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今天的宣传,中餐厅的客流量较之前有很大的增长。收工后,许逢秋在餐厅前台算今天的流水。
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操纵着鼠标在电脑上看数据,看得很细致。
看了没一会,她的眼睛开始发涩,忍不住眨了眨眼,眼眶里挤出点眼泪。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屈起的指节骨还蹭在眼皮上,耳朵边就响起谢既饮的声音。
“别拿手揉眼睛,会更不舒服。”
许逢秋看着他摘掉了身上的围裙,额间碎发被打湿,脸上还沾着几粒水珠。
她一边点头一边缓缓把手放下来,“忙完了吗?”
她声音轻缓,语气温柔。
现在面对谢既饮她已经可以安抚好跳动的心脏,即使她到现在仍旧对今天谢既饮帮她挡桃花说的那句话心动。
先让她自欺欺人一会。
谢既饮点了点下巴,“忙完了,今天早点回家?”说完抬手抽了一张卫生纸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从掌心擦到骨节分明的手指。
许逢秋抿唇盯着他把手上的水擦干,“好。”
谢既饮闻言低头,趁着低头揉纸团的片刻,眼尾淌笑。
他在话问出口的那一瞬,突然意识到像普通爱人的询问,比如他的妻子问他有没有忙完,比如他问她的妻子是不是想早点回家。
而眼前的姑娘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谢既饮忽然觉得他占了人家的便宜。
他抬头的时候,眼尾的笑收敛的一干二净,神色看起来平静又正经。
许逢秋不明所以地睨他一眼,水润樱红的唇瓣翕张,问,“还有什么事吗?”
谢既饮当然没什么事,但他就是情不自禁地想逗一逗她,“你鼻尖那里有颗痣。”
许逢秋疑惑地转眼看他,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她之前都没有意识到她这里长了颗痣。
“有吗?”
她问的迟疑又显得认真。
“有啊。你看我这里。”
谢既饮双臂交叠,搭在餐厅前台柜上。他借着让许逢秋看痣的理由,身体稍微前倾,朝她靠近。
许逢秋相信他说的话,乖乖地把视线凑过去看他手指指着的鼻尖那处。
“看到了。好小一颗。”
许逢秋探眸去看,仔细专注。
“你也有。”
谢既饮认真哄骗她。
许逢秋将信将疑地对上他真诚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下,缓而慢地点头。
她说,“我知道了。”
待谢既饮转身离开,她见到背着包出来的虞渺,朝她招招手,问,“渺渺你有镜子吗?有的话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虞渺朝她wink一个,得意地从包里拿出小镜子递给许逢秋,“我这万能的小包可是什么都有!”
许逢秋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虞渺递过来的镜子,照了照她的鼻子。
她往镜子里面凑近,试图寻找谢既饮说她鼻尖长着的那颗痣。但无论她找的有多仔细认真,就是找不到。
她叹了一口气,“我怎么没发现我的鼻尖有颗痣。”
虞渺听见她的嘟囔,挑眉问道:“你哪里有痣?”
许逢秋指尖点了点她鼻尖一处,就是方才谢既饮鼻尖痣长的地方,说:“这里,但是我没看到。”
虞渺视线顺着她指尖指的地方挪过去,还稍稍凑近些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她一头雾水地问许逢秋,“你这里没有痣啊。我看了老半天,我也没看到。”
许逢秋忽然灵光一闪,一瞬明白谢既饮方才的举动就是在戏弄她。
她抿唇暗自生气。
谢既饮,骗子。
真正鼻尖长痣的分明是他!
-
丝毫没有意识到骗局被拆穿的谢既饮回到家后忙着跟经纪人打电话。
他慵懒闲散地倚着门框,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拿着手机在跟经纪人聊天。
那边叽里呱啦叮嘱一大段,这边唇齿间只蹦出几个“嗯”“好”“我知道”。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满头黑线,但迫于老板的压力,只能咬咬牙劝道,“老板,希望你可以有一点自知之明。”
谢既饮抬起脖颈,视线往楼下飘,正巧看到许逢秋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他忍不住笑了下,酥麻低哑的笑声顺着听筒传到那边,经纪人不由得再次劝道,“老板你还是注意点,别吓跑了我们老板娘。”
“你说得对。”谢既饮颇为赞同地回复,又跟经纪人交代了几件事,果断将电话挂断。
他将手机攥在手掌心,抬脚下楼。下台阶的时候,脚步声引的正在看手机的许逢秋仰头看过来。
许逢秋此时见到谢既饮,脑子就联想到他今天欺骗她的事。
她眼睫一扑闪,继续低头垂眼看手机。
谢既饮眼见她仰头看他,眼见她怔愣一瞬将头又重新低下。
好冷漠。
他走过去,跟许逢秋坐在同一沙发上,但两人隔着的距离可以再塞下一个人。
他松开手里攥着的手机放在身侧沙发上,转头去问许逢秋,“在看什么?”
许逢秋假装听不见,没搭理他。
谢既饮见她没回话,挪过去一点,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许逢秋,你为什么不理我?”
许逢秋终于动了,偏头看他,眸含一泓秋水,“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到。谢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连敬词都用上了。
谢既饮惊觉是不是今天哄骗她的事已经暴露,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缄默须臾,才诚恳地解释:“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其实是我的鼻尖有颗痣。”
许逢秋讶异地动了动眉心,没想到谢既饮道歉居然道的如此干脆利落。
她本就没生什么气,只是埋怨她自己太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
谢既饮道完歉又追问,“可以原谅我吗许老师?”
“可,可以。”许逢秋磕磕绊绊地回答,在他添的那句后缀称呼里偷偷红了脸。
恰逢两个人和好,瞿心禾就走过来随口问了句,“你们俩在这做什么?”
“看《如何成功经营一家中餐厅》。”
“看《如何哄好一个生气的人》。”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回答,瞿心禾打量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飘动。
而许逢秋听到谢既饮的回答,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瞿心禾打量的目光最终停在许逢秋身上,“秋秋,能不能麻烦你去超市买点盐和糖,这里没有了。”
“好。”许逢秋轻声答应,“那我现在就出发吧。”
谢既饮也跟着她起身,说,“那我跟你一块去。”
许逢秋摆摆手拒绝,“不用,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超市,不远,我走几步路就到了。”
瞿心禾也附和劝道,“小谢来厨房和我们一块研究新菜品。”
许逢秋眼睛亮晶晶的,“谢老师去厨房帮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许逢秋回了房间一趟,从今天挣的钱里面拿出一沓放进包里,将包拎挎在肩,一边估算着花销一边走出家门。
超市隔的不远,但走路仍旧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幸好她不爱穿高跟鞋出门,不然她可能会走废一双脚。
在超市里挑挑拣拣老半天,许逢秋终于成功将需要购置的盐和糖以及其他调料买好。
然而当她走出超市一大段路时,一场磅礴大雨倾灌而下。
太突然,许逢秋完全没有准备,豆大的雨珠拍打在她的脸上,模糊她的视线。
她手里又拎着一大袋东西,根本空不出手来遮雨,此时离超市有些远,路边也没有这么遮挡物,回家就更别提。
她将右手提着的袋子换到左手,匆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电话让虞渺来接她。
虞渺接通的那一瞬,许逢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努力憋住哽咽声,故作镇定跟虞渺说,“渺渺,我这里下雨了,可不可以麻烦你来接一下我。”
虞渺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围观谢既饮做菜,还没等她回应许逢秋的话,就看到谢既饮将手里的锅铲一放,边往外跑边松开系着结的围裙。
但是越急就越解不开,他索性大力一扯,直接将围裙撕裂,拿起玄关柜子上摆着的伞就往外面冲。
他单手紧握着坚硬的伞骨,一手打开导航搜索附近最近的超市,结果发现走路过去居然需要二十多分钟。
他索性在雨地里跑起来,裤脚被飞溅的雨珠淋湿彻底。
许逢秋将装着东西的袋子笨拙地举起来,为自己挡头顶落下的雨。
她想要快点走回家然后洗个热水澡,心里还在不停祈祷千万别感冒。
但回家的路实在艰辛,雨丝飘落,雨水跟泪水混在一起,眼眸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忽然仰头,头顶多出来一把黑伞,眼前站着一个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滚烫的泪珠顺着苍白的面孔滑落,伞檐有冰冷的水珠沿边落坠,整个人就像处于冰与火之间。
她嗫嚅开口,“怎么是你过来?”
谢既饮再度握紧伞骨,力度大的仿佛能把伞骨捏断,他眉眼清凌凌,但深邃的瞳孔里含着沉沉的光。
“怎么不能是我过来接你?”他反问。
“我,我没想麻烦你。”许逢秋慢慢放下举着的手,而谢既饮见状拎过她手里提着的东西。
“比起虞渺,是不是我跟你更熟?”谢既饮掂了掂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有些重,他不知道许逢秋是怎么提的。
但他知道许逢秋最擅长闷不吭声。
“说话,回答我。”他见许逢秋仿佛陷入思考,继续追问。
“是,相比于这个节目里的所有人,你跟我最熟。”许逢秋思考后回答,“但是,我不太习惯麻烦别人,我选择虞渺,是因为她看起来更加…更加亲切。”
“所以说我在你的眼里,就是不亲切的代名词。”谢既饮接话道。
天降一口大锅,许逢秋赶忙摇头,“没有没有,谢老师你也很亲切。”
“那下次遇到什么事,第一个联系我。”谢既饮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