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地府上班那是不可能的。
江咸只想着能安稳地活完最后一两年，还不至于傻到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他抄起家伙事继续做老虎凳，可一旁的两人却开始认真讨论他刚刚提出的方案。
“每个片区现在大概有两个使司，再加上一个专门负责管理冤魂报仇的，会不会人数不足？”曲昭昭开始考虑现实问题。
甘池轻轻摇了摇头：“其实这种恶劣事件发生的次数也不会特别多，可以实行人员流动制，这样几个人应该就够了。”
说完，他们同时看向了江咸：“你觉得呢？”
江咸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提了个建议，两人竟然当真了，他劝道：“这种决策影响还是挺大的，还是问问你们老大比较好……”
曲昭昭却不以为然：“这算什么，而且我们老大最近热衷于创新，对于这种想法大概率会支持。”
江咸想起了檀霄每天看书学习的状态，对这话倒是深信不疑。
“檀……你们老大，是只管理你们一个部门，还是管理整个地府啊？”
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那他岂不是和阎王成为合租室友了？！
甘池：“整个地府。”
听到这个答案，江咸觉得冷汗直冒。
“我去，他真是阎王啊？！”
甘池摇了摇头：“几百年前我们进行了一次较大的整改，已经不细分十殿阎罗了，现在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大。”
他想了想又道：“实在要称呼他的话，你可以叫他鬼王。”
江咸有些僵硬地保持着原样姿势，感叹自己命途多舛。
随便租了个房子，竟然和鬼王住到了一起！
而想想自己之前做过的事——
找他要居住证明，拿合同威胁他要和他合租，用自己的歌声摧残他的身心，甚至还把他送到了警局！
做到这种程度，自己死后真的不会被他报复吗？
不，或许不用等到死……
他怯生生试探道：“你们这个老大，平时脾气怎么样？”
曲昭昭耸了耸肩：“阴晴不定，生气起来可怕得很！”
鲁晁补充道：“要是哪个不长眼的鬼魂惹到他，至少得反复下油锅炸好几遍。”
江咸又看向甘池，他说的话还是比较有可信度的。
甘池点了点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江咸生无可恋：这下真的寄了……
然而就在这时，檀霄推门走了进来。
江咸：明明可以直接穿墙，却还用这么朴实无华的方式进门，这样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去吧？
甘池：“怎么解决的？”
檀霄：“把带头挑事的扔进笼里蒸了一会儿。”
江咸：“……”
他错了，他不该这么早下结论。
“哎，人性化管理的口号喊了这么久，我看是实现不了了！”曲昭昭也是颇为无奈。
甘池：“现在的鬼魂数量增多，许多又特别有个性，能镇压着管理好就已经不错了。”
檀霄其实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已经严格按照书中教的方法去实践了，以人为本、制定合理的制度这两点倒是好办，尊重个性这一点着实办不到。
如果真的尊重每个鬼魂的个性，那整个地府都得被他们给掀了。
看着他们为这件事发愁的样子，江咸理解无能——明明是接待亡魂的，为什么非要学着活人企业学习人性化管理？
甘池叹了口气：“地府也是有KPI的，投胎转换率以及鬼魂对服务满意度直接关系着我们的KPI能否完成。”
江咸惊讶，他们竟然也有业绩压力，这让他觉地府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那如果完不成会怎么样呢？”
“完不成的话，地府应该会消失吧，”甘池道：“近一百年来地府的发展已经大不如从前了，人们的信仰本来就在逐渐降低，如果这些亡魂也不服地府的管理，即使被迫投了胎，也会让地府的公信力大大下降。”
江咸也跟着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时代，什么工作都不是好干的。
他想了想，道：“死人和活人的心理状态还挺不一样的，想要实现个性化管理，不能光按照活人制定的那一套准则。”
檀霄这才抬眼看向他，似乎是等他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江咸一看，知道自己在室友心中挽回形象的机会到了，于是清了清嗓子，以活人的角度开始认真分析。
“吵着闹着要人权的都是些年轻人吧？现在的年轻人可都是熟读劳动法，对自己的应得利益也都门儿清，想要说服他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檀霄承认。
江咸继续道：“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知道他们的底层需求是什么。”
底层需求……这一点檀霄并不认同。
他们的需求太过琐碎，大到要求投胎自由，小到纠结孟婆汤的味道，还有的人非要把投胎机制弄得一清二楚，而弄清楚之后又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比如有人要求不能光以对社会的贡献来决定下一世要投胎成为什么，咸鱼也没做什么危害社会的事，只是生活方式不一样，为什么就要比其他人低一等？
再比如他们觉得功德计算方法也有问题，有些老人活到八九十岁才去世，他们一生积累的功德自然是很多的，那年轻人也有很多善良的，他们就不配优先选择吗？
……
诸如此类的诉求，檀霄想到就觉得头疼。
要是在过去，这些亡魂可没有说话的份儿，投胎成为什么全都是地府工作人员说了算。
毕竟在当时，光是人类信仰和供奉就足以支撑地府的运作了。
“真的要实现他们每个人的需求才能实现人性化管理？”
江咸笑了笑：“如果这样的话，那些企业领导人不得累死？”
“那你的意思是……”
江咸：“你没发现，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注重追求公平吗？”
“他们眼里容不得一丝沙子，有时候你们认为是不拘小节，在他们看来就是制度的不合理。”
檀霄其实也发现了这一点，但却不知道要怎么改进，毕竟完全的公平在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改变，可无论怎么改，都会有更加过分的要求在等着他们。
江咸：“其实问题的根本解决办法不是去制定一条条看似合理的规章制度，而是认真倾听他们的需求，耐心和他们交流。”
“最后你会发现，只要某些规则在他们心中是成立的，不管是不是真正的公平，他们都不会再有意见。”
檀霄不理解：“那他们究竟是注重公平还是注重自己内心的感受？”
江咸：“相比于外界的法律法规，他们更加注重内心的秩序，讨厌被控制，讨厌被别人规划人生，这就是当代大多数年轻人的特点。”
聊到这里，檀霄似乎是有些明白了——时代早就变了，虽然他看似在也在改变，但实际上已经和现实脱轨了。
江咸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结束时才发现几个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那个，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檀霄却摇了摇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江咸没想到檀霄竟然这么乐于接受别人的意见，心中不免有些惊喜。
虽然他手下的员工们对他颇有微词，但看得出来他是个好领导。
那自己现在在他面前再多刷些好感，自己下地狱后会不会就能得到特殊的优待？或者至少不会被报复了……
“那个，如果想解决这个问题，我有以下几点建议。”
“等一下，”檀霄叫停了他，“我去拿个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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