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镇子之后，依稀是一些零散的村落，这些村落按照排布上看，应当是自然形成的自然村。

因为是第七层，所以这里住的肯定不是其它世界的普通人，苏巧巧一路走，一路清理自己的空间，卖出去不少大小的晶核，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则是靠着小蛇那三寸不烂之舌，全都推销出去了，换了一只能下蛋的老母鸡。

由于空间里没有鸡棚，苏巧巧只能在房子里找一个房间，把鸡关进去。

本来其实也碰巧有小猪羔，小牛犊什么的，但是苏巧巧实在没办法带到楼上，客栈那个举架高度属实也不支持苏巧巧飞来飞去的。

经过村子之后，一行五人又开始了三天的强行军，苏巧巧也逐渐感觉到了，一路上越来越冷了。

这是在往西边走！

可是那两伙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没有要改换路线的想法。

就在第三天的那个晚上，苏巧巧和小蛇对了一下眼色：走吧！

可是他们并没能走远。

甚至可以说，是刚跑了几步，就被发现了。

逃跑，就有逃跑的说法了。

苏巧巧再醒过来，已经是五花大绑地，在小昆仑了。

虽然是绑着，但还可以说是待遇不错？眼下这个房间，很明显是个少女的闺房，但是苏巧巧在这里躺了几天，都没见这房间的主人来，只能说明这房间就是安排给她的。

冷了给盖被，渴了给喝水，至少是死不了的状态。

小蛇不是系统，自然没有办法隔空呼叫，所以现在苏巧巧还是无从得知他去了哪里，亦或是……

怎么样了。

而她被绑的这叫一个结实，也什么都做不了。那绳子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怎么都挣不开，磨也磨不烂。

想必也是什么法器吧。

法器？苏巧巧有端联想，这法器，不会可以认主吧？

之前看电视剧什么的，都是滴血认主什么的。苏巧巧想到这里，接着磨那根绳子，但这回的目的变成了让手出血。

不过手绑在身后，苏巧巧也没办法知道出没出血，可能是出血了还在磨，也可能没出血吧，反正最后也不知道是靠误打误撞还是什么的，反正绳子突然就开了。

苏巧巧顺手就把那根绳子收进了空间，然后钻到了床底下。

等钻到了床底下之后，苏巧巧才突然想到，她都已经能遁入空间了，为什么还要钻到床底下？

然后她还没等进到空间里，就被人找到了。

寻到她的是之前照顾她的两个侍女之一，这侍女名就叫执一，另一个叫执二。

小昆仑的雪家是按照“执、侍、奉、迎、答”五个字，给下面的人安排职位的，在领取职位的时候，职位也会相对应地，成为他们的名字，而职位后面的数字，就是他们的排名。由此可见，看守苏巧巧这件事，重要程度应当是很高的。

然而苏巧巧本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如果她知道这一点，只怕是要拆了这小昆仑。

哦，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水平可以拆了小昆仑。

毕竟现在很多东西，她还不知道呢。

等到被执一拽了出来，苏巧巧才发现来者不仅有执一执二，还有那位同行的白衣公子，而站在白衣公子身后的，正是同行的那个瘦子。

白衣公子看着苏巧巧，脸上是一种心满意得的微笑，但是这种微笑很快便消失了，顺着苏巧巧的目光，他看到了身后站着的侍五。

白衣公子轻轻一笑，那种笑自带着一种儒雅和分寸感，显得很是矜持，但在这个笑的后调里，总觉得藏着什么值得回味的野心。

“发现了？”他说，“也是，本来也没打算瞒你的。”

白衣公子说着，抬起手摸了摸鼻子——对于这种人设而言，这必然不是什么习惯性的动作。

苏巧巧没说话。这位白衣公子肯定隐瞒了什么事情。什么事呢？大概就是不小心多带了一个人吧。

既然如此，苏巧巧猜白衣公子这玉面书生一般的形象，应该也只是为了凹人设。那为了人设暂时压制住的恼怒，过后会怎么发泄呢？

苏巧巧恶趣味地想着，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那位她不知道名字的侍五。

执一想去床上找之前的那根绳子，被白衣公子拦住了，他掏出一个手镯，亲自给苏巧巧戴上，然后说：

“从今天开始，在雪家宅院内部你可以任意走动，除了禁地，其余的地方，你都可以去。这里就是你的房间，执一和执二今天开始就是你的贴身侍女，你去哪，都必须至少跟着一个，如果她们没有其它的任务，你就必须让两个人都跟着。”

可能是因为要戴镯子吧，白衣公子这话是弯腰说的，因为苏巧巧这具身体相对他而言有些矮，他甚至还需要半蹲了身子，看起来就更加温文尔雅了。但是旋即他又站起来，对着两个侍女：

“执一执二！”这话听起来可就严肃多了，甚至连声线都换了。

“属下领命！”两个侍女抱拳应道。

苏巧巧这才知道，原来这俩人就是执一执二。

这之后白衣公子就带着侍五走了，没什么特别的交代。同样的，苏巧巧对执一执二也没什么特别的交代。

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进不了空间了。

看来这镯子不止是限制行动范围这么简单，她现在可以在空间里任意收东西拿东西，只是她本人进不去空间了。

苏巧巧一阵咬牙切齿，旋即想起了什么，问执一执二：“你们老大说这就是我的房间了，是不是就是说，这房间里的东西，都归我了？”

执一执二异口同声地回答：“主人说了，整个房间的东西，姑娘都可以任意取用，就是砸了玩儿也是可以的。”

砸了玩儿也是可以的……这家伙可真是下了血本，看样子这是很难脱身了啊。

你说的都是我的，那我就都带走！苏巧巧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在房间里大肆搜刮，从茶杯花瓶这种小件，到床具书架这种大件，苏巧巧一个没放过。

在苏巧巧正要搬那个巨大的博古架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床上出现了一坨鸡屎。

我们都知道，鸟类都是直肠子，你让鸡控制什么时候，在哪上厕所，属实是有些为难人家鸡了。

但是给鸡准备的房间，门关得好好的，苏巧巧也很想知道，这鸡是怎么飞出来的。就是说，这旁的世界的鸡，飞得可真高啊！

苏巧巧想把鸡关回去，但是很明显，苏巧巧现在进不去，连魂体都进不去，她每一次搬东西进去，都能在空间里看到新的鸡屎。

几次之后，苏巧巧是真的崩溃了，她站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最后一次请求：“把手镯给我解开吧，我想进去抓鸡！鸡抓完我马上就回来！”

执一执二再一次摇头。

就像那个面无表情的摇头机器。

苏巧巧深吸一口气，行吧：“那我进不去戒子，这里又没有家具，我能换新的家具吗？”

执一执二终于点了点头，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执二就出去了。

片刻之后，执二带着一群扛了家具的人回来，样式依旧和之前的差不多。

苏巧巧：“来来来，不用着急放下，我来取，我来取！”

苏巧巧一边说着，一边把前面四个人扛着的床给收了，紧接着，一路下去如法炮制。

最后一个人是空着手的，是之前一起同行的那个胖子。胖子两手握在身前，礼貌地鞠了一个躬：“我家主人说了，这些小玩意儿姑娘喜欢的话，尽管拿去，不够了就派执一或者执二过来要，我家主人一定尽量满足，但是手镯不可以摘，每日卯时四刻的训练，请务必要来。”

胖子的话刚一说完，一只老母鸡奔着胖子的脸就飞了过去。

很明显，苏巧巧把那只下蛋的鸡给拿了出来。

胖子虽然胖，但是一只灵活的胖纸，在鸡要飞到他的脸上之前，胖子灵敏地揪住了鸡脖子。

苏巧巧立刻把胖子和鸡一起关在了外面：“鸡也带走，老娘要喝鸡汤！”

紧接着，她很郁闷地回到了屋子里。

对手不在乎钱，但不放她走，之前养的鸡把空间里弄得全是……

！！！

当第二波家具被送进来之后，苏巧巧蹲在执一执二铺了一半的床上——这是苏巧巧本尊的习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蹲在床上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没有床的话，也可以是板凳，桌子，窗台之类的高处，只要离开地面，就成。

鸡汤很快就端了上来。

鸡是无辜的，但是鸡汤很好喝，就是肉已经太柴了，在现代人的口味里，已经算是不能吃的了。

但是一碗油脂调料和水的加热混合物下了肚，苏巧巧的心情确实美丽了不少。

她从床上跳了下来，让执一执二继续铺床，自己则把留有那只鸡的痕迹的物件都从从空间里再折腾出来，能擦干净的擦干净，擦不干净的丢在那等执一执二处理。

反正处理起来挺麻烦的。苏巧巧觉得，她可能再也不想在空间里养什么活物了。

最后统计下来，苏巧巧共计损失了三匹上好的料子，两床蚕丝被，两床不知道是什么小昆仑独家材料的褥子。

还行，搬的比损失多。

也不知道这个空间在现实生活里还好使不好使。

苏巧巧一边慨叹，一边捡喜欢的装，甚至考虑下个世界里，她要不要开家书店，等到临走的时候拿几本书装修空间，做做样子。

但是旋即又想到了这什么挑战的，心里又发起了愁，回到执一执二刚铺好的床上，蹲着去了。

顿了很久，也没觉得舒服多少，索性一倒，睡觉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卯时。执一执二把她从睡梦中拖出来，一顿洗刷之后，简单的上了妆，梳了头。不得不说，执一执二在审美打扮方面，还是不错的。

卯时的训练在一处有点远的小屋子里进行。

一进屋子就能看到一面巨大的彩色玻璃假窗户，然后就是地上正中间那模仿火山湖外观的镜子，镜子的三面是台阶，一面是门，四个角上又四根柱子，上面点着四根白色的蜡烛，就算是灯。

因此这室内的光线，是极其昏暗的。

执一执二在外面关上了门，想必是要守在外面。

苏巧巧花了好长的时间去适应光线，才看见从假窗户的方向，有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从台阶上走下来，看不清脸，但是能看到一撮灰白的头发。

不待走进，那人便开口说道：“我是小昆仑的镜师，你可以叫我白发姑。”

“镜师？什么是镜师？”

“浮生若梦，水月镜花。镜功是水系法师中最为少见的一种，因为可以通过镜面观察一个人，而被藏在各个门派，被尊称一声镜师。”

“那现在，是雪家的人想要窥探我的过去了？”

“不是你的过去，而是你的记忆。”白发姑说话间，走到了苏巧巧的面前。

“你的记忆里，混杂了其它的魂魄，还有其它魂魄的记忆。”

“其它的魂魄？”

……

苏巧巧再从小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有落山的趋势了，晚霞将天空染的色彩斑斓。

世人多喜欢看日出，但苏巧巧喜欢看日落。从古典的角度看，日落之后复又升起，一切就又都归零了；而从现代的角度分析，太阳在一处落山，必然在另一处升起，为另一处的人所欢呼。

苏巧巧看了两眼，便再也不回头地往回走，执一执二一个在前面带路，一个在后面跟着，三人都死气沉沉的，一路无话。

其实那些喜欢日落的原因，都是讲给别人听的，她苏巧巧只是执迷于陷入轻微的emo。

回到房间的苏巧巧，蹲在床上继续emo。

虽然她其实没什么好emo的，这除了有危险之外，比现实世界强多了。

她在现实世界不漂亮，她在这里漂亮；她在现实世界身材不好，她在这里身材好；她在现实世界是个废物，她在这里虽然依旧无能为力，但是她又空间有心法。

但她在现实世界不想解决问题，在这里，就更不想了。

她讨厌变化，讨厌问题，也不想解决什么问题。哪怕她清楚地知道，对于整个宇宙，或者对于她的世界而言，无序或许才是常态。

可她就是想躺着，躺平平，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维持一个舒服的姿势，一动不动。

眼下呢，白衣公子允许她随便造房间里的一切东西，允许她去禁地之外的任何地方，而那个小屋，实际上就是小昆仑的禁地，那就相当于有镜师引导的时候，她可以去任何地方。

也就是说，白衣公子想要的那个记忆，于他而言很重要，至少比这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更重要，比它们加在一起也还更重要。

而且看镜师的架势，不像是只想让她想起来那段记忆，而是想要抽出她这段记忆。

那也就是说，他是想把这段记忆，给什么人？

什么人会想让另一个人将其复活？尤其还是在小说里。

苏巧巧突然变得呼吸不稳，应该说，这是一种极其愤怒的表现。

一阵喘息之后，苏巧巧吐了，执一很及时地拿出了一个夜壶，精准地接了上去，让没来得及下床的苏巧巧不至于吐在床上。

匀了匀气儿的苏巧巧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最好别让她真的证实自己的猜想，否则她非杀了那人不可。

或许是恨意吧？苏巧巧很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手上已经因为攥拳，留下了很重的指甲印。

执一没说什么，但是为苏巧巧换了衣服，熏了香，盖好了被子。

但苏巧巧觉得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

一夜便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仍是梳洗，然后去白发姑那里，盯着镜子，听白发姑的引导。

这其实是一项苦功夫，昨天要结束的时候，苏巧巧还只是感觉轻微的头疼，到今天的时候，一开始就是剧烈的头痛。

只是现在不止那个人，苏巧巧也很想要知道为什么，发生过什么。

到晚上结束的时候，苏巧巧已经晕倒了两次了，执一接她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回去吗？”执一问她。

“不了，我想看看你们那个主人住的地方，行吗？”

执一没回答行不行，但是带她去了。

这是一处规整的小院落，里面也有一个姑娘，和苏巧巧现在这幅身体，倒是有八分像。

那姑娘看起来十分虚弱，正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坐在秋千上。

那秋千也没摇着，想来那姑娘的身体也受不了荡秋千这样的运动。

“要进去吗？”

“不了，走吧。”

路上的时候，苏巧巧问执一：“能不能给我找一找什么修行基础之类的书。”

执一难得地笑了笑：“其实倒也不用看书，看得出来，姑娘练的是魂法，是极少的路数。其实若说这魂就是一个人，倒也不完全。大多数的时候是，但特殊的时候，不是。确认一个人是不是那个人，普通人看的是外表，修炼者看的是灵魂，但是无论是这两者的哪一种，都忽略了记忆，和内力。”

“说是内力，其实也可以说是一个人的气息。”说话间，三人又转回了苏巧巧的房间，执一悉心为她开了门。

“要是想复刻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这四者缺一不可。想要外表一致，通常就是寻找转世，或者重新造一个。前者的问题的是不能完全一致，且不容易把另外三者装进去，尤其是内力。突然间的灌注可能会导致肉体凡胎直接爆体。而后者虽然会更相似，也更容易灌注内力，但却很难纯净地灌注记忆，或是先行将灵魂和记忆融合，或是只能将其它灵魂和记忆一起灌进去。”

“还有一种方法。”一直沉默的执二开了口。

“其实如果原来的身体还在的话，可以用内力刺激原来的身体，并且给身体灌注灵魂，让它依然维持活着的状态，这样内力也还在身体里。只要等魂魄和记忆收回来，再灌注进去，就可以了。”

执二说到这里，也不再往下说了，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而沉默了。

许久，还是执一先开了口：“姑娘，要不您跑吧，雪家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苏巧巧摇摇头，她不能去确定这是试探还是什么。

执二见苏巧巧这样，也没多劝，而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小昆仑雪家从第三十六代到第五十代的家主，全是你那天看到的那个雪如烟。”

执一接过话茬儿：“我们倒也不是心疼你，只是成天守着这么个魔物，又逃不掉。”说着，将衣服扒开了一个角，里面的皮肉之间，赫然嵌着一块刻着符咒的玉石。

“逃不掉，那杀了他？”这话说得随意得不能再随意了，甚至是有些随便，就好像是在问一个美女愿不愿意跟她喝一杯一样。

“我们身上的这个和你手上的那个，不一样，要是动手杀他，我们会先死。雪家的人里，除了你看见的那个小姑娘之外，每个人身上都有。”

“但是那个姑娘是你们家主爱人的肉身吧？我想想啊，三十六到五十，中间是十五代，每代就算二十年，也有三百年了。按照八重天的寿命来算，那个小姑娘也够两辈子了吧？”

“其实是三辈子，那个姑娘据说都在那四百二十年了，所以越来越虚弱。如果再不重生，也就该死了。”

“那也就最多三十年的光景了？你们还何苦找我？”

执二轻轻一笑，执一则是说：“到那个时候，我们全都得死。雪如烟会带那个女人远走高飞，我们都不过是复活她的工具罢了。或许可能还是复活她的养料？”

苏巧巧依旧将信将疑。但是苏巧巧这个人的思维一向是先吸收，再辩证思考，相对于善用判断的人来说，辨认一种说法是真是假，对她来说是一件有些困难的事情。

这也是苏巧巧选择困难的一大来源。

“那你们没去找过现在住在身体里的那个生魂吗？”

“那人的魂本来就脆弱，好像是天生就不是很完整，也很小，倒也不至于痴傻，只是离正常人也差了一些。”

“不完整……”苏巧巧无意识地重复，心念却是一动。她突然想起来在小蛇给她的那几本真真假假的书里看到过一个说法：

一般来说，灵魂和身体是有适配性的，如果适配性极差，多少会影响身体的储存时间，眼中的，甚至会达不到温养躯壳的目的，两败俱伤，或是魂飞魄散。

而眼下的这个生魂，执二却说它很脆弱，却仍能起到温养躯壳的作用……这就有意思了。

“那这生魂进入躯壳之后，可有什么排斥的反应？”

执一回答：“说来也是奇怪了，这个生魂进来以后，躯壳的保存程度提高了不少。只是那生魂反而有些脆弱，需要定期服药滋养，可能是因为生魂太脆弱，所以一直被躯壳压制吧？”

苏巧巧笑了笑：“可能吧！”

她苏巧巧一向是爱猜测的，可对这些猜测出来的答案，本人又并没有信心。但这一次没有说，却不仅仅是为了信心不信心什么的。

她现在呢，就是很想杀了那个什么雪如烟的。

“那好，我答应你们。”管这眼前的两人是什么打算，苏巧巧决意将计就计，“但是要想成这件事，我得寻个帮手。之前和我一路的，有个蛇妖。他本事比我大一些，我们修习的法术本就有些互补，让他也来，能够事半功倍。”

执一：“这事交给我去办。”

执一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但这一次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家主说，蛇精去了涟水，已经被水家招为弟子了，出师之前不能随意离开。”

苏巧巧轻笑：“这话你信吗？”

也罢，那就先管不得这些了。

“你们估摸着那生魂还能撑多久？”

“如今已经是一日一用药了，只怕还能续个一两年。”

“那就还不着急。”苏巧巧冷淡地回答，“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我的记忆。我恢复了记忆，这件事才算有了把握。另一个就是摸清这宅子的每个角落。以后从小屋出来，我们就多逛逛。”

“好。”

第三日的小屋修行，似乎是不大顺利的，苏巧巧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荒地之上了。

手上也已经没了什么劳什子镯子，她可以自由进出空间了。

那看来，记忆应当是被抽取干净了？

苏巧巧虽然不是吃电视长大的，但故事多少还是听过一些的，她立刻靠猜想把整个故事圆了回来。这肯定是自己在不知情的清苦下被抽走了记忆。

对于拿到记忆的雪如烟而言，这样的自己肯定是没什么用了，按照执一执二的描述，自己肯定是被灭口了之后扔到这里来的。

但是至于为什么没死呢……苏巧巧也不知道。

但是苏巧巧确确实实是能感觉到自己的某个地方好像缺了那么一块。

可能是因为她本身是空降来的，是插卡的，所以才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她现在确实明白，她好像应该要傻掉的。

现在也没什么人，走又走不掉，脑子晕乎乎的，心情也不太美好。

苏巧巧又回空间里找张床蹲着去了。

因为之前鸡跑出来了的缘故，苏巧巧现在也不知道存的那么多食物，哪些是能吃的，哪些是不能吃的。

等回到结算大厅，她高地要兑上一堆油再兑个发电机，囤它几冰箱的吃的！

其实她甚至还想囤个厨子来着——但是你看这哪有厨子愿意让她成天关着啊。

之前已经把院子的范围圈了出来了，索性有空把院子之外的东西都整理一下。

之前剩下的耕地，被她悉数挪到了院子的左边和后边，这样在客栈上看去，就是一望无际的麦浪。

右边她想种点树，然后在树后面弄个高尔夫球场什么的，就先空着。

左前……留个空场——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能干啥，要不也种树吧？右前……也不知道干啥，要不……种树？

总之一番规划之下，苏巧巧更沮丧了。这是穷习惯了，突然富起来也不知道这个钱怎么花。

院子外面想不出来，那就想想院子里？

右边留个车库，前面放两块绿化草坪，后面建个喝下午茶的地方？首先……种棵树……？

苏巧巧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爱怎么地怎么地吧。

她直接在床上倒头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随便找了些什么还算完整的吃的吃了一点，弄了点井水煮开了喝一点，便出了空间，漫无目的地赶路。

八重天就一点不好，你随便碰上个什么动物，都可能是个修行多少多少年的大佬。

搞得苏巧巧一路上草木皆兵的。

许是有什么心灵感应，苏巧巧最终还是钻进了雪家的侧门。

之前是被抓来的，自然大摇大摆，如今是偷偷进来的，自然……得偷偷的。

“偷偷”，指的是，雪家能偷的偷，不能偷的也偷。

刚开始是一宅一院“偷”，后来就变成了余下的雪宅一并被放进了空间里。

空间的地方还要再大一些，因此这雪宅还只是占了小小的一个角落。一旦进入了苏巧巧的“界”里，雪宅的一切都会立刻被苏巧巧洞察，因而几乎是在一吞一吐之间，苏巧巧便找到了小蛇的所在。

因为在界内的任何事物都归界的主人所管辖，因而苏巧巧很轻易地便将整个雪宅拿了出去，将小蛇留了下来。

“你怎么也被扣在这了？他们连我都处理了，怎么没动你？”

“我和你一起被带到这的，但是可能是我没什么用吧，所以就被忘了。那个瘦子和他们一伙的，但是，我被关在这里几天之后，他也被关进来了，身上还有不少伤。”

果然。这倒是在苏巧巧的意料之中。

“那现在怎么办？”小蛇问苏巧巧。

“去涟水吧，那里会更有利你修炼。”

“你呢？”

“我？我有自家的独门心法，拜不拜师其实都那样。况且也不知道学了这个心法，还能不能学别的了。”

从小昆仑去涟水，要往东南走不近的距离。

虽说现代人自理的能力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但那是针对于现代那相对便利的生活设施而言的。

找回小蛇之后，苏巧巧的生活质量有了明显的提高，至少想吃热食不必靠拿开水烫了。

小蛇烤东西，至少不会全糊。

小蛇的园林规划也比苏巧巧要强上些，至少不会全是“绿化靠种树”。

路过红莲谷的时候，小蛇还收集了一些红莲枫的种子，催成树苗，种在了空间的东南角。

枫林以北，小蛇圈了一个小小的院子，从路边弄了一处废弃的二层小楼，修缮一番，站在廊上，就能看见院外红得滴血的红莲枫。

苏巧巧看他喜欢，索性冻结了那片枫林的时间，让那片枫林一直维持在同一个时间，永远那么明媚，嫣红。

小蛇仿佛是来游山玩水的一般，有了他在身边，苏巧巧好像也没有那么焦虑了。

甚至暂时忘记了雪如烟，忘记了她想杀雪如烟。

之所以选择涟水，其实不止是因为涟水那里更方便小蛇蜕皮，还因为据她对镜师的观察，小昆仑似乎和涟水是有一些关系的。

镜师虽然被各个门派所收容，但水系法术无非就是涟水和小昆仑，小昆仑的这个镜师看样子不像师出昆仑，那便只能是从涟水出来的了。

两人走了半月有余，终于到达了涟水的地界儿。涟水作为水乡，水自然是很多的，于是苏巧巧空旷的空间里又多了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小蛇那小小的宅院前，蜿蜒的石板路的尽头，多了一条汩汩流淌的、小小的溪水，清清灵灵，还有着几尾红鲤。

溪水也蜿蜒着，一路向北，通向了苏巧巧空空荡荡的院子。

溪水的另一边，是小蛇栽的竹林，石桌、小屋，水车，药田，有时候在里面待一待，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小蛇只是一点一点地，像鸟儿筑巢一样，给空间里按部就班地添上他觉得美好的东西，可是苏巧巧仿佛觉得，心都要被填满了似的。

哪怕那么大的空间，还有很多的地方，都空空荡荡。

苏巧巧休息的时候开始不再去那个堆得满满的院子了，多半时候，都是在小蛇的院子或者竹林里，溪水潺潺，红枫翠竹，相得益彰。

自从那日和小蛇一起去逛了集市，看见了冰糖葫芦的摊位，小蛇便在小院的后院盖了个棚子，也复刻了一个摊位，是真的能做出冰糖葫芦的那种。

苏巧巧虽然不喜欢吃山楂的酸，可是这冰糖沾上了一丝山楂的味道，她确是很喜欢的。于是苏巧巧啃冰糖，小蛇吞山楂。

“冰糖归你，葫芦归我。”小蛇这样说。

小蛇还会给苏巧巧讲一些打听来的故事。相比她的这张笨嘴拙舌，小蛇明显更有烟火气，也能从那些大伯婶子乃至守卫仆从的口中打听出来一些消息，然后当成故事讲给苏巧巧听。

一晃又是三个月后，水家招生。

像是九重天的门派招生，大多看的是资质，但在八重天，除了这先天的根骨，后天的能力也是关键。

水家招生的第一关，便是要从这山门，一路跑到报名的二重殿。

路上均设有法阵，一定程度以下的人，都是无法使用法力的。

苏巧巧踏上第一层台阶的时候，便感觉出了一些异样，回头看看小蛇，直接被打回了原型。苏巧巧心下就知道，果然没这么简单。

但是她也不能自己御风而飞，把小蛇扔在这啊。

苏巧巧一个闪身，便把小蛇捞进了自己的怀里。小蛇被眼前快速移动的场景吓得有些懵，只是本能地把苏巧巧当成了树杈子，乖巧地盘在了她的手臂上。

耳边是因为快速一动而呼啸的风，小蛇恍神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那……那个，我这算不算作弊啊？”

苏巧巧微微低头向怀里的那条蛇：“不算啊，那门口的纸上不是写了吗？各凭本事上到二重殿。”

说道这里，苏巧巧的声音不知不觉地，隐约含上了笑意：“我的本事就是还能用法术，而你的本事，就是能让我带你上二重殿。”

小蛇把脑袋往苏巧巧的怀里一缩，没再说话。

不过苏巧巧自己也是有一些奇怪的——为什么小蛇都用不了法术，她却可以。她的确灌注了七十多本心法，但是这心法也只是心法，她还没有练习任何招式。

难道……？

苏巧巧突然想起了那个挑战规则。按照挑战规则，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体，本身也是有剧情可以走的。

有剧情，意味着有身份，那么也就是说，她现在这个身体的身份，本身可能就是有法力的。

是妖？还是什么？

如果是妖的话，苏巧巧没有现过原型，如果是别的，又不太可能过了山门的这一关。

不过是想着些东西的这点时间，苏巧巧便飞到了二重殿，给自己和小蛇报上了名字。

二重殿上虽然有一大排的书桌和负责登记的弟子，苏巧巧只是随便选了一个。

这位身高欣长的弟子在记下来“苏巧巧”和“小蛇”两个名字之后，问了一嘴：“小蛇？是你怀里的那个吗？”

“怎么了？”

“他……我是说……他没有名字吗？”

没有名字当然不可能了，只是苏巧巧一直叫他小蛇，竟然也从来没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而小蛇竟然也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只是她叫了小蛇，他便应下。

苏巧巧有些心虚，低头问怀里的蛇：“那个……你大名叫什么啊？”

没想到倒是小蛇自己探出头来，对着那名负责书记的弟子：“她不是说了吗！我就叫小蛇，你记上了就完事了，问那么多干嘛？怎么？喜欢我？可我喜欢的是女孩子呀！”

那弟子登时便站了起来，要打小蛇。

小蛇：“我现在只是报名，还不归你们水家管，你现在这么打我，不怕我去告状？我听说，水家的规矩很严的，这一顿家法下来，没有十天半个月，你肯定是不用出门了。”

小蛇虽然没有化为人形，但就算不化为人形，苏巧巧看了他这股嘚瑟劲儿都想拍他两下，更何况这萍水相逢的水家弟子了。

“这位兄弟……不好意思啊……我家这孩子有点皮，是我管教无方，给您赔罪了，赔罪了。”苏巧巧说着，对着那蛇头拍了两下，“您看我打它，我打它！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他计较，千万别和他计较！”

苏巧巧点头哈腰，活像个三孙子。那弟子这才松了口：“后面就是第二关，要求在门上贴着呢。”

苏巧巧千恩万谢地出了二重殿，怀里的小蛇委屈巴巴。

“你也真是的，平日里油嘴滑舌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怎么今天说话这么冲啊？”

小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小蛇没说，苏巧巧也并没有要等这个回答。

第二关的说明是一张大白纸，上面什么都没有。白纸有人守着，不让靠近，苏巧巧不会招数，也没法对这白纸做什么。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小蛇提醒了一句：“闭上眼睛试试呢？”

“那我说三二一，我们一起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