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倒垂,零星的几颗星星缀在霓虹闪烁的城市中,显得那么渺小而不起眼。喧闹的游乐场,以流光溢彩的摩天轮为中心,人群熙熙攘攘地汇聚出一条河流,个体从哪里投身,就从哪里消失。
而身边的人,黑发泄肩,一身肌肤欺霜赛雪,双眸似冬夜寒星,在寂寂的角落,如遗世独立的少女,令人难以忘怀。
月月,你究竟是从哪儿掉下来的月亮啊。
莫白水目光落在宋织月,再一次,对宋织月产生了该死的好奇心。
现在,莫白水有一个很好的契机,去了解宋织月的过去。
莫白水看着宋织月澄澈的眼睛,她相信只要自己发问,宋织月定会知无不言。
仅仅只需要她开口……
可是她能吗?
她可以跟宋织月互诉过往交付感情吗?
过去莫白水从不需要烦恼这个,在她没受到秦欣伤害之前不需要,那时她单纯懵懂,什么都不懂。
在受到伤害之后也不需要,根本没人真正地想了解真实的莫白水。
他们只管知道莫白水美艳随性,是一个可以随意得到的漂亮玩具。
可是她害怕重蹈覆辙。
她怕自己只是飞蛾扑火,更怕自己是明知故犯。
对她来说,宋织月像是水中的月亮,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若是过了头,就会跌进泪水的深潭,再也爬不出来。
“月月,我们回去吧。”
莫白水道。
宋织月抬眸对上莫白水的眼睛,莫白水一头短卷发随风飘扬,她圆弯的漂亮眼睛浮泛着一圈水雾,叫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她唇边带着笑,散漫的,却又带着认真,非常矛盾。
宋织月看着她,觉察出一种触摸不到的漂浮感,这感觉像是宋织月初见莫白水时莫白水带给她的感觉。
“不……”宋织月不禁说。
莫白水想走,可是宋织月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莫白水问。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看待带着坏物什的人的。”
莫白水不愿意越出自己划定的边界,宋织月却以另一种方式,让莫白水不得不了解她。
一种近乎逼迫的越界,将莫白水竖起的屏障打破。
莫白水说:“我没有看法。”
“真的?”
“我不知道。”
“你该想一想。”
“我如何看待,重要吗?”
“重要。”
“为什么?”
莫白水在话题之外打圈,像是在逃。
“因为你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所以你能不能靠近我一点。
听到这话,莫白水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她几乎要跳起来,就像是被踩到尾巴而炸毛的猫。
“宋织月,我真不想当你这个朋友!”
我只是不小心过头一点点,就被你抓着不放了。
莫白水转身就走。
宋织月一呆,旋即跟上莫白水。
“小水。”宋织月有些犹豫地叫道。
不该把她摆在对手的位置上对付她的,方式太尖锐了。
莫白水不理她,径直下了台阶。
没想到下到最后几层台阶的时候,她不慎踩空,滚了下去。
“小水!”
宋织月吓了一跳,急忙去扶莫白水,“你有没有事?”
莫白水撑起身子,右脚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
她忍着疼,想站起来。
宋织月看出莫白水的异常,不让莫白水站起来,“脚崴了?”
莫白水蹙着眉,脸色发白,“我没事。”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脚。”
宋织月抓住莫白水的右脚,将白色的中筒短袜拉低,脚踝处又红又肿,隆起了一个大包。
宋织月先是皱眉,然后很快有了决断,“我们先找个可以坐着的地方,然后我去找冰袋。”
她将莫白水半扶半抱起来,“你可以走吗?”
“我可以,不是很疼。”莫白水咬唇,尽力靠着自己的力量走路。
宋织月不想让莫白水逞强,揽住莫白水腰的手也在暗暗使劲。
等到找到长椅,两人均是出了一身汗。
宋织月将莫白水安置在长椅上,便赶往周围的超市寻找冰袋。
过了十分钟,宋织月拎着东西回来。
她将买的冰水递给莫白水,然后蹲下身,脱下莫白水的鞋,发现脚肿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
宋织月抿了抿唇,将冰袋轻轻按在脚肿处。
莫白水被冰激得抖了抖,她颇为不自在地开口:“我自己来吧,你把冰袋给我。”
宋织月没有应答,抓着冰袋的手纹丝不动。
过了一会儿,宋织月抬头,看着长椅上的莫白水,“对不起。”
“刚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莫白水微微闭眼,似无奈地道:“你总是道歉的这么及时。”
宋织月无声地看着她。
莫白水又问:“可你真的感到抱歉吗?”
不,不会。
宋织月有自己的骄傲,她是一个自尊感极重的人,不容许任何人挫败她。
她的道歉,更多是一种礼貌,一种以退为进。
为达到她最终目的的道歉。
莫白水啊,她会这么不知分寸,还不是被你给惯的。
莫白水心里叹道。
宋织月在人情交往上,根本就是个小孩,任性又自我。
最开始她不在乎任何人,她被调/教地把所有人都当作敌人,后来她渴望亲情渴望友情却求而不得,被深深伤害后,她开始厌弃所有人,冷漠又脆弱,薄情又伪善。
遇到莫白水,最开始也是带着审视和距离,在意识到她称心如意后,她就想紧紧抓在手心里,据为己有。
莫白水抽出自己的右脚,缩在长椅上,“把冰袋给我。”
宋织月捏紧了冰袋,“我只是不想让你讨厌我。”
又是这样,又是示弱。
宋织月确实很会对付人,工于心计这方面她不输才智。
若是以前,莫白水会顺着台阶走下去,可是现在宋织月触她的底了,她不能忍气吞声,让对方变本加厉。
“我不讨厌你,但是,月月,就算是朋友之间,做事情也要注意界线,不要过头。”莫白水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莫白水看着宋织月,说出来的话绵里藏针,暗含警告。
我们需要保持距离。
她又在推开她。
意识到这点,宋织月猛地站起身。
她拿过搁在长椅上的冰水,拧开,仰头喝光了剩下半瓶,一串串水珠滑过她的唇角,滑过她细长纤弱的脖颈,晕湿了前襟。
莫白水看着宋织月的动作,瞪大了眼睛。
宋织月放下水瓶,看向莫白水,她的嘴唇因为水渍闪着湿亮的光,塑料瓶在她的手中发出细微的挤压声。
“那我该怎么办,才能靠近你一点?”
她的声音,湿润,清冷,在黑夜里,如月辉熠熠。
原来作为朋友,我不能要求和你更亲密一点吗?
“再亲密的人,再没有隐私的两个人,也会有触碰不到对方的地方,没人能向靠近自己一样靠近其他人。”
莫白水轻轻地说,轻柔的语气像是在劝诫,“我们的距离,像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是吗?”
宋织月弯唇笑了,她的笑绝不同以往,礼貌疏离,这其中暗含盛气,像是找到了博弈的棋手。
诚如斯言,宋织月在人情交往上,自我又任性,像个小孩。
她还偏就要和莫白水亲密无间,没有罅隙。
“小水,我知道了。”
宋织月蹲下身,眼神堪称乖巧,
“我们现在去诊所好不好?”
莫白水被看得心神一晃,她觉得此情此景有点似曾相识。
她咽了咽唾沫,点头答应。
“我背你吧。”
莫白水刹住奔腾的情绪,问:“什、什么?”
宋织月复述道:“我背你吧,你的脚不好走路。”
“还是不要了吧,我能走。”莫白水连忙拒绝。
宋织月束了头发,起身将莫白水脱下的一只鞋子收到自己买的黑色编织袋里,一副不容拒绝地姿态。
莫白水欲哭无泪,“月月,不是我矫情,可是你也应该考虑一下你的身体啊,你背得动我吗?”
宋织月虽然比莫白水大上一岁,可是莫白水身形高挑,她比宋织月高出小半个头,身体线条也比宋织月凝实流畅。
而宋织月就显得弱柳扶风、身娇体弱了些。
宋织月心里升起些微不满,她面上不显,只是说:“你只要让我背你,你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那你待会儿可别逞强啊。”莫白水知道自己逃不过,补了一句。
宋织月暗暗咬牙,“上来。”
莫白水压在宋织月背上,双手环住宋织月的肩膀,只停顿了两三秒,宋织月便将莫白水从长椅上带了起来。
幸亏需要工作,莫白水此时穿的是长裤,不然莫白水现在还要思考如何防走光。
宋织月背起莫白水,脸不红心不跳地走了两分钟,看起来蛮靠谱的样子,似乎不会出现莫白水想象的情况。
莫白水歪着头靠着自己的胳膊,脸颊贴着宋织月的鬓边,一阵阵香气直钻鼻腔。
闻着闻着,莫白水忍不住说道:“月月,你身上真香。”
贴着耳朵的甜媚气音,带着热气呼入耳中,宋织月忍不住腿抖。
这家伙,不会是成心想让我出丑吧?!
丝毫不知情的莫白水看着宋织月先是红了耳朵,然后脸也爬满了红晕,忍不住担忧起来。
所幸一路到了车上,再下了车到诊所,都没有出现莫白水担忧的情况。
看诊的是一位老大夫。
他细细察看了一番莫白水的脚伤情况,开了几盒外用药,说情况还行,嘱咐莫白水这几天要少用脚,多注意休息,饮食清淡。
莫白水听着听着就蹙起了眉。
这岂不是,游乐场的兼职要泡汤了?
宋织月将莫白水带回公寓。
莫白水半躺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这是什么无妄之灾啊,好好的兼职就这样泡汤了。
宋织月将药膏放在茶几上,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小水,待会去洗漱要注意安全,卫生间地板有水不小心就可能滑倒,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你就叫我。”
莫白水点点头,“今天辛苦你了,你回房吧,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宋织月知道莫白水不想太麻烦自己,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边,一边浏览自己小说的读者反馈情况一边注意着客厅的动静。
莫白水自己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然后跳着脚回房拿了睡衣和浴巾。
来到卫生间门口,莫白水吸了口气,毅然进了里面。
莫白水趿着拖鞋,右脚踮着脚尖,将手中的衣服扔到洗漱台,然后缓慢地挪到了淋浴间。
过了一会儿,泡沫和热水流进排水槽。
淋浴间的门打开,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莫白水从氤氲的水汽中走出来。
用浴巾擦干身体上的水后,莫白水穿上睡衣,将头发吹干。
又收拾了一阵,她出了卫生间,走到宋织月门边。
“月月,我洗漱好了,现在去睡了,晚安!”
她提高声音说,语气里带着不自知的小得意。
宋织月顿住手中的动作,起身走到门口开门。
莫白水站在自己房间的门边,正要进去,见宋织月出来,摆了摆手,弯唇对她说:“晚安月月。”
莫白水整张脸白嫩嫩的,还透着出浴的粉,圆弯的眼睛被吹风机吹的炸毛的短卷发遮了些,却挡不住那里面亮晶晶的光。
她身上有种小动物的可爱,一种近乎呆钝的、天真的孩子气,让她显得那样单纯、懵懂。
她有时候像是久经情场的勾人魔女,有时候却像是一派天真烂漫的娇憨少女。
但不管她是什么样子,宋织月都难以自拔地被她深深吸引着。
想要接近她。
宋织月盯着她,说:“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游乐场实录,小水训诫大失败。
小水其实很吃月月清冷乖巧的样子,月月要是卖乖卖得再机灵些,说不定就能搞定小水了嘿嘿。
【对不起宝子们,存稿空了,码字困难户不能再接着日更了,我尽量写、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