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池湘山相当于第二个阴界，被封印在里面的妖魔不计其数，若能占领此地将它们据为己用，那这股力量不会比阴界的那些鬼类差。
冥若尘枕着草垛思量了会儿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转头问冥一弦：“您说那湘山被设有两层结界，那炼尸人能攻进去的概率有多大？”
“靠蛮力攻进去的概率几乎为零。”
冥一弦靠着洞壁打坐，闭眼道：“那凌东南虽活了近千年，但终究只是一介凡体，他的行尸军队虽然庞大，但是会的也只有杀戮。那湘山结界是由阴界冤魂和圣女一族的神力筑构而成，岂能是蛮力所能破解的。”
冥若尘翻了个身，说：“既如此，那他们还去那里干什么。”
冥一弦不睁眼，回答：“你之前不是说他们攻不下阴界吗，那南池湘山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会放过？”
冥若尘撇撇嘴，觉得好像也是。
凌东南虽坐拥行尸军队，但是手底下能供他驱尸的人很少，一支队伍若没有极强的领将，只靠蛮力与杀戮的话，很难赢得了胜仗。
这几个月他一直想攻下灵山，可每次都被打得节节败退。
阴界难攻，凌东南很清楚这一点。他急于想要自己的世界，所以即便他得知南池湘山上设有两层结界，也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冥若尘想明白了便翻身坐起来，学着冥一弦打坐。
心口的鬼石这几日一直都不太安分，他很疲惫，可又被折磨的又睡不着，只能闭目勉强养养神。
这封闭的地牢不透风，可温度却低的要命。
冥若尘裹紧身上的衣袍，冷得有些哆嗦。他睁眼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不成样子的衣裳，心里下意识地想起了松娘为他裁的那件新衣。
就是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穿上。
他离开月良关已经有三日了，按理说良穆和听言应该也已经回来了。那日，自己将良府搅得天翻地覆，还不辞而别，也不知道这两人有没有被骂。
一想到临走时筱爹看自己的眼神，冥若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日后他再想吃麻鱼酥是个难事了。
“南池湘山……”美好的回忆还弥留在那座临海的洲岛上，冥若尘忽又想起这个名字，不禁觉得有些熟悉。
似乎在良府争吵的那晚，良穆就有提起这个名字。
那个曾经去过这个地方的，良穆口中的‘听晚叔叔’，会是什么人？
“阿爹。”
冥一弦抬眼看他：“嗯，怎么了？”
“您认识一个叫……”冥若尘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人，连良穆都唤他为叔叔，那自己若是直呼其名的话，岂不是显得很没礼貌？他思了片刻，才慢吞吞地问道：“爹……你认识一位名叫听晚的前辈吗？”
“听晚？”
冥一弦闻言，凝眉愣了几秒，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哦，也没什么。”冥若尘挠挠脑袋，将自己去过月良关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就是在良穆家里的时候，我无意听他提起过这个人，他说这位听晚前辈曾经去过南池湘山，而且还有将其收复的打算，是真的吗？”
冥一弦看了几眼冥若尘，似乎对他去月良关一事感到惊讶，想了想说：“是不假，你问这个做什么。”
冥若尘托腮道：“也不做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他挪着草垛往跟前移了移，好奇地说：“既然这位前辈曾经去过湘山，那他肯定有打开结界打方法，您给我讲讲呗！”
冥一弦不明白他的意思：“讲什么？”
冥若尘盘坐起来，说：“就讲他是什么人，如何去的湘山。”
冥一弦眉心一挑，停下了打坐，好笑地说：“你那晚怎么去的，他就怎么去的，湘山临海，要去那里只有一条路，还用得着说嘛。”
“我那不是没进去吗。”冥若尘撇嘴道：“我是问您，他是如何进去的。”
“大摇大摆走进去的。”冥一弦叹息一声说：“他去的时候湘山还没有被封印，无需用什么方法。”
“哦。”冥若尘若有所思：“那他……是去干什么的？”
“收复啊。”
冥一弦：“你方才自己不都已经说过了吗，怎么还问。”
冥若尘嘟囔道：“我又不知道他具体是去干什么，您就给我讲讲呗，那位前辈为了什么要去收复湘山呀？”
冥一弦轻笑：“人不大，好奇心还挺多。”
“嘿嘿！”冥若尘眨巴着眼睛，嘿嘿傻笑。
冥一弦靠墙坐起来，细细想了片刻，才说：“当年，湘山的妖族猖獗，有很多从那里修炼成形的妖偷偷从溟海溜出来，扰得两界都不得安宁。阴界为了降妖，便派遣出了一支鬼使前往湘山……”
“所以那位听晚前辈是鬼使之一？”冥若尘抢先问道。
冥一弦点点头：“嗯，他是那支鬼使的领头。”
“是这样啊。”冥若尘沉吟着说：“那他岂不是很厉害。”
冥一弦看他一眼：“你知道鬼使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不知道。”冥若尘得意的抬抬肩膀，“抓妖的嘛！”
“抓……”冥一弦的嘴角抽了抽，抬手喂他吃了个响梨：“胡说八道。”
冥若尘吃痛，摸着额头不明所以：“不是抓妖，那是做什么的。”
冥一弦：“阴界建立初期时，因为体系不完善，很多地界荒芜，无人管辖，导致大量妖魔鬼怪应世而出。阎君为了能收复那些被外来力量占领的地方，便组建了一支专门用于疆土收复的军队……”
鬼使，也称阴界使者，不过它与普通的使者不同，事实上是阴界独有的一种特殊军队。
他们虽然看起来与人界那些降妖师有些许相似，但本质上有明显区别，他们不专门降妖，与妖魔打交道只是为了收复那些被占领的国土。
一支厉害的鬼使军队，里面的人不仅需要极高的修为，还要有赴死的决心，因为在必要的时候，即便这些人因为无法完成任务而死去，那他们的灵魂也可暂时护佑一方领土安稳。
冥一弦：“当年，听晚所带领的那支鬼使军队，便是当时阴界最厉害的一支。湘山妖魔横行，不止人间，就连溟海一带也经常受到侵扰。所以他自主向阎君请命，要求进入湘山镇守。”
“那后来呢。”冥若尘问：“他成功收复湘山没有？”
“后来……”
冥一弦静了片刻，摇头说：“如果收复了，那现在的南池湘山也不至于需要用两层结界来封印。”
冥若尘有些明白了，这个是死局。
他确认道：“您的意思是，正因为当初听晚前辈失败了，所以才设下结界将湘山封印起来的，对吗？”
冥一弦点点头：“嗯。”
“原来如此。”冥若尘唏嘘一声，难怪那日良穆说听晚将一生献于了收复南池湘山。一生一命，虽然听晚前辈最后失败了，但是他却用性命护佑湘山之外的两界，实乃大志所为。
冥若尘心中感慨，不禁想起那晚他坐在船头上，抬头望去看见湘山之内明月照耀，星朗四起。那五彩的屏障抵挡住了外面喧嚣的风雨，却让里面宁静祥和，一方安谧。
他在想，或许那些升起的星朗，便是当时听晚前辈与那些逝去英雄留于湘山的意志吧。
冥一弦见他思的出神，伸手拍拍他的肩：“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冥若尘回过神来，笑道：“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听晚前辈很值得尊敬。”
冥一弦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是啊，跟听晚比起来，他确实窝囊很多。
冥若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戳中了老爹的痛处，转念又道：“爹，你只说了那听晚前辈牺牲自己替湘山设了一道结界，那另外一道呢？”
冥一弦用一种异样的神情看他，似笑非笑地问：“那你信这世间有神吗？”
神？
冥若尘被他问得愣住了，沉吟了几秒，才摇摇头，说：“不相信。”
冥一弦：“那你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
冥若尘眉头一皱：“为什么？”
冥一弦说：“因为湘山里面的另一道结界是由一位神女结下的。”
“……什么？”冥若尘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望向冥一弦的眼神里像是在问：你逗我玩儿呢？
冥一弦：“你不信就算了。”
父子俩就这么瞪着对方看了片刻，冥若尘甩甩脑袋，说：“那就如您所说，湘山上有神女，那当初她为什么不直接将那里的妖全部消灭？”反而多此一举的布什么结界。
光布结界有什么用，又挡不住，最后还不得靠听晚前辈牺牲自己再设一道，这不是吃饱撑得找死吗。
冥一弦听见他问出的问题，有些无语：“是神女，又不是神的主宰，你小子当那些妖那么好灭呢。”
冥若尘不信：“那神女现在何处，还在湘山里面吗？”
“在里面。”冥一弦面露一丝惋惜神情，说：“在鬼使封印湘山的那一日，同他们一起殉了。”
冥若尘：“死了？”
冥一弦敲敲他的脑袋：“你小子能不能礼貌点。”
“哦。”冥若尘被敲疼了，往后坐了坐，说：“按照您的说法，那神女也是同听晚前辈一般，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才筑起另一层结界的？”
冥一弦点点头，冥若尘就更加疑惑：“可……她既然贵为是神女，那又为什么会愿意帮助身为阴界鬼使的听晚前辈他们呢。”
冥若尘没有见过神，他以前从古书中读到过的神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
那些所谓的神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气，视神界以外的所有物种为蝼蚁，只要他们随便动动手指，便能使其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