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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菟19】离朱与雪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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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耳往后靠到沙发上,手向前伸,在虚空中凝出一把透明的匕首。她伸手握住。匕首微凉,那是灵力。虽然把手握着很光滑,但它并不会脱手。

一个无师自通的能力。

菟耳把手背转过来,企图在灯光下找到灵力刀具的样子。但灵力怎么可能被看到?

这也是当初她情急之下用的招数。一个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源头的能力。

“菟耳,走了。”言漆站在楼梯口,臂弯挂着一条羊绒围巾,“你什么奇怪姿势?”

菟耳放下手,笑了笑,“只是活动一下。”

店内只留了一盏灯,营造出店内人似乎只是刚刚离去忘记关灯的假象。她们拖着各自的行李走出店门,言漆转身把大门锁好,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出发!”

天微微亮着,尽管此时已经正午。天气比前几日暖和了些,极夜即将褪去,天空呈现出日出——又或许是日落时深蓝与橙红相融的美丽色彩。

她们坐的仍是火车。

之前是和酒诔一起解决言漆,这回是她和言漆一起。

窗外冰原与天空的颜色极为相近,地平线被模糊了,火车像是行驶在色彩斑斓的平静海面。菟耳看着这独属于北盐区的广阔美景,忽然想到姬西桃。

什么时候她能和姬西桃一起坐火车呢?

等一切都结束吧。她一定要活着回去。

一路意外地顺利。与青檀青荷会面,互相认识,然后分享信息,决定计划。菟耳几乎是麻木又机械地完成了这一切。她知道自己仍在害怕师父和师娘。

她和言漆在山脚一家客栈住下。

二月初的灵湾还算是冬季,可这里的冬季相比北盐区那漫天白雪来说,已经非常温暖。菟耳从入住起就隐隐觉得头疼,她只以为是自己太累。正想躺下早些休息,想起今天还没和姬西桃联系,便披了一件斗篷出去。

客栈的设施很旧了,开门时发出极响的吱呀声。对门的言漆开了门,她裹着被子,迷迷糊糊问:“明天一大早呢,你去哪儿?”

“去外面坐会儿,你睡吧。”菟耳说,“如果你担心我就不去了。”

“我担心自己的安全吗?哎呀,这一路都挺安全的,而且我在看电视,没睡。你去吧。”言漆挥了挥手,“别太晚回来哦。”

菟耳笑了下,转身走下楼梯。

前台有公共电话,没人看管。菟耳把电话挪到角落,然后一个个摁下了熟悉的数字。

电话铃响了好久,迟迟没有接通。第二个电话也没接通。菟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第三次摁下数字。她不自觉扣着电话线。

等铃声响了三下,对面终于咔哒一声接通了。姬西桃的声音很轻,“菟耳?”

“嗯,你睡觉了吗?”菟耳问。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只能听见姬西桃轻轻的喘息,“嗯。”

尽管声音质量并不好,但菟耳还是从嘈杂的电流声中辨别出对方紊乱的呼吸,她着急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发烧,受了点伤。我已经吃药了,明天就会好的。”姬西桃的声音又模糊了一些,“你也快睡觉吧。”

菟耳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道路,问:“你现在在哪儿?”

“……你明天是要去救师娘了吧?快去休息吧,那……那可是一场硬仗。”

菟耳深吸一口气,道:“你知道我们现在的感受是部分相通的吧。告诉我你在哪儿。”

房间内因为窗户没有关紧而凉飕飕的,菟耳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瞬间觉得房间内噪音都少了一些。

她把窗帘拉好,这才转头看向坐在床沿面色苍白的姬西桃。对方显然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多么憔悴,还故作高兴地笑了笑。

菟耳把怀里那瓶药掏出来,“这个有用吗?”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姬西桃环视了一下狭窄的单人房间,笑道,“没办法,只能住这里了,查得没那么严。总比睡车上好。”

“你不是说要去乌兰吗?”菟耳掀开被子,把姬西桃塞进被窝里,又掖好被角,这才坐在她边上。她抬起头就能看见那扇并不能完全关紧的窗户,外面的风正透过缝隙吹得窗帘一晃一晃的。

半天没回应。

菟耳看向姬西桃。对方心虚地挪开了眼睛,道:“这不是……到处走走嘛。”

菟耳说:“西桃,公良滕,是你杀的吧?”

姬西桃犹豫地理了理头发,“不是我啊。”

“这一路上都没有人来骚扰我们,也是你……?”

姬西桃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菟耳听到窗外刮起狂风,她感觉有一缕风吹动了她鬓边发丝,她不由自主伸手,指尖触碰到了对方滚烫的面颊。

“……是反噬?”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极轻,却又出乎意料的温和。像是过去姬西桃曾安慰过她的那些话和那些语气。

姬西桃仍然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把脸往菟耳掌心靠去,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理所当然,菟耳凑过去吻了她。

窗外寒风仍如一层薄纱穿过菟耳与姬西桃之间。

为了不让姬西桃看见自己的眼泪,菟耳把头埋进姬西桃怀里,闷声闷气道:“你想让我留下来吗?”

把选择权交给你。

姬西桃的手轻轻搭在菟耳脑袋上,手是冰凉的,动作却轻柔而温和。

她笑道:“快回去吧,我明天就去乌兰了,真的。”

菟耳走出这间破旧小旅馆站在寂静的大街上的时候,才忽然觉查到姬西桃的不同往常,以及自己的不同往常。

在刚才那个小小的房间里,姬西桃似乎成为了曾经示弱的菟耳,而菟耳身上则多多少少有了姬西桃的影子。

调换位子,或者是越来越相似。

与此同时,姬西桃坐在床上,她保持着菟耳离开时的姿势。抬起眼,对面小电视黑屏幕上映出她模糊的脸。她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翻身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当菟耳再次踏上熟悉的上山的阶梯时,她瞬间恍惚地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师兄和师姐在面前走着,他们虽然没有打闹,却肩靠着肩。

他们之间仍有自己不知道的不可拆分的纽带。

阶梯由石头垒成,石头与石头间不规则的缝隙里长了青苔,此时它们没有了夏季的饱满湿润,而转化成更深的颜色,勉填补着巨大的裂痕。

言漆忽然超过菟耳走到青荷身边,和她说了几句话。

菟耳抬起头想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就见走在前面的青檀已经敲开了门,新的小门童穿着黑色长袍,冲他们施了一礼。

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她拘谨地跨过门槛,直到看到站在屋檐下面无表情的师父。他的模样也几乎没有变。菟耳不自觉往前走了一步,她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比十六岁时高了一些,当她看向师父时不再感到遥不可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恨意。

师父只看了菟耳一眼,没说话,转而对言漆施礼,道:“怎么称呼?”

言漆规规矩矩还了一礼,笑道:“我是慈春宫的神巫,叫我钟离就行。离朱是我们常冬族的族人,由我来看看,相信能更快治好她。”

师父垂着眼睛,露出一个标准的客套笑容,“那麻烦你了,钟离小姐。”

今日的阳光几乎没有温度,再加上离朱所处的雪室在山顶,温度更低,山间也隐隐缭绕着未散去的雾气。除了这点雾气,这一路都显得过分顺畅了。

雪室入口是个极其狭窄的通道,师父让青檀青荷留在外面,言漆提出要带着菟耳一起,于是他们三人便往里走去。

山洞内湿意和寒气更甚,连光都寥寥无几,三人的沉默使得岩壁一滴水的掉落以及踩上苔藓又与之分离的声音都更加清晰。

菟耳几乎不敢呼吸,她发觉自己的脚步愈发沉重:她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

她以为自己可以为即将救出师娘而充满期待,但此时此刻,一种恐惧拖住了她的步伐。

言漆停下来等她,又拍拍她的肩膀,面容沉稳,没有说话,只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不会有事的。言漆这样说。

她的话并没有驱散洞穴内令人生厌的寂静,反倒是因为使用了灵力,让走在前方的师父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菟耳正好对上师父那双黑色的双眸。

厌恶。

正如菟耳厌恶感到恐惧的自己一样,师父的眼睛里也只有厌恶。

菟耳瞬间顿住了脚步,下一秒,言漆抓住了她的手腕,轻声说:“菟耳,记住我之前的话。那不是你的错。”

她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探寻真相,菟耳知道自己绝不能临阵脱逃。更何况,她已经为此刻努力了太久。

菟耳深吸一口气,向前迈进雪室。

离朱躺在金属做成的平台上,长发散着,脸色同衣服一样苍白。她像是由边界模糊的白色组成,又或者仅仅只是一团并不存在实体的光。

但她的的确确存在在那,周围围绕着透明的浓厚的灵力。言漆比菟耳更着急地往前奔去,她的手碰到那团浓烈灵力,忽地又收回了手。

下一个瞬间,菟耳忽然察觉到空气中一丝异动。长久与姬西桃一起使她的感觉比以前更加敏锐。她几乎凭借本能冲到言漆身后挡住她,同时伸手凝出一把匕首。

一张符不偏不倚刺入灵力凝成的匕首,制成匕首的灵力瞬间溃散,菟耳迅速抬起手挡在喉咙前。

手心一阵灼热。她顺势捏紧已经刺入她手心的符,把原本锋利的纸揉成一团。鲜血瞬间浸没了干燥的符纸。

她盯着师父。

师父终于将目光转到她身上,仿佛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他竟然还能露出那种温和的笑,“你学会了新的东西呢,菟耳。”

菟耳扔掉纸团,由于符文的灼热温度,她手心的伤口似乎没流太多血,她说:“这是我身为灵族应该学的东西。”

“这不是,菟耳。就算是灵族也无法直接使用灵力。”师父说,他的目光冷峻起来,“你向谁学的这个?或者,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言漆忽然在身后低声说:“是法阵。我进不去。”

师父道:“你不该插手这件事的,三小姐。你知道慈春宫已经吵了好几天了吗?你该早些回去,好好做你的神巫。”

言漆没理他,继续对菟耳道:“你知道阵眼在哪儿吗?”

菟耳极快地回头瞥了一眼,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阵法的形状,脸侧就被一阵利刃带过的尖锐气流割伤。言漆惊叫起来,做惯了安静神巫的她没能避开那张符,鲜血顿时染深了她桔色的短袄。

言漆退缩到菟耳身后,她急切地摸索着地面缝隙,企图从里面找出令法阵运转的符文。

用枪没有胜算。其实……无论如何都没有胜算。

菟耳握着透明的匕首,不知道多少次确认了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眼前的男人收敛了所有的笑容,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威严又淡漠,宽袍大袖,衣着颜色素雅,只挂着一块翠色的玉,配着洁白如雪未染任何血迹的流苏。

不像她们,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里涌出的鲜血,把原本就破旧的衣服染得更加脏乱。

其实菟耳知道她在姬西桃那儿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些因为她不愿参与任务而未能显现的能力,在此刻忽然有了用武之地。

敏锐的感觉使她能躲开大部分能看见的攻击,但一味躲避只会死在师父手下。

菟耳抹去从额头伤口流下的血,视线恢复了清明,这点血当然也不会浪费,用血做成的子弹总是格外有杀伤力。

呼吸,瞄准大致方向,扣下扳机。第一次尚还犹豫,可对面的攻击却次次直击要害。腾升的恨意便瞬间抹去菟耳的踌躇。

于是第二次第三次便更坚决更快速,也更准确。

混在灵力里的血将子弹染成浅粉色,当子弹被师父挡下后,那点粉色便消散在空气中了。

血。

菟耳心生一计,她干脆用血做子弹,牵制住师父的同时,那些四散的血说不准能指引法阵灵力运转的方式。

师父却忽然加大了攻击的力度,他似乎厌烦了,密集的符箓化作更为阴冷狠厉的冰刃,空气中温度更低,似乎连血液都要凝固。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向菟耳袭来。

在面对近乎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菟耳知道自己挡不住,可她的腿已经靠到了法阵边缘,如果她躲开,那法阵后的师娘和言漆该怎么办?

“过来!”一只手抓住了菟耳的领子,将准备以命相搏的菟耳拽到了法阵后。言漆浑身是伤,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人就听符箓与法阵相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巨大的余波掀起寒风,洞壁碎石纷纷掉落,也正是在这瞬间清扫了所有障眼法的灵力风中,菟耳感觉到了法阵的流动。

那根本不是什么喂养灵力的法阵,它隔绝所有灵力,包括师娘体内的,这才是她从未醒来的真正原因。

当年的诛仙草或许是一场骗局,或者说,诛仙草和菟耳,都不过是棋盘中微不足道的棋子。

身旁的言漆忽然吐出一口鲜血,她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菟耳看到曾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嵌进碎石堆里。在这种全是符文法阵的环境下,她确实不能撑太久。

“别挣扎了。”男人沉着声音开口,他从剑鞘中抽出一柄长剑,剑身银白如冰,镌刻着细密的花纹。

菟耳下意识想挡住言漆,对方却拨开她,声音带着厌恶、愤怒和不解,“离朱……这是离朱的剑。你怎么能用离朱的剑……”

离朱身上的法阵被刚才的攻击破坏了部分,却又迅速恢复了原状,那短暂流入内部的灵力瞬间被抽干。师娘的长裙被吹乱,浅蓝色流苏在胸口四散,好像一朵开在胸口的花。

菟耳深吸一口气,道:“阵眼在内部,我……”

话未说完,男人提剑刺来。即使菟耳已经尽力让剑锋偏离了方向,但那道银白仍刺入了言漆的肩膀。

一颗殷红子弹穿过男人的发带,他像是没有感觉到,只拔出剑,几乎没有犹豫和停顿就又向言漆挥去。

这一剑是冲她心口而去,尽管言漆尽力躲开,剑仍刺入了她的腹部。巨大的冲力让她向后撞去,而言漆忽然伸出双手握紧男人的手,也同样握紧他手里的剑柄。

菟耳清楚地看到师父的眼睛闪了闪,也发觉言漆居然笑了一下,然后她猛地将师父的手拉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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