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生虽然不过儿童节，但复作客所在的学校，却有运动会。

学校说，在上学期举办运动会，是为了防止天太热，大家没有参与的积极性。

一个班级五十人，要出一个三十六人的方队，剩下十四个人，会有一段很漫长的休息时间。

自从年前的那一遭之后，复作客一直看着很虚弱，所以这方队的事情，自然落不到复作客的头上。

裘美美怕晒，也跟文体委员求了个情，把自己划出了名单里。

偌大的教室里，十四个人在班级里，安安静静地自习。

她本想让裘美美和她坐一起的，奈何条件根本不允许，班级的座位全是单桌，不过好在这一片不光她两个，还有别人。

传纸条还是可以的。

裘美美难得地跟复作客借了一本小说，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看，很符合她年龄的注意力。

方队不会练很久，也就运动会的前三天。

所以这样的安静和惬意，也就能维持三天。

她在想，运动会，她还要不要去，看那离观众席很远，压根看不清的表演，还是看根本看不到的比赛？

或者听没完没了的稿子？

复作客不懂。

运动会前一个星期的时候，文体委员就统计了参加节目的人，还有参加各个项目的人。

虽然复作客不愿意看这些，可确实，有的时候人就是那么现实，文体委员长得漂亮，所以各个项目的人凑齐得很是容易。

不光男子组的项目，便是女子组的项目，也很容易凑齐。

节目也在班长的协调下，妥当申报了。

全校一百多个节目，最后会选三十个，分两天四场安排演出，办上报了六个节目，进了三个。

一切的一切，从头到尾，复作客都没有任何参与。

但，哪怕没有参与，复作客也是这个班级的一员。

所以，星期五发服装的时候，也有复作客的一份。

班级一共定了两套服装。

一套是方队的成员走方队的服装，是一套汉服，另一套则是全员都有的学院风，以后就算作是班服，可以在有活动的时候穿。

方队服装是自己另交的钱，而班服，则是按照校服尺码直接用班费进行购买的。

所以，大家都不知情。

这样做的好处呢，就是给了大家一个惊喜，坏处就是，有人私下里可能有些不满。

但也只是私下里。

复作客看在衣服的面子上，还是参加了运动会。

裘美美和复作客到底还是不太一样的。复作客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裘美美是其中一场演出的主持人，还在另一场演出中有节目。

复作客现在在班里，就只和裘美美走得近了，等到裘美美去准备演出的时候，复作客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待着了。

环境这么吵，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能集中注意力的人。

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学校倒是不会抓看台上的人在干什么，所以复作客就抱着手机跟何瑶瑶聊天。

“瑶瑶，干嘛呢？”

“上课啊，怎么了？”

“没事，我这边运动会，你还是先上课吧，你藏个手机也不容易。”

“好吧。”

于是复作客又不知道干什么了。

此时已经快十点了，太阳逐渐上来了。有几个男生出去了，然后抬着几个箱子回来了。

复作客看见他们从箱子里抱出了一捆一捆的伞，然后就听见班长扯着脖子喊：“伞是咱们租的，小心一些！”

刚刚沉寂下来的班级很快便因为这把伞，又热闹了起来。

班长按照两人一把，错开打伞的方式，将班级内部规划得整整齐齐。

第一排没有伞，是放东西的位置，从第二层开始，每一层都是前面有伞，后面就没伞，后面没伞，前面就有伞，第二排是运动员和为运动员看东西的人坐的位置，第三排开始，才是观众席，运动员没有项目之后，在第三排之后，仍然保留了座位。

为了防止没有人的地方没有伞，看起来像是秃了一样，班长让所有人都把伞直接插在座椅的空隙里，顺便还能倒出手来干别的。

班主任坐在第三排，像是普通的学生一样，什么也不管，就眼睁睁地看着班长和问题委员两个人，弄东弄西，又是协调又是管理。

她甚至还给周围的同学发了瓜子！

问题委员表示我真的很气！瓜子给我一把！

班长就直接多了，直接从老班的袋子里抢了一大捧瓜子，转头就分了文体委员一大半。

老班则佯装去追。

复作客在上面看得清楚，笑到不行。但她其实知道，老班的瓜子肯定是每个人都有份的。

果然，在这之后，很快那包瓜子就传了上来，因为闲得没事，复作客也抓了一把。

嗯，五香的。

复作客猜，按照咱们那位班长的周到程度，应该很快又去买冷饮了。

第一排的东西特别多，有放了冰袋镇着的大包巧克力，有一箱常温的水，班级的牌子，还有一箱也用冰袋镇着的冰水，现在这个时间已经化开了一些，正好喝。

除此之外，应急的药品箱子，放小礼物的箱子，放零食的大袋子，等等等等。

复作客估计，体贴如班长，应该会买加了冰的奶茶，而且还会额外备上几杯常温的。

因为女生可能不一定能喝凉的，但是奶茶相比雪糕，可以等热一些再喝，中间的时候，也可以放在身边，降降温。

至于完全碰都碰不了的，就给常温的。

裘美美表演完了节目，回到了观众席。

复作客赶进把留下来的瓜子往裘美美那边挪了点：“尝尝？老班给的？”

裘美美手里拿着一个小礼盒，正在拆：“等会，我有点渴了，班长说他去买奶茶去了，我等奶茶。”

精致的礼品盒很快便被打开了，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卡形的优盘，上面的花样和学校的学生卡是一样的。

对于普通的学生来说，确实是很好的，甚至值得收藏很久的小礼物。

复作客在一旁看着裘美美喜欢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她不喜欢纪念和纪念品。

复作客不喜欢纪念。

这也算是从前出租屋太小，留下来的后遗症吧，很怕收到什么有实际体积的礼物。

不过这东西又不是她的，她也觉得为什么她会去想这种事情。

难道她也想要一个？

不不不，复作客摇了摇头。不会的，怎么可能？

裘美美看着复作客奇怪的样子问道：“作客，你怎么了？”

“没怎么，刚才头晕了一下。”

“啊？你没事吧？不会是中暑了吧？我去给你要个冰水。”裘美美说着，把伞往复作客那边拉了一点，就要下去给她要水，连手里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放下。

复作客赶紧把裘美美拉住：“没事，真没事，我就是坐得久了。”

“你看，我就说吧，早知道就应该让你也报个节目之类的了，跟他们玩去呗。”

“我你还不知道吗？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就在这个时候，从下面传出了一声“发奶茶了！”

随后就是一些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然后四个男生就拽着两个整理箱，分别从两边的过道一点一点往上来，文体委员和班长一个负责一边，给大家发奶茶。

裘美美拿了个口感比较清爽的，而复作客选了一个相对黏腻的。

“上了年纪”之后，复作客就会喜欢甜的东西多一点，喜欢绵软的口感多一点。

就像孩子一样。

为了防止炸掉，气泡水运回来之前就是扎好的，但复作客那边不是。

复作客扎了三回，都没把吸管插进去，看得裘美美都乐了出来。

裘美美熟练地从复作客的手里接过奶茶，然后换了个地方，一下子就扎了进去，然后递给复作客。

冰冰凉凉的，很甜。

裘美美这边也吃上了老班的瓜子。

然而这边还没吃几口，那边又开始发零食，小包装的零食或咸或甜或拉，都是比较口重的吃食，配着冰奶茶，刚刚好。

不得不说，班长还挺会吃的。

中午的时候，复作客和裘美美一起去逛了小吃街，买了好多吃的有鱿鱼串，有肉串，有鸡柳，紫菜卷，薯条，炸鸡……

边吃边走，还是带回了一大袋子吃的回观众席。

运动会是下午一点开始，人群提前十分钟集合。

复作客看了一眼，她们提前回来了至少半个小时。

不过观众席倒是已经有了挺多人了，很多甚至压根都没有走，一直就是在这里的。

班长和文体文员坐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复作客心想，好家伙，你告诉我不许早恋，然后你自己玩这个是吧？你搁这搁这呢？

不过这俩人确实只是坐在一起，什么也没说，也不怎么样的，复作客也不好多想。你非要形容的话，就算有点什么，也无非是发乎情，止乎礼，挑不出任何错来。

复作客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没带，但是中午逛了一个街，东西就一下子变多了。可她连个袋子都没带，怎么拿回家只怕都是个问题。

那就……吃吧。

虽然外婆和复作客说了那么一番话，但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件事之后，复作客就一直胃口很小，吃不了多少东西。

所以那些东西，还是多半进了裘美美的肚子里。

其实复作客很认真地想过，她不再贪吃了，这到底算不算是什么好事。

不会贪吃了，她便不容易摄入过多的能量，也便不会那么容易胖了。可是这人生于她而言除了吃，又还有什么事情，是真的有乐趣的呢？

现在，她连这一点乐趣都没了。

复作客觉得迷茫。

梦想这种东西，距离她太过遥远了，哪怕给了她一个可以支持她实现梦想的家庭，她还是失去了做梦的能力。

不想努力，恐惧失败，不愿憧憬，不能向前。

啊，你看，多糟糕啊。

还好有裘美美。

复作客和裘美美回来之后没多久，陆良也回来了。

中午还是比较热的，所以陆良没有穿外套，而是把外套拿在了手上。

白色的衬衫，把少年衬托得精致、好看，美得像是韩风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

男生的下装安排的自然是长裤。复作客突然想到了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说法，说是在西方，穿短裤还是穿长裤，是区别男孩子是否长大的标准。

说法是真是假无所谓，但复作客是真的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一些不一样的认真。

陆良在复作客斜后方的位置落座，那个座位的伞，刚好就有一半会罩着复作客。

复作客问他：“你怎么坐这儿啊？”

裘美美奇怪地看了复作客一眼：“他上午就坐这啊？我看他坐这儿，以为你没有异议呢。”

“啊，我凑巧，来晚了，只能往后坐。”陆良紧接着裘美美的话说了下去，生怕裘美美再说别的什么。

复作客转过身来，没再说什么，往嘴里狠狠塞了一个章鱼小丸子。

裘美美则小声地凑在复作客的耳边：“诶，你们真没有什么吗？我看陆良人挺好的啊。”

复作客听得出来裘美美的语气里除了认真之外，还有戏谑，可她实在没什么心思开玩笑，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陆良也拿了包，默默地往下面走去。

裘美美问他：“怎么走了？”

陆良回答：“下午有比赛，男子1500。”

啊？这不是班长报的吗？

约摸又过了十分钟的样子，班长来了，往第二排去了，和陆良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班长就往上走了。

想来是陆良替了班长。

复作客也不知道陆良是一种怎样的心态，但她明白，陆良比她更适应重来一遍的生活。

看起来他和班长的关系，处得也很好，平时班长基本上都是管他叫哥。

相比之下，是她被经历绊住手脚，沉湎过去与伤痛，迟迟无法释怀。

陆良其实体育不错，但一千五毕竟不是闹着玩的，很多班级弃权，还有很多人中途退赛，但陆良硬是跑了下来。

靠蛮力。

跑完就吐了，然后去医院了。

复作客突然觉得有点愧疚，她问裘美美：“我这算不算是吊着他。”

“不算吧？感觉你俩都没什么接触啊？还是你私下里……？”

“没有，就扣子那次加了小企鹅，说过一回话，后来就没什么接触了。”

“那有什么吊着他的？”

“可我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啊？”

裘美美白了她一眼：“他什么也没说你拒绝什么啊？”

“也是哦。”复作客沮丧地说着，说完又往嘴里添了一块紫菜卷。

可她现在是真的胃口不好，硬吃起来，胃里不舒服的。

然后复作客也吐了。

不过复作客只是拎着袋子，悄悄地跑到了厕所里吐，没有去医院。

回来的时候，班长递给了她一瓶水，常温的：“你要不要去漱漱口，会感觉好一点。”

复作客便拿着那瓶水又去了厕所。

裘美美见情况不妙，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复作客正直漱口，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绞痛，然后就开始疯狂拉肚子。

好在裘美美跟了过来，还背了包，所以有纸可以递给复作客。

“你不用着急，我看差不多要结束了，所以你东西我也都给你收拾了，放在我包里背过来了。”

当然，吃的就没背了。

说不定拉肚子就是因为某个吃的呢？

复作客在厕所里一直拉到虚脱，才终于出来了，面色惨白，摸一摸额头，还有些发烧。

见她这个样子，裘美美赶紧拽着复作客去了医院。

不出所料，肠胃炎。

只不过以前的肠胃炎，都是忽冷忽热，疯狂暴食之后才会有的，这一回复作客感觉自己真的没吃多少东西。

接着就是拿药、挂水，一系列的事情，让复作客在医院一待就到了晚上。

中间一直是裘美美和她爸爸陪着复作客。直到复作客的母上大人下班了，复作客才舍得告诉她妈妈。

复作客的妈妈也这才赶了过来。

不过这个时候，点滴都已经打完了，可以回家了。

但是她得一连输液一个星期。

运动会自然是没得去了，复作客让妈妈帮她请假。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妈妈一请直接给她把假请到了下周。

也就是说，下周一整个星期，她都不必上学了。

“安心养病。”复妈妈说。

成为复作客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还算不错，偶尔有个生病什么的，也都不是在啊需要上课的时候，这算是第一次。

况且打心底里，复作客不觉得一个肠胃炎算什么。在苏巧巧小的时候，只要不是高烧，都是要上学的。

“学校怎么办？”复作客问妈妈。

“什么怎么办？身体重要。”

这样的回答，复作客心里是很舒服的，可她还是忍不住试探：“可是我是肚子不舒服，又不耽误脑子。”

妈妈把暖水袋塞进复作客的手里：“什么肚子脑子的，不舒服就是应该休息，上学又不是上班，怎么，老师给你发工资啊？”

复作客被妈妈的样子逗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复作客以为虽然是在家休息，但好歹会被强制性学点什么，但没想到，下个床都能被母上大人直接摁回来：“你好好休息，别忙叨。”

如果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她会觉得难受。但复作客是一个懒人，一个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懒人。

这种休息对她而言除了略微无聊之外，没什么缺点，除了在床上躺着睡到迷糊之外，倒是挺好的。

一个星期之后，复作客重新回到了学校。

众所周知，长病假之后必然连不上溜，老师说什么你都没有的恐怖感觉，复作客再次得以一一体验。

但是在第一节课把东西整理了七七八八之后，她在自己的那一堆“废墟”里，发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

那是一个极简风的A4笔记本，没有署名，翻开之后是这些天老师都讲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需要知道的事情。

那个笔迹，复作客不太熟悉，但也不太陌生。

那是陆良的字。只是相比小时候看到的字，好像更有力度，也更收敛了一些。

更漂亮了。

也对，虽然壳子里的一直都是一个成年人，但壳子总归是在生长的，再说这么多年了，还不兴人家练个字什么的了？

虽然在复作客的脑袋里，现在认定了陆良应该是男二，二男二和女主在一起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不可以，但——复作客并没有这种想法。

于是这笔记本放在她这，就有点扎手了。

你说要是没表示吧？你是他谁啊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别人好处？陆良会怎么想？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你要是有表示呢？那肯定就会有接触。说得明白还好，说不明白的话……哼哼。

复作客很纠结，她一纠结的时候就会用骆驼埋首的策略，于是她假装没有发现那个笔记本，也没有看那个笔记本，照着原样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假装自己不知道有过这个笔记本的存在。

但是复作客装作不知道，陆良同样也知道复作客装作不知道，而陆良身边的人虽然不知道陆良知道复作客装作不知道，并且他们还知道这个笔记本的存在。

于是，文体委员在帮课代表发卷子的时候，跟复作客说了一句：“陆良帮你整理了这几天老师讲的东西，都记在一个本上了，在你桌洞里。”

复作客：“啊？啊。我知道了，你帮我谢谢他。”

文体文员倒是平易近人，没说出什么诸如“跟我说干嘛，你自己去谢谢他啊。”之类的话。但复作客却觉得不是很舒服。

可细细想来，这也不能算是人家文体委员的错。

喜欢不喜欢是一回事，人家没有恶意的帮你，你确实是得承人家的情的。

复作客最终还是把这个笔记本带回了家。

内容她也看了，很是精细，因为陆良知道她大概率不需要学习上课的那些东西的，所以是按照时间的顺序，流水账一样的记叙，什么课，做了什么，留了什么作业，是哪一本，或者哪一张卷子。

很简练，但也让人身临其境，看完这个笔记本，复作客简直觉得她好像拿回了这一个星期不在学校的时间。

她也很难真的没有任何表示了。

请吃饭？发红包？还是……

复作客不知道该选哪一种，反正她从来也不是什么会来事儿的人。

相比之下，极其精致又在这种事情上得心应手的裘美美，很适合作为复作客的求助对象。

于是在还没决定好和陆良说什么的复作客，先跟裘美美发了个消息：

“美美，你说如果收到了别人的好处，想表示感谢，又不想让对方多想，应该怎么做啊？”

裘美美很快就回了消息：

“陆良？”

复作客：

“不是，我有一个朋友问我的，我想不出来。”

裘美美：

“好，你有一个朋友。”

“那你把你这个朋友的情况说一下吧。”

复作客看着屏幕，又纠结了，因为这里面还有一些没办法跟裘美美说的内容。她想了想，开始组织语言：

“她跟那个男生属于认识挺早的吧，不是从小玩到大，但相处的时间也比较长，然后有了一些……”

有了一些误会吗？

可也不算是误会吧。

于是复作客又把这一句删了，换成了另一句话：

“然后因为三观吧，吵了一架，女生就觉得男生不合适了，能躲就躲着。男生一直觉得是自己不对，然后跟女生也有道歉什么的。后来还救了女生一命。”

复作客把这一条发了过去，然后继续打字：

“后来女生就去留学了，认识了一个喜欢她的男的。其实也不是喜欢，就是可能觉得她好看，想要她做女朋友，但是女生其实也不喜欢他。然后男生也追过来了，算是暂时帮她解决了那个男的的问题吧。”

“然后男生前段时间又表白的意思，女生躲开了。就是这种情况下，女生有个作业要做，但是没法自己做，最后还是男生帮的忙。”

复作客打完字之后，等了一小会，然后有发了一条：“就这些。”

然后屏幕那一段是其实不是很长，但复作客觉得很漫长的沉默。而后复作客就收到了裘美美的回复：

“还真是你朋友啊。”

“你等会，我先消化消化。”

“可是按照你说的，她应该比你大啊，为什么还要问你呢？”

复作客：

“是啊，我也很奇怪，但是我……其实也有类似的困扰，所以来问你咯。”

裘美美：

“害，说到底，还说不是因为陆良。”

“要我说啊，你的那个朋友，遇到男生那种的，赶紧嫁了吧。爱你的人虽然不爱，但如果生活在一起很省心，只需要多想着对方一点就行了，想不到的时候，对方也会自我攻略。时间久了虽然不是爱情，也好歹并肩作战，有了深厚的友谊，想着对方也不用刻意了。”

裘美美这话，距离她的年龄来说……复作客觉得有点远。复作客怀疑是运动会之前借给裘美美的那本小说，把好孩子给“带坏”了。

复作客赶紧说：

“你怎么会这想，不会是小说看多了吧。”

裘美美：

“没有啊，我爸和我说过，我爸和我妈是相亲结婚的。我妈不喜欢我爸，但是我爸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妈，非我妈不娶，把我妈家里面够得上够不上的亲戚全都摆平了，这才娶到了我妈。”

“我感觉我妈的日子过得很轻松，因为她只要对我爸好，我爸就会对她很好。按照我家这个经济水平，倒不至于只养得起我一个，但是因为我爸说生孩子太可怕了，我家就只有我一个了。要不是我妈拦着，我爸怕是得用堕胎药打我。”

复作客：

“这么夸张吗……”

复作客真心觉得，幸好只是裘爸爸喜欢裘妈妈，这要是俩人真的互相喜欢，那裘美美生下来……大概会很憋屈吧。

就像是磕进了两块地砖的膝盖一样。

会掉一层皮，会很疼，会需要独自疗伤。

裘美美：

“还好。”

“不过你和陆良是什么情况，你真的不喜欢他？”

复作客：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就是在这个年纪，真的不想考虑这种问题。”

裘美美：

“好吧，那这样，你请他吃个饭，然后我陪你去，你要是还觉得不好意思，再拉上何瑶瑶。”

复作客：

“瑶瑶那边不方便的吧，就咱俩就行了。”

裘美美：

“也是，要是拽两个人，然后中途再制造你俩单独说话的机会，会感觉有些刻意。”

裘美美的意思，复作客明白，无非是带上一个人，起到啊避嫌的作用，中途那个人再离开，让复作客把话跟陆良说清楚。

至于再怎么做，就是陆良的选择了，复作客再承情或者不承情，都不会欠他什么了。

复作客：

“嗯，那哪天有时间？”

裘美美：

“我都行，你问问陆良那边吧。”

复作客：

“好。”

复作客反手点开了陆良的对话框：

“谢谢你的笔记。我和裘美美周末要去逛街，我想请你吃顿饭。”

陆良依旧是近乎秒回：

“不用了，你们玩的开心就好。”

额……好家伙，这家伙是不是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但是复作客还是想把话说清楚的：

“那我也不好白收你东西啊。”

陆良：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收着就行了。”

复作客刚要回复，就看见屏幕上又弹出了一句话：

“你要是真的过意不去，那考虑一下做我女朋友？”

复作客立刻回复：

“我还不想在这个年纪考虑这种问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陆良回复：

“我懂。”

“但请问你会在哪个年纪考虑这种问题，我可以等。”

复作客：

“在被允许的年纪里。”

陆良：

“明白。”

复作客叹了一口气，将手机扣住，复又重新拿起来，给裘美美去了一条消息，告诉裘美美，她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周末想约她一起去逛街。

第二天早上到学校的时候，裘美美给她递了一个小礼品盒。

复作客一脸猛地抬头看着裘美美，满是疑惑。

“之前运动会剩下的礼物，运动会那天你没在，我也没在，他们剩下的人把多准备的礼物分了，剩下咱俩的。班长让我跟他要，我没想起来，昨天晚上才拿到。”

复作客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精致的细条戒指，可以变色的，中间的花纹是用入学年份进行形变之后设计的复杂花纹，很是漂亮。

戒指配了皮绳，可以当项链戴。

复作客看向裘美美。

裘美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形的手电筒，粉色的，笔杆上写着学校的名称和班级的名称。

“你想要这个？我以为你不喜欢粉色呢，给你。”

复作客将那支手电筒拿了过来，然后将手里的礼盒递给了裘美美。

裘美美回答：“不用了，这个也给你吧，我上了表演，已经有两个礼物了。”

“你不喜欢这个吗？”

裘美美立刻就把礼盒里的东西拿走了：“怎么不喜欢呢？这不是体恤您老人家打了一周的点滴嘛。”

然后就回去了。

复作客选择手电筒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不是因为她不喜欢粉色，而是她感觉裘美美应该会很喜欢这个手电筒。

她怪自己又是那个害怕放纪念品的思想在作怪。

但是事已至此，复作客知道，再说什么，反而不好了。

手电筒其实也没有特别长，所以复作客把它拴在了钥匙链上。

没办法再送回去，但至少可以表达一下喜爱和珍视。

随身携带，就是表达珍视的一个好方法。

……

这之后不久，就又进入了复习时间。

班级的氛围再次陷入了压抑和忙碌，连课间的嬉笑打闹都少了。

按照这个节奏，复作客根本不敢想象，等到中考的时候，班级得是什么样啊……

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这样的学习环境压着复作客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卷——虽然她知道第一名只能是陆良的。

一问都没学，一考都高分，在这样你追我赶比熬夜的情况下，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所以大家又开始抱着咖啡杯喝个没完没了了。

一方面，复作客是一个抗压能力很低的人，所以只要外部环境有了某种情况，她就也会跟风出现某种情况。

另一方面，复作客是个抗压能力很低的人，所以在趋同于外部环境的同时，还会因为横向的竞争而情绪不佳。

所以那段时间，复作客的情绪都不怎么样，很暴躁，很容易发脾气，像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着。

她倒是没真的对谁发过脾气，但是心情好不好这种事情，还是很明显的。

裘美美确实尝试过安慰复作客，但复作客每次都是哭一阵，好两天，随后又开始一切如常。

直到真的期末考试了，考完了最后一科，复作客才算是好了一些。

然后在家里睡了两天半，大半夜的起来给裘美美发消息，说领完成绩去游乐园玩。

裘美美是早上六点回的消息：“你这是没睡啊，还是终于睡醒了？”

成绩，和复作客预计的差不多，学校第八，班级第七。

算是成功维持在了前十名。

假期作业没有留，休息两天之后，还要再连上十天的课。不过一些假期作业的内容已经公开了，可以先写着。

累加式作业，主打一个博弈。

如果你写了，大家也写了，所有人都写了，到了后面，老师就会再加新的作业；

如果你没写，大家写了，但不是所有人都写了，到了后面，别人歇着，你要写作业；

如果你没写，大家写了，除了你所有人都写了，到了后面，你要补上这一个，还要再写新的作业。

复作客的策略就是，写那个看起来最靠谱的作业。

什么作业呢？语文作业。

在假期作业这一点上，老班还是比较做人的。她早早公开了语文作业，也表明了没有追加作业的意思。

但是语文作业也是一时半会写不完的。

语文作业因为其庞大的拓展量，往往是最耗费时间的，因为数学题如果会的话，不需要做很长时间，但一本厚厚的名著，除非你读过，否则你就得读。

当然，因为相同的原因，大家的假期作业都没怎么动。

所以大家假期全都得去写作业。

复作客对于作业，尤其是假期作业这种量大、内容多且庞杂、历时也长的作业，有着相当大的怨念，所以放假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裘美美家里，疯狂赶作业。

这玩意甚至质量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数量。

连着写了三天，写了个昏天黑地，才算把作业写完。这三天里，复作客甚至连手机都没看一眼，直接住在了裘美美的家里。

还是裘美美跟复作客说，她才知道何瑶瑶找她找不到。

打开手机，只有何瑶瑶一个人的消息，但是很多，特别多：

“你放假了吗？我考完试了。”

“我今年拿到奖学金了，是比赛的奖金，请你们吃饭呀？”

“你哪天有时间啊？”

“你手机被收了吗？”

“怎么不回消息啊？”

……

何瑶瑶的消息逐渐从平静到暴躁，最后没有消息了，应该是问了裘美美。

复作客赶忙回消息：

“对不起对不起，瑶瑶，我赶作业来着，这两天没看手机。什么时候有空，出去玩啊？”

何瑶瑶：

“那你作业写完了吗？”

复作客：

“写完了，写完了，没写完也不重要。”

受年龄限制，复作客三人能去的地方，多少也是有限了一些。

游乐园前几天刚跟裘美美去过，不好再安排，于是早上先出来一起约个早饭，然后去电玩城，中午吃饭，下午再去逛街。

当然，买单的还是何瑶瑶。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就是复作客还得继续跟作业奋战，只不过这一回是何瑶瑶的作业。

何瑶瑶的作业，说实话，比复作客的作业难多了，它甚至有些学科，连题都是英语的。

复作客自己看着都觉得费劲。

何瑶瑶倒是能看懂题，但她不会做。

最后就是手忙脚乱地写了一天，最后也都不能完全确认，自己写的东西对不对。

当然，何瑶瑶也不在意。还是那句话，数量要保证，但质量可以适当放宽，要的是一个态度。

对于何瑶瑶而言，她觉得只要把作业填满，就已经算是她的态度端正了。

因为特长的训练，加上何瑶瑶自己的原因，她现在基本上是告别了所有的零食，主食也不是不吃，但基本上就只是用来维持身体的正常运行，或者只在情绪强烈波动的时候，会补充一些碳水。

其实倒也不必，一顿少吃一些，效果也是一样的。只是何瑶瑶为什么这样，复作客再清楚不过了。

人们总是在强调延迟满足，总是在强调“先苦后甜”，到了最后，很多人都失去了在平凡的生活里寻找快乐，或者创造快乐的能力。

一定要在平时折磨自己，甚至虐待自己，然后等到“某个时间”，在突然施加一个过量的快乐。

久而久之，对快乐的要求并没有降低，而是提高了。

其实一个蛋糕，吃第一口的时候是快乐，第二口是加倍的快乐，第三口的时候是三倍的快乐，等到第四口的时候，就只是靠着惯性在快乐了。

复作客对何瑶瑶说：“你要不要试试每天吃一点碳水，就一口，然后庆祝的时候少吃一点蛋糕呢？就一点。”

何瑶瑶回答：“我知道那样更健康，但我怕我做不到。”

复作客点点头，不再相劝。虽然活了那么久，但很多时候，复作客都深切地感觉到了，她身边的这一群人，每个都比她清醒，每个也都比她更会克制。

克制是一种能力。

清醒更是。

晚上的时候，复作客和裘美美在何瑶瑶那里住了一晚上。

然后复作客就看见了裘美美一边下横叉一边看电视，目睹了下腰洗头法。

复作客更加深感自己不够努力。

不够努力，也不够有天赋。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复作客觉得她应该在每天的生活里，平衡努力与休息。

但怎么做呢？她暂时还没想好。

母上大人提前给复作客加了一节化学课。每天除了补课、做卷子，看漫画或者小说之外，复作客偶尔也会画一画什么东西。

Q版为主，甚至不必考虑透视，不必考虑比例，看起来顺眼就行，全当个消遣。

有空的时候，复作客把衣柜里不能穿了的、不喜欢了的都处理了，感觉舒爽了不少，就像是心里的垃圾也一并被打包丢了出去一样。

但是衣柜似乎也并没有闲着，看起来还是满满的，因为上次逛街买的小裙子，又重新填满了衣柜。

就像生活一样，每天都会有新的记忆涌入。

这个假期很安静，没有去任何地方度假，但复作客却从中有了不少体会。

城市的夏天远离蝉鸣，远离蛙叫。但有空调，有冰棍，有电影和电视剧。

但终究略显平淡。

复作客在家里待得逐渐有一些心如止水了。

在复作客感觉自己快要悟道之前，终于开学了，在同龄人的活力与激情的包裹之下，复作客觉得自己好像又年轻了。

就像是逢春的枯木，翻新的家具，看起来好像是青春活力的样子，但内里终究是不太一样的。

她有时候在想，如何才能得到真正的“年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