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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师尊今天又摆烂了吗 > 第88章 真相?

第8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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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盏被记了一笔,大大的一笔,不仅上了酒库黑名单,还被魏涯山狠狠罚了一笔款。

在上交自己那明明丰厚十分但却自称所剩无几的银子时,他掉头看着方濯,一个劲儿地皱眉,小声说:“老魏给别人钱的时候很抠搜,收别人钱时倒是很大方。”

“那自然大方,大方在这么多钱没一个铜板是你挣来的,全是你抠门的老魏给的。”魏涯山将钱袋往抽屉里一放,冷笑一声:“这是物归原主。”

叶云盏一听不乐意了:“总得有我的吧,我是不下山,不接任务,但是各有各的挣钱法,以前帮你钱生钱的法子都忘了?不然你这银子一天多三块儿,还能是自己下崽生的?”

“那就将功补过,多给你师兄想点法子挣钱,等什么补回来这一茬了,这袋钱我就还给你。”

叶云盏长出一口气,看了方濯一眼,悄悄翻了个白眼。方濯抱着肩膀站在一边,不作回应,只是冲他撇撇嘴,幸灾乐祸。

“早晚有你的。”

叶云盏转移战火。

方濯一摊手:“随便,反正我没钱。”

“没钱卖身,有的是办法。”

叶云盏缴了酒,交了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得蔫头蔫脑的,自然没半点好气。魏涯山从他手里薅了羊毛很高兴,骂也骂够了,吓也吓唬了,最重要是钱收了,叶云盏再在这儿叫嚷,就是聒噪。魏涯山两句话客套客套,就把他赶了出去。被人架着出骁澜殿前叶云盏还在嚷嚷:“责任不是我一个人的呀!”

“就是你一个人的!”魏涯山说,“把喂猴子的酒拿出来放自己酒架上,你有病啊?”

叶云盏无意义地嚷了两句,便挣开人,自己气愤地走了。方濯目送他离去,眼中很是同情。魏涯山结了余怨,整了罪魁祸首,倒依旧很冷静。只有在收了那袋银子之后,才有如春风拂面。魏涯山指指椅子,很和颜悦色地看他,说:

“坐。”

“哎。”

方濯本就是他喊来的,闻言忙坐下。魏涯山问道:“你师尊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宿醉之后难免不太爽利,头疼。”

魏涯山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好了,叶云盏喝了都有点迷糊。你师尊没吐?”

“吐?”

方濯想起昨晚的经历,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魏涯山闻声望向他,方濯耸一耸肩,说道:“何止是吐?”

他说得不错。当夜柳轻绮被两个人接力连滚带爬地带回方濯的屋子之后,柳轻绮很善解人意地睡了,睡得很安心。中途只醒过一次,没有别的花样,就是趴在床边吐。好在他虽然神志不清了,基本道德还有,没吐方濯床上。方濯没处睡,也不敢睡,拿着痰盂给他接着,近凌晨柳轻绮终于昏昏睡去不再折腾了,方濯才撑着头坐在床边,勉强睡了一会儿。

是以第二日他被人推醒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柳轻绮的面庞。这人睡得非常久,双眼通红,面部浮肿,坐在床上,冷静地看着他。

他问道:“这是哪儿?”

方濯还没醒,两人迷迷糊糊对望一会儿。好半天方濯才回过神来,一擦眼睛,起身去扶他:“我屋,这不是近点儿吗。”他问道:“你好点儿没?”

“好点儿了。”柳轻绮说。但看他的神情,明显是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他都干了些什么。他呆坐在床上,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一片,低头瞧瞧自己,又瞧瞧方濯。

他慢吞吞地说:“酒后乱性了?”

方濯一眯眼:“咱俩?我是这样的人吗?”

“可我是这样的人啊。”

方濯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柳轻绮比划一下自己,又比划一下下身,闭上眼睛,认真地想了一下。他诚实地发问:

“我怎么会睡在你床上呢?”

“……”

无法,方濯只得将来龙去脉跟柳轻绮简单讲了一下。这人边听,还一边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一个劲儿地点头,神色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转头问他:

“林樊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失忆了。”

于是方濯对魏涯山说。

魏涯山抱起手臂,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方濯说:“他不仅不记得晚上的变故,也不记得白日天山剑派来访的事了。我走前林樊刚代小青侯前来看他,他盯着人家的脸,硬是没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面子上做得很好,若不是我知情,也想不到原来那一刻拉住林樊时,他正脑内空空。”

“林樊……”

魏涯山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说:“以后看着他,让他少喝。”

“全责在叶云盏。”方濯意有所指。

“我可以再拿这个去收他点儿。”魏涯山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方濯一听闻魏涯山叫他过去,就依稀明白他要做什么。他没敢耽搁,草草在柳轻绮那儿编了个借口给他糊弄过去,又喊人给他叫了迟来的早饭,火急火燎赶到灵台门。魏涯山统一抓捕,一同问责,他便乖乖地待在一角,看着魏涯山雷厉风行一个个抓起来打上三十大板再放走,一面观察着四边,一面专心等待传唤,一声也不吭。

魏涯山收拾完人,新塞了一抽屉的钱袋,心情无比好。问了方濯两句有的没的后,他便朝后殿喊了一嗓子,喊人给他上茶。

“哎,这怎么敢,”方濯连忙起身接了小弟子手里的茶盏,笑道,“师叔要说什么,说就是。上茶就不必了。”

“要说的话一长,你不得要点水喝啊。”

魏涯山摇摇头,挥挥手,屋内便只剩了他和方濯二人。方濯起身为各自纷纷沏了茶,送到魏涯山手边,正闻此话,心头跳了一跳,略有预感,口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师叔要嘱咐什么?我全听着就是。”

魏涯山拿起茶,放在唇边,没喝,却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那我让你昨夜将你房里的带着尖头的东西都收起来,你做了吗?”

方濯连连点头。

“放哪儿了?”

“我屋窗户下面有个小地窖。”

“扔那儿了?”

“扔那儿了。”

方濯鹦鹉学舌。魏涯山将目光收回来,落在茶盏上,思考了一会儿。他指指椅子。方濯连忙坐下,将茶杯捧在掌中,任由热气煨着面颊,装不明白。

“你师尊什么都没跟你说?”

过了半晌,魏涯山才开口,方濯依稀能料到他会先这样问,从善如流:“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青侯也没说?”

“小青侯——”

方濯头皮倏地一跳,卡了壳。他的手指微微用了用力,察觉到有些紧张。魏涯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别想撒谎,但凡你敢骗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去问了小青侯,对吧?”

魏涯山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方濯沉默一阵,下了决心:“是。”

他嗫嚅着问道:“师叔去问他了?”

“没有,我去问他干什么?”魏涯山不动声色将茶放回桌子上,语气很平静。

“该是他来拜会我,而不是我去见他。只是你对你师尊这种上心程度,再加上仁城他腰伤复发,要是你不去问小青侯,我才奇怪。”

方濯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魏涯山敲敲桌子,方濯便忙放了杯子,正欲起身,却听闻对面魏涯山轻声一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瑟缩了?”魏涯山拢着袖子,看着他有些无奈,“做了就是做了,既然有过这回事,那就承认。结果要是好就是你的功劳,出了事就吸取经验,想办法补救,为什么别人一问你就先要道歉?怎么,自己做的决定还没出结果,就要先露怯了?”

“我……我师尊不愿意跟我说,我怕他生气,也怕您生气。”方濯低着头,抿住嘴唇,声如蚊蝇。他嘟嘟囔囔地说:“这不是瞒的跟个宝贝似的,我也不敢提。”

“你不敢?”魏涯山笑了,“还有你方濯不敢的?咱们山自己的事儿,了解的人不少,你不问自家人,跑去问人家天山剑派的,从别人家嘴里问自家的丑事,你胆挺大啊。出去之后天山剑派怎么说你,你能知道?万一他小青侯就不是什么义人呢?柳一枕的旧事关联着燕应叹,关联着八年前修真界大战,可以说这场战争跟他柳一枕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提都不该提了,你还去问,方濯,要是真出了事,影响的不只是你,但凡稍稍在言语上动点手脚、歪曲一下事实,振鹭山马上就能变成众矢之的,明白吗?”

方濯扶着桌子,闻言心头一颤,慌忙要站起:“师叔……”

“别站起来,坐着。”

魏涯山挥挥手,方濯的屁股刚抬起来,便又沉沉地坠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黏在椅子上一样,双手乖乖地放在膝上,低着头一声不吭。他本以为魏涯山喊他来,便是要给他交代一些当年的事情,兴冲冲地等了数段时间,却只等来一阵教训。方濯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抓着膝盖,觉得自己有点哆哆嗦嗦的。他能知道自己所做之不妥,所以无话可说。

魏涯山抬起茶盏,放在嘴边磨了一阵,又放下。

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再转头时,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神色。

他笑一笑:“阿濯,我没有在怪你,只是以后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事,过来问我,不要问别人。”

“柳泽槐很单纯,他确实是个好人,你可以相信他,但是不要将自家的事往外说。瞒了这么些年,就是怕有谁嘴巴没盖严,说出去让别人钻了空子。是,大战刚打完没多久,各门元气大伤,新势难起,没那个力气找茬,但是总有人闲不住。记着,你师尊不跟你说,就来找我,别自己去打听,明白吗?”

“是,师叔,”方濯低着头,“弟子谨遵师叔教诲。”

魏涯山一抬下巴。

“喝茶。”

方濯捧起茶杯,乖乖地喝了一口,嘴唇磕在茶杯边缘,硬邦邦的杯沿令他的牙齿都跟着一起磨着发酸。魏涯山白脸唱够了,恐吓已经达到了该有的效果,也不好再如何怪罪方濯,只叹口气,挥挥手,示意这事儿过去了。方濯的头都快要埋进胸腔里,不敢抬。他磕磕绊绊地说:“给师叔添麻烦了,以后弟子一定多多注意。”

“你年纪轻,有些事情不知道,不怪你。”魏涯山闭上眼睛,倚靠着椅背,轻轻将头搭上去。他慢慢地说:“不过你竟然想知道柳一枕的事,我倒没想到。我本以为轻绮师弟不提,就不会有人再对这个人感兴趣了,就算是燕应叹似乎正为此而来,但这么久没出事,柳一枕也应该只是个符号,不是什么必要人物。”

“正是因为师尊不提,所以我才好奇。”方濯坐直了身子。这回他不敢造次了,心脏还在怦怦跳,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坐好,说得一板一眼,“燕应叹既然为了师祖而来,又提到了我师尊,那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重要的秘密,甚至可能对我师尊不利。我……我不希望他再受伤了。”

“噢,所以说你知道那个重要的秘密是什么了?”魏涯山将手放在桌子上,转头看他。方濯低声说:“小青侯对我说了,但是都是些很常规的事件,我想……我还是不知道。”

“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方濯将此前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没有半分隐瞒。从柳泽槐告诉他的他们的初见,到后来大战起始冰释前嫌,最后到柳轻绮从高台坠落身受重伤、再到两人自战场分别数年不见,一一告知魏涯山,事无巨细。

魏涯山原本的神情还算是轻松,只在听到柳轻绮受伤时微微凝了神色,只是有很迅速地一眨眼将其抹去。他边听边点头,很是认真。在方濯讲完后,他没如何犹豫,紧接着说道:

“那小青侯没有跟你说柳轻绮和燕应叹的关系吗?”

“和燕应叹?”

方濯用力吞了一口唾沫,感觉喉结像是长了刀,直直地捅到胃里去。他磕磕绊绊地说:“和、和燕应叹怎么?”

“燕应叹一直认为轻绮师弟和柳一枕有血缘关系,并且坚定不移。当年他要与柳一枕一战,其实就是要杀了柳一枕,将轻绮带走。”

他平静地说:“所以当他发现他没办法带走轻绮之后,他就毁了他。”

“毁了他?”

方濯头脑登时一阵嗡鸣,宛如千钟齐响。他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像是猛地窜高了一节,又被一阵乌云似的巨大的阴霾沉沉压下,生生将心脏挤扁在掌心之中,横冲直撞,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攥裂。

眼前也跟着模糊了一瞬,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硬生生地提起来。就算没照镜子,仅凭口中骤然一苦,方濯也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很难看。由于眼睛干涩,所以他不得不依靠频繁眨眼来让眼眶没有那般疼痛,睫毛扇动空气的声音似乎也成了一阵狂风,卷过他的耳廓,硬生生钻进他的大脑,席卷了整具躯体,登时万人共声。在这嗡鸣声中,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在动,有声音顺着面颊攀上额头,在耳边骤然炸响,他才能辨识出那是他自己的嗓音,是他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另外一处,迷蒙如一道雨中山岚的,自然就是魏涯山忽远忽近的回答。

“燕应叹和柳一枕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都从来没有提过。不过介于柳轻绮在其中,处于这个尴尬的位置,燕应叹便总认为轻绮是柳一枕的亲生骨肉,至于他为何想将轻绮夺走,也不为所知。有人猜想是否是柳一枕抢了燕应叹的什么人,甚至有可能是他妻子,所以他才会这样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的执念很深。他在大战中点名要求让柳轻绮和他回魔教,要柳一枕一命偿命,可是这个‘命’到底是什么,他也从来没有说过。”

“最后柳一枕确实是偿命了,但是他始终不肯放手轻绮,燕应叹无法得到他,就对他进行了疯狂的报复。轻绮命大,高台一事后没死成,只是瘫痪不能动,他以计引诱大军入局,趁机挟持他来向柳一枕施压,柳一枕正是为了去救他才进入燕应叹的陷阱,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燕应叹已经消失不见,柳一枕胸口穿过一束桃花枝,血撒了一地,这是致命一击。”

魏涯山说到这儿,顿了一顿。方濯头脑昏昏沉沉,宛如落入泥潭,四肢紧紧地裹覆在一起而难以脱身。

“那、我师尊呢?”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雨丝似的在空中游移。魏涯山长叹一声:

“知道为什么我说燕应叹要毁了他吗?因为将他挟持之后他没想留他的命,他想杀了他。你师尊他当年被一剑穿心,钉在墙上,仿佛已经死了,后来被抢回营地,救了好些时日才救回来。此后功力自不必说,灵气也泄了大半,几如废人。你那师祖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回山后没几日就走了,你师尊吧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所以提到柳一枕,他什么反应都有。”

魏涯山伸出手指着他,说道:“所以尽量别提,这是有道理的。”

“我不提。”

方濯感到自己恍恍惚惚的,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外。

魏涯山闭了嘴唇,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提。”

方濯喃喃自语。他的耳边飘过这番魏涯山的话,脑中却只有一个词始终盘旋个不停:

花岭镇。

花岭镇。是的,花岭镇。

在花岭镇的那个所谓燕应叹制造出来的幻境之中,在观微剑被召出前的那阵沙尘之后,柳轻绮就是以一副更加年少的面容,被一把剑钉在墙上,满身是血。他睁着眼睛,却同时拥有一双没有生命的瞳仁,鲜血仿佛褫夺了他的生机,也消磨了在那躯体之中尚鲜活的灵魂。

那不是幻境给予他们的恐吓,那是历史,是曾经发生过的现实。柳轻绮口中所说的“师尊”就是柳一枕,是当年那个明知是陷阱、却仍单枪匹马冲进牢笼之中的观微门主,当年挡在他面前厮杀的不是观微剑,而是他,而那个在垂死之际亲眼看着他的师尊被一击致命、却仍拄剑而战,不肯后退一步的回忆,非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残忍的场景。

是意料之外的、而又永恒不可考的最初的命运。

方濯低垂着头,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他起身,冲魏涯山抱了一抱拳,道:“多谢师叔告知,但弟子身体有些不舒服,便先行告退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初闻时不似人声,而像是一只尖利的指甲划在砂纸上所发出的声音。

魏涯山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方濯迅速转身离开,头也未回。

只剩魏涯山一个人坐在大殿之中,看着方濯离去的身影,像是发了会儿呆。他拿起茶盏,送到唇边似是要喝,但最终还是未动口。在那双以往总是不动声色、温和平静的眼中充斥着一股介于灼热与冷酷之间的情绪,这来源于回忆之中最激烈的部分、和心中潦草的以望能够冷静描述的心绪的交汇处。半晌他放了茶盏,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身后走出一人,正是云婳婉,两人并肩而立,望向殿外的方向,久久而不曾言语。

“你觉得怎么样?”

好半天,云婳婉才说。魏涯山拢一拢袖子,望着空无一人的骁澜殿外,摇了摇头。

“不行吗?”

云婳婉有些吃惊。

魏涯山只道:“不行。”

云婳婉道:“大师兄,你可要想清楚,内门之中有他这样心性的孩子可不多,武功、为人和性情样样都是上等,且心怀仁义,赤子之心,若他不行,还有谁行?”

她说得恳切,一字一句下来,说得人难不动心。可魏涯山却依旧不曾如何变色,只是听到后半段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么说,你还挺喜欢他的。”

“我自然是喜欢,若以后轻绮真的将观微门主的位置给他,我也放心。”云婳婉说,“你不是曾经也说过么,这一辈里面你最喜欢的就是方濯,正是看中他这些好性情,才将轻绮托付给他,而不是把他交给轻绮。”

“我是这么说过。”魏涯山笑了起来。

“可我只说他做观微门主行,接轻绮的班行,但是当不了掌门。”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门外无意义地点了一点,像在指引某处特定的方向:

“当掌门,只要好心性、好武功、有仁义就行吗?这些方濯确实都有,可是你看他刚才的反应,太急太放纵,以后若真的碰上了事,估计他很难立即能最冷静地处理下来。”

云婳婉有些无奈:“他年纪还小,师兄不必如此苛责。”

“这不是年纪小不小的问题,是从最初他的行事无人教引,就是这个性情,所以日后就算是在表面上改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还是会出事,”魏涯山淡淡道,“说他性格稳重,也对,但这稳重里还有冲动,就是这一点是他性情之中最致命的地方,这么多年已经与他融为一体,不可能再将其抹去。这孩子长大之后,可以去保护别人,但是没办法领导别人。一旦他大权在握,就容易搞得一团糟。他最多只能当一个门主,做‘战神’,而不能做一个‘将军’,不能做一个‘统帅’。”

云婳婉沉默一阵,默许了魏涯山的说法。她道:“那师兄也不该在这时将这些事告诉他。若他当真如你所说,性情还是太冲动,恐怕此事会出大事,对轻绮并不好。”

“我当然知道会出大事,但是轻绮已经压他压得很久了,再压下去,估计事情会更一发不可收拾。”

云婳婉看着他,突然笑了:“师弟在压他吗?”

“没有吗?”魏涯山说。

“我看不出来,”云婳婉说,“若这也是压,那他还真是手下留情。”

魏涯山微微一笑,将茶杯再拿起来,送到唇边,终于喝了一口,平静道:“他一直在隐瞒,就是在压着阿濯。阿濯好是好,就有一点很不利于他,那就是太仁义。”

“他的仁义,不看场合,不看对象,不看具体如何发展,只看他自己。他觉得这件事情该帮,他就会出手,觉得自己在他人心中已有一席之位,那他就会主动帮忙排忧解难。你看轻绮和他都这么熟了,屡次表示他不想提及当年柳一枕之事,但方濯却依旧还想要去窥探他的秘密。轻绮瞒不住了,压不住了,就只能来求助我。是,这些事情早晚都要告诉他,甚至也该在这几日,随着燕应叹再出江湖、魔教伺机而动,陈年旧事就算是他不问,我们也会主动告诉他。”

“但是呢?他却一直抓着这一点不放。他太关心轻绮,急需消解他的痛苦,这自然是好的。但是你觉得这样的人能当掌门吗?他不能。他太看重一个人了,无论出什么事,他都会下意识朝着这个人倾斜。你看他想知道柳一枕的事情想了这么久,连柳泽槐都问了,但是却在知道当年真相后,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正是因为他把轻绮看得太重——他是公正的,但是因为他的情感太浓烈,所以很难做到公正,他理解要去做什么、并且非常知道应该怎么做,可却无法控制。”

“仁义是好事啊,婳婉,”魏涯山放下茶盏,深深叹了口气,“可任由他一直这么下去,他只会是第二个柳一枕。”

云婳婉抿着嘴唇,也随之幽幽一声轻叹。两人对视一眼,不多时却纷纷笑了。魏涯山一挥袖子,将这页挥去。魏涯山引了云婳婉,两人一同朝着殿后走去。他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昨天盯了山外结界一夜,有什么收获吗?”

“正如师兄所料,”云婳婉道,“确实有人尝试攻击山外结界,但只像是在试探,从不同的方向攻击三次之后便销声匿迹。我和解淮师弟分别仔细检查了这三处痕迹,发现正是出自于魔功,若非走火入魔的散修,就确然是有魔教来了。”

她说得认真,神态却从容,看上去不慌不忙。魏涯山也分毫不急,只微微笑了笑,蔼然道:“辛苦你们,只以后魔教怕不会罢休,只增不少,还得仰仗师妹和师弟多加看顾。”

“师兄放心,”云婳婉笑了,“这有什么难的。”

她顿了一顿,又说:“只是……”

魏涯山看着她。云婳婉看着他,微微收拢了笑容。她轻声道:

“只是,当真如师兄所说,再一次修真大战,只在十年之中就将近么?”

魏涯山停了步子,转头看向她,笑了。他的神色有些奇异,分明是某种意想不到而又尽力遏制着的充斥了嘲讽色彩的微笑。

“婳婉,燕应叹没死。”他说。

“是。”

云婳婉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不在十年内,便在五年内,燕应叹不愿等那么久,魔教也不会允许他等那么久。”接上步子,两人往里走,穿过回廊之时,魏涯山的声音尚在瞬间的拐角处撞上墙壁,又随之跃入掌心,摔在地上。

他平静道:这次,燕应叹估计比之前准备得更加充分,要与修真界算总账了。”

“任他来。”

云婳婉说。

两人相视一笑。魏涯山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只此时一串疾呼伴随着脚步声从身后杂乱地传来,两人转头一看,正是两个小弟子,争先恐后地从身后长廊里跑出来,一前一后停在他身前,撑着膝盖喘着气,还没忘抬起双臂行一行礼,喊道:

“掌门师叔!”

这俩小弟子一看就是百米冲刺而来的,上气不接下气,吸和呼之间没有停顿,蹲着喘一会儿,喉咙里就要吹哨。两人都吓了一跳,还没作何反应,其中一个小弟子就抬起头来,面色通红、满头是汗,一口气都喘不匀,却能强撑着,磕磕绊绊地冲着魏涯山大喊:

“掌门师叔,有人在山门口摆旗,点名要方濯师兄跟他打一场,我们没拦住,师兄已经过去了!”

“什么?”

两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另一个说不出话来,只得一个劲儿地点头,口中重复着“方濯师兄”,可师兄究竟怎样,他也始终说不出来。

云婳婉微微皱眉,说道:“咱们得去看看。”

“走。”

魏涯山点点头。他先是叫人将这两个小弟子扶到殿中去休息,便不再耽搁时间,同云婳婉大步朝着殿外走去。只是刚穿过长廊、尚未回到屏风处,却又看到一个弟子一支箭般从身侧穿过去,跑出去两步才发现过了头,慌忙回身,正巧与魏涯山和云婳婉撞了个照面,定睛一看,竟然是唐云意。

“云意?”

云婳婉一瞧见他,心中便知怕是有大不好。外门弟子碰到踢馆的事儿,慌不择路回来报告掌门也便罢了,也许只是私人恩怨、个人纠纷,出不了什么大岔子,也不必要掌门亲自出场。

但一旦内门弟子介入,事情就往往会复杂很多。更何况唐云意还是方濯的亲师弟,他都来了,恐怕此刻情形不容乐观。

唐云意喘个不停,脚下还没彻底刹住,一看见魏涯山就先扑了上去。他一把抓住魏涯山的手臂,连喘几口气说不清楚,急得脸通红,一个劲儿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只一双眼睛焦急地看着魏涯山,仿佛在说什么。

“别急,别急。”魏涯山接着他,耐心道,“慢慢说,你师兄怎么了?”

“我师兄、师兄他……”

唐云意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压抑了一点急喘,但下一秒却又扯出一连串咳嗽,仿佛要将肺咳出来。魏涯山扶着他的手臂,拍拍他的后背,助他顺气。唐云意一面点着头表示自己没事,一面推开魏涯山的手,再抬起头来时,气息总算是匀了些许,冲魏涯山道:

“是、是那个明光派的,那个姜玄阳!”

“姜玄阳?”

云婳婉上前一步,皱起了眉:“他上门来了?”

唐云意一个劲儿地点头。他转向云婳婉,神色焦急,声音都带了些许哭腔:“师叔,你快去看看吧,我看我师兄状态好像很不好,我真没拦住他,让他去了,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要杀人一样,恐怕要出事……”

“晏仰,带你师弟去殿里歇一歇,快点!”

魏涯山高声道。随即他转头冲云婳婉道:“我们走。”

“好。”

云婳婉应毕,转身便走。唐云意在身后喊道:“等等我,师叔,我不必歇,我也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掌门所语方濯性格用现代一个词来说其实就是双标(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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