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受伤的那只眼睛今天看起来颜色好像更深了点，一团青紫贴在他白生生的无辜小脸上，看上去怪叫人心疼的。

姜止雨抱起自己昨晚盖的被子，她轻轻将带有自己体温的薄被子翻了个面，覆在沈青翎身上，跑下楼去买了早点，连同一张小纸条一起放在茶几上，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急急地出门了。

“小姜，快上车，没时间了。”

姜止雨昨天睡得很潇洒，当她顶着一头半长不短狂风过境一般狂野的头发，火急火燎赶到工作室所在的大厦楼下时，工作室的保姆车一个甩尾稳稳停在面前。姜止雨敏捷地朝后跳了一步，躲开车轮溅出的雨水。

车上坐着boss和三位前辈，开车的是漂移高手小林姐。

“让你两小时赶到，你还真是踩着点儿。”boss看到她的新造型，扔给她一顶黑色鸭舌帽，笑着调侃，“昨天暴雨，你抢了避雷针的活？”

姜止雨混不吝，接过帽子理了理自己乱飘的头发，好几个月没去做护理了，连剪头发都是自己拿剪子随手剪短的，这在以前对于姜止雨来说根本无法想象。

“说您lay back您还不服老，我这是最流行的凌乱美，多少女明星的最爱，显得头发起码多一倍。”姜止雨戴上帽子，顺了顺耳际的碎发，用手腕上的皮筋随手扎了两个小揪揪。

前辈递给姜止雨一个沉甸甸的相机包，姜止雨打开一看，竟然是这两个月才出的新款单反，还配了一枚超贵的专业级长焦镜头。

“行走江湖怎么也得有趁手的兵器，为师别的没有，设备管够。”boss十分豪气地说。

“那是，老杨虽然平时抠门，但该烧钱的时候可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前辈也颇为捧场，欲扬先抑。

boss很受用地扬起了眉毛，前辈接着说，“老杨是把你当成真传弟子了，这套设备是他专门为你挑的，知道你学东西上手快，手也稳，这个型号机身体积小质量轻，输出画质也高，唯一的缺憾就是防抖系统不如某些机身重的型号，你用的时候稍微注意就行了……”

姜止雨心中一暖，感激地谢过了boss，兴致勃勃地低下头摆弄自己的新装备。

小林姐车开得很稳，一路上姜止雨只顾着熟悉相机，都没注意车开出了多久，直到车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转暗，工作车拐进了一个地下车库。

“对了，今天我们的目标人物是？”姜止雨突然想到重点，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怎么，您还没告诉她？”车身一顿，停在地下车库的一个角落里，小林姐疑惑的看向boss。

“瞧我这个记性，”boss恍然大悟拍拍脑袋，紧接着一刻不停的组装调试着手里的镜头，“我们今天来拍楚桓州，接到爆料，他正在和时氏的千金时暻地下恋爱。H2o这个组合目前流量非常大大，如果楚桓州恋情属实，不仅对整个组合的人气是个沉重打击，可能还会造成当红男爱豆流量市场的重新洗牌。也因为这样，这次任务绝对是笔开张吃三年的买卖。“

“您说……楚桓州？“姜止雨听见自己笑着发问，“不可能的……他出道虽然久，但当初年纪很小还要兼顾读书和演出所以一直没什么起色，这两年合约到期换了新公司才走红，他很珍惜这次机会，不会在上升期……”

姜止雨的声音越来越小，工作车里没人接话，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老杨知道你追了楚桓州好几年，也付出了很多，对他肯定是有感情的，本来这次我们不打算喊上你，可是老杨却希望你自己做决定。”小林姐说。

听了小林姐的话，姜止雨垂目不语，思绪飘得老远，手上机械的按着相机的开关键，单反的显示屏循环往复着熄灭和亮起，看得boss一阵肉疼。

“不对，老杨怎么知道我是楚桓州的粉丝？我从没告诉过你们吧？”姜止雨突然看向boss。

“介绍你来工作室的代拍提过一句，说你有个百万粉丝的图站，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做到顶级的就更少了，想知道你是谁的粉丝，我们根本就不用去查，多问两个人就清楚了。”老杨颇有些唏嘘，“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穷。”

姜止雨听boss说得直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也不想这么穷啊。

“有这种量级的粉丝数只要稍加运营，每年都会有可观的收入，只是我发现你好像并没有靠这个图站盈利。”

“对啊，我不想利用他赚钱。”姜止雨的声音小得不得了，就是因为他很重要，很特别，我很在乎他，所以我不想从他身上捞钱。

在姜止雨满目黑暗看不见未来的年纪里，只有楚桓州在远方发着光。那光指引着她一脚一脚，从泥泞中走出来。

虽然现在的她因为忙于生计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更新过图站的微博了，但那个图站对于她来说，却好像是一条连接自己与往昔时光的河流，每一张照片上发着光的楚桓州的脸都倒映着姜止雨拍下这张照片时的回忆，大多数是快乐的，也有些许遗憾。

于她而言，是无价的宝藏。

“小姜，我不逼你。”boss说，“但我希望你意识到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让你知道你现在的工作究竟有什么意义，也顺便看清这些聚光灯下精致完美的人，真正的样子。以及你为之付出时间的人，值不值得拥有那么多的爱。”

“我很早之前就决定了不会干涉楚桓州的私人行程。他只需要在该发光的时候努力发光就好了，别的，我不关心。”姜止雨有些慌不择路，从工作车上跳下来，“如果他是月亮，那么我默许他拥有暗面。”

“小姜，你真的很天真。”boss在身后喊她，“我明白你的顾虑，但偶像这个职业的出现本身就是对于娱乐市场走向专业化的霸凌，这份职业的黄金年龄只有短短几年，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这几年内名气和财富迅速积累，你以为他们靠的是什么？偶像这份职业贩卖的不只是年轻和美貌，还有十分昂贵的附加品，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你是真的不关心，还是害怕去面对？”一直沉默的小林姐突然在姜止雨身后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