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里三个人盯着虞依山的脸，明暗中说不出表情。赵二揉了揉手腕子：“你相信我什么？”

“相信那天刘大柱说你要毁掉那批货是假的。”虞依山表面冷静，但面对这三个人，手背在身后攥着拳：“你对我不满也好，对程晋不满也好，但你没有坏到对村里的人下黑手。”

茂子瞪大了眼睛，肥墩墩的脸气的抖了一下：“什么？原来你们把我们抓来是因为这个啊，根本就没有的事，他怎么能这么说我老大。我老大虽然欠了娄老大很多钱，但从不会因为钱给娄老大当狗腿子。更何况我们爹妈都在赶这此的货，老大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不孝顺的事呢！”

小虎也插嘴道：“没错！我老大分明是看见了……”

小虎还没说完，被赵二一巴掌搂到后脑勺上。

虞依山冷静说道：“我并不想知道你的事，我只是跟你说，想要毁了这批布的人，是刘大柱。他现在还没动手，你们帮我不帮？”

“什么？”赵二好像没听清似的扣扣耳朵：“你一个哥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似的跟我说话。就你这样的体格，我一拳打你两个，你也配。”

虞依山也并不生气：“如果愿意帮忙，我谢谢你，如果不愿，那你们现在可以走了。”说罢虞依山转身离开了柴房。

留下三人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把自己放了。茂子挠了挠头：“老大，他怎么好像有点帅。”

果不其然，又被赵二搂了一把后脑勺。

虞依山回到大门口，从门缝里看刘大壮，刘大壮在空地上来回踱步，看起来悠闲，实则时不时抬头看天。

他们都是农家人，从星星的位置就能判断现在的时间。现在子时已过，是村里人睡得最熟的时候，要动手，现在就是好时机，为什么他还在看时间，还在等。莫不是，他还有同伴？

虞依山将刀插入腰带中，他知道以他的体格，若是真打起来，利器被人夺取更危险。

两个人都在等，周围安静的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虞依山紧张的手心出汗，摸着怀里的钥匙，让自己冷静下来。

果然黑夜中，村里闪过两道火光，不止虞依山看到，刘大柱也看到了。刘大柱快走几步，冲着火光的方向，双手在嘴边拢起。

糟了他要传递信号，虞依山一脚踹开门冲了出去，他拿着一个木桶直接，冲过去直接套在刘大柱头上。刘大柱以学鸟叫为信号传递，刚叫了一半，就没来由的被蒙起来。

虞依山没有直接动手，趁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第一位时间将磨盘旁的两个桶踢翻了。桶里的液体即可倾倒出来，刺鼻的气味弥漫开，这是火油。

整两桶的火油，烧起来有可能连老宅都要遭殃。他做事，竟都无所谓留不留活口吗！

虞依山震惊的回过头，刘大柱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此时他的脸，和白日那个温和老实的庄稼人完全不同，瞪着一双眼睛，就像是要杀人的恶鬼。

“你，你竟敢坏我的事！”刘大柱眼看行迹败露，也不装了，咬牙一拳打过来。

虞依山连忙躲过，他自然不是刘大柱的对手，只能依着自己还算灵巧拼命躲。但他毕竟体弱，躲了几次，一个回头，一拳砸在脸上，虞依山直接倒在火油里。

他身上沾满了油，刘大柱嘴角却勾起一丝笑，不慌不忙的向他走来：“我以为把程晋支走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还有个你。不过你说你出来干吗，若装不知道，也不过是一单生意毁了，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跟着这些布一起消失吧。”

说着刘大柱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他确实有同伴，程老爷是个做事谨慎的人，不会讲这么重要的事，只交给一个人处理。不过现在计划居然被一个哥儿破坏，刘大柱很生气，不过就是一个火星子的事，他不想等了。

赵二瘸着腿从柴房里蹦出来，根本不想管他们的事，走到门口却看到虞依山居然在和刘大柱打架。

小虎有些不忍：“老大，咱们帮不帮？”

赵二牙在嘴里磨了几个来回：“哥儿挨打少见吗，管他作甚，咱们走。”

刚要动身就看到虞依山跌进火油里，赵二也有些挪不动脚步。再看下去，刘大柱居然摸出了火折子。赵二平日再混蛋，也从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火油在地上弥漫，如果被点燃，这将是一片火场，虞依山一点一点向后退，却逃无可逃。

赵二在后面开始替他着急：“跑啊，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货啊，跑到河边跳进河里，起码不出人命啊！”

却看到虞依山挣扎了几下站起来，刘大柱还在冷笑嘲讽他时，虞依山突然扑了上去。

“他找死啊！身上全是火油，碰到火折子就烧了啊！”赵二忍不住喊道。

刘大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虞依山双手抓住刘大柱的手腕，直接用嘴叼住火折子。燃烧的火星子，‘嗞啦’一声，在他舌头上攒灭。

虞依山疼的一声闷哼，牙关却死死咬住。他这番举动惊住了所有人，赵二试想就算是他，也不一定敢这样做……

赵二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摔了拐，啐一口痰：“给我打！”

刘大柱还在震惊之际，突然看从黑暗里冲出来三个人，扑在他身上。赵二一跳一跳的，竟比其他人冲的还快。来了就是一顿暴打，三个人六个拳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他万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出来了，突然反应过来，瞪着虞依山，目光像是要杀人：“贱人是你把他们放出来的！你这个人贱！”

赵二一拳封住了他的嘴：“让你再骂一句。”

虞依山吐出火折子，剧痛让他大口喘气：“你生在桑宁村，长在桑宁村，我不知道娄老大给了你什么利益，让你能狠下心毁了全村的生计，也不在乎人的性命，到底谁才是贱人。”

就因为他的一句诬陷，赵二他们在柴房里整关了一天，这时候正是撒气的好机会，几个人正打了他一炷香的时间。

虞依山刚松了口气，突然一串脚步声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惊呼道：“相公……”

来的人是杏，刘大柱被死死的压在地上让他吓了一跳。

“妈的你还在这干嘛，还不快去叫人！”刘大柱脸贴着地，也不妨碍他骂道。

不好，不能让杏跑了，虞依山赶忙冲上去拉着杏。杏却一点没挣扎，眼睛无助的垂下，眼神飘忽很久后，幽幽说道：“他不只一个人。”

“什么？”

杏很害怕，虞依山能感觉到他的手都在抖。杏抬眼看了一眼虞依山，还是稳定下来说道：“我晚上出去洗衣服时看到他了，跟他在一起的几个人都不是村里人，感觉在商量什么的样子。当时不知道，现在看来应该是这件事。我本来怕事，可是虞家哥哥你是帮过我的人，我不想你出事。”

虞依山嘴里痛的额上都是虚汗，却感觉有些欣慰，温声道：“他们有几个人？”

“我看到的就有五个，或许更多。”

五个！虞依山心下担心，刚才村里闪起的那两个火光，或许就是他们准备好的信号，若等了这么久刘大柱这还没动静，他们必然会过来。我方能打架的一共才有三个人，赵二的腿还是断的，按住一个刘大柱暂且不易，再来几个人怎么可能扛得住。

虞依山沉下一口气：“杏，你就在这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去找救兵。”说罢转头向赵二交代：“你保护好杏。”

“放心吧！”赵二张口就答应了，说完之后歪了歪头，感觉怎么不对劲，自己怎么突然听话了。

虞依山立刻从小路跑出去，凭他自己一个一个喊肯定时间不够，先找到村长，由他出面叫人才行。

虞依山加快了脚步，幸好村长家里的不远。晚上院门都是关着的，虞依山直接将几块废木头搬过来踮脚，爬墙翻入院里。

“开门！”这时也顾不上礼貌了，虞依山猛拍着门。黑夜里声音极刺耳，村长一家一下就从梦中惊醒。

村长的媳妇急匆匆将门开了一条小缝：“谁呀，半夜鬼叫什么！”

虞依山身形纤长，脸色惨白，也确实像鬼一样：“我有急事找村长，让我进去。”

村长媳妇立时骂道：“我呸！你一个低贱的哥儿，不好好在家此后婆婆，来我这闹什么！”

虞依山根本没答话，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这一下将全家都惊动了，村长，村长儿子儿媳，和才几岁的小孙子，全部跑到客厅。对这个半夜吵醒他们的不速之客，大家当然没好气。

时间紧迫，虞依山直接向他们说明了来意。

白天的事村长还没消气，看到虞依山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伤风败俗，辱没祖宗的东西，你不配跟我们说话，有什么事让你男人来跟我说，跟你多说一个字我都嫌脏。”

虞依山掏出怀中的管家钥匙，高举到他们眼前：“这是程氏家主钥匙，我的话就是程家老爷的话！程家英灵在上，谁敢不听！”

看大家还是不愿动，虞依山吐出一口舌头上烫死的烂肉，血从嘴角流出，拔出腰间的匕首，一下钉在村长手掌旁边：“将全村男人都叫起来，现在！”