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要怎么帮你？”物部宇敲了敲房梁，听里面是实心的，不应该有人藏在里面，当然他也没看到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毕竟离杉山葵死亡只有两天，这样的情况依旧存疑。

“你将手伸进来，将我周身的这些东西都清理掉，我就能施展开了。”

等他一寸寸找到杉山葵的左手时，发现在手腕处长有一根木钉，就径直插进杉山葵的手腕，不过没有完全打进去。他从房梁外面又看了看，可并未看到木钉的痕迹，甚至连杉山葵的躯体都不能完全显象。看来杉山葵说的是真的，他完全被困在了房梁里，而造成他四肢酸痛的原因，就是嵌进去的木钉。

物部宇上下左右都摸了个遍，杉山葵的四肢全都被木钉给禁锢，本以为会是个棘手的事情，不过物部宇竟然能轻松将木钉给取下，这确实出乎意料，只是如此松散的木钉，又是怎样将杉山葵给难倒？

“谢谢你，现在我舒服多了。”在取下所有的木钉后，物部宇只觉得里头的杉山葵动了动身子，整个人都变得充满了力量，他似乎想要逃脱房梁的禁锢。

等物部宇将手抽出来后，杉山葵也从里面钻了出来，物部宇就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房梁的缝隙里钻出来，倒也平安无事，只是硕大的身躯跟房梁不太相称，让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被困在里面？”这回物部宇伸手触摸杉山葵，就再也摸不到他了，整个手掌直接从身体里穿了过去，同刚刚的房梁一般，看样子他已经不再是实体了。

“我也不清楚，虽然我决意要离开，可似乎是有人提前了。”现在的杉山葵浑身轻松，他越来越舒坦了，尽管早已没有对痛苦的感知。

“看来死亡背后还另有隐情。”尽管不费吹灰之力将杉山葵解救，但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没有任何印象的他没办法揭开背后的秘密，“不过你当时为何要选择这样呢？”

杉山葵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书桌，“你是在说这些吗？”

“也有它们的原因吧，我只是好奇你的经历，为什么会选择这样来终结你的生命。”

“生命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人活在这个世上，难道非得按部就班走完这一生吗？”杉山葵只是轻轻扬了扬手，那些聚在桌上的纸便都收了起来，而上面的灰尘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至少是安排好的命数，强行结束它的话，会不会带来别的灾祸？”物部宇有些惊讶他的想法，这个世上贪生怕死的人数不胜数，而祈求长生的也不为少数，为何他偏偏异于常人，又对这尘世消极无妄。

“那你能说说我活下来的理由吗？”

“就……”突然这么直白的问题，物部宇有些措手不及，生命的美好好像不是一句话就能讲清的，也没有人专门去思考这个问题，人们就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看自己的长大，按部就班、步步为营做好分内的事，如同一辆行驶的马车，一个车轱辘接着一个，履行完使命后被人抛弃，“好像人们都喜欢活着。”

“哈哈，就因为人们都喜欢，所以自己也要跟着喜欢吗？”听完物部宇说的，杉山葵忍不住笑出了声，“如果单单是自己不喜欢呢？难道这是自己的过错了？”

“只是他们说你不务生产，整日待在屋中，能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相比旁人来看，似乎也算是一种享受，至少不会像他们一样辛劳。”当然这才是十足的理由，在满足生存欲望的前提下，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羡慕了，就是朝堂上的列位，不也是在为此而奋斗吗？

“是啊，所有人都这么看。”杉山葵对物部宇的说辞见怪不怪了，无论是谁都会这样看待自己，或许他们眼中的生活就是如此惬意悠闲，而没有别的来左右，“或许该给你看点不一样的东西。”

看杉山葵一本正经的模样，倒让物部宇有些惊慌，难道是自己刚刚的论断出错了？当然这样直白的回答似乎也并不友善，他迫切想知道背后的缘由，了解杉山葵轻生的真相。

杉山葵看了眼背后的墙面，然后挥手甩了一下，紧接着整面墙便染成了白色，上面出现了画面：是一场不见天日的暴雪，白色的雪花将整个村庄都埋了进去，可道路上却依稀能看见几个行人，除此之外物部宇没有再发现什么。

“看到这场暴风雪了吗？是我五岁那年初春开始的，一直持续了五天，我就缩在家里望着外头，有一队逃难的百姓经过这里，他们要往奈良避难，从村头一路求至村尾，没有一家给他们开门，冻死在路旁的尸骨很快就被风雪淹没，而高耸的谷仓也成了座山丘。”

“你觉得当时该给他们开门吗？”杉山葵继续补充道。

这幅贴在墙上的画只有寥寥几句，事情便已经很明晰了，但物部宇很难给出他回答，他本想打开门来接济，但这是场旷日持久的暴风雪，自己的仁慈并不一定能挽回颓势，也可能将自己牵连其中；可如果闭门不出的话，那高耸的谷仓就真变成了一座山，没有回应的死物。

是的，他没有办法给出答案，除非让条件更苛刻些，或者说他带有偏向性，尽管现在他更倾向于开门，不过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无法忽视，他依然举棋不定。

“看吧，你也还在犹豫。”杉山葵说，“当时我盯在窗户上看他们走了一路，无论他们的手冻成什么样子，无论他们有多凄惨，都没有人伸出援手。后来我想过这件事，如果有家人当时开门接纳了他们，是不是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如果每家人都这样做的话，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冻死了？可是没有如果，每家都守在窗户前观望，谁也不愿第一个开门，而他们就蜷着身子一路跌撞。”

“很抱歉，我没有给出你想要的答案。”听完杉山葵的讲述，似乎是件沉重的事，或许当年在他的心里是个难以抚平的烙印，尽管当时摆在面前有选择，但未知的事亦难断定，可已知的却成为了遗憾。

“没关系，很多人都给不出我想要的答案。”杉山葵的表情很平静，“因为这件事，我便再没有去过地里，任凭父母整日打骂，我依旧无动于衷。后来他们不给我吃的，我便喝水来充饥，直到有一天饿晕过去，他们便妥协了。”

“他们常跟外人说我的不是，当然他们并不清楚那件事带来的影响，我只是觉得如果粮食不是用来吃的话，那再辛勤的耕作都没有用。后来我的性子慢慢变得孤僻，不与人接触的结果就是被隔离，平日里亲近的伙伴变成了窗户中的美景，人们就对着那扇小小的窗来看我，我也就靠那扇小小的窗来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