派……所以你也姓奚,哎,就只有我念着他了。”

奚道酬不吭声,这些东西他竟然一概不知,从前听旁人议论的,说的大都是好话,他一直深信不疑。

“……当时江湖上很多人诟病他不成大器,就是给女人画眉的命。那时候的别云堂可乱了,加上一批江湖新人拜到门下,成天闹事,薛见山杀掉的,差不多都是一些修炼不上心,爱在背后说坏话的……才算没找他事。”

“不过我就不懂了!当时我师父让我去消除恐慌,安定人心,我没惹你,你削我头发干嘛!?以至于本掌门已知天命……连个胡子都长不出来,一点得道成仙的气派都没有。”

奚道酬自动略过他们的个人恩怨,追问道:“那我父亲当初,为什么背弃师门?”

冯远岫瞥了他一眼,迟疑了会儿,捻起桌上茶杯,也不管里面落了竹叶,慢悠悠喝了起来。

奚道酬盯着对方,一副执着的模样,冯远岫水喝着喝着就老脸通红,仿若忽然矮了一截般,声若蚊喃:“嘁……别以为你长得像我弟媳,我就会告诉你。”

“……”

奚道酬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冯远岫的手,一副真诚的表情:“请掌门师伯一定要告诉我。否则您老远给我写信,一定不是为了说谁的坏话吧。”

看来薛魔头和奚门山遗孤有染的绯闻,在江湖上已经传了很久了。

“当年,别云堂功法系统内部紊乱,你父亲发现其中不对,最早提出让众人不要再往深渊里坠,可是当时别云堂名声多大啊,人们多半以为你爹是自私自利,不肯听他的,远若一气之下自毁修为,出走别云堂。”

“总之,这一切都说来话长……我们阿奚都跟了你了,薛教主,你未免太没诚意。”

薛见山倚在树干上,浅浅扫过奚道酬握着冯远岫的手,回了一句:“别云堂的原版功法还封在尸山城,想要的话,就把这次的祭花会看好了。”

冯远岫“嘘”了声,鄙夷道:“你不会还因为十八九岁时的破事怀恨在心吧……花神娘娘岂容你亵渎。”

薛见山才不愿给别云堂这个面子,他说:“花神?是有我家阿酬这般模样么……我凭什么要亵渎?”

“我呸!你个畜生……别以为江湖传言我没耳闻,阿奚必然是遭了你的逼迫。”冯远岫想着又来气,他对薛见山,就是又气又不得不惧的那种,此时愤恨明显占了上风。

奚道酬感觉自己腕子上红痕正在发热,甚至透过白衣若隐若现。

“师伯,没有的事。”

“废话什么,年老痴呆者吾不与也。”薛见山目光凛然,看着冯远岫的神色满是不屑。

出了青竹苑的路上逐渐亮起灯来,白日里三五步一花架,夜里每经过三五步,花架里的花就次第绽放,亮盈盈的,宛若翅膀上洒满了荧光粉的蝴蝶群一般。

奚道酬老老实实跟在薛见山旁边,心里感概别云堂夜色安谧美好,也不知道十五年前薛见山是如何狠心踏破这份安逸,开始书写他魔教教主的生涯的。

“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客栈。”

“哦。”

“还是你想待在别云堂?”

“啊?不是……跟你一起就好。”

“……前面是你那个师姐么?”

奚道酬闻言向前仔细看去,冯月珩就站在那喷泉边,天上皎月和着水汽洒落,她换下了别云堂的鹅黄衫,只穿一件浅蓝衣裙,发髻也比白日里随意不少,仅仅用别致的木簪固定,转身见到奚道酬,才温婉地笑了一下,好似清雅脱俗的一弯新月。

“师姐,你如何在这里?”

薛见山饶有兴致地抱臂站在一边,奚道酬向前一步。

冯月珩似乎有些紧张,她将手中叠好的衣服递过去,婉笑道:“你两三月前不是说要来云川……我就大致估量一下,为你裁了件秋装。恰巧你后推了时间,现在暑气渐消,等天再冷些,你穿刚好。”

奚道酬悉心接过,不小心轻擦过冯月珩的手,竟然出乎意料的凉。于是更加不好意思了:“夜深风露冷,以后秋天更是如此,师姐赶快回去罢。”

“嗯。”

冯月珩向两人招招手,便往青竹苑走去。

奚道酬轻抚那件月白衫子绵软的面料,上面工细的银白绣纹不消多想,便知是煞费苦心的。清淡而凛然的竹木香一层层透过,他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无端叹了口气。

于是薛见山便问他:“叹什么气呢。”

“……师姐自幼失怙,师伯一手带大,我们幼时便常在一起玩闹。虽然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我会念着师姐的好。”

两人说着便出了别云堂,云川夜市如游龙,余热未散,舒适的风拂面而来。

“那你以身相许好了。”

薛见山不见任何怜悯之色,面上淡然无波。

“……你怎么这样。”

奚道酬瞥了他一眼,话中带着几分怨怼。

“我看未尝不可,”薛见山玩味一般看着他,灯火落入眸中,十足虚幻,“你感觉不出来……你那师姐喜欢你?”

不论薛见山说什么,奚道酬不相信便是了。

“本来师伯没说完的,你不是要告诉我的?”

………

云川某家客栈。

亮堂堂的灯光下,老板娘正在拨算盘,店小二手忙脚乱地给各桌客人端酒上菜。

“我要的花生米还没好啊……怎么回事!”

“这就来!”

眉目俊俏的两个年轻人来到柜台前,老板娘一抬眼便热情招待:“天晚是来住宿的吧?刚好四楼北侧还有两间屋子。”

玄衣青年随手留下一袋银子,摇头笑说:“一间就行。”

然后拉着奚道酬上去了。

老板娘笑眯眯看着两人,向来不排斥这种仗义疏财的年轻帅哥,大声道:“哎!一会儿招牌酒菜给您送上去。”

她才说完,就又有客人要住宿,老板娘直接乐开了花,心里更加赞赏方才玄衣帅小伙只要一间房的行为了。

……

月色满溢,客栈上了四楼就安静下来,全不见楼下哗啦啦银子声,清脆纷杂击盘声,墨蓝色天边,远山隐现,暗香浮动在云层中。

奚道酬被薛见山拉着,不觉放慢了脚步:“你怎么只要一间房……”

薛见山回眸,用无辜的神色回答道:“不是你想跟我一起?”

“……”

行吧,奚道酬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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