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加维娅辨认出了切西科的那一份,并递给切西科,而后进了自己的房间,查看自己的那一份。
因为不太了解维护队的证件,所以两份证件她也看不出来什么,甚至都不知道防伪是做在了哪里。
而服装虽然是女装,但是明显大了不止一点,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糊弄过去。
但是这样的东西毕竟不好交给外人来改尺寸,所以拉加维娅只能自己上手。
拉加维娅先是走出房门,再次对凉真表示感谢,而后提议先去维护队看看。
不过凉真倒是不太想去。
“怎么啦?凉真士官?”拉加维娅虽然对表情不明满,但是对一些情绪状态还是很熟悉的。
比如,恐惧和厌恶。
其实拉加维娅大概是能猜出一些的。如果他真的在维护队混得那么好,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四级士官(即士官级别中最低的一等)。
不过,十几年混到四级士官,其实也不算茶,毕竟这个年代,作战人员反而不那么容易升迁,她自己被编到作战人员当中,本来也是为了压一压她的晋升速度,因为她的背景和能力范畴,还有老局长还在的情况,决定了他再升,就没有地方可以安排她了。
拉加维娅对于凉真的想法其实有一些复杂,一方面她并不喜欢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另一方面,她却妄图从这个男人这里,得到尊重。
而在她看来,凉真对自己的态度,可能也差不了太多。
凉真的回答倒是出乎了拉加维娅的意料:“不瞒你说,切西科,维护队内部现在的派系斗争很厉害,我这个相关人员跟着一起去,可能会有一些副作用。”
一直坐在沙发上,低头检查服装和证件的切西科一愣:怎么就不瞒“我”说了,这提议也不是我提的啊。
不过细腻如他,自然是能发现凉真和拉加维娅之间互相的抵触情绪的。
于是他在稍作迟疑之后立刻回答道:“嗯,那我们两个去吧。”
切西科承认,他有私心的成分在,但他就是有私心。
然后凉真就走了。
按照凉真的这个级别,他会在这个案件调查局的大楼里,有一间自己的小隔间办公室,比不上从前的大吧,但好歹是个能待着的地儿。
毕竟总不能在走廊上“鹊桥仙路数徘徊”吧?
凉真走了,去装修自己的小隔间了。
凉真一个糙汉,一个硬汉,东西属实是不多,之前看的书,也多是借阅,所以其实他的东西,一整个纸箱都没装满。
凉真推开了隔间的门,里面是一张差不多跟隔间横向宽度一致、仅在右手边留出了一个过道的办公桌,和办公桌后的一张紧靠墙壁,没有靠背的沙发,或者说,沙发床。
值班的话有楼层的值班室,也不必非睡在这,所以这里的条件还算行。
凉真昨晚就是住在这里的,所以桌椅之类的都已经清洁过了,如今只差把东西都摆好了。
房间内的墙板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易燃的软木板,可以让职员们放心装修又不至于留下明显的痕迹,但凉真很明显没什么装饰画,也没什么额外的东西。
他先是取出了箱子最上面的一章装在相框里的相片,那是他加入维护队的时候拍的照片。那个时候的凉真也曾经是个少年,甚至看起来还算清秀,也没有如今这般强壮。
当然身上也没有这么多伤疤。
紧接着是他的笔记本,上面记载了一些他的随手笔记,多半是在看书时的摘抄或者是干出、想法。嗯,很厚的一本。
然后是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信纸、信封还有火漆套装。
最后,他从纸箱里拿出了一个仅有一盒墨水和一支笔的笔筒。
然后纸箱就空啦。
不过纸箱他也没有浪费,拆开之后放在了沙发床的左边,当了床头。
正在这个时候,凉真听到了敲门声:“士官您好,三楼后勤部取服装。”
信息员并没有要进来,而是从门缝递进来了一张收货单。
凉真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然后去三楼领制服。
然而虽然已经知道了是三楼,但凉真还是找不到后勤部,只能一路问路。
因为他案件调查局的证件还没有下来,所以大家几乎都不太愿意告诉他什么,他就只能自己找。
凉真在第三层七拐八拐绕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找到了没有挂牌子的后勤处:“是……在这里取服装吗?”
“名字。”对面的女职员冷冰冰地问。
“额……凉真。”
“一共三套衣服,一套补的秋装,两套冬季的制服,每一套都是帽子、外装、保暖衬衫、保暖衬裤、保暖袜子还有鞋子,加上普通衬衫、普通衬裤、普通袜子,另外有两套睡衣,睡衣包括上衣、裤子,里衣还有内衣。”
凉真刚要应下来,那女职工又连珠炮地继续说道:“现在这边可以验收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单子上打钩签字,然后给我。”
卑微凉真:“诶,好。”
凉真站在柜台的旁边,细细地检查那一摞的衣服,确认了两遍没有问题,才询问女职员:“有笔吗?”
女职员在桌子上摸了摸,单手递过了一支笔,凉真本来是伸出双手的,但最终也是用单手接过来的。
他对此颇为不满。
只是并没有发作。一个前台发物资的女职员,最多也就是一个一级士兵而已。凉真想着,将笔和单子一并递给了女职员,并且特意用了单手。
女职员安静地收回了笔和单子,一边将这两样东西归位,一边熟练度拉满地继续连珠炮:“已经完事了,东西收好就可以走了,之后有什么问题请联系后勤部主管。”
顺着女职员手指的方向,凉真看到了后勤部主管的联系方式。
他摸摸地记了下来,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换下自己不太合身的制服,而是给后勤部的主管去了一个电话。
后勤部主管的声音听起来就比较,怎么说呢……五大三粗。
凉真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细腻了一些:“主管您好,我今天去领了服装。”
后勤部主管:“嗯嗯,那您应该是凉真士官吧?”
凉真摸了摸鼻子:“啊,是。我想说为什么前台的发放员为什么吐字不清楚,而且用单只手递东西啊?真的很不礼貌。”
后勤部主管:“嗯……凉真士官,您刚来我们这里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们这里大概分为三个系统,一个是后勤和管理系统,一个是侦查与调查系统,然后就是医药治疗系统。您呢,现在属于是我们的这个……侦查与调查系统,和我们后勤和管理系统呢,属于是合作系统。”
“您要是对服装的发放有什么问题呢,直接问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的,比如说不清楚服装的内容啊,或者缺了什么衣服但是当时没有发现之类的,或者衣服的尺码不合适,我们这边都能帮您调换的。”
言外之意,您还是客气一点吧。
凉真:“啊,那个……没什么,就是我们的这个制服,是没有臂章的吗?”
后勤部主管:“我们这边发服装的时候,是一套制服一个臂章,直接缝在制服上的,这个可能和其它部门不大一样。”
凉真:“哦、哦……”
后勤部主管:“看得出来凉真士官对局里的生活还要多多适应啊。有找不到的房间就可以打这个电话,会有长官级别的通信员或者信息员带您去的。您也不用多畏惧,三个系统里相对来说,我们的系统都是另外两个系统因为一些原因退下来,或者晋升过来的,相对的军衔可能会高一些。这一点可能跟维护队不太一样。这个可能您还要再试探一下。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凉真:“没……没有了……”
后勤部主管:“对了,我们的臂章是用了特殊工艺缝上去的,洗衣服的时候不要拆臂章,那个拆了就安不上了。”
凉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嗯嗯、啊啊,地回答,语气也愈发地客套了。
挂了电话的时候,凉真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开始渗汗了。
他有些颓废地躺在了沙发上,盯着花纹有些让人眼晕的天花板,感觉很是不能适应这个新的环境。
他很困惑,明明维护队里做后勤的都是最低等的,不一定有军衔职位,甚至都不一定有编制的女职员。
怎么到了这里,他们就这样一副倨傲的态度?
凉真没有办法明白,就像他没有办法明白为什么拉加维娅一个女人,凭什么可以做实际上的组长,为什么可以那到三级长官的军衔?
这些东西,都是很超出他认知的东西。
在他看来,作战人员这一块,就不应该有女人的存在。因为从前和他并肩作战的,也都是男性。
在性别比例极端不平衡的环境之下,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跟被隐身了的女性打交道。
甚至来说,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要组建一个家庭,他觉得这个东西到了年纪就应该会有了的,而他今年三十岁,还很年轻。
他也不觉得有了一个家庭之后回怎么样。他的存款加上工资,生那么一个两个三个孩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至于生下来怎么办?
那自然是让妻子养着了。
另一边,切西科跟着拉加维娅来到了维护队。
因为是兄弟单位的人来了,所以维护队这边也派了一个同样三级长官军衔的人来。
那人是一个看起来很壮,但并不壮实的男人,一头栗色的短发,很是利落。
“您好,长官。”
“您好,长官,您好,研究员。”
因为彼此不知道名字,所以这个问候看起来有些奇怪。在短暂的寒暄之后,拉加维娅也挑起了正题:“我们是想来看一下这个人的生物档案的。”
拉加维娅说着,拿出了赎在案件调查局那边的档案。
长官看了看档案上的信息,然后说道:“因为是当场击毙,所以被损毁的部分比较多,而且由于重要度不够,这个人的生物档案,我们只保存了他的头发和皮肤的细胞组织,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们。”
切西科点点头:“我们需要一些他的头发,是无损使用。”
长官有些意外:“他现在这么重要吗?”
拉加维娅表示:“他本身不是很重要,但他现在涉及别的犯罪的追踪。我们这边没有提升重要度的需求,但更多的我也不方便透露。”
长官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那你们跟着我来吧。”
所谓的生物档案,就是这个人的某些身体组织,比如头发啊,指甲啊血液啊之类的,如果对象死掉了了,还有可能是全部保存尸体,或者部分保留尸体。
重要度一般分为三级,一级是完全保存尸体,包括当天的肠胃内容物。
二级是保存头部、血液样本,口液或者某细胞以及少量汗液和唾液样本,同时扫描骨骼结构备案。
三级则是只保存毛发,皮肤细胞组织,以及血液,同样备案样貌和骨骼结构扫描。
按照长官的说法,不管是没有条件,还是重要程度不够,总之赎被执行的是三级重要度。
其实也不难理解,赎就是被□□拉出来顶罪的,根本不知道什么,也不涉及到什么事情,保密程度自然也不高。如果不是达斯炸了这么一下子,可能根本没有人要提取赎的生物档案。
拉加维娅很快就从长官的手里接过了一个装有些许头发的试管,她谢过长官之后,就带着切西科就走了。
时值正午,大门口的阳光有些刺眼,切西科忍不住眯上了眼睛,嘴也不经意地支了起来。
“那我就先走了,我去所里崔一下进度。”
拉加维娅回答:“好。”
拉加维娅这个级别的人,自然是有人接送的,如果切西科这个时候说送送,或许能让拉加维娅感觉到一些异样,但是他没有。
所以拉加维娅径自上了魔法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昨日的雪今日还没完全褪去,在地面积了很厚的一层,马蹄踏过,就是一个一个的黑色印记,好像是踏在了雪地上,又好像是踏在了切西科的心上。
车子还算稳,拉加维娅有点迷糊——毕竟养伤是很需要精力的,尤其她的愈合速度还那么快。
车子停了下来,拉加维娅定了定神,下了车,双脚重新踏在坚实的地面,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就确定了,自己的状态出了问题。
她扛着晕乎乎的感觉,快步走进了案件调查局的大楼,她的步伐很是匆忙,再没有平时装出来的那种轻快了。
正好是中午午休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很多,拉加维娅僵硬地保持这自己的笑脸,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地上了楼梯,一口气爬到了四层,才转了电梯。
当然,“电梯”这个名字只是为了方便理解而已,它的能量最终靠的自然并不是电能。
进电梯的时候,拉加维娅感觉还行,但出了电梯的时候,拉加维他已经全身冷汗,站都快站不稳了。
好在楼层高,这个时间也没有什么人,拉加维娅咬着牙,将办公室的门锁上,然后就疼得站也站不起来了。
改造人的反噬来了。
原因不明,但可能是外伤愈合引起来的。
拉加维娅咬着牙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勉强关上了房间门,然后废了半天的力气才打开衣柜的门,爬了进去。
身后的地板上,则是划过的水迹,看样子,就像是洒了很多水的地方,被拖布轻飘飘地扫了一下。
拉加维娅倒进衣柜之后,没动几下便晕了过去。
很久之后,拉加维娅才醒了过来,全身都臭烘烘的。
拉加维娅躲着自己衣柜里的衣服,怎么爬进来的,便怎么爬了出去。
但她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去洗澡,而是到了吧台里,从柜子的角落里扒出了一块透明的药片,吃了下去,然后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等到呼吸终于平缓了,她才洗了一个澡,开始清理满地的狼藉。
在清理过房间之后,拉加维娅又出了一身的汗,她给自己兑了一杯“奶昔”,还有一个绿色的药片,一并拿进了浴室。
这一次,拉加维娅好久都没有出来。
等到拉加维娅出来的时候,她穿着浴袍,拿着一个空杯子,看起来已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了,重新恢复了活力。
此时已经是黑天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雪,拉加维娅来到了第一个窗子的面前,突然将它拉开了。
来自外面的冷空气立刻涌入了室内,冲散了室内原本温暖,甚至燥热的氛围。
拉加维娅静静地看着窗外,目光却越发地涣散了,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能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吧。
夜晚的风虽然冷,但有室内的温度,一时半会也没有多么冷得令人难以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身状态发生了变化,拉加维娅觉得今晚路灯的颜色,都格外惨白了一些,就连天上的月色,也同样看起来惨白惨白的。
看了一会,或许是觉得冷了,也或许是看够了,她关上了窗户,回到了房间。
总之,这一下午,她是什么也没有做成。
相比之下,凉真似乎好了一些。
凉真通过局长,成功地见到了维护队之前的几版证件,然后就一直忙着仿造了。
晚上下班的时间过了以后,凉真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毕竟,官方许可的伪造也是同样需要相对的器械的啊。
开门的一瞬间,凉真看见了一张通知单,通知单上的内容是说,他的证件已经做好了,可以去领了,同样是在三楼的后勤处。
在通知的最后,还特意注明了后勤处的开放时间。
凉真瞬间有了一种自己被针对了的感觉,于是躺在沙发上,硬汉蜷缩。
这一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单子上后勤处的开放时间,凉真便早早地行了过来,穿衣打扮,然后去水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倒不是他可以找茬,实在是那个小小的隔间办公室连个窗户也没有,凉真实在是觉得这个环境太压抑了,因此实在是睡不好。
睡不着的凉真决定下楼逛逛。
只是此时甚至还没到上班的时间,所以凉真也出不去这个大楼,只能在大楼四楼的花园里逛逛。
第一次到四层的时候,凉真确实没什么震撼的感觉,哪怕这一层都是花园的情况,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但他那个时候迷路迷得都要崩溃了。
但今天再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此时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楼层的灯光的明暗恰到好处,不止让人忽略天光,也不至于让人看不清东西。
凉真将右手揣在了口袋里,缓步在绕着藤蔓的玻璃长廊里走着。
是甲而非乙国的冬季很是漫长,九月份就开始冷了起来,十一月份就会开始下雪,春天是永远盼不到的,花也仿佛都是在一夜之间绽放的。
所以绿意和鲜花,在这个雪的国度里,一直都是很奢侈的东西。
凉真漫步在便是绿意,处处鲜花的锦绣之地,却不知为何,想起的却是幼年是那个漏风漏雨的破棚子。
苔藓和霉味常常是相伴相随的,这片土地上的风,一直都很大,不光冬天的风会裹挟着雪花,打得人生疼,连夏天的风,也会卷带着雨,铺面二来,让人难以呼吸,全身湿透。
凉真总是能想起,哥哥也是在那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再也没有回来。
活着?还是死了?
哪怕时隔二十多年,凉真依旧没有一个答案。
也不会有答案了。
那样的年代里,每天都会有大量的贫民混混死去,没有人会寻找,也没有人会在意。贫穷和痛苦到了极端的时候,人们只会在意自己能不能多吃一口糊糊。
凉真那个时候还小,他如今甚至都不记得哥哥姐姐们的样子了。他们或是抛弃了他,或是被迫抛弃了他。
而他,也终究是抛弃了那个家。至少他不愿意再想起那个家。
只是那个家却常常闯入他的梦境,有时是其乐融融的团聚,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梦的最终章,都只有他一个人。
而他最后,也终究是一个人醒来。
醒来的时候似乎并不悲伤,但同样不会喜悦,只是脑袋里东西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一片空白。
每一次都要缓上好一会,才能重新回过神来。
四楼的室内并不像其它楼层或者是办公室一样,有些温暖得过了头,这里的温度相对均衡,是适宜各种花朵植物生长的温度。
也是能让处在冰雪世界里的人们随时可以体验从未有过的春天的温度。
凉真在这里见了很多花朵和草木,只是他并不认识这些植物,也叫不出来名字。
就像他错过的那些渴望的、热爱的生活,在成年之后,都只能说一句相望不相识。
他继续往前逛了逛,然后就遇上了同样睡不着的拉加维娅。
拉加维娅甚少地没有穿制服出门,而是穿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披了一条白色的毛茸茸的披肩。
直发就那样安静、服帖地披在身后,没有任何花样和造型。
凉真并没有凭借这个背影认出拉加维娅,而以为是什么值班的普通女职员。
他见女人要开窗子,便走到了女人的身后:“这是温室,怎么能开窗户呢?”
拉加维娅回过头来,一头飘逸的秀发差点打到了凉真。她的纯色有些仓把爱,人也没有平日里的那种做作的感觉,反而平添了几分贤淑的感觉:“这是温室,那为什么会设计窗户呢?”
没等凉真继续说话,拉加维娅就说道:“放心把,这里的调温核心,已经是最新一代的了,开窗户没有问题,还能提供更多的新鲜空气。对植物倒是没什么影响,但能提醒鼻子,你在呼吸。”
好家伙,感情你们案件调查局没钱买设备器械,钱都花这来了?
凉真立刻失去了搭话的兴致:“那个……这样的话……那我先走了。”
啊?什么样的话?怎么就先走了?
可能是因为真的身心疲惫吧,拉加维娅叫住了凉真:“凉真士官!”
“是!长官!”
凉真停住脚步,转过身子来。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毕竟我是你的长官,感谢你对我工作的配合,但我希望你至少能在态度上,有所掩饰。”
言外之意,拟态即可,不必求真。一开口就是一股案件调查局的味。
老调查局了。
“啊,开门了。我休息几天,你准备一下东西,过几天我们要开始反复在不同的时间里穿梭,所以东西最好备得足一些。切西科那个小身板就别带太多东西了,我这个形象,自然也不方便带东西,所以就拜托你了。对了看见切西科也通知他一声,我最近几天有事,要出差几天。”
拉加维娅说完就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了。
窗外则是一片明艳的霞光。
拉加维娅上了马车,这一趟要去的地方,刚好就是切西科的单位——切西科研究所。
她到的时候,差不多是研究所刚开始上班的时候,只不过这个时候,研究所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少。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了11层的一间办公室,开了锁然后走了进去,把门关上。
所长一进门,看见的就是一个粉色裙子、白色披肩、一头秀发的背影。
“出什么问题了?”所长问道。
所长穿着一身蓝色的制服,是和切西科一样的研究员制服,他的头发也是像切西科一样的金发,只不过颜色更深了一点而已。
拉加维娅将椅子转了过来:“我前天受伤了,昨天出现了大崩溃的情况,昨晚照射了之后感觉好了一些,有吃药,有药浴,现在来找你了。”
所长立刻叫了助手进来:“你带着这位小姐先去检查一下吧。”
一个同样穿着蓝制服的女助手立刻走了进来:“T185 ,跟我过来做检查。”
检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衣服脱掉,进入到一个圆柱形的容器里。
紧接着,就是各种各样的试剂反复注入有被放出,反复扫描,反复检查。
折腾到了中午还没结束,那助手就扔下了拉加维娅,自己去吃饭了。
拉加维娅被限制在容器里,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设备,几乎是一动也不能动的。但她只能耐心地等着,等着……
拉加维娅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助手一边个一个男研究员有说有笑地聊着,一边打开了门。
那男研究员竟然也跟着进来了。
拉加维娅有些手足无措,但这样的手足无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男研究员个子挺高,长得还行,就是喜欢戴着一顶浅蓝色的像是睡帽一样的帽子,和他深蓝色的工作服,不能说是不搭调吧,只能说是不太适合。
见拉加维娅这样的表情,男人用食指刮了刮女助手的下巴,然后和拉加维娅说道:“放心,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拉加维娅想要呸上一句,但发现新的液体注入之后,她压根动不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拉加维娅的拳头攥到指甲刺破了皮肤。
男研究员:“诶哟哟,别生气啊,你看你上次受伤就打崩溃了,这次受伤你可怎么办哟,万一还得再继续修复,你不就又落到我的手上了?”
拉加维娅倔强地扭过了头去,因为用力过猛,一根管子被扯掉了,女助手立刻过去接管子。
男职员也不管女助手有没有下来,就直接咬着后槽牙开了电击:“不乖啊你,那就接受一点惩罚好了!”
女助手撤下来得相对及时,但还是被电到了一下,那电流是给拉加维娅准备的,女助手差点直接从梯子上掉下来。
男职员尤嫌不够,又加大了电量:“我知道这些对你还不够!还不够!”
拉加维娅在导电的液体里被电得死去活来的,身体也再次出现了大崩溃的预兆。
女助手:“好像到达预警值了。”
男职员:“没事,再加一点。”
女助手:“不能再加了,万一坏掉了怎么办?”
男职员:“一个试验品而已,你还心疼这玩意?再抓就是了。”
缓缓苏醒的拉加维娅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努力做出了一个讽刺的微笑,然后就再次被电得晕了过去,有些部位甚至已经糊了。
……拉加维娅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被水晶照射着,身体则处在绿色的液体之中,不断有药物和营养物质,通过各种各样的管子,源源不断地进入拉加维娅的体内。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两个人下班了,上班了,又吃饭去了,然后又上班来了,然后再下班……只是她就是睁不开眼睛
除了第一天的时候,后来都再没感受到过那个男职员来过。
男职员的名字,在是甲而非乙国的语言中,是熊的意思。熊是那个女助手的娃娃亲,没什么本事,是被女助手的家里硬塞进研究所的。
让他跟这个项目,也是让他学习的,但是当初400个实验样品,只有拉加维娅一个人活下来,熊也是必须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的。
拉加维娅又在缸子里泡了三四天,这才从里面出来。
女助手将拉加维娅穿来的粉色裙子,递给了拉加维娅:“T185,你的衣服。”
拉加维娅从台阶上下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谢谢你,姐姐。”
拉加维娅说完,也不客气,直接就将那条裙子套在了身上。
紧接着,拉加维娅在研究室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白色披风,上面有一些可以的黄色斑块。
拉加维娅皱了皱眉,但还是披上了,看向女助手的时候,仍然是一副笑得很开朗的样子:“谢谢姐姐,那我走啦!”
拉加维娅说完,连蹦带跳地泡了出去。
出门之后的拉加维娅,再次去了所长的办公室。
她是直接用钥匙开锁的,只是没想到,切西科也在这里。
“啊……门没锁我就进来啦——你们没有意见吧?”拉加维娅眉眼弯弯,一张笑脸,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可爱到做作。
所长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但是可能不太方便表现出来,所以本来要拍桌子的手,最后硬生生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拉加维娅却不以为意:“那我就进来咯!好巧哦,切西科研究员,你也在。”
“啊,父亲找我。”切西科淡淡的回应。谁也不知道切西科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外表下,掩藏了怎样惊涛骇浪的思绪。
拉加维娅趴在所长的办公桌上:“所长,好久不见了,我过来拜访您一下!”
所长:“啊,啊,好。”
拉加维娅紧接着就顺着办公桌,来到了所长的身边,她将一只胳膊搭在了所长的肩头,然后把头放在了所长的另一个肩膀上,然后小声说了什么。
那种表情是那样的魅惑,切西科从来没有看到过。
缓缓地,拉加维娅站起身来,重新恢复了那种可爱的样子:“看来所长找您有事,切西科研究员,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父子闲聊~”
拉加维娅的话说完,人就已经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外,顺手还关了办公室的门。
马车依旧轻微地摇摇晃晃,载着拉加维娅回到了案件调查局的大楼。
拉加维娅蹦蹦跳跳地回了办公室,看起来似乎是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然而等到她回到了办公室之后,望着没有玩偶的窗帘带子,眼神格外阴恻恻的。
她从角落里找来了一只金发的小马,将它重新缝了回去。
拉加维娅缝完,抚摸着那只金色的小马,只是看起来却不像是多喜欢这个小马,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仿佛很像吃马肉的表情。
拉加维娅处在这样的状态里,好久才恢复过来,收起针线包,回去洗了一个澡。
这个澡依旧洗了很久,只是并不是要泡药浴的缘故。
药浴依旧泡了很久了,再泡就入味了。
而换下来的衣服,拉加维娅嫌弃地看了看,最终却还是扔进了洗衣机,卷了几遍才拿出来收好。
拉加维娅修正完毕,开始做在办公桌前,整理自己关于达斯案件的想法。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是一直在兜一个大圈子,应该是有更简单的方式能抓住达斯的。
并且,拉加维娅觉得局长甚至更上面,对于达斯的态度,似乎是有些奇怪。对于一个单体综合征的人,就地处决不久完了吗?为什么非得费劲巴力,用“爱的感化”把人带回来。
于是她捋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达斯和赎。
赎这边其实并不明确,无非就是反复被匠人打,反复被卫队关,然后和达斯反复拉扯,最后生了好几个孩子都死了。
达斯这边则更云里雾里一些。一方面是因为时代所限,另一个则是因为和达斯几乎没有打过交道,一共就抓了两次,还全让她给跑了。
63年的时候,达斯还小,所以在此之前应该和上面的人不会有什么接触的机会,所以应该是在这之后,首先就是她两次被关,其次就是她被一个当地长官保释了出来。
但值得注意的是,那名长官的名字并没有被记录在案。
那这个人是想要自己留着呢?还是想要送给谁呢?又或者是他本来就是受命于谁呢?
另一个就是,赎是最终因为□□的事情才被注意到的,那么达斯会不会也在其中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在这之后,经历了两次抓捕她的行动呢?
拉加维娅越想,便觉得越兴奋,但也越想不出头绪来。
她现在反而不敢确定,达斯究竟是想做什么。
拉加维娅觉得自己都快缺氧了,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笔,然而不过就是伸一个懒腰的功夫,拉加维娅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灵光一现。
被炸的人,是高官,而当时保释达斯的人,也是高官,那么这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