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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周而复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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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随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看见照顾自己的人是陌生面孔。她回忆起杨柳岸那个喊她公主的侍女不在殿内。

“公主是问一月吗?她被六皇子责罚,打了板子关在牢里。”说话的侍女觉得公主有些奇怪,看着她们的眼神都带着戒备和茫然。

铜镜里照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许随意下床凑近去看。她将这张脸看遍也没能找出与从前自己的两分相似。

这张脸是大梁宁乐公主梁云乐的脸,许随意与这位公主不相熟。从前一次宫宴上她倒是远远见过这位公主,端庄得体又漂亮。坐在她母妃身边安静地听着看着,谁来行礼都礼貌应对。只可惜红颜薄命,公主死在了校场的马蹄之下。据说当时白马突然抽搐,止不住地狂奔摔死了娇贵的公主。

那时大梁五十二年深秋的事情了。

她虽然不认识公主,但是和公主的哥哥有些渊源。公主的哥哥是六皇子梁云旭,也是上上辈子大梁的新皇帝。

大梁五十四年,北疆战事结束,许随意的父兄都死在战场上。那时老皇帝病重,时局动荡,朝堂颠覆在即。他却在死前召了许随意进宫面见。

她一进宫谣言立刻就传开了,说是许家将军死的消息有假,老皇帝联合许家留了后手。

人人都知老皇帝当时意欲传位七皇子,可六皇子梁云旭起兵夺了权。

梁云旭登基后,那谣言就在他心里生了根,他总担心戎马在外的许家还有异心。

于是新帝的圣旨传到许家,要许家剩下的女儿进宫侍君。不过一会儿,谢家前来退婚,谢老爷来要回谢长亭给许随意的信物。

许家还有几十口人的性命在上,她不想接也得接。许随意本来打算老死宫中,留着许家的门楣。可梁云旭暗地里放了一场大火,那场大火烧死了淮安俊朗的七皇子。

后来许随意总是做噩梦,梦里哥哥和阿爹死在北疆的荒野了,猩红的血流了一地。梦见襁褓的婴儿被生生拧断了喉咙,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困死在火海里。他们一直在喊疼,他们还在叫着许随意的名字。

她觉得是自己没有答应老皇帝才害死了七皇子。

生念没了,她于圆月夜投河自尽了。

她想用死亡了却这段伤心事,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大梁,尤其是这公主的身份。许随意躺回床上,看着床头的流苏摇晃,觉出股可笑的荒诞。一世又一世,生而又生生。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转头时正好看见来人推开门。梁云旭的神色晦暗不明,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很多情感。许随意参不透,索性就别过脸不看他。

梁云旭叫人都下去,自己走到她床边。他想开口安慰几句,却看见床上人的目光逐渐变得惶恐。

又是这种的眼神,当时校场坠马他救下梁云乐时她也是这种眼神,害怕惶恐。他以为那是不经世事的公主对受伤和措不及防可能到来的死亡的恐惧。

可是如今她居然拿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梁云旭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没了关心的想法,怒气冲冲地要走。

“你把一月放了。”床上的人开口。

梁云旭没回头,咬牙说了一句,“那你就给我好好活着。”

许随意没懂他的话,如果可以谁不想好好活着。偶有风声穿堂过,拍得窗榭轻回音。许随意坐在床上透过半开的窗看着外头出神。

如果眼下就是现实,那这里的许随意就应该死了。虽然昏睡几日,但是她还能清楚记得那天晚上。那时她的身体躺在岸上了无声息,还有她哥哥那一声很多年都未再叫过的‘芽芽’。

她长大后越发喜欢和她哥对着干,许礼意每次都是生气地喊她许随意,高兴的时候也会叫一声妹妹。

日近正午,一月才拖着身子回来。四十大板差点要了她的命,在冰冷阴湿的大牢残喘时她想着自己活不下来了。但是她被带回住所,给了伤药,又拣回这条命。

她知道应该是公主醒了,为她求的情,所以伤口还痛着就急匆匆地来长乐宫。

许随意其实不应该要回一月,因为她是公主的贴身侍女,许随意和她一起太容易露馅。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开口,一月就是活不了的命。

那是一条很年轻的生命,许随意狠不下心。

不知为什么,两个人竟然都没有先开口。一阵沉默后,许随意先忍不住问了:“还好吗?”

一月点头,完全没了那时胆怯唯诺地模样。许随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能继续说:“算是我救了,所以你......”

“我会是你这边的人。”她好像一眼就能看出许随意的想法。

她叫一月一起用膳,结束后让一月给自己说说公主身边的人和事情。

一月也没问为什么,竟真的坐下给她讲。方方面面,一月讲的详细,许随意倒是听得有些头昏。她从来也不知道尊贵的公主需要认识那么多人,需要记住那么多的礼节。

公主醒了的消息像是一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锦妃踩着时辰匆匆赶来。

锦妃进来便上前抱住她的女儿,“阿乐受苦了。”她头上的发饰晃荡,无端给这个女人增添了几分哀婉,可与梁云旭别无二致的眉眼让许随意看着只犯反感。

锦妃名叫杜茴嫣,是平成杜家的第三个女儿。杜家是天下前五的商贾大家,产业遍布整个大梁。

锦妃除了来关心她的身体,也聊些家常。这个深宫娘娘看着对自己的女儿还有些在意,但绝对不足以媲美儿子。许随意不想替着别人来受这样的偏颇之爱与承不住的关切。

所以她有些心不在焉,偷偷将自己的阿娘与面前这个女人相比。只可惜她阿娘死的时候她年纪还小,有些记不住容貌。

“阿乐可有在听?”锦妃抚过她的鬓发,“可是有怨恨哥哥?”

许随意虽不懂这话的缘由,但也明白这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必是一心。所以她只能装着委屈地看着锦妃。

矜贵的女人哄她,“哥哥只是不想阿乐受到伤害,这宫里太多的人都在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一家人更需要团结在一起。只有哥哥强大了,才能保护我们阿乐对吗?”她柔柔地说,极致地展现母亲的体贴。

看许随意乖巧点头,锦妃放下心。她赠了些珠宝首饰,客套一般叮嘱早些歇息。临了还说:“切记去向你父皇报个安好。你哥哥为了你的身体这几日忧思过重,母妃得去看看他。”

最后一句说者看似无心,听者需得有意。

一月就侯在房间里,木着一张脸听锦妃说话。许随意被她的神情逗笑,想问从前她也是这般模样吗?

一月突然开口:“您还需对锦妃娘娘谨慎些。”

...

宫廊有些昏暗,许随意吃完饭说想出来散心,一月提着灯笼走在身侧。大梁的冬天干冷,晚风刺骨万物萧瑟。许随意于此张望,到处是高楼诡墙。她根本望不到外面的光景,现在估摸是淮安城夜市最热闹的时刻。

她从前无拘无束惯了,现在却要被困在这深宫里。

虽然在这皇宫生活了几日,许随意还是很想见她的父兄。她这生而复生又一遭,好似已经半辈子没有见过他们了。她爹对她是极尽宠爱,他觉得亏欠阿娘也亏欠自己,总是对自己的事情亲力亲为。

许随意叹了口气,忽而没了走的想法,她想让一月带她回去罢。

宫廷的守卫军巡逻而来,看见是公主就候在一侧,待公主安然经过才继续任务。

许随意觉得领队那人有些相熟,问一月今晚的当值者。“今日领队的可能是金吾卫大将军宋城择。”

她刚说完就见许随意已经转身叫住了远走的队伍。宋将军也是一愣,遥遥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两人。许随意为了叫住守卫军跑了几步,现下正轻微喘息看着那人带着队伍回来。

“公主有何吩咐?”

宋择城是扶风宋家的长子,与许礼意年纪相仿。两人从年少时就是好友,后来一同入了军营。但是宋家不想儿子上战场生死难定,于是就为他求了贴身守卫皇城的官职。而她哥哥则是与兵部协同的杀敌将军。

“怎么不见许将军与您一起?”

大梁的兵源不足,国家无战时许礼意作为将军也会编入禁军守卫队伍。

宋择城没想到公主过问许礼意的事,如今许家的事京城的人都知晓。他如实回答:“许将军因家事请假去了临天台。”

许礼意本不信神佛,却在听说临天台治好了昏迷的公主后匆匆登山。他总是有个念想,觉得年少的妹妹还有活着的机会。

许随意想起那日不停晃动的珠帘和烛火,还有那个隐在角落里很像谢长亭的人。她醒后也听宫女说过临天台的神奇,所以她也想去求,求个换魂之术。

虽然公主无光无限,但是许随意不想要这个身份。所有的尊荣都不及她爹带她去城南看社戏来的快乐。

她抓住一月的手让她带路前往御书房,她需要求见老皇帝。公主的身份让她的阻碍太多,就像她不能离开皇城,不能去大梁的任何地方。

然而御书房透出的烛火昏暗,年老的公公站在门外。那是从先皇开始就在旁伺候的掌事公公,如今年岁已长,站在寒夜里半佝着身子。

章公公像是在等她。

“公主来晚了,陛下已经睡下。”他从怀里摸出东西递给许随意,像是早有预料,“这是陛下吩咐交与您的通行令牌。有了此物,您可随意进出皇宫。”

许随意错愕,“陛下怎会知我今日有事?”

“陛下自然思虑周全,如此公主那便请回吧。”章公公完成了交代的事,轻声进了殿内。

御书房内的人并未休息下,老皇帝依旧坐在龙椅上看着今日的奏折。他见章公公进来,有些紧张地询问:“阿乐作何反应?”

“如陛下您所想。”章公公答完,见高位上的人卸力一般靠在椅背上,望着那不甚通亮的火烛。

皇帝难得叫了章公公的名字,“章宣,她说的是或许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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