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咸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疑惑地从一对纸壳中抬起头来。
他发现屋里的几个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几双眼睛同时盯向了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到屋里空气像是突然冷了下来。
自己只是随口问问，这几个人反应怎么这么大？
猜部门的话……
江咸试着开口：“你们属于某个人间驱鬼组织？”
曲昭昭见他半天就只想到了这一层，直接一个白眼瞥了过去——果然还是不能高估一个普通人的想象力和承受能力。
江咸：“……”
说多错多，她现在心情很差，自己还是少说话多做事的好。
甘池一边用麻绳捆绑着纸壳做的架子，一边对他道：“这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们这么做是合规合法的。”
他虽然看起来还是个少年的模样，但说话时却总有一种比在场的人都成熟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就会信服。
江咸思考了有几秒钟，也算是说服了自己——
这世间千奇百怪的事情太多了，遇上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也很正常。
他想着找补回来：“也是，鬼魂下了地狱还要喝孟婆汤，到时候再让他们接受惩罚也没什么意义了！”
江咸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他们这个组织存在的理由了，然而这时鲁晁却纠正了他。
“作恶太多的人是不配喝孟婆汤的。”
江咸：“……”
这一本正经的科普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们……”
他的疑惑还没问出口，一道声音就穿墙而入。
“老大，奈何桥那帮新人又开始造反了！”
紧接着，江咸看到一个魂魄从窗户外飘了过来，正是前两天看到的黑白两鬼中的黑面鬼。
他进来看到屋里的阵仗时瞬间惊了：“你们怎么又开始了，不是刚做好一批吗？”
曲昭昭：“托某人的福，之前的全被没收了。”
然而江咸此时并没有听出她的冷嘲热讽，反而在黑鬼的话中找出了重点词汇。
奈何桥……
是他认知中的那个奈何桥吗？
黑面鬼这才注意到了江咸，无不吃惊道：“你们还找一个外人来帮忙？”
鲁晁：“他可不是外人，他是罪魁祸首！”
黑面鬼：“可是……”
鲁晁：“他能看到我们。”
黑面鬼瞪大了眼睛。
“卧槽，你上次装得可真像！”
江咸想要咧嘴笑笑，却发现自己现在根本笑不出来。
震惊一番后，黑面鬼终于想起了正事：“老大，那些人又开始吵吵着要人权了！”
檀霄：“鬼差呢？”
“都在！可您不是说要人性化管理嘛？他们不喝孟婆汤总不能直接灌下去吧？”黑鬼抱怨起来就没完，“再说了，那汤都是按份数熬好的，强制灌下去很容易洒了浪费掉的！”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江咸也在场，怯生生地问檀霄道：“这是当着外人可以说的吧？”
江咸已经无所谓了：“你可以继续当我不存在。”
此时此刻，他的世界观已经逐渐面临崩塌。
就在刚刚他还在揣测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地府，而现在，明晃晃的答案已经拍在他脸上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存在几千年，且在世人心中如此神秘的地府，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而且如果这是真的，甘池他们岂不都是地府的工作人员？
他缓缓搓了搓胳膊，觉得屋子里又冷了一度。
看着黑面鬼毫着急忙慌毫无办法的样子，檀霄无奈叹了口气。
“走。”
话音刚落，他就随着黑面鬼一起穿墙离开了。
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江咸，看到这一幕之后直愣愣地呆在原地。
曲昭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别闲着，干活。”
江咸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不是，他……”
“他什么他，你又不是没见过鬼。”
江咸想说自己是见过鬼，但没见过这种样式的鬼！谁家好鬼还能以实体存在啊？！
江咸觉得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了。
甘池见他久久没能平复的样子，解释道：“我们和一般的鬼魂不一样，你也可以把我们当成是活了很长时间的人。”
这……
好像更加匪夷所思了。
人死后还有魂魄已经很让他吃惊了，现在又让他知道了人可以长生不死？
太颠覆了……
他缓了一会儿才道：“可你们是怎么做到又可以拥有躯体，又可以穿墙而过的？”
甘池想了想：“我也不太懂，这应该算是地府公职人员的一种特权吧。”
虽然信息很多，但江咸试着让自己尽快理解，毕竟一旁的曲昭昭还在催促他抓紧干活。
他重新拿起剪刀和纸壳，想着自己手下的刑具即将作用在那些恶鬼身上，他甚至比之前还要郑重一些。
“每天都会有这么多人死掉，这么多刑具够用吗？”
甘池：“大多数人是不需要接受惩罚的，这些只有作恶太多的人才会用到。”
他的话让江咸稍稍放心了些，毕竟自己要不了多久也要死了。
“做这种东西，是我们在游乐场的4D体验项目中获得的灵感。”甘池道。
江咸不解。
甘池指了指屋子里的一堆半成品：“这些东西就像一个载体，通过特定的方法可以让鬼魂以为自己还有实体。”
江咸好像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具体的刑罚没变，只是让他们沉浸式体验一下受刑的痛苦？”
甘池点了点头：“没错，当他们出于魂魄状态时，即使受刑也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种就不一样了。”
江咸点了点头：“的确是个好办法。”
“不过，我觉得还可以更完善一些。”
甘池几人疑惑地看向他。
江咸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死后才开始受刑，我觉得有点太便宜他们了！”
见几人不太明白的样子，江咸又道：“你们想一想，那些被折磨的人或者小动物在遇害时心里得多绝望啊，可是那些变态做了坏事之后却不会立刻死去，他们在死前逍遥的那段日子，不是更招人恨吗？”
这一点的确让曲昭昭共情了，每次她看到作恶之后阳寿还未尽的人在世间逍遥法外，就恨不得冲破地府律法直接把他们给噶了！
甘池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江咸想了想：“那些被变态残害的人或动物都有魂魄吧？他们的魂魄离开躯体后会去哪儿？”
甘池：“一般会在原地待着，不过我们每个片区都有专门的阴间使司，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它们接回地府。”
江咸：“如果不立刻去接会怎样？”
甘池想了想：“它们应该会乱跑，然后伤害其他人吧。”
江咸“啧啧”道：“小了，格局小了。”
他继续道：“生前没能力反抗，死后找加害者报仇，不是刚刚好吗？”
这时，几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这样的话，既可以让那些真正受到伤害的人怨气消减，也可以节省你们的人力资源，一举两得！”
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开始重新审视起他来。
一个刚刚知道地府存在的人，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开始给他们提建议的？
曲昭昭感叹道：“你不来我们地府上班，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