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无理取闹。
陈骄年实在是懒得和他胡闹了。
但陆初阳眼里的疯狂让他有些不敢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怀疑,只要自己拒绝,弟弟就会做出什么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来。
比如不用防护就从这里跳下去。
即使十分屈辱,也得尽力保持理智。
陈骄年掂量了一下,回忆着自己和李珍雅说的话,低声开口:“珍雅……”
立马就被陆初阳打断:“哥哥叫谁呢。”
陈骄年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会觉得有些好笑。
他嘴角抿了抿。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笑,他不能再对陆初阳露出一丝宠溺的迹象。
但他气氛实在是太紧绷了,他不喜欢。
于是他故意笑了一下,那位自己就当这一切都是是陆初阳不懂事弄出来的闹剧。
陈骄年:“阳阳,别闹了行不行,你怎么会这么介意我帮李珍雅?只是刚好遇到而已,不是什么亲密的感情。”
陆初阳:“哥哥真是滥情,对和你没什么亲密感情的人都能说出那么恶心的话。”
陈骄年:“……”
陈骄年恍然想起陆初阳小时候也是这样,不让他对猫猫狗狗太好,更不让他说路上遇到的哪个小孩长得好看。
这样一想,他估摸着是弟弟又在吃醋了。
于是积攒起来的怒气又消了下去。
陈骄年祭出御弟杀手锏。
他摸了摸弟弟的脸,语气柔和地复述白天对李珍雅说过的话。
“阳阳,不要怕,和我一起跳,我会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你的。”
陆初阳看着他的眼睛。
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
仿佛那呼啸的山风都在欣赏他深情款款的眼睛。
而陈骄年当时和李珍雅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什么,毕竟自己就是那么想的。
现在被陆初阳逼着说这话,居然也觉得违和,脸一下子就热了。
他怎么想都觉得弟弟幼稚,于是刚才的愤怒已经消了一大半,嘴角带上了宠溺的笑意,就像小时候一样。
“你真是,就是个小孩儿,这种醋都吃。”
陆初阳多久没见他这种笑了呢?
像春天的桃花用柔美的花瓣轻轻触碰他的灵魂。
陆初阳心里一动,猛地朝陈骄年吻了上来。
他边亲吻着陈骄年,边呢喃:“哥哥,这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你亲着我说。”
声音暗哑,听着都让人觉得色气。
陈骄年再次涌出羞愤的情绪。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陆初阳会又出这样的要求。
弟弟实在是太任性了。
陈骄年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你胡闹!”
随即站了起来。
陆初阳也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
“哥哥确定要这样对我吗?”
陈骄年微微弓着脊背,随时防着陆初阳的攻击。
“我怎么对你了?我就是太宠着你了!”
陆初阳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
没过多久,陈骄年的手机响了。
他因为穿了防护设备,手机放在栈道上。
所以拿手机费了点时间,而在这点时间里,他的神经一直紧绷,一直在防着陆初阳又对他发起攻击。
然而,当他打开手机,看到上面的一条信息,他的神经就更加紧绷,几乎都要绷断了!
照片上他躺在那晚的被窝里,脖颈、肩头点点淤痕,眼角是泪,面色绯红。
那晚的记忆又铺天盖地般涌入脑海,让他的腿都酸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陈骄年就移开眼去,眼尾因为愤怒而泛上点红色。
“陆初阳!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耻!”
陆初阳却把手机对他摇了摇。
“是哥哥总在挑战我的耐心。”
“哥哥要是配合的话,我们俩已经开开心心跳下去享受完了刺激去山林别墅做更刺激的事去了,但哥哥非要这么扭扭捏捏的,不顾自己弟弟的心情。”
陈骄年:“……”
陈骄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看向陆初阳。
目光如山涧晚风一样冰凉。
“陆初阳,你知道我是演员吧?”
陆初阳的眼神也渐渐锋锐起来。
他没说话,像是就等着陈骄年继续说。
陈骄年:“一张连身体都还在被子里的床照算什么,剧情需要的话,就算是要哥哥把身体都露出来,当着摄像头做出这样沉入情.欲的样子,哥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难为情。”
陆初阳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是吗?那正好,这么点无伤大雅的、连身体都没露出来的照片我发给李珍雅欣赏一下应该没关系。”
陈骄年:“……”
陈骄年的手指已经在微微颤抖了,但他还是继续道:“随你。”
陆初阳便真的拿着手机低头专心操作起来。
陈骄年再也绷不住,第一次主动干抢别人手机这种事。
“删掉!”
陆初阳把手机放回口袋:“我还以为哥哥的嘴有多硬呢。哥哥面对我的时候最好真诚点,我不是康亦昇,我对哥哥的了解可比康亦昇他们深多了。”
陈骄年:“你别再闹了。”
陆初阳却又粲然一笑,仿佛刚刚那个一脸怒气和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
“哥哥放心,我没有备份,你乖乖的让我把这口气出了就好。”
陈骄年没抢到手机,紧抿着唇瞪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有什么气,你到底有什么气!”
陆初阳笑着:“那可太多了,别的不说,就说今天,我心爱的哥哥前几天还引诱我一度春风,带着年仅十八岁的懵懂无知的弟弟进入新的大门,第二天就抛弃了我不肯和我睡,今天又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孩子勾勾搭搭。”
陈骄年十几年不说脏话,这会儿被气得直接开骂:“你放屁!”
陆初阳的声音低了下来:“哥哥骂我?”
陈骄年:“删掉。”
陆初阳:“都说了可以,但是要看哥哥表现。”
陈骄年低头,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于是在这个他连是哪里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像演戏一样对着弟弟把白天和李珍雅的事又做了一遍。
陆初阳实在是太挑剔了,一个字说错都要重来。
等陈骄年做到他满意的时候,陈骄年的脸已经烫得洇满了汗水。
他身为一个演员,还从来没有因为演戏而觉得这样羞耻过。
对李珍雅说的话全是发自肺腑,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对着陆初阳说一遍,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十分中二,羞耻到恨不得立马昏死过去。
陈骄年气息不稳地看向陆初阳:“够了吧?去穿防护,我们跳完回去睡觉。”
陆初阳像是真的满意了,伏在他肩头笑得胸腔震动。
“哥哥还随便撩.骚吗?”
陈骄年:“你先把国文学好再说话,这不叫撩.骚叫助人为乐!”
陆初阳又说:“怎么办,我没爸妈教啊,他们十几年就死了,唯一的哥哥又把我抛弃了。”
陈骄年:“闭嘴!”
陆初阳又说:“那我今晚可以睡哥哥的床了吗?”
陈骄年:“不可以。”
陆初阳居然没生气,而且还笑容满面地把他拉了起来。
陈骄年紧了紧身上的防护设备,正要再嘱咐陆初阳去穿防护设备,忽然被人猛地往悬崖的方向一扑。
一切都来得那样突然。
等陈骄年有了失重的感觉,他那被突发情况撞迷糊了的脑袋才猛地清醒。
他抬眸,果然看到了陆初阳那特有的坏笑,让他的心脏在那一刻猛地缩了起来。
陆初阳跳下来了!
陆初阳还没穿防护!
这样大的风,陆初阳马上就会抱不住他,掉到悬崖里去!
他有防护不要紧,可陆初阳怎么办啊!
陈骄年经历过那么多的惊险场面。
小时候第一次被野狗群攻。
那森森的、流着口水的尖牙让他的瞳孔都颤抖。
长大后当警方的线人,潜入各种亡命徒的内部,差点被发觉。
对方只要给他打一针就能让他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和人搏斗的时候,穷凶极恶的刀尖已经对上了他的眼睛……
但他都克服了。
野狗被他驯服成了帮手,敌人被他的线报一锅端了,那个人被他反制,顺利地送去执行了死刑。
所有的一切都被证实是一时的恐惧而已,这也是他一直没自我了断的原因之一。
他的命运确实比别人要烂一些,但还有希望的,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现在,陈骄年却觉得到处都一片黑暗。
如果弟弟死了,永远地离开了他……
陈骄年的灵魂再次来到了那个小县城。
他十岁,没了妹妹、没了爸爸、没了妈妈,前几天刚看着爷爷跳楼,现在又看着奶奶咽气。
所有人都用可怜又鄙夷的眼光看着他。
他的妈妈是个不要脸的搞破鞋的,他的爸爸是杀.人犯。
没有人会哪怕触碰一下他的衣服,就连街道的人要帮他,也带着一股忌惮的神情。
他不是魔鬼,却像个游魂一样一天天地游荡在街角。
最后又被人们的敌视和鄙夷赶到了那个巨大的垃圾场。
那么多白天黑夜,他都是一个人,躺在脏兮兮的地上,看着黑黢黢的天空,和星辰相伴。
他最高的记录是连续半年没和人说过话。
后来他被吴浪盯上,即使非常讨厌吴浪过来找他的茬,但吴浪他们不来找茬了,他又觉得非常寂寞。
他记得世界是嘈杂的啊,怎么他的世界那么安静。
安静到他心慌,他甚至觉得死了更好。
如果不是还想找回妹妹,他早就死了。
所以他没死,但对妹妹的牵挂却又让他生不如死。
妹妹那么小,软软的,又倔强,会不会被那些坏人嫌弃,他们会不会打她!
妹妹是女孩子,一天天长大后会遇到更多可怕的事,妹妹会不会变成被迫变成那种脏兮兮的女人?!
陈骄年就在这种刀绞心脏般的煎熬中一个人熬过了一天又一天,熬到他下定决心不管妹妹,自己先去了结自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那昏暗的清晨,他捡到了陆初阳。
从此那个总是喜气洋洋的小尾巴一直在他耳边叭叭叭。
“哥哥,捡一斤废纸壳也买不到一盒草莓牛奶吗?”
“哥哥,那我捡到了这个铁棍够买草莓牛奶了吗?你看,好--粗的一根铁棍呢!”
“哥哥,不能说脏话的呀。”
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又暖又和软的东西给补上了一角。
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让他渐渐意识到,如果自己继续颓废下去,他连这个孩子也保不住了。
于是从此以后,生活有了奔头。
笼罩在他头顶的黑天突然就破开了一道口子,射进来些名为希望的光亮。
那次他让陆初阳走,是因为知道陆初阳最好的归宿是家。
所以他放手了。
但那种心痛却在这十二年里时不时地就找上他。
每次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弟弟过得好就好了”来缓冲这种疼痛。
可现在,他重新遇到了陆初阳,却又要失去了。
陈骄年将弟弟紧紧抱住,声嘶力竭地喊:“阳阳!”
作者有话要说:陆初阳:对,我吃醋了,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