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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南风北落 > 第58章 58

第58章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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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静滞几秒。

陆哲淮这个人,好像过了三十年游刃有余的人生。没有真正低过头,也未曾被人拒之门外。

他疑心她说错了,或是一句闹脾气的玩笑话。

后来她不再出声,他眼里才闪过一丝低落茫然,迟缓道:“嗯,那你早点睡。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外面。”

说完,他缓缓站起来,迈步走到门边,从衣帽架上拿回染着凛冬寒意的大衣,又为她熄了灯,敛声息语离开卧室。

周围陷入昏暗,盛栀夏静静躺着,许久没有合眼。

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听见客厅大门被轻手关上的声音。

世界好像真的静了下来,将所有人困入漫长深夜。

...

凌晨三四点,盛栀夏未能入睡。

她从床上坐起来,在黯淡月光里发了会儿呆,最后有些迷茫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倒了杯水。

水温半冷不热,她拿在手里忽然又不想喝,心里乱糟糟。

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最后她啪的一声放下杯子,走到玄关果断将门打开。

声控灯感知细微响动,在她开门的瞬间及时亮起。

视野一片清晰,她定了定神,某人果然坐在过道边上,曲着腿,安安静静靠着冰冷瓷砖,微微低着头,眉眼之间映着一小片暗影,散发一丝颓靡。

公寓过道没有暖气,灯未亮时只有安全指示牌散发微光,空气里一片压抑寒冷。

但他外套也不穿,就这么叠了两下堆在旁边,两手松散地搭在膝盖上,其中一只手拿着一盒烟,目光凝在烟盒上,不知在想什么。

光线满溢了好几秒,他终于发现她正在看他,茫然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顿了顿,立刻起身,烟盒放进口袋,喉结生涩地滚了一下,抿唇看着她,混浊目光逐渐清澈。

盛栀夏不动声色站在门边,片刻,她敛眸错开视线,转身撂下一句:“一次机会,不进就算了。”

陆哲淮手指颤了颤,以为自己听错,音落许久他才俯身拿起衣服,快步跟上她,好像眼前这扇门随时可能关闭。

...

进门后谁也没说话,一个不愿理人,另一个克制着,不敢贸然多言。

盛栀夏随意给他找了条毛毯,在手里卷了几道团成毛球,不管不顾地扔给他,自己回到卧室关上门。

陆哲淮抱着一团毛毯站在客厅,眼神有些落寞,看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时间永远不停,人被拉着往前,记忆与当下之间叠了一道又一道重影。

直到挥一挥手将它散尽,没了那层过渡,才发现过去和现在如此不同。

想起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说今晚想要抱他睡觉,然后赖在他怀里,让他复述某本书的情节给她听。

——“陆哲淮你睡了吗?没睡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或是你给我讲个故事。”

...

——“陆哲淮陆哲淮陆哲淮......你明明没睡,怎么又不应我。”

...

——“不对,你看后面他的生平表,离开那不勒斯之后他就结婚了,之后写诗、从政,这么多页都跟她无关。”

——“所以那个女孩子对他来说,真的就是一个插曲。”

...

——“陆哲淮,我困了。”

——“明天早上?早上......想喝蛋花汤。”

——“晚安。”

...

陆哲淮站在昏暗里,月光悄无声息照在肩上,比往常寒冷。

手中的毛毯忽然变得很重,拽着他一直往下坠。

-

盛栀夏有点倦意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她慢慢坐起来,发了会儿呆,和往常一样困并清醒着。

时间总是这么过,每天一成不变,她看了眼手机,才发现今天是周六。

洗漱完走出卧室,她闻到紫菜蛋花汤的味道。

陆哲淮背对着她站在厨房,低着头,手中的木勺在小锅里轻轻搅动。

雾气升腾,在浅淡的光线悄然消融,不太真切。

她不知道陆哲淮最近是否还自己做饭,只是这么远远看着,觉得他的动作生疏许多。

他好像有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肩膀更宽了些,声线比以前沉,秋冬也更喜欢穿深色系的衣服,最好是领口高一些的。

从前她很喜欢的是,他在白衬衣外面加一件宽松的羊绒开衫,柔和的浅色系。

这样她靠着他的时候,偶尔无聊,可以揪一揪他衣料上的短绒,吹一下,让它散在暖光里。

现在想想的确很幼稚。

盛栀夏走过去,打开橱柜不动声色拿出一袋麦片,还有一盒牛奶。

陆哲淮熄了燃气,拿筷子盛一碗汤面。

离得近,他转头看她一眼,动作顿了顿:“已经煮好了,都是你喜欢的。”

她拿了个碗,将牛奶倒进去,液体泊泊流动。

“麦片再不吃就过期了。”

陆哲淮眼神稍暗,没再说什么,依旧给她盛好一碗面。

他一晚上没睡,脑海里总有以前的画面。

想起他们住在一起时,他负责往冰箱里添食材,而她总习惯往冰箱塞些食物以外的东西。

通常是些护肤品,不过时间长了她会忘记,总说自己的东西丢了几样,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现在她一个人住,似乎还是老样子。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大部分是速冻食品,甚至放了很久。有些她开都没开过,可能就是在超市随意挑的,买了之后一股脑塞进去,第二天就想不起来了。

这么久了,如何照顾自己这件事,她依旧不太上心。

好像就这么过下去,被时间推着走就行,没有太多需要在意的。

餐桌上,二人面对面而坐。

无言许久,直到盛栀夏喝完一小碗麦片,陆哲淮才提醒她,那碗面要凉了。

于是她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起几根面,埋头索然无味地吃着。

陆哲淮看着她,忽然有一种心里没底的感觉,像自己拿着木筷悬在半空的手,有一刻的麻木。

他犹豫地问:“味道不喜欢?”

她低着头,筷子在面里挑了挑:“咸了。”

不觉间,渐浓的晨光正好被一片云挡住,洒在桌面的光线彻底暗下来。

陆哲淮很平静,声线却有些哑:“盐和以前一样。”

“是吗,没吃出来。”她垂着眼,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一刻也没有,“可能是我口味变了,最近吃得淡。”

陆哲淮沉默着,淡淡敛眸,表情隐在光线最黯淡的一处。

如果她再直白一些,或许说出口的就是,‘我已经不爱吃这个了。’

盛栀夏没什么胃口,很快放下筷子,起身拿起盛过麦片的碗,走到洗碗池边,打开水阀。

水声淅沥,她随意冲洗着玻璃碗,好像丝毫不在意家里多了一个人,甚至完全无视他。

陆哲淮远远看着她,一双原本沉静冷淡的眼眸渐生暗涌。

那个曾经属于他的,纯粹热烈、稚气未减的女孩子,早就长大了。

从前他知道她想过离开,但他又觉得,她一定不会真的走。

因为他一直相信,她是需要他的。

她那时只有十八岁,将他视为长明灯,需要他引导,需要他保护,顶多闹点小脾气需要他去哄,哄完就好了。只要她开心了,就又会笑着跑过来,钻进他怀里。

不再联系的三年过去之后,他甚至想过,只要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一直哄她,她就一定会原谅自己。

但实际上,她早已学会不去在乎他。

她不再执着探求他为什么离开,也没有刻意等待他。昨晚让他进门,不过是因为心软,不是因为她还爱他。

他一直不愿承认,然而这是事实——

他早就失去她了。

盛栀夏三两下把碗洗干净,正要去关水阀的时候,陆哲淮自身后抱住她,力道不轻不重,只是落至她耳畔的呼吸越来越沉。

她指尖颤了颤,耳边水流声无限放大。

或许在他眼里,现在的她已经“和别人分手”了,他无需极力克制。

不过她忽然觉得,哪怕没有“分手”,他也会逐渐失去一些道德感。

在陆哲淮越抱越紧的时候,她关了水阀,不动声色地警告:“上次没长记性,嘴角不够疼是吗?”

“疼。”他毫不迟疑,声线压抑沉闷,“我知道你反感。两分钟就好,我不做过分的事。”

这个拥抱让她想起太多的事,但画面并不清晰。

情绪没有多大起伏,兜兜转转很快就落了地。

她心如止水,在两分钟的倒计时里给意识留白。

陆哲淮手臂环住她,慢慢地抬起一只手,将垂落她脸颊边缘的几缕发丝拨至耳后,语气中的温柔虚无缥缈:“耳钉,怎么不戴了?”

她没有什么回答的兴致,毫无起伏道:“耳洞已经封了,每次戴都流血。”

陆哲淮抱着她不说话,指腹从她耳垂边缘抚过,短暂停留了几秒,有些难舍地缓缓移开,气息更沉:“之前用来分享摄影作品的账号,怎么清空了。”

“因为不用了。”她说。

作品获奖之后,有些人恶意满满,总是盯着她,在她的INS账号下给她扣帽子。

他们说她拍的那些东西,其实是靠展示第三世界的贫苦为自己谋名谋利,而所谓的野生动物保护,也是个博人眼球赚取流量的噱头。

她不想给自己添堵,去年清空了相册,之后也很久没登了。

陆哲淮没再追问,稍微低下头,温热气息悬在她耳旁浅浅摩挲,距离越来越近。

“我给你发过消息。”他低哑模糊地说,“很多。”

盛栀夏被他说话时的呼吸烫到,稍微躲闪了下。

“没看见。”

陆哲淮嗅到她颈侧的暖香,近在咫尺,挑起他胸腔里的燥热。

他下意识压低肩背,头也更加低垂下去,鼻尖若即若离地蹭过她微凉的耳廓。

觉察到她没有强烈抵触,他开始进一步地试探,一手抬起来,虎口带了些力道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庞慢慢转过来。

两道呼吸缓缓贴近,陆哲淮找寻着身体的记忆,敛眸往前倾了些距离,目光在她唇角逡巡。

在他可以吻到她的时候,她突然挣脱他的怀抱,转身一把将他推开。

陆哲淮来不及反应,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中岛台。

“两分钟已经到了。”她毫无情绪地说——

“别再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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