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栎的生活质量突然就好了起来，林怿瑶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的每一天余栎都吃上了一口热乎的。

“它是不是又胖了？”余栎咬着筷子凝视着蹲在那里像个球的猫。

因为林怿瑶一直在家，所以这几天加粮铲屎都是林怿瑶在干，余栎也不知道小白都吃了些什么。

“也没喂很多，只是最近这家伙不怎么吃猫粮了。”

“那它吃什么？”

“肉。”林怿瑶说。

各种各样的肉，有他们一口肉吃就有它一口肉吃。

所以这只有肉就是爹的猫天天跟在林怿瑶屁股后晃尾巴尖，余栎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指着它的鼻子尖对它说：“你如果再胖下去我就把他赶走。”

勤勤恳恳干活的林怿瑶突然就躺了枪。

他一屁股坐在余栎旁边，指指书柜旁边空荡荡的书桌：“我能在上面摆个电脑吗？”

“可以啊。”余栎把小白放下去，拍拍腿上的毛。

他现在已经默认把客厅给林怿瑶了，毕竟是合租，他的卧室林怿瑶除了拿衣服和开窗户连进都不进，他不能表现的太□□。

那张书桌是来时就有的，以前余栎会放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后来笔记本丢在公司懒得往家带，那张桌子就变成了他吃饭的桌子。

“那明天陪我去配一个。”林怿瑶说。

“我啊？”

“你不是专业的吗？”

那倒也是，不过他从大学毕业就没自己配过电脑了，近期什么配件比较流行他也不知道。

他问林怿瑶有什么要求，林怿瑶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除了他工作有要求的屏幕显卡这种必备组件其他一堆花里胡哨除了好看和贵没有屁用的东西。

“炫彩风扇，你还要装四个，你要起飞啊？”余栎把后面的‘x4’给删了。

“我以前的电脑比这个还多。”林怿瑶又给加上。

“那你以前那个呢？”

“那是工作室的，不是我自己的。”

余栎还是把‘x4’给删了：“炫彩的装两个就行了，剩下装普通的，多了晃眼。”

他把那份清单几乎都换了一遍，显卡和屏幕没动，他不知道林怿瑶工作需要什么级别的，就让他自己定好了。

周六吃完中午饭他们到电脑城，这个点里面的商家大多还在午休，他俩走进去看到一串人躺在行军床上，也没人搭理他俩。

余栎带着林怿瑶一路向上直到五楼，五楼显得更冷清，有些店铺里连人都没有。

“这不会又是什么黑店吧？”林怿瑶在摆满了破旧主机的过道里穿梭。

“是的，我一般跟他们对半分。”余栎径直走到最里面。

找到一层楼唯一一个还在工作的光头大哥。

余栎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文哥。”

光头大哥把眼镜摘掉，眯着眼睛看半天才叫了声余栎。

“你怎么来了？又把电脑搞坏啦？”

“哪那么多电脑让我搞啊，”余栎把手机摆在他面前，“我想配一台。”

文哥又把眼镜带上，看完余栎的清单笑着总结四个字：“花里胡哨。”

他叫余栎把清单发给他，然后让他们下午三四点再过来，他配下货。

“好像比昨天算的便宜不少。”林怿瑶下楼的时候对余栎说。

“他不怎么赚我们钱。”余栎说。

“你们怎么认识的？修电脑啊？”

余栎笑笑：“前同事，去年公司裁员把他裁了，后来人到中年不好找工作他就自己在这儿开了个店，修修电脑卖卖配件什么的。”

说完余栎就笑不出来了，他和文哥差十岁，十年后他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十年后会不会也在这儿修电脑。”余栎从扶梯上蹦下来。

“修电脑没关系，你十年后只要别秃就行。”林怿瑶在身后说。

余栎差点转身一脚再给林怿瑶踹回电梯里，他的头发依旧茂盛。

他们在电脑城旁边的咖啡店里坐了两个小时，林怿瑶一直在聊天，余栎打了几局游戏觉得无聊。

“你很忙啊？”他问林怿瑶。

“嗯，”林怿瑶挑了下眉毛，过了会儿才放下手机说，“我明天要出去了，下周才回来，你怎么过？”

“我又不会把自己饿死。”

“也别把小白饿死了。”

“我俩都不会饿死。”他吸了一口见底的咖啡。

他和小白相依为命的日子照样活的很好。

“你要去哪儿啊？”他没忍住又问。

“北京，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林怿瑶拖着下巴朝他笑笑，“这次处理完了以后可能就留在杭州了。”

“在我家吗？”余栎心情有点复杂，说不上来，怕他走又怕他不走。

结果林怿瑶只是嘬了一口咖啡轻轻摇一下头：“不一定。”

操。

那天他们把电脑带回家摆在客厅里那张大大的书桌上，显示器的尺寸也很大，显色非常好。

余栎趴在桌前在给那个全新的电脑装东西，林怿瑶没有买键盘，他就扒出来他以前的键盘凑合先接上。

林怿瑶从他卧室里出来手里拿了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里，踢了两下余栎的凳子腿：“你玩吧，我先走了。”

“你不是明天走吗？”余栎可算是把眼睛从电脑上移开看着林怿瑶。

“晚上的车，我先去找我朋友，”走之前又给余栎说，“小白今天吃过肉了，不用再喂了。”

余栎看着被关上的门，然后又看着正在舔毛突然愣住的小白。

“他可能怕你长胖。”

那个电脑就成了余栎的新玩具，打游戏看电影是真的爽。

林怿瑶走的那几天他发消息问他需要装什么他提前装上，等把林怿瑶那些东西全安排好了又给他拍俩图标。

‘游戏我能留着吗’

‘我如果说不能呢？’

‘那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电脑的开机密码’

‘......’

于是余栎成功把那两个在他笔记本上跑不动的游戏留在了林怿瑶这台高配的新电脑上。

一连过了五天，这周意外的清闲，陆远在他旁边说：“晚上部门聚餐跟你女朋友请示好了吗？”

“什么女朋友？”余栎敲着键盘说。

“没女朋友你天天下班就跑跟刚结婚似的，叫你吃饭你都不来。”

余栎心想因为他有饭吃。

“我陪我家猫减肥。”他说。

这次部门聚餐是公司报销，半年就这么一次，他们组那个关系户被调走之后他们还没庆祝过，于是段绍诚就挑了江边一家规格还不错的海鲜店，还把自己的儿子也接了过来。

那小孩儿还在上幼儿园，段绍诚说他老婆今天也聚餐，孩子没人带。

不过这小孩儿也不吵，就抓着一个龙虾壳自己玩。

余栎和段绍诚坐在一起，吃完第一波段绍诚就搂着他的肩膀小声说：“你下周就到公司三年了，我打算再把你往上提提。”

他现在就只是个挂名组长，以前在分部驻场还有点作用，回总部之后直接被领导淡化，唯一的作用就是每周参加一次例会总结一下工作。

“涨工资吗？”余栎问段绍诚。

“肯定涨啊。”

“谢谢段哥。”他和段绍诚碰了一下杯。

“段哥你真够偏心眼的，我跟余栎同期你怎么不提我啊？”陆远坐在余栎对面说。

“下次就是你，一个一个来。”段绍诚又冲陆远举起杯子。

他的手还在余栎肩膀上，余栎觉得自己腿前钻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段绍诚的儿子拱在桌子底下正用龙虾的钳子夹他的腿。

他刚想伸手把这小孩儿拉起来，后脑勺被人点了两下。

余栎扭过头，一个星期没见过的脸正在后面冲他笑。

“你怎么在这儿？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惊讶地问林怿瑶。

林怿瑶指指斜后面最里面那桌：“下午，我在后面吃饭。”

余栎感觉肩膀上猛地一疼，段绍诚搂着余栎问他：“你朋友啊？”

“是，我同学。”余栎说。

“你好你好，”段绍诚松开在余栎肩膀上的手伸向林怿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和余栎一个专业吧？要不要来我们公司？”

林怿瑶干笑两声和段绍诚握了下手，这人手劲还挺大。

“我说段哥，先给我们涨涨工资你再挖人啊。”陆远扯着嗓子喊。

林怿瑶把手抽回来：“我搞摄影的，不是同行。”

段绍诚也懒得搭理陆远和对面起哄嚎着要加工资的人，对身边叼着螃蟹腿的余栎说：“余栎你有摄影的朋友怎么不给我说，上个月我儿子拍的照片又贵质量又差。”

其实余栎也不了解林怿瑶到底在搞什么摄影，他就知道林怿瑶北京杭州两头跑好像很忙的样子。

“你拍人吗？”他转头看着林怿瑶。

“拍，但是没拍过小孩儿。”他一低头，下面有个小孩儿在拿龙虾钳子夹他的腿。

“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吧，我回家跟我老婆商量一下，再拍我就找你。”段绍诚掏出手机。

林怿瑶看向余栎，余栎点了点头。

段绍诚加了林怿瑶的微信，然后看着微信号说：“这就是你的电话是吧，到时候让我老婆联系你。”

林怿瑶说行，走之前拍拍余栎肩膀：“等下一起回去。”

余栎叼着螃蟹腿说好。

段绍诚的儿子自己玩困了，坐在座位上开始哭，刚才一言不发的小孩儿现在谁也哄不住，段绍诚拿他没办法，他在座位上蹬着腿，然后那两只脚朝着余栎踹。

段绍诚把他儿子抱在怀里还伸着手艰难地在余栎沾着鞋印的裤子上拍了两下，余栎摆摆手说没事。

刚刚林怿瑶就走了，给他发消息说在楼下等他。

“我自己来，段哥你先带他回去吧。”

“那你们玩儿，开个发票到时候找我报销。”段绍诚对他说。

“我也得走了，”余栎又对陆远说，“开个发票找段哥报销，少喝点。”

“知道了，回去找你的田螺姑娘吧。”陆远打发他快走。

余栎给段绍诚拿着包，段绍诚的车在后面停着，他对余栎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朋友在等我。”

他往路边看了看，没看到林怿瑶。

“那个人吗？”段绍诚朝着停车场前面扬扬下巴。

余栎往后一仰，这人什么时候还搞了辆......这还是个烧油的？

他点点头：“是他。”

“那你快去吧，我车就在前面。”段绍诚让余栎把包夹在他胳肢窝下面。

余栎就给他塞了进去，然后朝林怿瑶走过去。

“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呢。”林怿瑶把手机装起来看向余栎。

“你这是，”余栎看了眼车屁股，“摩托？”

“对啊，朋友的，他今天喝多了骑不成，”林怿瑶把钥匙拧下来给他，“后备箱有头盔。”

“你能骑吗？”余栎接过钥匙。

“肯定能啊，就是他带我考的证，”林怿瑶拧了下车把，“下一步我就打算把这车买下来。”

这么些年林怿瑶到底都学了些什么？余栎有点羡慕。

他打开后备箱，看着里面的头盔，沉默震耳欲聋。

粉红色的，还有耳朵。

林怿瑶背过手拿过头盔按在余栎头上然后给他系上扣：“真可爱。”

余栎把挡风镜直接按下来，林怿瑶看不到他的脸了。他抬腿跨上去，觉得顶到了林怿瑶的屁股，就又往后挪了一下。

林怿瑶那条大长腿支着地，扭头对余栎说：“你不抱着我吗？那多没感觉啊。”

“你是在拿我找什么感觉？”余栎透过那黑色的挡风镜问他。

林怿瑶把自己的挡风镜拉下来：“坐好，走了。”

余栎在路上把挡风镜打开，他只有在很小的时候坐过余自强突突突突的大摩托，后来那个摩托报废了，上学之后他连电动车也很少坐。

站在外面很热但是坐在车上被风吹着很舒服。

“林怿瑶，顺着江边走吧。”他往前趴了一点对着林怿瑶的头盔说。

他也不知道林怿瑶的耳朵具体在哪个位置。

车开始一直往前走，他以为在呼呼的风里林怿瑶没听到他说的话，他打算放弃的时候车在前面的路口向右面一拐，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江。

余栎觉得那个方向好像离家越来越远，他们又上了跨江大桥，林怿瑶在桥上往后靠了一点，背贴到了他的胸口，在风里对他大声喊：“余栎，等我买辆摩托我带你去拉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