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君，考你一个心理学相关的问题，如果你努力地回想一下….…你最初的记忆是什么？”

“森先生，我不明白您问这个问题的意义。”

“都说了是心理学了，说真的，16岁正是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时间吧。话说回来，织田君就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吗？”医生打扮的中年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面前的蒸馏酒倒映出的他的无语肉眼可见。

织田作之助歪了歪头，服帖的呆毛立了起来，“辣咖喱。”

“……我就知道。”森鸥外把手肘撑在了吧台上，指尖按压了一下眉心。

这是织田作之助几天前在酒吧时的场景：旁边一桌的男人们正把酒杯撞的叮当响，颠簸在杯口的酒液在觥筹交错中晶莹的撒出几滴。而像是为了和那种扯着嗓子在酒吧大喊的粗汉区分开，和他一道喝酒的男人嫌弃地瞥了瞥那帮人，在酒桌上聊起了心理学的话题。

“抱歉，我不想回想什么。”织田作之助只是看了他一眼表示拒绝，他不知道这个人想要下什么套——一个会带着未成年到酒吧来喝酒的成年人你别指望他有道德，他只能保持着警惕。

但地下医生兼情报贩子依旧不屈不挠，“一个小事而已，织田君，别这样。”

“能告诉我是为什么要这么问吗？”

在他看来，如果森欧外干了一件目的之外的事情，那他应该是在抽风。

真的。

“如果我说……”男人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抬手摇了摇酒杯，“我对你有点感兴趣呢？”

——看来他真的是抽风了。今晚这点酒可还不够森欧外醉。

“说起来，我也和织田君共事过很久了吧。”森微微叹了口气，“但我发现，无论怎样你都提不上兴趣呢，所以我在想，织田君喜欢什么东西呢？”

并且他手疾眼快地制止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辣咖喱不算。”

呆毛耷拉了下来。

他们的相识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织田作之助刚刚从监狱里逃脱出来：监狱的待遇越来越差，最关键的是伙食里没有了咖喱。

虽然他对监狱让他知道了辣咖喱的美味心存感激，但也不排除他会越狱。

他得再次强调，神圣（美味一定是神圣的，他坚信）的辣咖喱和再来一次犯法并无关联。哪怕他出去时还特意的问了一下厨师，并因为做出了这么好吃的料理心存敬畏只是一个手刃将他打昏而不是灭口。

而后一切就如同安排好的剧本，而他就是那个在演出逃狱剧本大成功的演员。

——如果说没有遇上那个人的话。

他敏捷地翻过一道道围墙以及路上的各种路障，在夜色的掩护下转过一条阴森的小巷，而医生模样的男人正在脱掉他沾了血的手套，和着他手上的手术刀以及地上的开着膛的尸体，所有的元素汇聚在一起简直就是恐怖游戏的开端。

——虽然不管怎样说，这个人比那些不用动脑子的恐怖游戏惊悚地多。

织田作之助停住了脚步。两个人在昏暗的光线里互相向对方看了过去。

织田作之助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黑医：夜晚对他的影响没有一般人那么大，

这使得他能够看到那个人面对着尸体的脸转了过来，而后又笑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看着他，对他而言，面对森鸥外的压力比他越狱要大的多。毕竟你是在和人间的恶鬼在博弈——不，他想，他不够与森欧外同台竞技的资格。

一个私人性质的医生用了一年左右就在横滨站稳了脚跟，那里面蕴含的意义使得□□对森欧外大多都忌惮。

在沉默的夜色中，森欧外发了话：“你是……织田君啊，应该是叫织田作之助吧。”

“是我。”他简明扼要地回答道。

“我正要找你。”

“？”

森欧外擦干净了他的手术刀，以织田作之助勉强能跟上的速度将武器收进了衣袖里，寒光一闪而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监狱才对。”

不愧是横滨实力屈指可数的医生兼情报贩子。

“所以，我应该在监狱和您正要找我有什么关系呢？”宛若上村祐翔的声音里包含着困惑与警惕。

“我正在去监狱找你的路上。”森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嗯，很完美的没有被血打脏。

“您有什么委托吗？”

“我的话……我想邀请你。”森欧外故意把话尾拖长，有意无意地营造出一种不安的氛围。

“什么？”

“我说，我想要这样成为你单一的雇主。”森望着他，深紫色的眼眸被夜渲染地发出暗红。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红发在风中静谧的摇晃，似在接受又像是拒绝。

换作没有遇见福泽谕吉的以往，他一定会一口回绝，但当他想起他看到福泽谕吉冲进监狱来找罪行累累的他与他做交易从而获取下属的情况时，他的心不可思议的触动。

【“我以为你不会做出这件事。”织田作之助说。

福泽谕吉怔了怔，抓住监狱竖条的手紧了紧。

“是啊，我也没想到。”福泽谕吉这么说。

他略微惊讶的看了福泽谕吉一眼。福泽谕吉的反应证明了他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那这就说明了他因为什么而发生了改变。

这个改变让古板的剑士将一生追求的道义抛在脑后，只为了那一个人。

“是吗。”他干巴巴地加了一句。

“嗯。”福泽谕吉在片刻愣神后又加了一句，“我必须得走了。”

“好的。”他乖巧地回答了一句，拿起旁边的书开始翻看。他决定不找他要报酬了，这段经历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坐在床边仰头看见福泽谕吉松开手转身匆匆离去，光顺着剑士的发尾在阴影中流泻下来柔和了的整个世界。

“对了，”正准备提步加速的剑士停顿下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他翻书的手在空中一滞。

“我想要……”

你带我走。

“咖喱。”】

织田作之助犹忆得起那日自己的羡慕。那是一个可靠的大人，当他看向他时，他不知觉地被吸引了。

但说实在的，森鸥外并没有那样的人格魅力。利己不利他的价值观才符合这座城市的大多数人。

“我为什么要跟着您干事？”

森笑着眯了眯眼，他知道了这件事有了周回的余地。

“织田君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给你。”

他想他想要的森大概都不会给他，这个人一看就是散发着黑气的狐狸。“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抱歉。”

织田作之助径直上前，没有再理森欧外。但从森欧外侧身离开时森欧外的话挡住了他。

“是没有什么想要的，还是想要的你看不见？你就想这样过一辈子吗？”

“你应该试图去改变什么，织田君。”

“你的人生还很长。”

“………”

“我知道了。”他生硬地回答道。

“所以，织田君的回答是……？”

——命运的蛛网从此在这里收拢。

让我们回到几天前的Lupin。

酒杯里的冰块晶莹剔透地折射出或弯曲或笔直的人脸，好像在给人世间脱掉面具。旁桌的人们已经离席，为了逃脱横滨这座城市的深夜，以及深夜孕育的暴力。在这座城市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夜色下若无其事的行走的。

“最初的记忆的话……”织田作之助战术性拿起酒杯，冰块在里面撞咔咔响，他盯着里面那种无暇，有些放空。“是深渊。”

那是一种站在那里低头向下时没有任何光亮的深邃。他闭上眼睛，最初的记忆好像来自远古的海洋，穿过几个创世纪不由分说的笼罩他。

“嘛……原来如此。”森鸥外叹了口气，看表情他有些闷，但也只是抬手将酒全部喝下。

“什么？”

“先不说这个了……这本是一时兴起的产物。我现在要说的是另一件事，织田作之助。”

森欧外头一次叫了他的全名。

“我在。”

“你有兴趣加入港口黑手党吗？”

他将头转了过来看向森鸥外。

“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现在的首领在日益的愈发不清醒，高层目前甚至有些人人自危的险境。他没必要去这种地方搅动浑水，如果他在里面他会被呛死。

这种地方适合森欧外，他应该会毫不吝啬地把局势染得更黑，到后面直接投一个污浊下去。

“对，”他整了整衣领，“你，还有我。”

他接着说，我需要你的力量。

他又说，你适合那里，你是天生的黑手党，在我的一生中，我没有见过几个人有如此天赋。

他最后说，跟我一起走吧，我相信那里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请容许我拒绝。”他的回答平淡得一如既往。

“意料之中。”森欧外摊了摊手，事到如今，他的神色里也没有半分意外。

“既然知道不行，为什么还要问？”

“万一成功了呢，织田君，毕竟世上没有人能百分百预测未来，并且很多时候是人会做出一些他在预测下不会做出的事情，比如说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看起来很意外。”

织田作之助心想，果然，就算是面瘫也瞒不过他。

“事实上，我也有一点意外。我带你来酒吧时我没有预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说实在的，这种年轻人之间的小测试我以为我十几年前就忘光了呢。不过我可以把原理告诉你：你的所想的与最初的你没有关系，他关系的是你现在的想法。至于这里面蕴含的是什么，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不过我还是想听你直接拒绝我的原因呢。”

“……单纯是喜欢个人活动罢了。”

“原来如此。”但森鸥外心想，过了一年都还没有取得信任么。

他们同时放下酒杯。这一个夜已经不允许他们在这里喝着平静的酒了。

“那么，我先向您告辞了。”织田向他点了点头，站起身直接离开。

——一如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但森鸥外这次没有拦住他。

“再会。”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另一个人没有回应他。

森鸥外目送着他离开，没别的意思，单纯的警惕。不过他也在织田作之助的离开后回神想起他表露出的奇怪的亲近。

这有点像银狼阁下离开时的惆怅。虽然那时因为各自的正义各奔西东，但他依旧在那晚深夜在书桌前抬起头看天时感受到久违的孤独。那时是满天繁星，但他觉得那些星星与他同样孤独，彼此之间看似挨得很近，但每颗星星的四周都散发着冷意。

大概是知道了要与另一个人在路途中分道扬镳，但无论如何还是有一种想要留下点什么的遗憾吧。

如同撒哈拉沙漠中的旅客们虽然警惕着别人抢自己的水，但依旧会在寒冷的后夜中默默地离其他人近一点。

转瞬即逝、不会留痕的眷恋。

他也是在那时找上了织田作之助，把他的心小心的分了一点点。

当然，也只有一点点罢了，不会影响他之后的计划。

他结了帐，拿起搭在椅背的白大褂就往外走，边走边想该如何对织田作之助搬排。

——不能为我所用的话，那就只好毁掉了。

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握住手术刀紧紧发力。

织田作之助对于森欧外还是太信任了，他因为这一年的共事干扰了他对森欧外的判断。

——不该信任他的。

几天后他在中了明显是针对他异能的圈套时有些后悔地想。

——知道他异能的人这世上可没有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办法分节，就这样吧。

终于开文了（欣慰），其实我有另外几篇4万左右的文字没发（摊手），这篇没啥脑子，先开张

日更应该是稳定的，别担心。

可以大胆催更，以及只要评论的是有关内容就行。

作者对织田作受向以及无cp更敢兴趣，但织all也会吃，我本质是杂食党，不太喜欢什么“必须是，一定是”这类的，不过别人的我管不着。

很喜欢不同的思维碰撞。

我是理科直女，不太会说话（目移）。

最后，多谢大家支持！！！跪求大家评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