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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少年梦醒 |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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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温忍转头找路巷,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而在他每次转头时,路巷都会站在那里冲他笑,所以这一次没看到路巷时,时温忍的心里不由自主地一慌。

他盯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心砰砰直跳:“路巷?”

他小声试探:“路巷?我吹个蜡烛顺便把你也吹跑了?”

夏歌虽然看不见路巷,但是凭着几句话也能判断出路巷大概是突然不见了,一时间的快节奏让她无法去细想所有事情的始末和原因,只能凭借着随即应变的能力,去让时温忍晚一点发现真相。

她赶忙探出身,劈手拦住就要去找人的时温忍,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打着哈哈转移时温忍的注意力:

“他…哎,你刚刚闭眼吹蜡烛的时候,他刚好有点急事,不舍得打断你,跟我打了个手势就走了。”

时温忍眉间微微疑惑:“……急事?”

他认识路巷这么久,从未见过他有什么急事。

虽是这么说,但是时温忍觉得对象也不能一直围着自己转,说不定真的有火急万分的事情,耽误了就不好了,他鬼使神差地信了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默默地把剩下的蛋糕一并吃完。

路巷不在,时温忍也没什么兴致继续待下去了,他站起身打包了几个菜,转头对夏歌说:

“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哦,好。”

夏歌明显感觉到路巷离开后,气氛一点点冷了下来,也很识趣地拎起书包跟时温忍一起离开了。

时温忍结完账,一把推开门,初春的风还很冷,径直灌进他的衣领,他没忍住一哆嗦,微微裹住衣服,冷风扑面而来,把他的发丝吹乱,毫无规律地乱飞,遮住了时温忍的一部分视线,他抬手,稍稍拨开刘海,面前五彩斑斓的灯光,和面前空荡广阔的街道相撞出一种反差,生出了狂欢之后的极致落寞。

夏歌跟在他身后,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时温忍被那一声唤回来,他回过神,帮她把门推得更开了一点,淡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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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直到高考,时温忍都再没见过路巷。

他起初还天真地相信了夏歌的话,觉得路巷大概真的是有什么事,所以才悄无声息地消失一段时间,尽管路巷除了他以外,好像根本没有任何社交圈子。

后来时间久了,他逐渐感到不对劲,时常莫名心慌,但高考将近,他只好暂时压下心中那点异样,硬着头皮继续去复习。

时光飞快,时温忍住的街道对面有一所学校,门口挂着的高考倒计时数字一天天减少,转眼间,那鲜红的三位数归于醒目的零。

他是自主报名高考,跟所有考生一样,拿着准考证迈进考场。

时温忍久违地走进教学楼,看着周围穿着校服、相继走入的学生,那紧张感越来越强,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路巷的事。

“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然后大步走向考场。

三天转瞬即逝。

尖锐的铃声响彻整栋楼,时温忍等监考老师宣布结束后,起身沉默地收拾东西,并没有想象中极致的兴奋和解脱,一件大事结束之后,另一种厚重冗长的不安,几乎是立马席卷上他的心头。

“……”

时温忍不自觉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努力让这种不安平复,转身走出考场。

然后他脚步一顿。

隔壁考场也有个少年走出来,很眼熟,时温忍还记得他。

时温忍顿了下,然后率先搭话:

“——姜唯意?”

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去看他,反应了半秒,随后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一同沉默地收好东西,一同沉默地走出考场,门口,姜秋衡在等姜唯意,男人依旧是那副斯文儒雅的模样,手里捧着一束花,对着姜唯意勾起嘴角。

姜唯意始终淡淡的,只是抬眸扫了他一眼。

紧接着姜秋衡看到了旁边的时温忍,也没忽略他,只是那笑莫名让时温忍觉得他们中间隔了一堵墙:

“你也在啊?”

时温忍小声地嗯了声:“两年前校门口的事,没来得及跟您道谢。”

“没事。”

姜秋衡的笑仍然一尘不变:“顺手。看来那些人没有影响到你。”

时温忍同样抱以礼貌的微笑:“嗯,其实路巷一直在我身边,就是上次医院里和这位同学介绍的那个,不然的话,我大概是挺不过来的。”

话音落下,他突然感到气氛有些诡异。

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被瞬间放大,时温忍的心越跳越快,他看着兄弟俩的目光开始逐渐变得警惕:

“……怎么了?”

姜唯意带着深沉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姜秋衡则更直接,他轻声笑出来,尽管那笑声听起来有些嘲讽:

“你还没发现啊?”

时温忍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开始觉得恐慌,嘴唇逐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您、您说什么?什么没发现?”

姜秋衡没夏歌那么善良,帮他圆这个童话故事一般的谎言是哄小朋友的手段,而时温忍明显已经到了要接受现实的年纪。

他居高临下地看下来,目光突然变得冷冽,嘴角仍然微微上扬,只是接下来的一字一句,都像淬了最寒的寒冰:

“——路巷是不存在的。”

没给时温忍震惊悲伤的时间,姜秋衡又接着自顾地说下去,那模样甚至称得上冷血和残忍:“你上次救我弟弟,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检测到你的精神状况不稳定,所以就送你去精神科做了个检查。最后检测出你患有精神类疾病,出现幻觉就是症状之一。”

他眼中投下一片阴影,声音沉得可怕:

“他待在你身边这么久,你没发现不对劲吗?我本来想让你自己发现的,总比告诉你要好一点,可没想到,到这个地步了,你却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

时温忍的瞳孔缩到极致。

咽喉像是硬生生被人扼住了,难受得发痛发胀,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在姜秋衡说话的间隙,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咀嚼这些字眼,“不存在”、“精神疾病”、“幻觉”这几个字像一座座巨石,铺天盖地地砸下来,把他狠狠摁在地上。

神经被冲击得发痛,浑身都僵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动在了原地,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叫嚣:

——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曾经被他视为救赎的一切,怎么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正常而滋生出来的?

“不是真的!”

那句怒吼几乎是脱口而出,尖利得破了音,连带着周围的家长学生纷纷转头。

时温忍抱着头,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拼命地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

“打住。”

姜秋衡被周围聚集的目光弄得有些烦躁,他开始丧失耐心,开始毫无掩饰地露出冷漠的神情,拉着姜唯意往旁边一站,似要与他划开界限:“警察局、周围同学、医院,求证的地方很多,你要是还像个小孩一样不相信,大可去全部求证一遍,直到你死心为止。我只负责告知,告辞。”

他拉起姜唯意的手,不顾后者那点轻微的挣扎,拉着他离开了人群,只剩下时温忍一个人在原地,急促呼吸、双目猩红、浑身发抖。

“路巷是不存在的。”

路巷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的。

他曾经认为无比重要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幻影,在现实面前,很快崩塌殆尽。

“你怎么会不存在呢,路巷……”时温忍痛苦地抱着头,缓缓地蹲下,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封闭了外界所有的目光,“你一定是存在的吧……能不能快点出现啊,路巷,不要我倾尽超越生命的情感去爱你——”

到头来他们却只是说我有病。

“……”

时温忍喉结滚动,嘴里漫起阵阵血腥味,他一遍一遍地欺骗自己,说路巷一定存在,但是脑海里那些回忆又像与他作对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涌进来。

怪不得他每次想介绍路巷时,他消失得那么快。

怪不得夏歌会说看不到校外的路巷,怪不得姜唯意和夏歌在他提到路巷时表情都会那么奇怪。

怪不得路巷总是来无影去无踪。

怪不得…在那个巷口,他一直没有来救自己,不是他不想,是他根本不能。

怪不得路巷的生日祝福听起来那么像告别。

怪不得他吹灭蜡烛后,路巷就不在了。

曾经那点儿微妙的异样,此刻结合在一起,给他指明了那个残忍的真相。

他一语成谶,吹灭了十八岁的蜡烛,也吹灭了他的梦。

时温忍浑身都在战栗、发软,双眼发白,心脏骤停,感受到的只有冷,那种从头到脚,从心脏到骨髓,透彻的、扎根的寒冷,侵蚀了一切,那种心寒蔓延遍全身,让他觉得自己像被埋在一块冰里,下一秒就要被冻死了。

“路巷……”

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神,时温忍猛地抬起头,用发抖的手勉强捞起书包,往前狠狠踉跄了几步,他用力撞开人群,但是肩膀感受不到痛,耳边的骂骂咧咧声也像被蒙上了一层磨砂,他几乎是失态的,飞速冲向街道。

他的腿像是已经失去了知觉,一路恍恍惚惚地跑到派出所,拜托黎以江破个例为他查查路巷的信息。

他手用力撑着桌面,腕骨都在震颤:

“路巷,男,1990年8月16号……黎警官,求你了……帮我查查。”

黎以江原本想拒绝,但看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没忍下心,还是打开权限帮他搜了一下,那一瞬间时温忍的心脏提到嗓子眼,手指狠狠地摩擦过冷硬地桌面,眼泪就蓄在眼眶,像是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掉下来。

几秒之后,他听到黎以江平静的声音响起:

“——抱歉,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

几乎是顷刻之间,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在桌面上,黎以江一愣,正要开口安慰什么,时温忍抬手胡乱一抹,带着浓重地鼻音道了声谢,转身推开门飞奔而去。

他只是跑,不知疲倦地跑,永无止尽地跑,即使双腿已经达到了瘫软极限,膝盖一弯就酸痛无比,脚踝一阵阵地发软,时温忍还是没停,对一切痛苦都置若罔闻,只是这么没命地狂奔。

他来到夏歌家门前,几乎是用力拍着门板,把掌心拍得发红发烫,哑着嗓子嘶吼道:

“夏歌——夏歌!!”

咔哒一声门被开开,夏歌揉着眼睛站在门前,张口就来:“怎么了时同学,这么亢奋,你要考上清北了吗……我去,你怎么了?!”

等她睁开眼睛看清楚,面前的时温忍跑得浑身是汗,眼眶边沿全是狰狞的红,抓着门板的手像是要用力掐嵌进去一样。

夏歌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被吓得动都不敢动:

“……到底怎么了?那傻逼又来找你了……嘶!!”

时温忍猝然发难,紧紧按住她的肩膀,十指生生掐进夏歌的衣服布料里,痛得夏歌尖叫着就要往后退,但是时温忍手上的力道大到令她胆寒,根本无法撼动半分。

她忍着疼抬眼看时温忍,直接抬脚就往他小腿上一踹:“痛啊傻逼!你快放开我,到底怎么了,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时温忍像感受不到痛一样,被踹了也分毫不动,他垂下眼,目光冷到渗人:“我问你,我生日那天,你真的看到路巷这个人吗?”

原本打算踹第二脚的夏歌蓦地停下了动作,睫毛轻颤了下。

她突然被扼住了声,整个人像僵化了一样,沉默地看了他许久,最后才不太自在地往后缩了缩,别过头,小声道:“……看到了。”

时温忍手上更用力了点,带着冷硬又充满着压迫感的语气质问她:

“你在撒谎,夏歌。”

“——我要听实话。”

“……”

夏歌被他这副样子吓得连呼吸都发颤了,她抬手用力掰开时温忍,眼泪都快被挤出来了:

“……没有!我没有看到!我只是看情况不对,故意骗你的!时温忍你快放手,你现在发疯他也是不存在的人!你认清现实!!”

她扬起尚且自由的手,往时温忍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眼泪也随之而下:“你清醒一点!!你不可能永远活在幻想里的!!”

“……”

时温忍被这一巴掌唤回了些许理智,他眼神一凛,捂着脸,呼吸愈发急促,之前肾上腺素狂飙的感觉褪去,下一秒,一股疲倦像一只大手,用巨力把他向后拖,让他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重重跌坐在地上。

他一手捂着脸,深深地把头埋下去,全身都在肉眼可见的发抖,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大滴大滴地掉下来,砸在了水泥地上。

他抬起脸,嘴唇苍白干裂,泛红的眼中全是水光:“对不起夏歌……我刚刚就是太着急了……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太急了……他对我太重要了……对不起……”

他着魔般地一遍遍重复,语无伦次,混乱又无措。

夏歌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魂不守舍的样子,即使上次在校门前,时温忍依旧是那个表面冷静、极力控制自己的时温忍,这次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整个人瘫软在她家门前,肩膀无助地起伏。

她最终没忍心关门让他自己清醒清醒,还是转身进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时温忍。”

她蹲下身,把热水递给他。

“他是不存在的,这是事实,我们要认清——”

时温忍抖得更厉害了,几乎到了一种痉挛的地步,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发出克制又悲哀的呜咽声。

“但是。”

夏歌在这种时候突然变得出奇的稳重,她话锋一转,低头盯着时温忍:

“你跟他的过去不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他,所以你有支柱度过了这场难关,因为他,所以你感受到了爱,因为他,所以你在努力往好的方向走,这都是真实的。”

夏歌抬起眼,眸中诚恳,目光清亮。

然后,她用力地点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这些都是真实的。”

“他们代替路巷永远陪你留在了这里。”

时温忍听到这话,止住抽泣,不由得一怔,脑海中又回荡出路巷之前跟他说的祝福:

“我的灵魂永远活着。”

“无论以那种形式,我们终究会共同抵达远方。”

路巷的模样和声音如此的真切,代替了夏歌的话,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响起。

时温忍突然从无法抑制地哭泣转变为沉吟,他低着头,红着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歌的手悬在半空,犹豫良久,最后还是轻轻拍了拍他。

时温忍吸了下鼻子,抬起头,冲夏歌勉强笑了下:“抱歉。”

夏歌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扶着墙根一点点站起身,努力使他自己平复下情绪,朝夏歌简短地道了别,就匆匆下楼了。

楼外车水马龙,高考刚刚结束,满街都洋溢着一种欢快的气氛,时温忍一身低压地站在人群中,就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因为他站着不动,飞虫就逮着他盯,耳边的车鸣和蝉叫,都太过聒噪。

那天夏天的太阳太刺眼,也太毒烈。

日光被玻璃折射,迸发出一道亮白的光芒,像是灯塔中扫射的光束,在他眼前迅速地一恍。

恍到他看不清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坏消息似乎总是接踵而至的,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黎以江就打电话过来,对面似乎是踌躇了几下,最后才开口跟他告知这个消息:时力逃跑,找不到人,张聊的事没有确切证据,时间太长,被迫结案。

但是出乎意料的,此时的时温忍已经非常平静了。

他道了谢,挂掉电话,然后麻木地看着人来人往。

他站在那里发了很久的呆,才轻轻勾起嘴角,自嘲地一笑。

路巷是他最恨世界里最爱的人。

最后恨的人没死成。

爱的人没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恨的人没死成,爱的人没可能。”——《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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