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朋友吗？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本就是这个关系，不然还有什么关系。

宋织月想。

一定是因为是从小到大没有特别好的朋友，自己在交际上也没有投入多少功夫，从没有和除普通同学、普通队友、普通长辈等关系之外的人相处过，自己才会理不清头绪吧。

或许只是自己还不能很好的把握社交距离，才会造成这种尴尬的局面。

只要多和莫白水相处，掌握社交尺度，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至于吸引自己亲近的魔力，或许只是宋织月很在意莫白水，很希望和莫白水关系更好一些，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也许再相处一段时间就会消化掉了。

宋织月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并想到了解决办法。

她冷静了下来，对歪着脑袋看自己的莫白水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让我情绪有些不好，所以我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莫白水眨眨眼，反应过来，咧开嘴笑了，“那没事了，我现在要回去工作了，你就去逛逛游乐场，回头给我推荐好玩的。”

“等等。”宋织月叫住转身欲走的莫白水。

“怎么了？”莫白水转头，护住自己的小猪崽气球，圆弯的眼睛里有几分警惕。

宋织月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莫老板，可以卖我一只气球吗？”

???

莫白水的眼睛中警惕里又涌现出几分困惑，“可、可以。”

“我感觉很有纪念意义。”宋织月解释道。

莫白水闻言，立马捂住了挂在胸前的收款码牌子，“既然这样，那我送你一个好啦。”

不等宋织月拒绝。

莫白水摘下手套，挑出一只小猪崽气球，将它的牵引绳系在宋织月左手腕间，笑着说：

“一个气球值不了几个钱，就当是你替我教训熊孩子的酬劳吧。”

“玩得开心，等我下班了，我们一起去看表演好不好?”

最后还不忘开个小玩笑，“记得不要走丢哦，不然我可就要去值班室广播找你了。”

莫白水因为服装不便，弯着身，宋织月抬眸就能看见莫白水蓬松的发顶，这个角度还真是宋织月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宋织月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无意识动了动。

她有些怔，但还是轻声应道，

“好。”

莫白水戴上头套，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下午的游客相比上午的有增不减，莫白水应对也变得更加费力。

一直做到傍晚六点，莫白水才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莫白水脱了玩偶服，去工作间换了一套衣服，又简单梳洗了一下，拾掇好自己后才去找宋织月。

宋织月独自一个人坐在河滨边的矮台阶上，蜷着身，远远看过去小小一团，小猪崽气球在她头顶上方飘着，傻乎乎的黑豆眼睛望着莫白水，像是在叫她把它领回家。

莫白水走到宋织月身后，指尖轻轻点了点宋织月的肩头。

宋织月回过头看她。

灰蓝色的天空下还有闲云在悠哉游弋，粉紫色的晚霞朦朦胧胧。

“怎么在这里坐着，下午有没有回家?”

莫白水明亮潋滟的眼睛微弯，脸颊上还带着忙碌后未褪的红晕，唇瓣开合间，露出一点儿小珍珠似的牙尖，令人怜爱。

宋织月无意窥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里安静些。”

宋织月不是好动的性子，对于人多的地方敬谢不敏，若不是莫白水建议，宋织月才不会往游乐场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里扎。

莫白水伸出手将宋织月拉起来。

“赏个脸呗，我请你吃饭。”

宋织月点点头。

两人来到一家面馆，点了两份牛肉面。

莫白水忙了大半天，早已经饿得不行，面上来后也不顾烫，三口两口的往嘴里吸。

宋织月胃口不好，吃一点面就不行了，但吃不了她也不放筷子，为了陪同着莫白水，她不紧不慢地拌着面，偶尔来两口配菜。

吃完饭后，莫白水和宋织月回到游乐场，计划去看游乐场推出的国庆表演。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被夜幕笼罩的城市华灯初上，迎来了假期热闹欢快的又一高峰。

莫白水见游乐场有店铺卖冰淇淋，便冒着被挤扁的风险冲进人群买了两份。

冰淇淋卖相很好看，透明的塑料杯里从下往上叠了紫蓝绿红粉黄六层不同口味的冰淇淋，顶层是几颗巧克力味的棕色冰淇淋球，又铺了一层酸奶，草莓、蓝莓、芒果、巧克力碎夹杂在其中。

莫白水颇为满足地一手捧着一杯离开店铺。

回到刚刚的位置，却发现宋织月不在原处，也不知道去哪了。莫白水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是人，人来人往的，根本找不见宋织月。

莫白水傻傻站了几分钟，也没把宋织月给等回来，冰淇淋都有点化了。

她找了张长椅，将冰淇淋放下，掏出手机，看见了宋织月几分钟前发的信息。

【小水，我去买表演票，你在我们刚刚分开的地方等我，我待会去找你。】

莫白水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

她看了会儿融得越来越快的冰淇淋，轻轻撅了撅嘴，然后移开目光。

又过了十几分钟，宋织月才回来。

莫白水见她眉头皱着，猜测是没买到票。

“没买到?”莫白水靠坐在长椅上，两腿直直伸着，她仰头望着走过来的宋织月，穿着帆布鞋的小脚左右晃了晃。

宋织月点点头，“我刚才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表演是有网上预购的，排队的时候票也没剩几张，卖给了前二十个人就售空了。”

莫白水怕宋织月因为这个心情不好，便半是安慰她半是安慰自己的说：“我们说看表演也是心血来潮，压根没有准备，不顺利也正常，我们下次再去。”

宋织月眸光微闪，“但我估计这次的国庆节表演会都没票了。”

“那我们可以下个国庆节再来啊。”莫白水说。

“可以吗？”宋织月问。

她不确定莫白水会陪她走到那个时候。

莫白水顿了顿，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和宋织月这样相处下去。

估计不会吧，毕竟她总是要搬走的。

一旦搬离了宋织月的公寓，等待两人的便将是越拉越大的距离，以及渐行渐远的关系。

莫白水不想想这个，她拿起两杯冰淇淋，将其中一杯塞到宋织月手中。

后者看着杯中融化成一大坨黑白黄红的固液混合物，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勉强可以吃的东西。”莫白水将塑料勺子戳进杯子底部，挖了一勺，就着其上溶融物，稀糊糊地吃了一口。

莫白水虽然尽量保持平静，但是语气里还是透着一股子沉痛，她甚至不愿意称呼这杯东西为冰淇淋。

宋织月也吃了一口。

味道……算了，不提也罢。

两杯没动过几口的东西被扔进了垃圾桶。

莫白水从长椅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喟叹一声，然后对宋织月说：“走，我们去玩，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宋织月略微思考，“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过山车轨道挺陡峭的，还有大摆锤海盗船也不错，去玩的话应该很刺激，鬼屋我也进去看了一下，没有创新点，不是很吓人。”

莫白水挑眉，“总觉得你是专挑我感兴趣的去玩了，这些项目有你喜欢的吗？”

宋织月抬头看她，不着痕迹地解释，“我本来就对游乐场不感兴趣，不是你要我推荐吗？”

“哎呀，那可真是辛苦我的月月了。”莫白水虚揽了一下宋织月，嘿笑道。

这说的，像是专为自己浪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似的。

早知道宋织月不喜欢，她就不应该建议。

莫白水想了想，“嗯……累了一天，我还真有点消受不起这些刺激的，不如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吧。”

宋织月无不可的点头。

游乐场的旋转木马那种大型豪华版的，欧式皇庭的风格，一共上下两层，上面镶满了五颜六色的彩虹灯，华丽且梦幻。旋转平台的座位不仅有木马，还有小车，小船等。

莫白水交了钱，和宋织月来到高的那层。

“你是坐马还是坐车？”莫白水看了看周围的座位，兴奋地说。

宋织月看了眼，说：“车。”

“那……那我还是坐马吧。”莫白水看了眼双人座的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自己想坐的。

轻快活泼的纯音乐响起，旋转木马闪着光缓慢移动。

莫白水跨坐在木马上，两只手抓着扶手，一双漂亮的圆眼睛在彩色的灯光映照下闪闪发光，她看着前面的木马，脸上扬起了笑容。

她的神情像是儿童节得到礼物的小孩，欢欣而满足。

两分钟后，音乐渐渐停止，旋转木马也不再转动。

下一批游客很快接上来，莫白水带着宋织月朝人流少的方向走。

“真的好久都没有来过游乐场了。”莫白水两只手架在围栏上，撑着脸感慨，“我记得上次去游乐场，还是我初中的时候。”

宋织月问：“和父母吗？”

莫白水转头望她，“和女朋友。”

“……”

见宋织月沉默，莫白水勾起唇角，“吓着了？”

“只是有点意外……”

莫白水拿过宋织月一直抓在手上的小猪崽气球，将棉线散开。

小猪崽又飞回到两人头顶，黑乎乎的眼睛傻傻的看着四周。

“我初中的时候在游乐场也卖过这种气球，从网上买来，打气进去，一个八块钱，卖给小孩子，还挺受欢迎的，嗯……要是没有那么多叔叔阿姨一起卖的话，也还能赚到点钱。”

莫白水抬头，一点点地将小猪崽收下来，最后她捧在手里，捏了捏猪头，“我卖气球的时候，好几次看到，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带着一个小男孩来游乐场玩，那小孩可喜欢玩旋转木马了，每次看他们一家人在旋转木马旁边恩恩爱爱，我就打心底的羡慕，可惜啊，我出生就没了爹没了妈，都没人带我玩。”

她一边摆弄着小猪崽一边用平淡的语气叙述着，

“我一个人呢，也舍不得花钱去玩这个，后来我和她在一起后呢，她问我想去哪里玩，我就说我想跟她去游乐场，她笑我像个小孩，还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我说我在游乐场打工，从来没玩过，就想去玩个新鲜。然后她陪着我去了，我跟她说这事，她告诉那有什么可羡慕的，要是我愿意，她可以既当爹又当妈，以后每个月都陪我来玩，玩得比他们还开心。”

莫白水看了眼宋织月，笑了笑，“你说这人说话乐不乐。”

“只可惜我们在一起一年，她只陪我去过那一次，我没有提醒过她，因为我还期待来着，她会不会记得。”

宋织月看着莫白水，有几秒钟没说话。

这几秒钟很漫长，长得就像宋织月和莫白水之间的距离。

一个人与你距离最远的时候，就是他在你身边，却回忆着无关你的过去。

无法了解，无法参与，无法靠近。

宋织月垂下眼眸，说道：“其实我觉得，每个人出生都带着物什，这物什有好有坏，你见别人好，就想着自己的物什也这样好，但是你可能比较倒霉，带的物什是坏的，这物什坏得还不如你一开始就没有，也省得要背负这坏物什带来的恶果过完这一生。”

存在的可能使人渴求，渴求就必要落空，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懵懂无知的好奇总好过现实的泥泞。

莫白水诧然看她，“宋作家，我没想到你是写严肃文学*的。”

宋织月微窘，“我只是个网络写手。”

作者有话要说：*严肃文学即通过文字来表达对人性的认知，希望通过文学来启示人类,改变人类命运，其思想影响深远，令读者读后涤荡心灵，感受生活，感悟生命。

原谅作者胡言乱语，实在掰不出什么深奥的人生道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