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织月见莫白水拒绝，就收回了手。

雨渐渐地小了，屋檐上积满的水通过连到楼底的管道排入下水道，已经听不见雨砸在地上的声音了。细细密密的雨丝如同披落在夜幕上的纱衣，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莹莹的亮光。

被雨打湿的月光泠泠，顺着雨丝，滴落在站台不平整的水泥地面上、莫白水的脚前。

莫白水玩心地踢了踢脚，眼睛四处乱转，先是看看天空，试图找到暂时被乌云遮盖的月亮，找不到后，又看看细雨，细雨漂亮，然后看商铺看马路，随着发现或抿嘴或挑眉，表情堪称丰富。

莫白水有少女特有的娇憨，这也是青春女子的可爱之处。

宋织月默不作声，盯着莫白水，眼神温柔，为这种不经意流露的烂漫情态着迷。

莫白水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很温暖，“月月，街对面有一家小超市，我要过去看看。”

不等宋织月应，莫白水便趁着车少穿过了马路。

她身上的宽松黑T恤随着跑动摆动着，像是一只蝴蝶翩迁。

等莫白水回来，宋织月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把新买的雨伞，和两瓶桃子汽水。

莫白水递给宋织月一瓶，还帮着她拧开。

她促狭地说：“请你喝。”

这是对宋织月之前的吐槽的还击。

宋织月无奈，接过喝了一口，“无不无聊？”

莫白水颇为满足地打开自己那份汽水猛喝了几口，整个口腔都是甜甜蜜蜜地桃子味，她笑道：“哈哈哈一肚子都是汽水味，睡觉肯定舒服。”

虽然刚刚有个小插曲，但是这并不影响莫白水翘起嘴唇。

使莫白水保持心情美好的是挂在耳边的有线耳机，耳机里面播放着莫白水喜欢的英文歌。

现在大多数人都选择用蓝牙耳机，莫白水也用过，然而蓝牙耳机戴得久了，即使调到最低音量，莫白水也觉得有点吵耳朵，于是莫白水想要将蓝牙耳机戴得松一些不要那么贴耳朵，可这样行动间耳机就会滑落。莫白水用了一段时间蓝牙耳机，实在用得不舒服，就换回了有线耳机。

莫白水听英文歌的习惯还是高中养成的，那时候为了学英语，觉得听英文歌对听力和记忆英文句子很有帮助，便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听英文歌，听得久了，又因为软件的推送法则，致使莫白水喜欢上了英文歌。

莫白水喜欢听的大多数英文歌都是悲伤情歌，调子忧郁深情，莫白水觉得这些类型的旋律有种打动人的力量。

宋织月目光落在滴着水的车站牌，细细查看着每班公交车的发车时间、发车点、途径地点……耳边传来莫白水小声哼着英文歌的声音。

“……I'm at a payph one trying to call home

（我在电话亭里尝试给家打电话）

All of my change I spent on you

（为你我花去了所有的零钱 ）

Where have the times gone

（曾经的美好时光哪去了）

Baby it's all wrong

（宝贝全错了）

Where are the plans we made for two

（我们准备的完美计划都已消逝不见）

……”

莫白水的发音不是很标准，但宋织月还是凭着极强的英语素养把每句歌词都听清楚了。

宋织月看向莫白水，指了指耳机，“这首歌，可以给我听听吗？”

莫白水大方地将一只耳机塞进了宋织月的耳廓里。

宋织月垂着眼睛，把剩下的两分钟听完了。

莫白水羞涩地说：“最近找到的一首歌，好听吗？”

“I'm at a payph one trying to call home，All of my change I spent on you.”宋织月看着莫白水唱了一句，然后笑了笑，“好听。”

只是因为你，才想了解而已。

公交车来了，莫白水和宋织月上了车。

宋织月想起创作赛，问莫白水有没有提交，莫白水说自己前几天就已经交了。

公寓离学校不算远，坐过五个站下车，再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公交车上还开着空调，两人衣服均湿了大半，被冷风一吹，不免感到有些寒意。

宋织月身体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莫白水有些担忧，怕宋织月明天会生病，“你没事吧？”

宋织月摇了摇头。

雨又变大了。

下了车，莫白水撑开雨伞，把宋织月遮了个严严实实。

宋织月推了推莫白水撑伞的手，“你这样撑伞，雨都淋你身上了。”

莫白水挽住宋织月的肩膀，将她往伞中间塞，“我怕你生病。”

宋织月见莫白水这副老母鸡护崽子的架势，有些无语和别扭，“别这样，犯不着，我没有这么娇弱。”

莫白水按住挣扎的宋织月，声音在大雨下有些沉闷，“你乖一点，别乱动，我不想你把感冒传染给我。”

这声音里的包容和沉稳，令宋织月闻言静默了一下，她唤了一声，“小水。”

“干嘛？”

“以后你就叫我学姐吧。”

“哈？”莫白水停住了脚步。

“到底是你比我大还是我比你大？”宋织月瞪了莫白水一眼，“你别老是把我当做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好吗！”

莫白水尴尬地看着宋织月，“那不是……因为你看着比我小，比我矮嘛……”声音越说越小。

宋织月又瞪了莫白水一眼，莫白水住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好好好，我的错，我以后不这样了。”

说是这样说，接下来的一段路，莫白水该遮的还是遮了，任由自己淋雨也不让伞上滴落的水溅到宋织月。

宋织月心里暗恨自己中学时期没有多喝牛奶，明明比莫白水大上一岁，却生生比莫白水矮了半个头。

到了公寓楼下，宋织月拧了一把莫白水的腰，然后快步走向电梯。

这力度完全不像是拧，更像是轻轻捏了一把，疼倒是不疼，但能感觉到宋织月的生气。

莫白水抖了抖伞，赶忙跑进电梯。

她拉住宋织月的手臂，在她身后讨饶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宋织月转身，睨了莫白水一眼，看她一脸装乖的样子，“上次吃饭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的。”

之前吃饭的时候，莫白水发现宋织月受不了胡椒粉的味道，吃饭的时候就总是偷偷摸摸弄些胡椒粉在自己碗里，然后想方设法喂给宋织月吃，看宋织月受不住地咳嗽，被发现后总是光速滑跪，保证下次再也不犯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莫白水想起宋织月被捉弄到的样子，忍不住嘿笑一声，见宋织月剜了她一眼，急忙收起嬉皮笑脸。

莫白水摇了摇宋织月的手，不要脸地撒娇，“学姐，我错了，真的，求你别生气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公寓的楼层，宋织月也懒得再计较，拽着莫白水的手腕出了电梯，“回去洗澡去。”

宋织月回到房间洗澡，等到披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的时候，她发现桌上居然放着一杯红糖生姜水，杯子下面压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给你喝，驱寒。

依稀听见卫生间的水声，宋织月朝卫生间看了一眼。

宋织月觉得莫白水真是一个幼稚和成熟并存的矛盾体，她明明是一个好捉弄人、顽劣的烂漫少女，却同时拥有着一颗体恤温柔的心。

宋织月拿起杯子喝了大半，然后用吹风机把自己的头发吹干。

等莫白水出来，宋织月让莫白水坐到沙发上，她来帮她吹头发。

莫白水拒绝不了，只得坐到沙发上。

宋织月向莫白水道谢，“谢谢你的红糖生姜水。”

“感觉不错吧，我以前淋雨的时候也经常会泡来喝，从来没感冒过。”莫白水说。

宋织月嗯了一声，吹风机调的是最小的暖风挡位，宋织月动作又轻，莫白水坐着坐着，就有点犯困。

莫白水坚持了一会儿，最后熬不住地抬起眼睛，声音里带着和困意对抗的挣扎，“月月，我困死了，我真的要睡着了，”

宋织月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摸着莫白水的头，闻言，语气含笑道：“快了，你要坚持。”

莫白水恼道：“好啊，我知道了，你就是在报复我！”

宋织月反问：“谁这样报复人？”

莫白水抬头，“就是你啊。”

临近睡眠的睡意的感觉是苦与乐交织的，意识在睡意中呈现的状态是绵绵悠远的，像是陷入了一种亚回忆中，思绪是一段波浪平整起伏很小的频率，这时候的思绪仿佛处在一段清醒的梦境中。

这种身体感觉很玄妙，很新奇，令莫白水大为着迷。

当然，这和上课工作的犯困是两码事，睡意是意志控制身体进入睡眠的形式，而犯困是身体不受意志控制地进入睡眠。

莫白水喜欢这种感觉，不过通常她都是身心俱疲地进入睡眠，很少有自发进入睡眠然后有这么一段玄之又玄的状态。

如果能通过睡意进入睡眠那自然是极好的，不过要是临近睡眠被人遣散了睡意，这种感觉确实也非常不美妙。

莫白水跟宋织月说了两句话，醒了，有点不高兴。

她伸手拽了拽宋织月垂落在胸前的发丝，“小心眼。”

宋织月拂开莫白水的手，轻斥，“别闹。”

莫白水转了一下眼睛，“学姐，你现在还舒服嘛，肚子里涌上来的气是不是全是饮料味？”

她又说：“不过我觉得嘛，桃子味的汽水，过了一通肠胃回到口腔，也不是那么难闻的。”

到底是谁小心眼？

宋织月关上吹风机，右手在离开莫白水的头之前揉了揉，“我只喝了一口，要说有味道，那也是你的嘴。”

“哎，你……”莫白水转过身。

宋织月弯身将吹风机放入储物柜中，见莫白水看她，便回以一个微笑。

怎么感觉，宋织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莫白水心里莫名涌现出一种微妙的情绪，她呆怔了两秒，回过神讪讪道：“我才不臭，我现在就去刷牙。”

作者有话要说：没话说，也不敢整活，不然作者说个笑话吧。。。

今天只有一更（嘶，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