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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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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申面色黝黑,眉睫如漆,性格却很是腼腆,平素不喜言谈,见此只是闷闷道:“千户过奖了,我箭术一般。”

柳峻看唐申射箭时,激动得连枣子都不吃了。这会儿回过神来,摸了只枣子塞进嘴里,凑近顾昭道:“小婶,他箭术真好,这里估计只有小叔能胜过他。”

顾昭还在为上午的事情生气,闻言没好气地驳斥:“你就是因为他是你小叔才高看他,他箭术未必比得上人家。他就算再厉害,还能比正中靶心更厉害?”

“小叔就是厉害,小叔不仅能够命中靶心,还能——”柳峻话没有说完,柳璨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昭昭借我些银子,我要赏一赏这位小李广。”

顾昭横了柳璨一眼,从冯嬷嬷手中接过一袋银子扔给柳璨:“没多带,就二十两。你看看够不够,不够再去拿。”

“够了,二十两还不够啊?”柳璨笑着接住银子:“我就知道,昭昭随身都带着银子。”

顾昭确实喜欢随身携带银子,一次带的也不多,只有二十两,既不会沉重到不方便携带,又不会因为太少而不够花。

但柳璨不知道的是,顾昭携带的银子很少能用出去,直到遇到了他。

给韩策的那二十两,是顾昭第一次直接将全部的二十两银子送给别人。

接过银子后,柳璨扬手朝着唐申扔了过去,口中喊道:“接着,夫人赏了你二十两纹银,要你勤学苦练,为朝廷效劳。”

唐申的箭远远快于回话——

柳璨扔了银子过去时,钱袋带起了一阵风声。唐申抬眼一看便引弓搭箭,直直地朝着飞来的银袋射了过去。

只听铮的一声响,箭头狠狠射在银袋上,于是连银袋带长箭一同砸在了地上,荡起了一阵小小的烟尘。

发觉自己朝着柳璨射出了箭,唐申脸色一白,粗短的手指散开,长弓掉在了地上,吓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到李俭喊他收下银子,唐申这才反应过来,干巴巴道:“多谢夫人赏。”

有人捡了箭,忽然觉得不对,低头一看,不由惊呼:“箭头没入到银子里面了!”

柳璨朗声大笑,站起身来由衷夸赞:“不愧是小李广,日后定要勤学苦练,不要荒废了这般箭术。”

唐申木讷地称是,李俭则不住地感慨:“这般箭术,莫说是汉人,即便匈奴人里也是少有,真真是天纵之才啊。”

二十两银子赐予了小李广唐申,校场上的气氛更加热烈,柳璨也重新坐回到了顾昭身边。

“夫君的箭术果然强过这位小李广吗?”顾昭挑眉看他,眼里满满都是不怀好意:“夫君能赢过他吗?我想看一看,夫君的箭术究竟如何?”

柳璨知晓顾昭还在生气,自是顺着她的意思开口:“赢不了。唐申箭箭命中靶心,我最多只能和他打成平手。”

实际上柳璨自幼被压着练习拳脚兵器,箭术也很是出色。这项比试难度太低,最好的成绩便是全部命中靶心,他赢不了唐申,唐申自然也赢不了他,根本分不出高下。

不过,若是换了移动的靶子,或是在马上比试骑术,又或是换了硬弓,结果就说不定了。

顾昭故作嫌弃:“夫君竟然连他也赢不了,真是让为妻脸上无光啊。”

柳峻凑了过来:“小婶,小叔最厉害的是足上箭啊,那可比这个厉害多了。”

“什么是足上箭?”顾昭不解地望着柳璨:“夫君?夫君可否为我解惑?”

“其实也没什么,”柳璨递给顾昭一杯茶水:“说白了,就是用脚代替一只手臂张弓,这样只用一条手臂就能将箭给射出去。”

“这法子许多人都会,峻儿之所以惊叹,是因为我能够在投出长枪后迅速发出一支箭——一枪斩杀身前的敌人,随后右腿迅速勾出长弓,右臂紧接着发箭。”

“也就是说,我几乎能够在同一时间斩杀两名敌人。”

顾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柳璨挑眉:“这可是我保命的法子,至今还没有在战场上用过一次,只是练过几次,当时被峻儿看到了,他便记住了。”

“我可不想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底细全都给人摸清楚。要是没有必要,这辈子我都不会在战场上用这一招。”

顾昭皱眉望着柳璨:“你怎么想出来的?”

这东西哪里是能够想出来的?当然是在战场上摸索出来的。

拼杀的地方,不由他不拼命,也不由他不用心。

见顾昭面露担心,柳璨挑眉:“老规矩,允许你先听到答案。”

“……”顾昭撇嘴:“不用了,反正你说了我也不懂。”

柳璨的老规矩其实就一个:亲他脸颊。

若是在外面,柳璨便很体贴地允许她先听到答案,回家后再补给他。

见顾昭面露惆怅,柳璨道:“你夫君厉害呗,就那么想出来了。”

顾昭别过脸,脸上带了几分骄傲的笑。

校场上气氛更加热烈,柳璨却无心再看,将选拔围子手的任务交给李俭江永后,柳璨拉着顾昭偷偷退场——难得今天天气好,应该带昭昭出去逛逛。

顾昭骑在玄骓身上,柳璨则拉着马缰在前面走着。

顾昭垂手坐在玄骓身上,一双眼紧紧盯着柳璨的身影:“阿璨最近有心事?”

“没有,”柳璨答得干脆,随后身形一顿,转身望着顾昭:“昭昭看出来了?”

顾昭不置可否,柳璨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地图太过老旧,不怎么能用,我给了赏金悬赏地形图,可招来的全是些骗钱的。”

柳璨终于将心事告诉了自己,顾昭自是欣慰;但柳璨为之忧虑,顾昭也有些心疼:“怎么说?”

“昭昭知道,镇远关时守时弃,几乎要成了国人能触碰到的最远的地方。可打仗不能只守着这座城池,非得追着他们打,把他们打疼了,镇远关才能安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想要胜过对方,一切消息都很关键。对方的朝中势力,自己的粮草兵力,地形形势,天气好坏,甚至一位使者、一声丧气话都能扭转形势。也因此,天底下绝没有敢夸口自己能战无不胜的将帅,只有考虑到一切因素,努力增加胜算的将帅。”

“自到了镇远关,我便拨出了一笔银子,用来悬赏能勘探地形的人。可惜,我对不远处的地形了解不多,每每被人愚弄后,派人证实时才能发现他们送来的是假地图。”

“罢了,才来到镇远关几个月,确实不用太过心急。”

“别太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时来运转了呢?”顾昭只能如此安慰:“阿璨只为地图心急,是对对方的朝中势力很熟悉吗?”

柳璨又转过了身,慢悠悠地牵着玄骓往前走:“知道一点。如今匈奴人分为三方大的势力,一方是东边的瀚术可执掌,这部实力最强,也是三年前入京作乱的那一批;中部由贺兰铎执掌,他是草原霸主的后代,至今仍有号召力,但贺兰铎本人是瀚术可扶持的傀儡;至于西部则由速亦矢执掌。西部势力强于中部但弱于东部,速亦矢本人则左右逢源,颇有些行合纵连横之术的意思。”

“其余小势力大多依附于这三方,倒是不必多谈。”

“昭昭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上元节,我说要见一位故人?当然昭昭还调侃我,说我是去幽会佳人了。”

“当然记得,你还买了面具,还抱着我从酒楼上跳了下去。”

“昭昭喜欢我抱吗?”柳璨转头笑望着顾昭:“昭昭若是喜欢,我日日抱着昭昭都好。”

顾昭瞪了柳璨一眼:“说正事!”

柳璨不再逗她:“当时我看到两名形迹可疑的匈奴人,担心他们作乱,便化名陈东跟了过去,拖了他们一会儿,期间让江永过去排查。”

“只是,我至今不清楚他们两人是速亦矢部的人,还是贺兰铎部的人。”

“阿璨……为何化名陈东?”顾昭隐约想起,上一世她似乎给一位叫陈东的人赠送过银两。

后来柳璨拿出了荷包,又说她于他有赠饭施药之恩,顾昭才知道自己帮过柳璨。

柳璨身形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娘姓陈,耳东陈。陈字拆开后,刚好能得到一个东字,所以就叫陈东。”

“爹威名太盛,许多人都知道我们兄弟的姓名。有时候不方便暴露身份,我便用陈东为姓名,四下行走。”

比如,家破人亡之际,他身为柳彻儿子中唯一尚存人世的那位,自是受到了严密的围剿。

即便一同长大的好友都为了救他丢掉了性命,也只能勉强送他逃出去。

他跌倒在青罗巷的顾家宅院外,迷迷糊糊地被人抬进院子,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

挣扎着醒过来后,管家盘问他的身份。

他见管家年纪大,恐被他看出端倪来,只敢伏到那位一看就和善的女主人面前,低头求助。

小人名叫陈东,家中遭了兵祸,父母不幸遇难,只小人一人逃了出来,却被官兵当作流民,打断了一条胳膊。万望娘子救一救我。

他长相太过出众,纵然一早就在脸上抹了泥土,却依旧不敢去看那娘子的脸。

那娘子久久没有答话,他的心越提越高,盘算着那娘子若是不允,他该如何起身,才能用不多的体力扼住那娘子的咽喉,用那娘子的安危逼迫这院子里的人助他离开。

许久后,他才听到了那娘子低低的叹息,和那娘子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

你没了爹娘,我也没了爹娘。

你安心在这里养伤,之后我帮你补足盘缠,你去找条出路,好好活着。

咱们都要好好活着。

恶意陡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反倒是他的心脏被扼住,渐渐散开钝痛。

无数安慰的话涌到了舌尖,又被他强行吞了回去。

那娘子递给他一条手帕,让他擦一擦脸上的脏污,让他安心地住在宅子里养伤。

他谨慎怯懦到不敢抬头看那娘子一眼,只贪婪放肆地望着那娘子细嫩干净的手指,捏着帕子一角,自那娘子清瘦秀气的手中接过了帕子,紧紧握在了手心。

他怕吓到那娘子,更怕自己身上的脏污狼狈染到那人身上。

直到那娘子离开,他才敢抬眼看一看对方的背影。

那娘子身量高挑娇小,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好瘦弱的娘子。

他没舍得弄脏那条帕子,想要偷偷藏起来,却被管家看穿了意图,找个借口收回了帕子。

他仗着身手好,偷偷去看过那娘子几面。

那娘子日常以泪洗面,一双眼哭的红肿,却依旧有条不紊地吩咐各种事情。

他状似无意地向宅子里的人打听,渐渐拼凑出了真相。

这娘子的母亲在兵祸中丧生,不久后父亲也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位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

族中叔伯觊觎这娘子姐弟二人的家产,她便用自己的婚约做了交易,依靠夫家保住了大半的家产。

那娘子明明痛苦无助至极,却依旧唤人给他送来了干净的衣裳,赠他饭食饮水,为他延医问药。

那娘子肩膀瘦弱,却依旧将他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他,堂堂七尺男儿,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他一生的眷恋与愧疚、一生的怯懦与放肆、一生的不舍与贪求,从此都困于那娘子的一道倩影。

离开京师前,他扮作挑夫,混进那娘子的夫家,望了她最后一眼。

那娘子怅然地仰头凝望着太阳。日光灼烈,她不适应地眯着眼睛。

他想为她遮蔽日光,却怕为她惹来麻烦,只能收回迈出去的步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记住这娘子相关的一切,以期日后报答。

日后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都咬牙撑住。

那娘子让他好好活着,他便绝对不敢死。

他还没有报答那娘子。

还有……

以报答为名,深深埋在心底的那份贪求。

那份不曾宣之于口的爱慕。

作者有话要说:白月光+美强惨+愧疚之情+救命之恩+阔别十载,阿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世间真的有昭昭这样的人,也确实值得世间最优秀男子的爱慕。

即便简讷,又何尝不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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