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段考成绩出来了,分数栏前有人欢喜有人愁。王轩五百米冲刺般跑回了教室,摇了摇好兄弟顾明的肩,说:“老顾,你第二名。”
顾明本在埋头写题,听到这句话,笔掉在了地上,他来不及捡,只是冲出了教室。
分数栏前站了不少人,他不管不顾,挤到了最前面,顺着分数表往上看,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第二名,真的第二名!
还没来得及欢喜,余光又瞥到了上一行,第一名,竟然有两个并列的,于溯,叶流,超了他足足四十分。
——
顾明落寞地退出了人群。
王轩又下来了,说:“怎么样,没骗你吧,哎,我卡在第十一了,难受。”
“突破四十分,王轩,他们超了我四十分,四十分。”
王轩愣了愣,说:“是,是挺变态的。”
顾明撞过他的肩径自回了教室。
“让让,不好意思,让一让。”杨昊边道歉边挤入,目光顺着分数表往下走。
“第,第几?”他揉揉眼睛,又哈了口气擦了擦表外的玻璃。
“干嘛呢,让开点。”
“挡住了同学。”
有人扯开他,他还是很懵:“我第三?第三!你敢信么!”
“顾明第二我也没信过呀,第三正常,正常。”
杨昊:“这能一样么!”
他跑去找吴建,“老师,我的成绩是不是改错了,我排名怎么可能这么高!”
吴建翻了翻他的试卷,红笔点了点,“这次数学后三道题全年级没几个做对的,你一下拉了别人十几分,第三不正常?”
杨昊还是疑虑:“你,你的意思是没改错?”
吴建崩不住笑了,“没有,应得的。”
他又捶了一下杨昊的肩,“可以啊,你小子再接再厉。”
“应,应得的。”杨昊反应过来,都不会说话了。他呆滞地回到教室,大半个班的人都来恭喜他,才勉强接受了磨人的事实,“对啊,老子就是第三名!”
叶流和于溯又踩点来教室了,他们在路上争论了盐应该是按心情放还是按量放到问题,差点打起来。
“你这样不能创新,世界上第一个放盐的人肯定是按心情的。”
“那他也是调试过多次后放了最合适的量才吃的。”
“这样全世界只能吃一个味道的菜。”
“那说明人们喜欢这个味道,想做出这个味道就得放定量的盐。”
“诡辩者,滚滚滚。”
叶流刚抬脚进了教室,就被一阵旋风抱起转了一圈。
“我他妈,你有病吧!”叶流推开他,没站稳后退了几步,被于溯抵住,于溯阴沉着脸,有些怒气:“小心。”
杨昊挠挠头,“不好意思,太激动了,流哥,多亏了你啊,我第三名。”
“成绩出来了?”
“对啊,贴在下面了,你…”杨昊话还没说完,叶流就拉起于溯的手跑了,“走,看看去。”
手心贴合着,于溯紧了紧,叶流没察觉,下了楼,便自然地松了。
“你的名字为什么在我前面!”
“这很重要?”
“当然重要!”叶流又跑了,“我找老吴去。”
“喂…”
……
“报告!”
“进。”
“今儿的办公室还挺热闹。”老吴看了眼,慢悠悠喝了口热茶,说:“怎么,还想换座位?”
“不是,我的名字为什么在后面。”
吴建的茶突然烫喉,他皱着脸滚了滚咽下去,
“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于溯的学号在你前面,就这样排了。”
“这是成绩啊,我们是平等的。”
吴建不耐:“你咋犟上了,那你说怎么排?”
“我要在前面。”
“噗。”吴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他咳了又咳,“这样就平等了?”
“嗯。”
吴建拿笔敲他,“臭小子,滚!”
“哎呦。”叶流被赶了出来,咕哝:真小气。
班会课,吴建来到班里,他这次穿了崭新的皮鞋,不带一丝褶皱的西装,头发丝都被梳理得整整齐齐。大概刚开完学校会议,整个人都春风满面的,崩是崩不住的,他敲了敲桌面,笑问:“猜猜我们班前十有几名。”
底下叽叽喳喳:“六个,我数了。”
“前二十呢。”
“十个。”
“前三十呢。”“平均分呢。”“对比刚分班的时候呢。”
“呃…”没人回答了。
“我们大部分同学都是中游进来的吧,可这次,我们打了一个翻身仗,取得了二中从没有过的特大进步,高不高兴!”
“高兴!”
“好,现在我们拿出段考试卷开始讲题。”
“嘁——”
这次段考也是市统考,二中可谓是打了个大胜仗,全市前五十较以往多进了十多个,校长见谁都乐呵呵的,老吴见谁都乐呵呵的,二中的老师见谁也都乐呵呵的。
总之,不管自己班的学生考得怎么样,都与有荣焉,大概是二中的学生过得最轻松的一周了,老师和蔼了许多,作业减少了许多,放学都不拖堂了。
而这一切,最功不可没的是两位学神大人啊。可惜学神大人高贵得很,校长请客吃饭,不去。有请上台发言,不去。有请上台领奖——这都不去就太不给面子了,吴建踹他们两个上去。
叶流捏了捏鼻梁,实在受不了这么多人的围观,他接过校长手中的奖状,“谢谢。”刚想跑下了台,就被拦住,手中塞来话筒。
校长是如此的和蔼可亲,把他推向前,和于溯站成一排,哄道:“来,你们两个说两句,分享一下学习方法,让同学们学习学习,共同进步,给点掌声啊!”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叶流无语了,以前也少不了这种事,他都能躲就躲的,但这次仿佛非跟自己过不去一样。
摄像机的闪光灯还在照个不停,他拍了拍话筒。
“我觉得,学习这种东西,还是天赋比较重要,谢谢。”叶流放下话筒,快步走下了台。
“呃…”台下一片死寂,连掌声也不敢有。
“狂妄之徒。”吴建在旁低声骂了句,他使了个眼色,“于溯,你来讲。”
“请坚信自己是有天赋的,自信比较重要,谢谢。”于溯也下了台。
“……”
吴建气得脸都青了,他抢过主持人手中的话筒,大声喊:“努力,努力最重要!学习要刻苦,要有坚强的意志,要争分夺秒,想想你们还有多少时间,再一年就快高考了,还不能专心致志……”
表彰大会变成学习教育大会,鼓舞大会,长达一个多小时,叶流和于溯站在树下,看见校长都喝了几口水悄悄溜了,而台上的人还在滔滔不绝,讲话都没磕巴过,不禁叹服。
于溯说:“他有当校长的天赋。”
叶流补充:“却没有当校长的自信。”
“嗤。”两人都笑了。
中午饭时间,他们在食堂吃饭。叶流变化大,于溯是有感觉的。例如他发现他之前说讨厌胡萝卜,讨厌青椒是真的,他记得小时候叶流都吃的呀。
不仅如此,他连洋葱,木耳都要挑出来,又想吃里面的鸡肉丝,每次跟他吃饭都要耗半天。
“你真的好挑食。”于溯夹着筷子,忍不住说。
“人要有志气,不能向小小的萝卜丝屈服。”
“白萝卜就不必了吧。”
“白萝卜和胡萝卜是一家,他们有相同的基因。”
“……”
于溯服了,他其实也不爱吃,但秦芝虽凡事都挺迁就他,但营养搭配这件事上,就没让步过,他从记事起就被逼着吃,渐渐也就习惯了。
挑食可能会传染,他看着盘中的萝卜丝,也慢慢用筷子推到一边了,然后他听到叶流很轻地“呀”了一声。
他抬眸:“怎么?”
叶流面露凝重,小声说:“我刚和老吴对视了,他待会会往我们这边走。”
“?”
于溯转头,看到吴建确实打了饭径直往他这边走来。再回头,叶流已经将好不容易挑出来的萝卜丝又混在一起了,他熟练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饭。
吴建放下盘子坐了下来,往他们盘中看了一眼,问:“小溯,你不喜欢胡萝卜?”
于溯没意识,“嗯…有点。”
“啧,怎么可以挑食?萝卜多补充维生素呀!”
“呃…我不太想…”
“我这还有一份,没动过呢,萝卜多营养啊。”吴建拆开一次性筷子,未等于溯制止,把他的那份摊到他的盘里,而那份是单纯的红萝卜丝。
大份的。
于溯僵住了,吴建警告:“必须吃完哈,我记得你妈好像说过让我多照看你的饮食,我得给她个交代。”
某人在憋着笑,他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筷子都要抓不住了,边笑还要边点火:“他还不爱吃生菜,蔬菜多有营养啊。”
巧了,吴建盘中刚好有一份烫生菜,他这个年纪的人素菜吃惯了,肉倒没有很多。
“快吃!”吴建把盘中的推给他,“人要有好的身体才有好的学习!”
“叶流,你也是,听到没有。”
叶流睁眼说瞎话,“我又不挑食,我都挺喜欢的。”
——于溯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塞住他的嘴巴,弯着眼睛,“喜欢就多吃点。”
“你他妈……在投毒……”叶流想吐出来,抬眼就见老吴胁迫的眼神,快吃,吃不下去你就别想活了。
叶流眨巴眨巴,咽了下去,暗暗发誓等他有钱了一定要把世界上所有的胡萝卜都踩烂。
……
下午有体育课,叶流一般都坐在树荫下背单词,眼前的水泥地忽然落下影子。
“水。”于溯递出一罐可乐,咬了一口雪糕块说
叶流抬眸:“我给我喝汽水,自己啃雪糕?”
于溯坐在他旁边,又咬了一口,“你不能吃。”
“为什么?”
“我怀疑你胃不好是因为小时候雪糕吃多了。”
“放屁,我那是饿的。”
“饿的?你都那么瘦了还减肥,我真的会揍你哎。”
叶流低头,在地上画了个圈,“这是后遗症,以前懒得吃饭。”
“坏毛病,以后无论怎么样都要和我一起吃饭,监督你吃肉。”于溯笑着掐了掐他的脸。
叶流瞥见雪糕融化了,忙就着他的手舔了一口,舌尖不小心触到于溯的指腹,某人僵硬了。
叶流发觉,也有些尴尬,“我舔了你还吃么?不吃就给我吧。”
他抽过,含在嘴里,冰冰凉凉的,消除暑天的热气,于溯却消不了,他打开那罐汽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半,耳朵才渐渐变回它原本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