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的看着大家都走了，程夫人追到门外，一直道歉，老脸羞得通红。

厅里只剩下虞依山和程晋，程晋没有追出去，而是一手撑着头，嘴里啧啧的感叹：“我夫郎太帅了。”

虞依山低着头，筷子在碗里胡乱戳着发呆，饭现在已经变得不好吃了。

“对不起……”虞依山半天只憋出这一句。

“为什么对不起。”

“因为我的任性，以后没办法和村里人一起干活了，我知道这是你的谋划，后面一定会有更大的事要做，今天是我任性了。只是我看到了杏，实在有些受不了，我自己受苦也就罢了，凭什么有一类人，生来就比别人低贱。杏一看就是在家受了虐待的人，他已经怕了，怕了的人就会认命，他已经接受了哥儿就该天生低贱的事，这种想法，以后也会传给他的孩子。”

“所以你不光为了你自己，也是让杏看到，就算是哥儿，也能上桌吃饭。”

虞依山笑得无奈：“可是最终，好像适得其反了。”

程晋思索了一下：“那你以后还会这样吗？”

虞依山想说不会，但是他什么样自己很清楚：“有机会的话。”

程晋感觉他穿过来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被他逗笑了：“那就对了，不要担心我的生意以后怎么做，跟我观念不一样的，我也不屑和他们做生意，今天不崩，以后也会崩的，放心吧。杏那也没关系，起码让他看到有人给他夹菜了不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就算所有人都针对他，他自己相公也该站在他那边。”

虞依山终于展颜轻笑了一声：“原来是我的运气好啊。”

两人正说着，突然想起，杏当时往另一个方向跑了。程晋挠了挠头：“杏呢？不会还在咱们家吧。”

杏确实还在他们家，挨了一巴掌之后，他就一个人跑到后院。他哭也不敢放声哭，捂着嘴巴默默流泪，哭了好一会，突然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还没来过程家，这个后院比他自己家大不知多少倍，他得回家，但是又不敢，刚才虞家哥儿那么大胆，惹怒了娘，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挨打，但是自己也没有待在别人家的道理。

正进退不得，忽然听到后院深处传来赵二的声音。杏循着声音找到柴房，赵二和他两个伙伴正在破口大骂。

程晋和虞依山想起来这茬之后，赶紧去找杏，循着赵二的骂声，就找到了柴房。

推开柴房门，就看到杏拿了个水囊，因为他们手脚被困着，杏就打算给他们喂点水。小虎和茂子倒是挺乖，毕竟他们自从被关到柴房，就昨天晚上吃了一顿饭，喝了些水，这一天大家忙起来，都没顾得上他们。程晋的理念就是不要紧的，人三天不喝水才会死。

“你有病啊，我在骂你，你给我喝水？！你还要不要点脸！”赵二手被绑到身后，却用肩膀推开杏说道。

杏低头也不说话，再次尝试把水囊递到他嘴边。

赵二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身子一顶，将杏顶的后退两步，水囊也掉到地上，涓涓清水往外涌。

程晋赶上来一步，一把捞起水囊，他没有杏那么温柔，直接抓着赵二的下颌，将水囊杵进他嘴里：“让你喝你就喝，哪那么多废话。”

赵二喝了几口水终于程晋肯放开他。一得空他便马上开口大骂：“狗娘养的，老子让你多事了吗！老子就是一个月不喝水也渴不死！”

他身后小虎和茂子急了：“老大，一个月不喝水真的会死。”

“滚，闭嘴！”

程晋懒得看他们耍宝，直接问道：“你跟娄老大什么关系？”

赵二又坐好了不屑的说道：“你跟他什么关系我就跟他什么关系，都是赌钱的，谁还看不起谁。我从来没大赌过，不像你家底都赌没了。”

程晋很是头疼，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难搞，又作又冲：“刘大柱之前说的你要毁了这批货是真的假的。”

“你要把老子放出去，老子把你家都烧了。”

“……”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但他总感觉这只是个不良少年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厉害一点的放狠话，并不真的就会做出这样的事。程晋长大了之后才知道，不良少年的破坏力，远没有一个看起来和气老实的成年人大。

“那你为什么要跟刘大柱打架？”

问到这个，赵二却不说话了，像是浑身长草一样，怎么坐都不是滋味。头扭来扭曲，突然间看到站在程晋和虞依山身后的杏，他的火气便直冲脑门：“你又哭！整天不是怕就是哭，你还能不能干点别的事！要不说哥儿低贱。”

杏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你说什么浑话！”程晋怒道。

杏却对程晋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来这，我回家了。”

杏刚要出门，赵二扯着脖子喊道：“你还回去，打不死你！”

赵二骂的难听，杏已经不管了，夺门而出。跑到院子里，正巧碰到来寻他的刘大柱。刘大柱看到杏就气不打一出来：“你不回家在这干什么，锅碗都没戏洗，你等着我娘洗吗。”

说着刘大柱就要举起手来，正看到程晋眼睛正看着自己，想起来程晋之前跟他说过，不准打杏，这才将手放下，拉着杏便走了。今晚刘大柱要在程家守夜，因明日一早孙掌柜就来，程晋不想最后时刻有麻烦，便叫刘大柱在这住下。

杏被他揪着走，后面不断传来赵二扯着嗓子的喊声：“打死你，活该，早晚把你打死了！”

听着赵二喊，程晋突然明白过来，他想起来小学的时候，男生如果喜欢哪个小女生，就去揪她的辫子。没想到十几年没见这种烦人的小孩，现在有见到了。

程晋靠着柴房门边，饶有意味的看着他，看的赵二心里发毛。

虞依山十分不喜欢这种爱说脏话的人，但是在家里，弄出人命了也不好，便说道：“还有些剩饭剩菜，我去收拾出来给他们吃，”

赵二却不领虞依山的情：“谁要你这个下贱的哥儿的东西吃，我还嫌脏呢。”

程晋一点没客气，抡圆了手臂，给了他一巴掌。他就知道这一巴掌下去得眼冒金星，果然赵二如他所料，眼神都飘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小虎和茂子吓一跳，但他们手也被捆起来，只能用肩膀顶赵二。三个人挤在一起拱来拱去，像三个蠕虫一样。

虞依山都吓了一跳，赵二好久才缓过来：“你有病啊！”能听得出来他确实生气，都破音了。

程晋却嬉笑着，靠近他说道：“这才是守护自己喜欢的人的正确打开方式，不是你那种幼稚的乱来。”

赵二的脸一瞬间红的要挤出血来，也分不清是说中了他的心事，还是那一巴掌打的。

程晋和虞依山出去，又将门锁上，既然赵二他爹也想好好教训他，那就随了他的意，就是可怜小虎和茂子陪绑。

天色已经暗下去，现在也无事了，两人回到屋里休息。程晋发现虞依山一直都没有说话：“怎么了？”

虞依山摇摇头，刚才程晋那句话，他结结实实的听在耳朵里，他就怕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现在也没什么事，两人喝了会茶的功夫，刘大柱又过来回事：“晋哥，刚才镇上有人传话，说大房少爷程旭请您过去一趟。”

“啊？”这倒是程晋没想到的，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搞什么幺蛾子，在搞时间也来不及了啊。

“你那就跟他们回说我不去。”

刘大柱面露难色：“我估计你就不回去，已经跟来的人说过了，但是他说，你要是不去，他就过来请，到时来的人多了，毛手毛脚，坏了事就不好了。”

程晋眉头略皱，看向虞依山，虞依山摇头，表示不要去。程晋也知道，程家这个时候找来，肯定没憋着好屁，只是若不去，他们和娄老大联手来村子捣乱，以桑林村里老人多，年轻人少的情况下，能不能应付。

左右想了想，前面是个什么样的火坑，至少跳了才知道。

程晋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行吧，我去看看，难道他们还能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

他便对刘大柱说道：“家里就你一个男子，就劳烦你晚上辛苦守一下夜。”

刘大柱一口答应下来：“放心，晋哥，我这一夜就不睡了，你家里老人小孩的，尽可安心睡觉。”

程晋套了个驴子，有驴的脚程大约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在门口道别时，看到虞依山眼里尽是担忧。程晋便拿出管家钥匙交到虞依山手里：“我走之后，家里的一切交由你管，程家的掌家钥匙，你就理解成皇上的令牌一样，就连娘都得听你的。”

“这……我去拿给娘吧，我没道理拿这个钥匙。”

程晋将钥匙按在他手中：“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我希望你用不到，但若是真的有事，我知道只有你有能力保护好这一家。程家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