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心就这样死掉吗……”

“我给你一个机会……”

“复仇吧……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醒过来啊……一定要醒过来。”

女人在豪华的大床上，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雪白的被褥上，到处都是血。

那是……她的血……

神秘的药剂确实给她提供了强大的复原能力，但伤口的疼痛和新肉生长的痒感，却同时也被加了倍。

她不知道给自己药剂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药剂究竟有什么作用，但她确实是想复仇的。

弟媳说得对，她被打的时候，那臭小子什么时候过来帮她了。

无视，无视，还是无视。

她不如这个家的宠物，也不如这个家的家具。

丈夫无视她，儿子也无视她，这个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每一个佣人，也都不过是拿她当一个疯妇人而已。

她现在醒了，醒得很彻底。她看着镶了金边的天花板，眼神呆愣愣的，带着坚决，带着狠毒。

缓缓地，她张开了嘴，只是刚开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试了几次之后，终于发出了一些声音：

“我要……”

丈夫立刻回过头来，很暴躁地回答道：“你别想见儿子！”

女人微不可见地摇摇头：“我要……钱……”

钱，对于这样的家庭而言，绝对不是什么问题，而她开口说的不是“儿子”，而是“钱”，这对于男人而言，是妻子终于开窍了的标志。

满身血污的男人没有再继续换下衣服的步伐，而是转过身来，来到了妻子的床边。他轻慢地抚摸着女人的脸蛋，然后有些轻蔑地说道：“早这么懂事，何必受那么多年的苦呢？”

说完，他又拍了拍女人的脸，顺便把手上的血重新抹到了女人的脸上，然后才笑着走出了房间。

女人又躺了好久，才终于能坐了起来。

房间里一个佣人也没有。但按照她的规格，她的身边应当是至少有一个女管家，两位贴身女佣和若干名做事女佣的。

还是那句话，家里自然是不差这个钱的，只是她之前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所以并不会被当回事。

她这才注意到，她身边除了女管家和两位贴身女佣是配备齐全了的之外，做事女佣好像是没有的。

而女管家和贴身女佣，很明显是不听她的。

于是女人走出了房间，看见外面守着一个最低等级的女佣，于是站在门口叫她过来。

“我有意让你做我的贴身女佣，但如果想要贴身女佣的薪水，还得你自己去跟女管家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过来帮我准备泡澡。”

女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过来了。

可能是钱给的胆子，女佣居然从女管家那里要来了沐浴用的高档药水。

女人算是而是多年来，头一次在这个家，享受了应有的待遇。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热水带给她的温暖，还有药水带来的滋润。

于是她问伺候着的女佣叫什么。

“我叫箱子，夫人。”女佣微微鞠躬。

“箱子？看样子不像是最初等的见习女佣啊？”

“是的，夫人，我是见习女佣，只不过读了几年书而已。”

“那应该能识字看账的吧？”

“可以的夫人。”箱子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双眼放光地回答道。

“那以后再有别人的话，就先交给你管。”女人却没有轻易松口。

箱子倒也没想着一步登天，毕竟女管家的任命，是需要老爷同意的。

夫人好好跑了一个澡，然后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晚上的时候，男管家敲开了她的门，去迎接的，则是箱子。

箱子关上门之后，带会了一套衣服和一箱钞票：“夫人，男管家说这是老爷给的，老爷说今天晚上六点会有一个聚会，希望您可以出席。”

夫人扫了一眼自己的梳妆台道：“那就去跟女管家给我要一些上好的化妆药吧。”

所谓的化妆药，其实就是粉底一类，打底的化妆品，之前用在夫人这里的，也不是这个家里最好的化妆药。

那最好的化妆药在哪呢？

箱子也不客气，直接就去女管家的梳妆台上抢了过来。

有了化妆药，夫人终于开始化妆了。描眉、染唇、阴影……

所谓的化妆，最基础的基本都是从这些方面开始折腾。

夫人的化妆手艺还算是不错的，有了化妆药和昨天晚上不知道是什么的神秘药剂的加持，夫人今天格外的光彩照人。

晚上的时候，夫人准时出席了这场聚会，身边的箱子，也身着女管家制服，跟着夫人出席了聚会。

夫人手执高脚杯，一路问候着，同时向对方介绍自己的新管家，箱子。

箱子也很友好地给客人行礼。

姗姗来迟的女管家站在楼梯上，下来也不是，不下来也不是。

夫人对于眼前的情况，着实是很满意。就在这个时候，门卫说来了新客人，问老爷要不要过去欢迎。

夫人很敏锐地察觉了丈夫的不耐烦，但最终他还是出门迎接了，于是夫人自己也好，箱子也好，还有其中一些客人也好，都到了门口，去迎接这位新客人。

新客人身穿一袭银色的长礼服，披着白色的容貌披肩，发型考究，配饰精美，身后还跟着穿了作战人员制服的一个卫兵。

可是夫人却听见了身后立刻穿出了很多“嘘”声，甚至有一些人已经直接转身就回到大厅里去了。

也有人留在原地，和身边的人议论。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有意结交的人，也不敢高调地走到那人的身边攀谈。

来者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在所长和夫人的拥簇下，走到了大厅，很自然地拿了一杯酒，然后和众人攀谈着。

夫人虽然很快找到了弟媳，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但眼神则一直停留在这个有跟班的新客人身上。

人群都在说话，所以那人说的什么，夫人也不是每一句都能听清的，加上还要应付弟媳，所以能得到的信息很是有限。

很快，她就发现“优雅千金”爱钥拉端着酒杯走向了新客人，然后在她的角度就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了，最后就听见新客人说了一句：

“还是说，您压根就是很讨厌所长先生呢？”

夫人倒是感觉无所谓，但是她看见角落里的丈夫哆嗦了一下。

京畿大区总长官虽然名义上是和丈夫平级的，也都是二级长官，研究领域和京畿大区总长官这个行政长官似乎没什么太大的交际，但他们若是想在这里好好待着，必然也是不能为京畿大区总长官讨厌的。

所长立刻出来调停，表明忠心。

可所长的确是有些乱了方寸的，眼前的人再受总长官大人喜爱，也终归不是总长官本人，他如今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太过谄媚了。

非要说的话，他也没比眼前的爱钥拉低多少，同样是总长官的孩子，他这个样子，怕是跟默认京畿大区的权柄更甚，自家不如爱钥拉家了。

反应过来的所长自然也明白了这一点，又稍微缓和了一些态度：“大家都是客人，没必要为这种事情误会。”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把爱钥拉也一起得罪了。

爱钥拉优雅是一回事，有脾气是另外一回事。

她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出走。

就在这个时候，夫人走了过去拉住了爱钥拉的手：“小姐，素闻小姐喜欢香料，我想和小姐请教一番。”

爱钥拉的确是真的喜欢香料，但夫人那也确实没什么香料。

但是女管家有啊。

箱子虽然只是第一天跟着夫人，但夫人只是一个眼神，箱子也心领神会。

夫人没有香料，那就去有香料的人那找啊。

很快地，夫人将爱钥拉带到了小会议室。

“夫人有什么事就说吧。”爱钥拉自然知道，夫人来找她，必然不是因为什么香料。

“爱钥拉小姐既然这么痛快，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夫人说着，笑了笑，从一旁的酒柜里那出了两只酒杯，一瓶酒。

夫人先满上了一杯，放在了爱钥拉的面前，随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今天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做主人的招待不周，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放那个试验品进来找事。所以我就先自罚三杯，至于爱钥拉小姐您，随意。”

夫人说完，真的就仰头猛干了三杯。

等到爱钥拉端起酒杯意思了一下之后，夫人才继续说道：“虽然我们家确实是经常喜欢举办活动，但今天这个情况您也看到了，确实是她自己来的，也没有请柬。”

爱钥拉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说法。

随后夫人便又说道：“说起来，我家老爷算是长子，我们家老爷子和您家的老爷子，也算是平级，可说到底，级别相同是一回事，本事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家老爷的那个样子，除了在研究室吆五喝六的，也就会在家吆五喝六的。”

爱钥拉还是个未嫁的女子，但是，这个世界的情况，她未必不了解，于是情不自禁地回答道：“是啊，明知道没什么本事，可还是得嫁。不得不嫁，不敢不嫁。嫁了一天被咬一口，不嫁，就会直接被咬死。”

爱钥拉的表情变得凝重：“行，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出去会说的。”

夫人立刻站起身来，向爱钥拉行了一个礼，紧接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爱钥拉重新来到了大厅，箱子也及时拿到了一盒香料，并给爱钥拉看了一眼。

香料的确是好香料，算是爱钥拉平时用的稍微好一点的，却也不是爱钥拉家里最好的那一档，这样的礼物刚刚好。

爱钥拉心情不错，一边走着，一边让箱子把东西包好，算是接受了这份礼物。

箱子立刻回去，训练有素地包好了礼物，一直抱着这份礼物，在角落里等着。

爱钥拉进了大厅之后，则是简单地和所长交谈了几句，大意就是：“大家都是为长官服务的，不必如此客气。”

所长也见坡赶紧往下爬，大意就是：“令尊是国家栋梁，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研究员，自然是很钦佩令尊的。”

爱钥拉也赶紧拉住话头：“所长还真是谦逊谨慎。”随后，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该干嘛干嘛。

等到离开的时候，箱子也不着痕迹地把礼盒送给了爱钥拉。

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宾客尽散，佣人们则忙忙碌碌地收拾大厅。

就在夫人要回房间的时候，所长叫住了她：“夫人！”

夫人回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所长。

所长一边称赞着夫人今天的表现，一边逐渐走过来，对夫人又亲又啃。

大厅的佣人们立刻抱着餐具或者用具回避，空荡荡的大厅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夫人和所长。

夫人冷漠着、麻木着，攥着拳头。

使用着自己最后的武器。

从天黑，到天亮。

餍足的所长离开时没有一句话，而夫人则是面无表情地接过箱子递过来的浴巾，随便一裹，就上了楼。

已经准备好了的洗澡水，新的睡衣，让她都觉得安心。

她一边泡在水里，一边思考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要不要舍弃儿子？

说到底，哪怕一开始是因为母子之情，后来的母子之情，也只是一个执念了。

其中到底有多少母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可能不想放下，无非就是因为她不想否定自己过去二十年所受的苦楚都是一个错误，不想让自己的奴隶全都变成笑话。

可她现在也同样不想束手束脚。

要做到什么程度呢？毁掉所长的事业，影响儿子的未来？

夫人想得头都快炸了，最后直接将自己沉在了浴缸里，好一会才重新起来。

“夫人，外面准备了香薰，要不要尝试一下？”箱子适时递出了浴巾。

夫人叹了一口气，沙哑地回答了一声“好”，然后随便擦干了身上的水分，换上了睡衣，来到了卧室。

卧室的香薰闻起来清新淡雅，夫人感觉很是满意。

箱子一边给夫人做着按摩，一边和夫人闲聊。

“夫人您不再选两个干活的女佣吗？”

夫人有些困倦地回答：“想啊，但还是要找合适的。”

箱子便说道：“我认识一个合适的，不知道能不能引荐给夫人？”

夫人的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却还是故作平静地问道：“可以啊。不过什么时候见面。”

箱子便立刻道：“夫人什么时候有空都行，那人也是低等的女佣，随时都能过来见夫人。”

“既然如此，那你安排吧。”夫人这就算是应了下来。

夫人就这样在香薰的作用下，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而箱子也安安静静地退出了夫人的房间，去了地下的佣人房。

这家的佣人房都是两人一间，因此主楼里的佣人房也是整整占据了地下一二三三层。

按理来说，箱子如今已经是夫人身边的人了，会有人给她安排地下一层的房间的，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女管家，还会在夫人的房间旁边有一个房间的。

但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箱子还是住在地下三层，毫无采光的佣人房里。

“吱呀——”木门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两个小木床，两个床头柜，佣人的房间甚是简陋。

“回来了？”一边床上的女人没有抬头，只是抬了抬眼皮看着箱子。

床头柜上的小灯格外昏暗一些，女人却还在看书。只是看书的样子大概并不认真，主要是为了打发时间，等着箱子回来。

箱子沉默着点了点头。

床上的女人这才抬起头来：“回来了那就过来吧。”

箱子顺手关上了门，简单地褪去了衣物，就爬上了女人的床。

女人将箱子揽进了怀里，拽起白纸盖住了两人。

被子的样子也在不断地变形……

另一边，所长也在男管家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准备上班。

男管家一边帮助所长做最后的整理，一边和所长聊着天：“夫人那边已经有一位新的女管家了，那旧的那位怎么办？”

“旧的……处理了吧。”所长犹豫了，只是没有完全犹豫。

于是，“旧的”那位女管家便在清晨的时候，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被催得实在不耐烦了，才去开了门，因为管家的差事被人顶了这一点，很是暴躁，结果刚一开门，便被直接弄晕了过去。

紧接着，她便被拖了出去。

路上稀稀拉拉的佣人们对此都见怪不怪，只是快走几步，权当没看见。

夫人还在睡觉，只有另外两个“贴身女佣”，对此的反应很大。

因为除了女佣之外，他们也和旧管家有着同样的另一层身份，那就是所长的情人。

而夫人，甚至可能从来没想过这一层。她不过是因为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所以才提拔了一个站在门外的见习女佣而已。

天色正好，依旧是个暖阳美好的冬日。

房顶的雪还是那么蓬松而洁白，地面上的雪，也依旧是和污水与冰碴混在一起，呈现一片地面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