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望着眼前茫茫一片的蝙蝠，物部宇下意识想要退缩，但此刻的他们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它要出来了！”藤原光良紧盯着蝙蝠群中，不知道里面会钻出来什么。

只瞅着黑压压的蝙蝠群掠过天际，将血红色的月光蚕食，它们发出吱呀的声响，如同侵略如火的蝗虫，所到之处皆是黑暗。两人下意识抬手遮挡它们的锋芒，只听耳边传来吱吱呀呀的叫喊，这声音持续了一会儿，紧接着便消散不见。

等两人抬头看去，所有的蝙蝠竟全都消失了，而月光又变回银白色，整个府邸被温馨的氛围所笼罩，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结束了吗？”望着四周重归平静，物部宇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只是他们除了接受惊恐外，毫无所获。

“也许是吧，至少现在我们安全了。”藤原光良瞅了眼衣服上的破洞，上面有些许的血液渗出，是刚才蝙蝠咬下的创伤。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蝙蝠？”这里可是挨近平城京的郡县，竟有如此多的黑影徘徊，也难怪藤原大人会放弃府邸，只是眼下的状况并不乐观。

“我看这是它给我们的警告，还是早些离开吧。”光是发生的诡异便让人畏惧，藤原光良担心这次的灵非比寻常，与其继续待在这儿观望，不如先回去再寻良策。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正是半夜时分，就连郡上的居酒屋都停业了，物部宇不知道当下他们还能指望什么。

“当然是去找叔父，顺便辨别一下关于怨灵的假话。”

“现在已经半夜了，过去叨扰藤原大人是不是不太好？”

“如果今晚你不想住这儿的话，我们得快些，要不然天就该亮了。”现在这个时候去打搅叔父，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刚经过今晚的遭遇，物部宇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许藤原光良是对的，总念着心里的礼义，事事便有了牵挂，他已经没有了居身之所，却还在为这些琐事而畏手畏脚，这只会让他更加窘迫。

两人照原路翻出了院墙，接着来到郡北的藤原家，此时天上的月亮被乌云遮住，而遥远的天际有了亮色，时候已经不早了。

“咚咚咚……”藤原光良哪管里头的安宁，径直上前砸了起来，惹得附近鸡飞狗跳，这动静在半夜里格外响亮。

过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回应，藤原光良又重重敲在上头。

这回里头传出了声，只听那人边往外赶边哀怨嚷道，“谁呀？哪个不长眼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过来砸门！”

“快些开门，我要见藤原大人。”藤原光良听着里头有人回应，便催的更急了。

“吱”的一声，厚厚的宅门终于打开了，从里头钻出个脑袋来，他瞥了眼外面的两人，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你们两位有什么事吗？”

“我要见藤原鱼名大人，还劳烦你给通报一声。”见仆人走出来，藤原光良反倒恭敬起来，他远远弓腰作揖，态度一反常态。

物部宇瞅他惺惺作态的假象，这哪里像平日里蛮横刁钻的藤原光良，倒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过刚刚砸门将人家给唤醒，现在就装得人模狗样，可能是又要给人家当先生了。

“不见！不见！哪有大半夜过来拜访的？赶紧给我滚！老子还要歇息呢！”那人还以为是什么达官显贵，没想到是个行礼作揖的体面人，直接挥手摆了摆，让他滚蛋。

“难道老子就不用歇息了吗？”藤原光良突然换了张脸，他扑在门前恶狠狠盯着那人，眼睛瞪得跟石头一般，看气势像要将他给生吞活剥。

“你……你要干嘛？你难道还要硬闯不成？”被藤原光良这么一吓，那人反倒害怕到腿软，他扳着宅门的木板，试图将两人拦在外面。

“硬闯？就凭你也敢挡我？”不等他将门关住，藤原光良便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两个指头牢牢锁在喉间。

那人喘不上气来，只能用双手用力挣脱，但也是无济于事。藤原光良一手控着他，一手则推开重重的宅门，往里头闯了进去。

“这位大哥，您饶了我吧，我就是个看门的，我这就给您进去通报。”那人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再多会儿工夫便会丢掉性命，他只得连连求饶。

“废物，还以为你是个硬气的家伙！”藤原光良将指头化成掌，然后一把将他给推开，“快去请藤原大人来，就说他的侄儿到了。”

“我这就去！”闹了半天是藤原大人的侄儿，他本想叫人来收拾一番，可眼下不仅没了机会，还得深更半夜去惊搅藤原大人，看来这差事是越来越难做了。

他果不其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听来人是藤原大人的侄儿后，情况倒是缓和了许多，在同大人绘声绘色的描绘后，终于得出了所谓客人的身份，谁能晓得这个时候过来拜访，藤原鱼名不得已只能起身来迎。

“这不是我那身居平城京的侄儿吗？怎么？半夜三更到府上来，是有何贵干啊？”藤原鱼名将两人迎进大厅，然后坐了下来。

“侄儿见过叔父。”藤原光良恭敬行礼后也坐了下来，“这位是侄儿从长门国请回的先生，半夜途径此地，着实没有安顿，这不，便想起您来了。平日里您多教诲我常过来坐坐，可父亲大人的命令实在不敢违抗，只得今晚凑巧。”

“噢？既然如此那便先住下吧，当下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歇息，叔父明日再好好招待你，以略表地主之谊。”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原来是过来讨个住处，早知道就让下人安排好了，也不劳自己起身来看。

有了藤原光良的面子，两人今晚算是有着落了，当然依旧是同住一间屋子，尽管这藤原府中都是客房。

“话说你刚才为何叫我先生？”这光良越来越让他摸不清头脑，每每与他相处时嬉皮笑脸，同旁人却雷厉风行。

“你平日里看的多、学的多，自然便称你作先生了。”

“胡说，你该不是在寒碜我吧？”这样的理由一听便是在敷衍，物部宇甚至反思了一下自己，生怕哪里做的不够好。

“哪有？我总不能说是你是物部大人的儿子吧？到时候他要是绑着你去送给伊藤佐雄，我可舍不得。”

“这倒也是，不过你为何对下人前后反差这么大？”到现在物部宇也搞不懂藤原光良的思路，本以为他要和和气气，谁曾想还动了手。

“可能就是先礼后兵吧。”他自然没空去想这些琐事，如果不强硬些敲开门，或许两人还在外面游荡，他倒是无所谓，只是不希望物部宇跟着受苦罢了。

“没想到花了一个晚上，竟什么都没找到，你说那怨灵究竟是什么东西？”看今晚的阵势着实不简单，只是为何又放过他们？难道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骚扰吗？

“后面都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猜之前在厢房听到的动静，那应当才是他的命运。”挨打、受辱和观望，他脑中尽力将这些联系起来，可能也是个悲惨的故事，只是缘由跟结局，正如他们所见到的一般？

“你是说我们听到的就是那场命案？”

“极有可能，他只是用声音的方式重现了当时的情景，我怀疑他是想洗刷自己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