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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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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狭长的甬道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途中那娇滴滴的女郎一直抱怨走路累脚疼,又不许那少年背她。

李玄青被她烦得脑袋快爆炸,在忍无可忍的边缘反复横跳时,终于走到了。

一扇铜门横亘在甬道尽头,终结了接下来的道路。

这扇青铜门约有两人高,在潮湿的地底年代久远,对开的拉环上雕铸铭文和虎首纹饰。那虎首上红锈斑驳,兽口大张的造型,乍看如同浴血的猛兽正在咆哮,仿佛有浓烈的痛苦即将喷薄而出。

李玄青端着烛台,在铜门的机栝上来回鼓弄,不一会儿,青铜虎门上传来“咔嚓”声响,缓缓打开一条窄隙,明亮的光线从门缝间照映进来。

“到地方了,跟上我。”他说。

萧珠右手掐起一个诀,左手紧紧拉着澹台烬,跟随李玄青走出那道门。

没想到,青铜门的另一边,是个与破落的客栈和荒芜的官道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座八角竹楼的天井,每层楼塔都有整圈回廊环绕天井,一束明亮的阳光从天井上方照入,洒在竹楼里往来的行人身上。

从穿着和随身携带的物件看来,行人里有商贾、乐人、农户、官员等,步履匆匆穿梭在竹楼各层的回廊上,每人脸上带着充实的笑容,无暇注意竹楼里有新的来客。

虽然这些人的表情千篇一律得诡异,但没有杀意存在。萧珠缓缓松开了掐诀的手印。

李玄青是带着他们从八角竹楼底层其中一角的青铜门走进来的。

萧珠环顾四周,发现竹楼底层的每个犄角,都有扇一模一样的青铜门。

“咔嚓”又是一声耳熟的响动,他们正对角的铜门打开了。

对面铜门内先出现了一个女子,身形娇小婀娜,敷脂粉画红唇。女子一脸不耐烦地侧身让开,从她身后的铜门里,居然陆陆续续走出七个人来,男女长幼都有,个个一脸迷茫。

娇小的女子显然跟李玄青是熟人,扭着腰身过来与他打招呼:“李老板,你那间破店开在荒郊野外就是轻省,俩人就够,不像老娘我,每月累死个人咯!”

她踮脚看了看萧珠和澹台烬,眼前一亮:“瞧瞧这对儿的小模样!你这次的货质量可以啊,搞不好下个月的任务都能给免了!”

“扈巧娘,你每次都是一样的酸话。”

他俩属于关系处得不咋样的熟人,李玄青不屑地瞟了她一眼说:“你把着一栋开在奉阳城繁华街边的花楼,找七个人来还好意思说困难?”

他们话正说到半截,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人走了过来。

这人留着山羊长须,面孔端肃,一手拿着支笔,另一手拿着沓笺纸。看上去活脱脱是戏文里走出来的冷面判官。

青衫判官从袍袖中掏出个刻漏,看了看,冷着脸道:“李玄青,扈巧娘,你们又卡着时间交差,还有半刻钟就到最后时限了,如果超时没完成任务,小心城主问责!”

“哎呦,这不是没晚嘛,凶什么凶。”

面对青衫判官,扈巧娘收起方才的一脸不耐烦,娇声调笑道:“司徒大人赶紧把笺疏给他们分了,咱今天起了个大早,想赶紧回花楼补个觉。”

那被唤作司徒大人的青衫判官,转动着冷冰冰的眼珠子,依次扫视过站在竹楼天井中的所有人后,率先走到扈巧娘带的几个人跟前。

“报上你们的姓名和身份来。”他命令道。

“可别想藏着掖着!”扈巧娘帮腔,瞪着这些人道:“就你们这一个个的潦倒相,没法儿混得更差了,更没啥值得别人图的。”

她语带威胁地说:“既然来了这封姨城,往后就饿不着也苦不着了,现在老老实实地登记黄册,省的以后背着假身份过一辈子!”

从青铜门内走出来的几个人显然被她唬住了。

寂静了片刻,其中一个农户打扮的男人支支吾吾地说:“俺是南赡部洲甲店村的钱大壮,唔,今年遭了灾,想去奉阳城里寻个活计,遇见扈娘子给介绍到这里。”

“俺们村就在奉阳城再往南的屯里,这是俺家婆娘,杨氏和囡仔们,囡仔们今年四岁了。”

旁边的农妇听丈夫这样说,怯懦地往他身后躲了躲,不忘紧紧地搂住怀里的两个女童。

钱大壮见状,伸出粗糙的大手安抚地摸了摸女儿们的头,晒得黝黑的脸庞上露出温和慈爱的笑意。

那两个女童长相一模一样,应是双胞孪生,两身小衣服破破烂烂,头上却被人细心地用红绳扎着双丫髻,相比父母粗砾愁苦的面容,很有几分玉雪可爱的模样。

“鄙、鄙人和拙荆赵氏原本在城东巷子里开书肆,今年陈氏二房管家的侄子看上了小店,我们不愿意盘出……店就被砸了。”

见有人先起了头,扈巧娘带来的七人里,那对中年夫妇中的男子磕磕绊绊地开始自我介绍。

“鄙人梁拙庸,是洪武二年的秀才,一直靠开书肆谋生。如今得罪了陈氏,在奉阳城里没了活路,便托扈娘子给介绍个东家。”

司徒大人一边听他们逐个介绍自己,一边手里拿根笔在笺纸上写个不停。

此时,司徒大人抬起眼皮,多瞅了这对中年夫妇一眼,一脸冷肃地问道:“你是洪武二年的秀才,现在都洪武十九年了,考了十几年没中举,就没换换心思,专心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这对夫妇年逾不惑却膝下无孩,相比农户一家四口的困苦而温馨,显得有些冷清。

被青衫判官当众询问隐私,梁拙庸显然被冒犯了,但想到自己和妻子的处境,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不是不想要,看过很多郎中,要不上罢了。”

“郎中说是谁的问题?”司徒大人不依不饶。

接连被折辱,文绉绉的男人把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咬牙低声说:“……是我。”

“也是,不然估计早休妻了。”

司徒大人瞟了眼旁边钱大壮家的双胞胎女童,抽出几张本已经收起来的笺疏,开始在上面涂涂改改。

改完后放下笔,司徒大人看向扈巧娘带来的最后一个人。

“站最后面那个,该你了,赶紧的。”他不耐烦地捋着山羊胡。

那迟迟不肯自我介绍的,是个肤色白皙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穿一身半新不旧的粗布男装,扎着男子式样的发髻。

从最开始,她就躲在一众人等身后,此时被司徒大人直接点到,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我叫欢彦,来自奉阳城的……牛马巷。”

扈巧娘带来的人挨个自我介绍时,萧珠一直在旁边伸着脖子看热闹,这时听见“少女”低沉的嗓音,才发现自己刚刚走眼了。

本以为是个身量偏高的少女,为了在外行走方便而扮作男装,结果人家真的是男身,只不过样貌生得十分阴柔罢了。

欢彦的话一出口,那对中年夫妇的表情就变了,梁拙庸一脸嫌恶,干脆拉着妻子背过身去,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钱大壮对奉阳城里不熟悉,闻言眼睛一亮:“牛马巷是能接农活的地方吗?”

“呸,牛马巷老娘我熟得很,既然都叫牛马了——”却是站在旁边的扈巧娘开了口。

她眼波一转,尖锐地嘲讽道:“从那儿出来的,当然是让人骑的呀!”

她的话语粗陋直白,听得钱大壮一愣,反应过来后,赶紧把女儿们往身后护了护,一副恨自己多嘴的模样。

“我怎么没明白?”

跟着萧珠一起围观看热闹,澹台烬拉了下她的衣袖,疑惑地问:“最后这人身板看着不像孔武有力,竟然驮得动人么?”

“……你还是不明白的好。”理论知识丰富的长公主尴尬地敷衍,一边躲闪少年求知的目光。

难怪扈巧娘对李玄青每月只用拐两个人发酸,她带来这七个人,一家子农户、一对落榜秀才夫妇、一个嬖童……八竿子打不着的几个凑在一起,看起来这人牙子的确当得艰难。

见最后这人在竹楼天井里引起了一阵骚动,青衫判官的脸色变得更不好了。

“扈巧娘,你每次都卡着最后截止时间,结果就带来这么个……玩意儿?”他不满地说。

“哎哟大人,这年头流民到处砸抢,奉阳城里百姓家家闭户,去哪儿找那么多自愿前来的清白人家?”

扈巧娘先是叫屈,又摆出副耍无赖的架势:“就算是玩意儿,也总归是个全须全尾的人吧?反正这月的任务,巧娘我完成了。”

见她一副泼皮无赖样,青衫判官浑身散发的不耐烦情绪更明显了。

“喂,你就姓欢?”司徒大人似乎觉得最后这个欢彦不好处置,开始心浮气躁地在笺纸上胡乱书写。

“不记得本名了,他们习惯这么叫。”欢彦说。

在男馆时,龟公和恩主们说他笑起来好看,给他取名叫欢颜。身为被指指点点的当事人本主,欢彦苍白着脸,没有过多表情,反而努力挺直了脊梁。

“是‘邦之彦兮’的彦。”他强调。

“是个有骨气的孩子。”萧珠点点头。

她说话时声音放得不够低,那嬖童似乎听见了,转头看过来。

她急忙往澹台烬身后躲,刚想探头看看究竟,就见青衫判官像道黑影似的走到他俩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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