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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周而复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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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亭停住入口的杯子,有些嘲弄地看着胡言乱语的人。许家姑娘新丧,大将军卧病,谁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扯上许家。即使皇帝有这个想法,只要许礼意拒绝这份差事,皇帝就不会勉强。

许家是跟随皇帝开疆拓土的大功臣,就算现在朝中派别林立,各色人物虎视眈眈,皇帝都从没怀疑过许家。皇帝不会在这是给许家无端的重任,他现在只想太医治好许冠,给许家姑娘办个隆重的丧礼。

徐州此行,许礼意是不错的人选。右相在推荐赵乾之前就提过许小将军,但是许姑娘这事一出,老皇帝立刻就放弃这个念头。

“六哥知道此事吗?”梁瑾期问许随意。这个主意对于梁瑾期而言是个好主意。

他的计划因为李海明的反水被打乱,现在能做的就是极力推举赵乾。但是他和举荐赵乾的一群大臣都明白,杨和有更大的可能。他不可能仅凭一篇文章就让皇帝信服,何况近日杨和多次出入御书房。

“我是我,他是他。”许随意抿一口茶,将身子离谢长亭更远些。好像原本梁瑾期的怒气一下子转到他身上。

梁瑾期在思考,他不知道面前人说的话里有几句是真。虽然梁云乐人不坏,但是她太容易被梁云旭控制。他将谢长亭的面色看在眼里,原本对这个想法的一点心动也被熄灭了。他知道谢长亭不想将许家卷入到政治斗争中来,所以哪怕朝中大臣尽数站队,梁瑾期也没想过拉拢许家。

三个人就这样两两望着,谁也没再开口。

日渐傍晚吹起的风将谢长亭的酒意吹散,他拿过身侧的斗篷对着梁瑾期,“我先走了,下次再叙。”

梁瑾期将桌上的杯盏酒坛收拾,本来想直接走却又坐回位置。他看着梁云乐,脑子里有很多从前的画面。他只比梁云乐大几个月,所以小时候跟她玩地最欢。小时候他带梁云乐背诗,带她去秋猎,带她去灯会,那时小小的白白的孩子总是仰头喊他七哥哥。

他好像有很多话说,最后只是像从前那样摸摸她的头,“阿乐,回去吧。”

这一场商量不欢而散,许随意回去时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她说不出这种感觉来源于谢长亭还是梁瑾期,她也能感受到这两个人好像都不太喜欢公主。

她问一路沉默的一月,“你知道公主和七皇子之间的不愉快吗?”

殿里的侍女们忙着将公主的晚膳准备,她们进进出出总要向许随意行礼。她和一月站在殿门口,看她抬头正中间的匾额。小丫头的眼睛带着些红,转过来时又向笑,“这是宫廷秘辛,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知道的还少吗?许随意没说出口,她配合回答,“那你业务水平还不够。”

一月虽然对她的话似懂非懂,但是也知道许随意给她台阶下。她知道许随意很喜欢笑,不管是在她哥哥身边还是朋友身边。她好像能透过公主那副皮囊看到许随意脸上的笑,不带勉强和伪装。

淮安作为皇城整日都是热闹的,酒楼的伙计站在台阶上吆喝着客人,来往的商旅行色匆匆。转角处又有富家的公子哥摇着折扇晃悠悠走进茶馆。马蹄声哒哒,巡逻的将领带着手下的人行过错落的街巷复而远去。

时辰还没到,环采楼还不见得有多少客人。有坐马车来的只身客人打量四下后准备进门。

环彩楼来了新一批的舞姬,婀娜的身姿穿着贴身露腰的彩衣,随着乐声响起的时候翩翩起舞。这几日的达官贵人,世家公子大多相聚在此。谢长亭透过半纱的窗帘向外看去,一大把熟悉的面容。

他对京城显贵们的夜生活不感兴趣,只是拿新煮开的水泡茶等人。

安平郡主的婚事在即,皇帝下旨让礼部帮忙操办。许随意的出殡,许将军拒绝了圣上大办的好意要自己准备。除此还有礼部上下琐碎繁多的事务,谢长亭真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有人推开紧扣的门,他将滴水的纸伞放在门口,拍拍肩头轻微的水珠。

“久等了长亭。”许礼意一脸的倦色,揉着眉心到对面坐下。

清香的茶水入盏,谢长亭习惯将茶水过一遍然后悬停盖碗。他发现许礼意盯着自己的手,然后试着将自己的茶盖停住。

茶盖落到桌上,茶水渍溢了一圈。“她也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他看着谢长亭,“她试过很多次很多次,都没有悬停过,你再教教她,”许礼意哽咽将茶盖放正。

谢长亭看着红着眼低下头的人,外头丝乐声混着屋内的清香,他好像看见许随意坐在对面摆弄这茶盖,一遍又一遍。

他回过神把将冷的茶喝了,别开眼说了一声节哀。

“长亭,你曾经在临天台学习,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吗?”许礼意带着期冀,他希望谢长亭约他是有好消息。

但是谢长亭一直沉默。谁都想在绝望的时候祈求神明,他们于庙宇高坐天生悲悯。

许礼意让谢长亭再倒一壶,他没继续刚才的话题,整理了情绪问长亭所约何事?

“最近行事小心,六皇子可能有动作。”

“不可能,我和六皇子可无任何往来。”许礼意有些不信,他们许家不参朝堂斗争,只拥明君。

“昨日公主来七皇子,她想让瑾期推举你去徐州。”谢长亭皱眉,他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委。

“徐州之事,六皇子不是有自己的人选,他为何这样,”许礼意思索,“公主来说的?”

虽然公主是六皇子的妹妹,但是后宫之人不可妄意朝堂之事。这个公主许礼意明里暗里见过多次,看着文静不惹事。

“虽然不能确定公主的行为与六皇子有关,但是还需小心。”谢长亭有些惋惜,“她太容易被六皇子说服,瑾期的事情就是例子。”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许冠这阵子偶尔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也是坐在床上发呆。这些人里只有他最不能接受疼爱的孩子突然死去。

许礼意还要回去照顾他爹和许家,不便多留。

“公主近日性情有些古怪,”谢长亭想着最近看到和听到的,“许大人对此也多留意。”

他依旧拿起那把还湿着的伞,一个人离开。

许随意借着去许府吊唁的借口托章公公向老皇帝求了恩准,但是公主府里的风声必然会传到梁云旭耳朵里。她顾不上那么多,她迫切地想看看许家。

马车行过如意桥,穿过白马街,最后稳稳当当停在许府前面。许家一片缟素,宅门紧闭。一月去敲了门,出来的是江管家。

老人家也红着眼,一身疲倦着行礼。他不知公主到访所谓何事。

“我前来吊唁,不知可否方便。”

许随意看见江管家犹豫,看向府宅里又叹气:“容我禀告我家公子。”

“你说公主来吊唁?”许礼意觉得蹊跷。谢长亭昨天正同他说完,今日公主便登门。

他不知道公主前来是否为了徐州之事,但是如今他爹卧床,许家不可沾一点荤腥。他和江管家一起出去,看见公主现在马车边和渔夫的孩子说话。

“公主。”老管家带来了许礼意,看着还在讲话的公主喊了一声。

许随意将渔童递过来的竹篓还给他,“我拿不了这么多,你再拿去卖。”她给了钱又摸摸孩子的头,转过身有些歉意。

许礼意装作吃惊,“公主请进。”

许随意进来,远远听见吟诵的经文声传来。她往里面走着,看见走廊转角自己在江南买的滢花小盏,花园石桌上自己从前做的橘子灯。

现在还未入夜,但是许家亮着每一盏灯。就连她从前爱坐着钓鱼的湖面上都放满了莲花灯,那些莲花随着水流碰撞,带起湖面粼粼的波光。

许礼意看到她的视线,有些苦涩地解释:“家妹很爱看各色的花灯,这府里的灯有她自己做的,也有买的。她说她喜欢灯火通明的感觉,好像往哪里去都是知道方向的。”

许随意没说话,只是看着在白天不甚明亮的烛光。她安慰道:“许小将军节哀。”

可是语言有时候是苍白无力的。她听见许礼意应她,但是脸上依旧没有光彩。

灵枢停在正堂西阶,除了孝堂里跪着的人,外面坐满了一众的僧人。他们打坐诵经,最前面的长老敲着一声声空灵的木鱼。

她还想问问生病的许将军,却看见许礼意走到孝堂里。那里跪着的是她江南表姐的孩子,因她无晚辈只能请来。

许随意走到那个孩子边上,低下头吊唁。她能看到许礼意的衣角和腰上别的青玉佩,许随意也有一个这样子的,现在应该是在面前的棺椁里。

那对玉佩是她出生时她阿娘用陪嫁带来的璞玉请城西最好的玉雕师傅做的。

她闭眼,只在心里喊了一声哥哥。

许随意现在真的是太爱哭了,从看见江管家和许礼意到廊檐下的每盏灯,从灵堂的经文声到孝堂叩首的孩子。她忍住的眼泪终究没忍住在这声哥哥里。

僧人不为外在所扰,依旧低声诵经。丧幡白布轻微飘动,一下一下往着灵枢所在的方向。

老管家看着马车走远,“这公主倒是和传闻的不同。”

“嗯。”他不觉得公主前来只为吊唁,只是奇怪她也未说徐州的事。

远山日暮,大把大把的昏黄将这淮安晕染地分外好看,所有人都笼罩在霞光里,温柔宁静。入晚寒意就越发浓重,吹来的风带起了许府高高挂着的灯笼,照得门匾发亮。

老人的声音在此刻平静,“小姐就要走了。”

他看着身侧负手而站的人,脊背依旧那么挺直,但是好像缺少了从前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

此刻晚风日暮,有黄昏落在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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